毒帐房的薄情妻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何舞
这下可好,她怎么才能寻到贾先生,问问他究竟打算如何帮助自己离开这里悄叹一声,她心浮气 躁的转念一想,万一他食言了,不愿意帮助自己了,她又能如何无奈地闭眼,素白小手握成拳,握得 死紧。
左右不过是条命罢了即使那是她最不愿面对的结局,若非走投无路,她不会轻易踏上那条不归路 。
“我说,这会不会太夸张了点”蓦然,一道低醇悦耳如美酒的嗓声自身后传来,似曾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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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
盈兰若猛地睁眼抬起,竟然自青铜镜里发现了一张男性的脸庞,正歪着头,专注地打量着自己。
这人,不是姓贾的班主又是谁换了一身淡蓝色织锦长袍的他,系着丝绦,神采奕奕,高贵飘逸, 与那日一样。
“贾贾先生”她怔怔地瞧着他,生怕是个幻影,不知为何,鼻间一酸,美眸里竟忽然蒙上一 层淡淡的水雾。
简直难以置信,他居然来找她了原来这人,并非不守约定,也并非胆小怕事,他的到来让进退皆 难的她似乎又看到了一丝希望。
“这行头,活像是要入宫选妃”男性的视线自艳丽妩媚的容颜上缓缓落下,盯着薄纱之间,隐隐 香肩,那肤色犹如沾了雪片一样,白如美瓷。
“您、您是怎么进来的”盈兰若只顾着欢喜,没察觉那双黑亮的眸子闪着灼热火光。
“我要来,自然有我的法子。”男子撇撇薄唇,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你还好吧唔,看样子挺 不错的。”艳妆的她美若天仙,令人不敢逼视;可那一晚,素净着一张小脸的她,同样叫人移不开眼睛 。
“您是来通知我,打算行动了吗”她焦急地询问。
“行动”男子被她话里的用词逗得笑起来,幽黑的眸凝视着她流转的美目,“我只是来确定一下 。”
“确定什么”盈兰若微微拢眉,目光迷离而不解。
“确定,只要能离开这里,无论用什么法子都可以是吗”
“是,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能离开这里就好。”她用力地点头,表示自己的决心与坚持。
“那行,你薰得这是什么香”他陡地吸了吸鼻子,又朝她靠近了些。
“嗯”她困惑地偏着头,不太明白地看着他。
“荼芜、凤髓,还是月支”他蛮认真地思索着,“不像紫述的香气,倒像是百濯香。”
“我从不薰香。”她有些恼了,自己正严阵以待地表明想要离开的决心,他却在这里扯什么薰香, 屋里头连个香炉都没有,哪会有什么香
“也是,那些香只有宫里头才有,就连最普通的百濯想必纪大人府里也用不上吧。”他噙着放荡不 拘的笑意,语气半嘲半讽。
盈兰若不再回话,闷闷地咬咬唇瓣,一口贝齿微露,似碎玉一般雪白晶莹。
这人,偷偷溜进“雁归楼”,是打算来跟她东扯西拉一些有的没的,然后被人发现吗
一想到“发现”二字,她突然想起,常老夫人估计就快要来了,这一惊非同小可,万一被人发现了 她房里有个男人,名声坏罢了,逃跑大计岂不是也同样完蛋了
“你、你快走吧,马上就会有人来了,晚上咱们再见一面就好了。”当务之急,是先把这让她摸不 清头脑的男人弄走。
“哦快来了吗”他施施然地转身,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在屋里转悠,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 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
“贾先生”她却是急了,这人到底在搞什么虽然他绰号“贾大胆”,也用不着这样吧简直拿 这里当成自个儿的家,不是瞧瞧红木书案上她正翻到一半的书册,就是拈起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还从桌 上摆着的葵瓣式漆香盒里捏了颗玫瑰松子丢进嘴里,最后晃到垂着绣帐的沉香木床榻边。
“你过来。”不等她出声制止,他已经很不客气地坐到床榻边的一只黑色漆圆座上,而且招手唤她 过去。
“做什么”她给气糊涂了,想也不想就快步走过去。
“我有个好法子,能助你离开这里,你想不想听听”他悄声道。
“好。”盈兰若不疑有他,赶紧点头。
“你附耳过来。”他故做神秘地勾勾手指,示意她离自己近些。
“是什么”她傻乎乎地凑过去,下一秒,纤细雪白的手腕被一只大掌捉住,还来不及惊叫,娇软 的身子已经被人整个揽入怀中。
修长、略带薄茧的手指挑起小巧圆润的下颔,绝艳的小脸扬起,美得摄人心魄的眸正惊慌失措地瞪 着他。
“啊你、你做什”话还未讲完,因害怕而颤抖的小嘴即被含笑的薄唇密密封住,有力的双臂 收拢,不容分说地抱住不安的娇躯,热唇毫不迟疑地攻城掠池,没有半点犹豫。
“嘿,时间刚刚好。”他嘴里咕噜一声。
“唔”盈兰若不知道他说的“刚刚好”是什么意思,基本上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吓得失 了方寸,只是下意识地不停挣扎。
可是这表面斯文贵气的男子,骨子里却十足强悍,根本不给她一点挣脱的机会,反而更用力地吻她 。
薄凉的舌紧紧纠缠着惊惶的丁香小舌,挑逗、引诱直到她气喘吁吁,再无力气抗拒。
屋外,杂沓的脚步声已愈来愈近,屋内的两人,一个失了魂而浑然不觉;一个美人在怀而胸有成竹 。
门,“吱呀”一声,开了,众目睽睽下,搂抱在一起正亲吻得“难分难舍”的偷情男女,终于分开 了两张如胶似漆的唇。
盈兰若全身虚软地坐在男人膝上,晕红的粉颊依在男人胸膛,茫然不知所措地瞅着眼前以常老夫人 为首的、那一张张瞠目结舌的惊异面孔,凭她再如何冷静镇定,可也没遇到过这么离谱的事情。
嫩唇仍火辣辣的生痛,这男人一点儿就不像他外表看起来那样懒散,当他吻她时,就像要将她吞进 肚子里去。
如今“东窗事发”,他居然还是懒洋洋地抱着她,好整以暇地坐着,压根没打算逃之夭夭,甚至连 心跳都没有加快。
盈兰若突然就明白过来,这人根本就不是“和庆班”的班主,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胸口的衣襟,她 怔忡地抬起略显苍白的小脸,盯着那张笑得恣意妄为的俊颜。
“你究竟是谁”她极力压抑住颤抖,瞠大眼无声地询问。
男人不答,一手搂着她,一手安抚似地轻拍她的背部,最后玩弄起垂于她肩头的一缕秀发,神情甚 是愉快,几乎在此同时,屋内就有人代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庭兮老天,你是庭兮”说话的竟然是在场人中地位最高的常老夫人,那张原本布满皱纹和惊 愕的老脸上甚至出现了欣喜若狂的表情,未来孙媳妇偷人这种伤风败俗的丑事,似乎远不及乍见这名男 子的出现来得重要。
庭兮应该是他的名字,难不成他是常家的亲戚
“慈堂姑,好久不见了。”男人笑吟吟地,手指勾缠着那缕柔顺乌黑的发丝,专注的样子仿佛天大 的事情都不及这缕秀发重要。
“快快来人”常老夫人因激动而导致苍老的声音变得高亢嘹亮。
“老夫人是不是要报官已经准备妥当了”闻风而来管家带着几个彪形大汉从外头以一种“保 家护主”的姿势跑进来,手里还拿着绳索、棍棒之类的物件。
“报什么官快去报信”常老夫人激动地挥舞着拐杖催促“赶紧快马加鞭去水晶宫禀告老 爷子,七少爷在咱们府上,快点,迟一点就怕又让他给跑了”
“七少爷”管家一愣,回过神来,立即朝外头奔去。
方圆百里,连三岁小孩儿都知道“水晶宫”是曲家主宅的名号,搞了半天,原来这位“奸夫”就是 不见踪迹好几年的曲家七少爷,管家边跑还边纳闷,这神出鬼没的七少爷,怎么跑这儿来了
“庭兮,你会乖乖待着是吧”常老夫人慈眉善目地朝着男子笑,跟哄小娃娃似地“你得等你爹 来,一会儿他来了,随便你是走是留,不过你也晓得,若是他来了没瞧到你,他老人家的怒气老姑我可 担当不起呀。”
“放心,慈堂姑,我等他来。”男人慢腾腾地说完,朝目瞪口呆的佳人一笑,将她高高抱起,挪了 个位置转而坐到床榻上。
那黑漆圆座也太硬了,坐得难受死了,还是这沉香木床舒服点。
“好,那我就放心了。”常老夫人松了口气,笑咪咪地开始嘘寒问暖“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 叫和庆班在外头临时搭个戏台子,先唱两出戏来听听”
“不用,吵得慌,你们都出去好了,我想休息一下。”
“那行,你好好休息,我们都出去了。”常老夫人大手一挥,示意众人赶紧离开屋子,然后亲自掩 上门,拄着拐杖守在屋外。
“老老夫人”纪家大太太惊魂未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这、这个”亲眼目 睹了这种丑闻,老夫人居然还能笑颜逐开,是不是她老人家笑得越开心,她们这些人就会死得越难看
纪家大太太心中叫苦连天,未出阁的四丫头居然敢偷汉子,这下她怎么跟常家人交待回家后又怎 么跟纪兴回话左想右想都是死路一条
“嘘”常老夫人完全没有心思去理会旁人,摆摆手,带着笑容,专心地守在门口,有当家主母坐 阵,整个“雁归楼”外,闲人免进,来者不敢高声语,恐惊了屋内那对“野鸳鸯”。
屋内,却不如外头那样平静。
“你快放开我”总算回过神的盈兰若,又开始在男人的怀中不安地挣扎。
“现在不行,得等我家老头子来了,才能放。”男人嘻笑着,双臂如铁钳在她如柳的腰间。
“你到底是谁”她红了脸。
“曲庭兮。”
“曲”她有点不相信自己耳朵。
他居然是曲家人,而且看来身份还不低老天爷这到底是唱得哪一出,她好死不死竟然跟曲家 人扯上了瓜葛。
“我不是贾班主。”他靠在她洁白的耳畔边低语。
“你为什么要冒充他”她的脸更红了,一半是因为气恼,另一半则是羞怯,被一个只见过两次, 说话不超过二十句的男人亲匿地抱在怀里她怎么会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我没冒充他,贾班主临时有事到淦洲去了,我与他是旧识,正巧在路上碰上,受他所托带和庆班 到常府,我好些年没到常府来了,上上下下一多半儿的人不认得我,班里的角儿们闹着玩叫我假班主, 常府其他人也就以为我真是贾班主,我懒得解释而已。”他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不过若不是大家都以 为我是贾班主,我还碰不到这么有意思的事。”他口中的“大家”,绝对绝对包括她这个傻瓜在内
“有意思”她的心头莫名地燃起一把火,愤怒地瞪着他,“你觉得有意思”
“是还蛮好玩的。”他是何等聪明的人,洞悉了她的怒火,却乖张地继续大放厥词“你不觉得吗 咱们不是正按照我的计划在行动嘛”
他的话和语气令盈兰若为之气结,美眸不友善地瞠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颜半晌,才气闷地问“你 跟常家是”
“当家的老夫人是我堂姑,你要嫁的那个按辈份该叫我一声叔叔”他突然想起什么,将俊脸埋 进她雪白纤细的颈间,闷笑起来。
“你又要做什么”她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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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一僵,两手用力地推拒。
“乖,别乱动。”他笑得不可抑制,“咱们俩不止偷情,还多加了一条罪名,乱仑呀侄媳妇 ”
盈兰若停下动作,端坐在他怀中,对眼前那张幸灾乐祸的俊颜怒目而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是不是叫,人算不如天算
常府大门内,一向安静的庭院,突然一阵咆哮响彻云端。
“这个混蛋小子居然干出这种偷鸡摸狗、诱拐妇女、罪大恶极、死有余辜的勾当慈侄女,你别 气,老子这一回绝对绝对不饶他”
“堂叔,侄女不生气呀哎哎,堂叔,您老人家倒是先消消气”常老夫人叫苦连天。
接着劝慰声、摔打声、惊叫声一阵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似乎有一头老狮子正在里面发挥着昔 日统率百兽的巨大余威。
常府大门外,一辆华丽的马车安安份份地停在台阶下,几十名下人们恭恭敬敬地侯在两旁。
适才被老爷子拿扫帚轰出府来的那一对“奸夫淫妇”,一个是曲家的七少爷,一个是常家看中的未 来孙媳妇人选,这两个人是怎么搅和到一块去的不知事件来龙去脉的人,还当真搞不清楚状况,其中 就包括曲府的老管家,一脸的纳闷。
“七少爷,您就听老奴一句吧,去跟老爷认个错,天大的事就都过去了。”蔡管家苦着一张苦瓜脸 ,正低声下气地使劲劝。
“蔡叔,我得先走了,你也知道老头子在外是条虫在家是头虎,这声响太大了,我倒无所谓,就怕 吓着我娇滴滴的侄媳妇儿,万一他杀过来,我拦不住呀”俊美无俦的面容皱得比对方还苦。
盈兰若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一柱香的功夫前,她和这位曲七少爷被一个声如洪钟,面如钟馗的老头 儿从常府里撵了出来。
原本人家教训不成器的儿子,没她什么事,偏生曲七少爷抱着“共同进退”、“同生共死”的原则 ,拽着她死活不撒手,结果把她也硬生生地扯了进去。
最后,曲家老爷子被一群妇道人家组成的“娘子军赶死队”给冒死制止住,而他们,被轰出了常家 ,府外的马车是曲府管家听从安排,专门替他们准备的。
没人来拦着他们,包括纪家的人,因为老狮子正在发怒,而这头看似优雅,其实狡猾如贼、黑心似 匪的小狮子显然无人敢惹。
只到这时候,盈兰若才敢相信,自己真得能离开锁了自己十八年的牢笼,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下走 出来的,虽然不太光彩,但,又有什么关系
她满心的喜悦简直抑制不住,而这种喜悦完全可以让她忍受曲庭兮那张利嘴的揶揄。
“唉您不知道老爷有多疼您,只要是您要的,没一样不会依了您,只要您乖乖回家,哪怕您今儿 个就娶这位姑娘也行呀”蔡管家声情并茂地劝道“这几年,外头兵荒马乱的,总是没有您的音讯, 老爷眼看着就老了好几岁”
偏偏此时,“啪”地一声,常府内摆在庭院里,用来蓄养金鱼的大水缸似乎被利器给击穿了,发出 巨大而清脆的声响,碎了。
接着,曲老爷子咆哮如雷的嗓门又如炸雷般传出来。
“那兔崽子呢被你们藏到哪去了老子今天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你们听着,谁都别拦着我,否则 老子一块收拾”劝架的众人一阵无言。
那惹火烧身的七少爷不是叫他一来就轰出门了吗,怎么现在回头就翻脸就不认人,反而诬赖是旁人 藏了他的儿子
哦,明白了明白了搞半天老爷子是来闹场的,因为理亏在前,又碍于亲戚的面子,生怕最后不得 不大义弄出个灭亲的结果出来,为了保全心肝宝贝儿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发制人,撵了儿子在前 ,放出话要大义灭亲在后压住了场面。
可府外,曲庭兮听得直咋舌“你听听这声响蔡叔,我老爹这精神头,哪里显老了我看是越 活越年轻,都快返老还童了,是不是还打算再娶几房小的,非生出九个儿子,好凑成龙生九子的戏 码来”
“咳咳,瞧您说的,老爷膝下儿女成群,可心里最疼的还是七少爷您啊”管家也啼笑皆非地竖 起耳朵偷听着府墙里边的动静。
“行了,我是不肖之子,如果我在家,老爷子才老得快咧不说了,我走了。”曲庭兮不再废话, 拉着一旁看了半天好戏的佳人,转身朝马车走去。
“七少爷,您要走也成,别忘了时时记得写信回来,否则老爷生气了一定派人去抓您回家的。”蔡 管家追在后头叮嘱。
“知道了。”他突然止步,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头也不回地朝后扔去。“蔡叔”
蔡管家眼明手快,一把抢在怀里。
“帮我给老爹。”说话间,人已经在马车上,也不要车夫,自己驾车,载着佳人,烟尘滚滚地迅速 驶离。
“是,七少爷,您保重啊”蔡管家挥着手,遥遥地喊着,直到看不见马车的踪影,才低头看着那 只小小的湖绿缎袍。
小心翼翼地打开来是一块和阗玉,玉坠为圆雕,形状为荷叶双鱼,质地细腻温润,色调纯正毫无瑕 疵,雕工更是繁复精巧,显然十分名贵。
呵呵,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绽开笑容,又快到老爷的生日了,所以少爷不忘去选购老爷最喜爱的玉器 送来。
这对与众不同的父子,见面就开吵,吵完就冷战,战完再吵,从来不肯好好坐下来,细声细语地说 一句话,可是,若说这一老一少之间没有父子之情,打死他,他也不信
第三章
哒哒的马蹄声,很快将他们带离江洲,黄昏的天色渐渐阴霾,雨丝点点洒洒,空气中已有秋日的寒 意,盈兰若掀起车窗上的帘子,伸出纤白小手,让绵雨丝丝落在细嫩的掌心,一阵清凉。
马不停蹄地跑了半日,现在天都要黑了,想必他们离江洲城已经很远了,中途他们曾在一个驿站停 下来,曲七少爷不知从哪里变了一套朴素的女装让她换下他口中形容“活像进宫选妃”的华服,自己也 褪去一身贵气的装束。说这样看起来比较像“乱世里的老百姓”。
接着,那辆华丽的马车也难逃遗弃的噩运,在被毫不留情地卖掉了之后,他拿着那笔银子中的一小 部分去租了辆马车。
车外有车夫驾车,所以他顺势进到车内,没半点坐相的挨着她,与之前那辆的奢华相比,这马车内 就简朴太多了,座位是两块光秃秃的木板,甚至连坐垫也没铺上,一路颠簸,盈兰若坐得腰酸背疼。
就这样恶劣的环境,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曲少爷,居然还能睡得打呼,真是让她吃惊,可是他睡 着长腿舒展,整个身子就慢慢的朝她靠过来了,
正襟危坐的兰若吓了一跳,却不敢推开,万一他不小心跌伤了撞伤了,倒楣的还是她。
谁知她的片刻迟疑让他更得寸进尺,脑袋一点不客气地重重倚在她肩头。
兰若睥睨着那黑色的头颅,默默地生着自己的闷气,这位曲少爷,心里不知道打得什么主意。
之前在驿站,她打算就此告辞离开,两人分道扬镳,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了,可是他跟她东扯西 拉地根本不想谈这一话题,到最后她也没能走成。
因为事发突然,她也没能收拾一下自己的随身物品就被撵了出来,好在之前被大太太强行戴在头上 身上手上的那些首饰珠宝还在她这里,姓曲的还算有点良心,没搜刮去像卖马车那样给卖了,估计用来 做路费绝对不成问题。
问题是,她能去哪儿,天下虽大,现今却乱成一团,放眼望去,没有一处是她能去的地方,盈兰若 原本快乐无比的心情,忽然变得消极又沮丧。
也许正如此,她才没有坚持与他分手,没有去处,只能勉为其难地跟着他。
问题是,他要去哪儿出了江洲朝西进,因听说溯阳正在打仗,又拐道中部的盐城,听说还要途经 滦河、巢湖、道口、正阳关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姑娘,这些地方别说去了,听都没听说过 ,她越发觉得自己荒唐,跟着个半生不熟的男人,连去哪里都不清楚。
“曲少爷,前面就是骊城了。”驾车的中年汉子在马车外道。
“你快醒醒呀。”兰若赶紧伸手推他,曲庭兮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睁开眼,眼底却没有丝毫睡意, 叫人弄不清他究意是睡着了,还是根本就是装睡。
“天快黑了呀”他贼兮兮地笑了笑,望向窗外,“老于,进城到张记客栈住一晚,明儿再赶路吧 ”
“好的,曲少爷,这一路还远着,就怕少奶奶吃不消。”车夫老于的声音爽快地传进来。
少奶奶这是什么见鬼的称呼兰若诧异地皱眉,愠怒地看向车内的罪魁祸首,“什么少奶奶” 她冷声质问。
“别生气呀,掩人耳目、掩人耳目。”他一副万般为难地样子,两手一摊,解释道“万一纪大人 发现咱们的行踪追上来,看出咱们生米还没煮成熟饭,治我的罪倒是小事,如果要把你强行带回去,就 凭我这两下子也救不了你,这都是不得已的”
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混蛋“你若是怕麻烦,到了骊城,我们就此别过。”盈兰若冷冷地瞟他一 眼。
“今儿太累了,明儿再从长计议吧。”他又开始打马虎眼。
兰若扭过头不再搭理他,总之明天,她是一定要离开的。
拜曲庭兮的“不得已”所赐,他们在骊城的一家叫张记客栈的地方投了宿,在老于的张罗下,他们 这对“新婚夫妇”被理所当然地安排在一室。
“累不累饿不饿你先休息会,我去看看伙计怎么还没把饭菜送上来。”曲庭兮殷勤地张罗着, 又是铺床,又是倒水,最后还亲自下楼去催促晚膳。
盈兰若端坐在桌边,清澈的视线落在那张床榻上,再飞快地移开。
他不会真得以为她会顺着他的计划作一对假夫妻吧瞧,还铺上床了。反正明天就要分手了,以后 跟这个人再也不会有任何瓜葛了,想到这里,她忽然莫明其妙地叹了声,叹得把自己都骇住了。
他与她,不过是共同演了一场闹剧而已,戏完了,总得散场,但内心深处,她对这个男人是感激的 ,不是他,她绝对逃不出受人控制的人生,即使他使出的手段不太正大光明。
除了感激,还有什么呢她不知道,相处的时间太短,她看不透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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