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郎何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苏非影
临走之际,百里垚欲送桂儿母子回客栈,问及苏嬴的意思,月锦容却抢先说道筥炉堂中尚要事等着他回去处理,苏嬴也不坚持,只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我先回去”,便和月锦容相携离开。
百里垚见状叹道:“小嬴我知道你不爱和女子打交道,可是后会有期总该说一句。”
桂儿正要说“不必”,苏嬴却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淡淡的答道:“没有必要,很快就能见面。”
他说这话的时候平静如常,眼神却若有似无的扫过桂儿的脸,竟让她青天白日之下感觉到浑身发毛。
说真的,她一点也不想和他们“后会有期”!
虽然百里垚信誓旦旦的说只要有困难就可以找他帮忙,但是桂儿实在不明白一个落难皇子究竟能帮到她什么忙。再过几年,他的脑袋还在脖子上那就是万幸了。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此身如飘萍,来去本无踪。相逢固然有缘,缘尽也不必强留。所说一夜同榻,却比路人还路人……
她一边牵着元宝进客栈,一边胡思乱想,直到一阵微风穿堂而过,让她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破旧的小客栈一切如常,三步开外是离去之间就紧闭着的房门,可心中那股危机渐近的直觉却挥之不去。她想了想,低头朝元宝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拉着他转身下楼,故意加重脚步,将本来就很薄的楼板踩得咚咚直响。一路走到拐角处,却又猛然抱起儿子,另一手在栏杆上借力,足尖轻点,轻飘飘的回到了房间门口,一脚将门踢了开了。
这一连串的动作,干净利落速度极快,以桂儿眼下的能力来说,可以说是做到了极致。她怀里的元宝原本只是听话的闭嘴,现在却是呆呆的发不出声音了。
门一开,两道绳索左右飞出,但显然来势仓促,显然是没想到桂儿会去而复返。也幸亏她没有直接闯进去,否则被这两道绳索一套,就算没有被擒,也非要绊个跟斗不可。
偷袭者见一击落空,双双从门后跳了出来,手里换了兵刃,朝桂儿当面砍来。这两人虽然武功平常,臂力却甚是惊人,桂儿手里还有孩子,不愿和他们硬拼,身形一闪便朝着房中直冲过去,一把抓起床铺上的包袱,脚下不停,直接撞开床边的窗户,毫不犹豫的跳了出去。
住进这间客栈的时候,她挑的是一间房门离楼梯最近,窗外就是街巷的房间。虽然是在二楼,窗下却有棚架,就算跳下去也没有大碍。考虑的十分完美——只除了元宝控制不住的尖叫声——
桂儿想要伸手捂住他的嘴,却在忙乱之际不小心碰到了包袱,只听一声轻微的破裂声,眼前顿时腾起了一阵青雾,带着微微的花香,离的最近的元宝张大了嘴,尖叫声未散,人就已经晕了过去。
桂儿慌忙闭气,却已感觉到一阵眩晕,眼角的余光瞥见落脚处的街道被数个手持绳索的人围住,对方竟早已经料得先机。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模样,她的眼睛已经模糊了。
隐约中听到一个陌生的女声,冷冷道:“绑上,带走。”
第五章 雾重重(二)
那是一个群山环绕的山谷,谷中开满了梨花,漫山遍野的雪白,仿佛天地间纯粹的只剩下这一种颜色。
她沿着清澈的泉水往前走,有风拂过,只看到满眼花落如雪,簌簌的铺满她火红的衣裾。她穿行在白色的花雨中,大声笑道:“你看,你看!这里这样美,你怎么舍得回去?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永远和我在一起好不好?好不好?”
红衣飞扬,她的笑声肆意而热烈,如枝头怒放的花。
奔跑之间她撞在一个人胸口,她也不转身,自他怀中仰起头来:“你说话呀……既然没有不开心的事情,为什么不笑呢?我说过要教你的,来,我们先从笑容开始。”她伸出手抚上他的唇角,轻轻的朝两边拉开,然后兀自咯咯的笑个不停。
“不行不行!这样太丑了,笑的时候,一定要真心才行!”
他却一下子捉住了她不住乱摸的手,依旧沉默着,低下头朝她唇上吻去……
就在她快要看清他面容的时候,桂儿只觉得胸口一阵刺痛,猛然惊醒了过来。
刚一睁眼,便有人一把托起了她的下巴。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冰凉的酒液顺着喉咙滑落,如一把烧热的刀子,顿时让她呛咳起来。
“星主,她醒了。”
依旧是昏迷前听到的那个声音,桂儿一边咳嗽一边抬起头,看到了一张让她一眼就能记住的脸——若不是眉心至唇角的那一道疤痕,眼前必定是个美艳无双的女子,可她偏偏要把长发全部梳在脑后,让那道狰狞的伤疤愈发清晰,一身黑衣,目光冷漠,看着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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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郎何处》 《萧郎何处》_分节阅读_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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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就像在看着一只老鼠。
桂儿动了动,发觉手脚都被绳索绑住,动弹不得。举目四望,只见房间四周都挂着厚重的帘子,分不清昼夜,屋子里点了蜜蜡,光线十分柔和。十步开外挂着一幅纱帘,隐约可见帘后有人。
一个甜美的声音伴着衣襟摩挲之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桂儿一皱眉:“我儿子呢?”
“儿子?”女声愣了愣,继而短促的低笑一声,“你放心,本……我从来不和小孩子为难,先告诉我你叫什么?”
“莫桂儿。”一介草民,名字没什么大不了的。
“莫姑娘,方才之事多有得罪了。”帘后的“星主”客客气气的唤了她一声,“我请姑娘来此,只是想问一些话,只要姑娘好好回答,你们母子俩一定能毫发无伤的回去。”
桂儿咕哝道:“原来用绳索将我捆了听你说话,就叫做‘请’。”
“星主”沉默片刻,轻轻一笑:“这却是我们的疏忽,怠慢了莫姑娘。朱雀,快给莫姑娘松绑,上座奉茶。”
她这几句话说的颇为温软,带了几分娇俏之意。桂儿身边那个疤面黑衣女子一声不响的拿出匕首割断了绳子,拿了一张椅子过来,桂儿还没有回过神,便被她一把抱了起来,端端正正的放在了椅子上。
桂儿这辈子还没有被女子抱过,顿时有些呆滞,那个叫做朱雀的女侍卫却毫不在意的转身沏茶,布满伤痕的手动作优美细腻,连最能干的丫鬟恐怕都有过之无不及。直到将茶杯放到桂儿手边,她才一言不发的退回到了暗处。
“星主”道:“莫姑娘,可以说话了么?”
桂儿倒也不客气,端起茶来就喝,道:“你问吧。”
“莫姑娘认识百里垚吧?”
“认识。”
“姑娘是他的什么人?”
“朋友。”
“朋友?”“星主”轻轻一笑,似乎是不信,“姑娘说笑了……你的儿子,难道不是百里垚的亲生骨肉么?”
桂儿手一抖,差点泼了一手茶,啼笑皆非道:“星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元宝他爹要生气的。”
元宝细眉细眼长的精致如女孩儿,不知这位星主大人究竟从哪里看出来他和百里垚像父子的?说起来也怪,一离开小山村,元宝就无端端的多了好几个爹爹。下回得去找个算命先生测测八字,人家是命犯桃花,这孩子却是命犯爹爹……
“星主”却显然不相信她的说辞,淡淡道:“莫姑娘无须解释,只要告诉我,百里垚带了多少人离开枭阳?他离开侯府时都带了些什么东西?”
“这些事我可不知道。”桂儿答得及其顺口。
“星主”没想到她连想都不想就拒绝,顿时有些不快:“莫姑娘,别忘了你们的儿子还在我手里。”
“我明明说了是我的儿子,不是‘我们’的儿子,星主大人可真是健忘啊!”桂儿放下茶杯叹了口气,“再说你们不是一家人么,怎的百里垚的行踪却要来问我?星罗公主,你们兄妹俩平时讲话都要这么麻烦吗?”
“星罗公主”四字显然让帘后之人大吃一惊,半晌,纱帘一揭,一名身段高挑窈窕,面蒙薄纱的紫衣女子缓缓走出,站定在桂儿面前。
桂儿急忙起身拜倒,行的是臣民参见君主的大礼。
“你怎知我是谁?”
“星主”的声音敛去了娇俏,颇见冷厉淡漠,那是长居高位者的口吻。桂儿却十分平静:“民女也是猜的——在客栈中遇到的刺客,发不梳髻,不带冠帽,应该是枭阳人氏。民女和枭阳国的渊源便只有扶月侯而已。星主言谈间又似和月侯十分熟悉……枭阳国星罗公主的名字天下皆知如雷贯耳,民女向来十分景仰……”
“星主”冷笑了一声打断她的恭维:“莫姑娘是个聪明人。”
这笑声听起来冰冷之极,桂儿却若无其事道:“多谢公主。”
她已改口,星罗公主也泰然接受,淡淡道:“既然莫姑娘已经知道我是谁,那有些话本公主就直说了——方才问你的事,你答是不答?”
桂儿摇头:“不是我不肯说,是我真的不知道啊,知道了我还会不说吗?我跟百里垚……不不,我跟月侯大人一点关系也没有,真的,公主你要相信我……”
她兀自喋喋不休的撇清关系,星罗公主已然转身拂袖而去,只留下短短三个字:“关回去。”
桂儿望着三步开外窜来窜去互相追逐的两只耗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目光却渐渐转冷。
星罗公主的待客之道和她二哥比起来,真可谓天差地别——她被关在一间又脏又暗,除了一捆稻草几只老鼠什么都没有的柴房里,连手脚也被重新绑了起来。
最重要的是,元宝还不知身在何处。
在百里淼变卦之前,必须要想办法逃出去!
方才的所有说辞,都不是无心而为——故意先点明百里淼的身份,再百般推脱和百里垚的关系,如此一来,即使说的句句属实,百里淼恐怕也一句话都不会相信——谁能相信一眼看穿星罗公主来历的人,会和扶月侯没有一点关系呢?
她越是絮絮叨叨的辩解,越是让百里淼认为她是在装傻,只要百里淼认定她在说谎,就会更加肯定她们母子俩和百里垚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如此一来,至少暂时,她还不会为难元宝。
桂儿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在那一瞬间想到了这么多——
星罗公主会认为她是百里垚的人,恐怕是早就派人在暗中监视。今天一早四人同桌吃饭喝酒,看在外人眼中,苏嬴和月锦容显然是一对儿,她和百里垚嬉笑怒骂,自然也被凑做了堆。
若是一开始便极力否认,星罗公主一旦认为她没有用,下场如何不得而知,这个险不能冒;
若是一开始就顺从承认,恐怕这位公主又会觉得太容易,反倒心生疑虑,恐生变故;
只有让她自以为识破了桂儿的谎言,才会将他们毫发无伤的留下来!
——也许她想用他们来引出百里垚,或者是想从他手里交换一件东西?桂儿记得,刚开始星罗公主便问过“百里垚离开侯府时带了什么”?
要保住自己,就得让自己有成为筹码的价值。
……
连猜带赌,每一句话都是忐忑,就怕一步赌错,变生肘腋。幸好这位星罗公主如天下所有的贵族一般自视甚高,自诩聪明,没有再仔细追究下去。
但这一切都只是一时权宜,百里淼不比百里垚,只要知道他们母子和百里垚没有半点关系,事情恐怕就要糟糕。
想到这里,桂儿再不犹豫,费力的扭动着绑在身后的手腕,“叮”的一声,从袖口处落下一块小小的瓷片来。
方才朱雀听从星罗公主的命令将她重新绑起,她假意挣扎逃跑,摔碎了茶杯,乘着混乱捡起一小块碎片藏在了衣袖。瓷片虽小,毕竟也是尖利之物,算算时辰,此时应已入夜,她将肩膀抵在墙上,用仅剩的几根能活动的手指夹起瓷片,摸索着绳索的位置,一下一下的磨起来。
事实证明,用一小块瓷片割断绳子这件事,做起来要比想的时候难上许多。什么也看不见,所有动作只能依靠感觉,手腕被绑,力气也用不上来。许多次,桂儿毫无防备的割伤了自己的手,指节被绳子磨破,十指连心,疼得她直抽冷气。
等到最后一缕绳子断开,远远的传来了更鼓的声音,已是四更时分。
她动了动僵硬的手腕,顾不上照料满手的伤,急急忙忙的解开了脚上的绳子,轻手轻脚的爬到了门后。
她将耳朵贴在门板的缝隙上,听了片刻,外面却半点声音也没有。
这不可能啊,此刻的她在星罗公主眼中显然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农妇了,为什么他们竟然放心的将她关在此处?就算是捆上了绳子,这点警惕之心都没有,也太没有一个公主应有的素养了。
她又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就在此时,耳边响起了一个极轻微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外头的门板上,她下意识的往后退去,眼前的木门就在这个时候打开了,有个黑乎乎的人影站在微弱的天光里,朝她伸出手来:
“快,跟我走。”
第六章 绮罗香(一)
桂儿满心的警惕和戒备在听到那个声音的一瞬间,奇异的消失了。
这么多天来,她都没有他的消息,没有和他见过面,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可是这样清朗温柔的语气,却早已经入心,绝不会忘记。
是韩烬!
他终于,还是找到了她!
她眨了眨眼,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把握住他伸过来的手,二话不说就往外跑。其实那一刹那,她有很多很多重要的事情想问他,也有很多很多不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他……不过此情此景,还是先溜掉比较重要。
门外的韩烬显然对她能行动自如感到十分惊讶,一怔之下便闪身挡在她身前,低声道:“桂儿,往南走。”
她依言而行,出门的时候,隐约见到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人,忍不住回头朝韩烬小声说了句“真厉害”,然后随手在地上摸了两件外衣,各自披上,这才悄无声息的离去。
这个地方虽然不小,到底不是真的公主府,没多久后院的高墙已然在望。
一路上都没遇到守卫,桂儿十分迷茫。难道这位番邦的公主,真的只是一个看似强悍精明实则夜郎自大的笨蛋?
她的疑问很快得到了答案。还没到墙角下,后院小径上便传来了脚步声,火光晃动,不下数十个人。两人相视一眼,急忙隐身树后,刚刚站定,便有一队人手执火把鱼贯经过,行动一致,显然训练有素。为首一个领队模样的人正和身边的副官小声交谈,以桂儿的耳力,也只能勉强听到他们在说“公主”“刺客”之类看起来十分严重的事。
直到人群走远,耳边才传来隐隐的打斗之声。声音来自前院,似乎真的有人强行闯入。桂儿不由心中暗喜,拉了拉韩烬的袖子,先一步窜了出去。
两人跃上了后院围墙,正要找个树荫掩盖花木丛生的角落翻出去,前方的韩烬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将她拦在了身后。
她从他的肩头望出去,却见高墙尽头的无边夜色正映着一个人影,长身玉立,衣袂轻拂,一眼看去便有卓然风姿,翩然若仙。
神仙一般的人……
她愣了愣:“苏嬴?”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枭阳国,星罗公主,百里垚,被误以为百里氏血脉的元宝……难道他是为她而来?
桂儿不解的望着那个修长的身影,神情一一落在韩烬眼中,他手腕一沉,将她的手握在手中。
语气依旧温和:“三公子,好久不见了。”
桂儿只觉得眼前一花,月白色的影子顷刻间便一步开外的地方。苏嬴微微皱着眉,目光却落在韩烬身上:“韩……烬?是你?”
“是我。”韩烬微微点头,“久别重逢,本该和三公子叙旧的,只是此刻好不容易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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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荆,此地实在不宜久留,还请三公子让个路。”
“拙荆?”苏嬴的目光转向桂儿身上,随即又凝定在两人紧握的指间,“你……是他的妻子?”
这句话,他是在问她。
桂儿只觉得心跳一下一下,不知为何越来越乱,想了想才道:“麻烦三公子告诉阿垚,他们百里家的公主实在是误会大了,我只是紫旭一个普通的百姓,跟三公子,跟扶月侯都没有半点关系,请别再找我麻烦了……我这就要和夫君离开啦,后会有期,再见,保重。”
对于苏嬴的问话,她虽未直接承认,却已回答的确凿。他的眼神瞬间阴霾,猛然转向韩烬,沉声道:“韩烬,你给我一个解释!”
“嫁娶如生死,一辈子总要经历过,不知三公子要我解释什么?”韩烬微微摇了摇头,伸手推了推桂儿,“桂儿,你先走,我随后就来。”
他的手上传来一股无形的劲力,桂儿不由自主的退后两步,急忙调整步伐,抓住一边的树枝飞掠而下。在她离开的一瞬间,韩烬却突然欺身上前,几乎是贴在苏嬴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到的声音低低说道:
“苏嬴,她和‘她’很像是不是?可是‘她’早就死了,是你亲手收敛的尸骨,你一定不会忘记!至于我……”他轻轻笑了一声,唇边笑意柔和,“我和你一样忘不掉,但是——桂儿是我的。这一次,绝不会再让给你!”
韩烬的声音始终平静而轻盈,最后一个字说完,身形急退,转眼间便已跃下高墙。
脚步声远去,三公子却依旧站在夜风中,月色霜华层层披在他的身上,静默如一尊华美的雕塑。直到远处传来百里垚的暗号声,他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秀丽的眉峰一寸寸舒展,睁开眼,晶莹的流光一闪而过,瞳仁如墨色玉石,深不见底,定如磐石。
很好,这样的挑衅,他接下了!
过去种种,既然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忘不了,那么,舍命相陪就是!
他抽出腰畔的玉箫,箫音顿起,回应百里垚的啸声。事情不过是,刚刚开始……
桂儿沿着墙角走了几步,便看到韩烬的一袭蓝衫翩然而落,几步跟了上来,拉着她飞快的隐没在纵横的街巷中。桂儿回头看了看夜色高墙上依稀的身影,疑惑道:“你认识三公子?”
韩烬的目光直视前方,淡淡笑道:“从前见过一面,不算很熟。潜龙谷苏三公子之名天下皆知,不认识他的人恐怕不多。”
“可是……”可是看方才两人的神情,却不像只有一面之缘的关系那么简单。然而话到口边,她却鬼使神差的咽了回去。这一犹豫,韩烬已经带着她闪进一条狭窄的小巷,巷子两边是一户接着一户的人家,他们停在其中一间屋子前,韩烬掏出锁匙,打开了沿街而设的门。
眼前亮起暖黄的烛光,家具陈设历历在目,赫然是一户普通百姓的家。桂儿没想到他选择的落脚之处竟离星罗公主的府邸如此近,险中求胜,实乃良策,可还没来得及开口,肩上一紧,已被他拥进了怀中。
相识至今,从未逾距,桂儿顿时愣住了。
他将她抱的很紧,动作却又很温柔,就好像怀中护着的是一件珍贵易碎的宝贝。桂儿嗅着他衣襟之间淡淡清雅的味道,蓦然间想起在小山村里短暂却悠闲的那几日——这个人是她的夫君……从湮州到鹿鸣城,不远千里的找她,冒着危险来救她——这个人,是她托付终生的夫君!
几番魂梦与君同?
她悄悄的伸出手环住他的腰,犹豫片刻,轻轻唤了一声:“夜棠。”
他曾说过——“你从前都叫我表字,唤作夜棠。”
从前的事情她不记得了,但是从今往后,这个名字,她会牢牢的记在心里!
那样轻微的一声呼唤,却让韩烬的身子一颤,缓缓的松开手,目光清湛专注,仿佛有千言万语,却终是化作了浅浅覆下的吻。温暖的唇落在她的唇上,有流光片影在她眼前一闪而过。仿佛很久以前,也有人这样轻柔小心的吻过她,模模糊糊的,难以放手,满心缱绻。
烛火跳跃着,将两人的身影倒映在墙上,寂静无声却又波澜起伏。
情浓之时,桂儿却突然口齿不清的低叫一声,一把将韩烬推了开来。
她的两颊犹染绯红,小口的喘息着,眼睛却瞪大了,双手抵在他胸口,急道:“元宝!我……我真该死!怎么能丢下他不管……我要回去!必须要去救他出来!”
说完便匆匆的转身去开门,却被韩烬一把拉了回来,虚虚的笼在胸口:“你不要去。”
“说什么呢?”她挣扎着,“元宝不也是……”
“你的儿子”四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双手便被他托起,他按住她的手掌,微一用力,一阵钻心的疼,让她忍不住吸了口气。
“桂儿,看看你的手……”他的眼中满是怜惜无奈,指尖拂过布满伤痕的掌心,“你不要去,我去。”
“不行……”
“你留在这里,伤口需要上药包扎。等我回来……”他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的乱发,“对不起桂儿,让你受苦了……等我回来,好么?”
他的口气温软,让桂儿无从反驳。虽然她觉得被星罗公主误会劫持一事和他并无关系,并不需要这般诚挚的道歉,此刻却也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推门而出,一抹蓝影重新没入夜色中。
她按了按心口,那里的跳动仍然剧烈,身体肤发也似乎全是他的气息,萦绕不去。她站在那里,出了一会儿神,才开始动手寻找伤药。
外屋和里屋之间隔着一道布帘,就在她伸手掀起布帘的时候,耳边突然听到轻微响动,随后一道碧影破窗而入,从她的颊边堪堪划过,最后“笃”的一声,钉在了前屋的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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