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夺嫡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鸣岐山
果然不出弘晴所料,李光地先是又赞许了弘晴的工作态度,而后话锋一转,已是狠下了一把弘晴的面子。
“哦?竟有此事?本贝勒倒是不知,就请李大人指点一下迷津罢。”
一听到有人参了自个儿一把,弘晴心中暗自冷笑不已,可脸上却是淡然依旧,眉头一扬,不动声色地追问道。
“喽,晴贝勒若是不信,老朽此处正有份弹章,乃是陛下特意转到了老朽处的,要老朽酌情处理,晴贝勒您看这……”
眼瞅着弘晴似乎并不为所动,李光地嘴角边已是露出了丝冷冷的笑意,手一伸,将文案上隔着的那本奏折拿了起来,起身走到了弘晴边上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顺势将奏本递给了弘晴。
尼玛的,打人不打脸,你个老混球,恶事算是做尽了,也该到了老子反击的时候了!
弘晴横了李光地一眼,面带冷笑地接过了奏本,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个中内容已是尽皆了然于心,无非是将前些日子虞衡清吏司所发生的小纰漏全都累在了一块罢了,并无甚新意可言,至于签名处,则有一张黄纸封着,显见老爷子将此折子转将下来的用意并非要死追这么些小纰漏,仅仅只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意思罢了,显见李光地这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来使了,既如此,弘晴也就没打算再跟李光地多作无谓的周旋了,忍了如此之久,也该到了弘晴发动绝地反击的时候了的!
“李大人有何打算,不妨说来听听,让本贝勒也好长长见识。”
虽说已是打算跟李光地彻底决裂,不过么,弘晴却并不急于发飙,而是面色漠然地将折子递还给了李光地,不动声色探问了一句道。
“晴贝勒客气了,老朽也真谈不上有甚高明的打算,不瞒晴贝勒,今儿个圣上还就此事问过老朽,老朽只言但凡做事者,难免有所差池,实非晴贝勒不用心,只是经验恐有稍缺罢了,本心却断然是好的,此一条,老朽可是在圣上面前拍胸脯担保了的,圣上对此,亦是深以为然,便让老朽想个解决的法子,唉,非是老朽故意要为难晴贝勒,实是圣命难为啊,若有得罪处,还请晴贝勒多多担待则个,毕竟你我为臣者,终归须得为朝廷社稷尽忠才是,晴贝勒,您说呢?”
李光地就是一官场老油子,面对着身份地位均比其要高的弘晴,即便要批,也不会直统统地胡乱发飙,而是先抬出老爷子这尊大神来压低弘晴的气势,而后又装模作样地帮着弘晴开脱上一番,末了呢,又不急着说出解决之道,反倒是要逼弘晴先行表态,这么一套套地耍将下来,绵里藏针,当真是老辣已极。
“请指教!”
李光地是老辣,弘晴也不是雏儿,压根儿就不理会李光地的淳淳善诱,仅仅只是拱了拱手,言简意赅地吐出了三个字来。
“不敢言甚指教,老朽只是有个拙见,唔,晴贝勒肯干是实,然,到底经验不足,独掌一司,恐有碍难,拔苗助长实是不妥,这样好了,老朽便斗胆做个主,为晴贝勒找个保驾护航的,您看武求全、武郎中如何?”
李光地笑呵呵地一捋胸前的长须,一派恳切状地提出了个人选,便打算就此将弘晴彻底架空了去。
武求全,九爷门下奴才,本是京兆府一通判,去岁五月时,八爷出手挖掉弘晴在都水清使司根基之时调入工部,眼下就在虞衡清吏司任郎中,管的是窑冶处,这一段时日以来,倒是没出过甚差错,当然了,并非真的就秋毫无差,而是被人上下勾结地掩盖住了,这一点,弘晴其实心知肚明得很,只是那一处不过都是些造瓷器的所在,就算出岔子,也无甚了不得的,懒得加以理会罢了。
“恕难从命!”
面对着李光地的咄咄逼人,弘晴已是忍无可忍,也不想再忍,毫不客气地便将此提议顶了回去。
“嗯?晴贝勒何出此言?须知朝廷自有法度,非可轻忽者,今,晴贝勒主持司务屡屡有差,又不肯虚心纳谏,莫非真欲置朝廷大局于不顾么?”
一见弘晴如此强硬,李光地的老脸也就此耷拉了下来,话也就说得愈发重了起来。
“李大人拿这么顶大帽子压人,本贝勒可是承受不起的,嘿,武求全何许人也,不过九叔门下一条狗罢了,主持个窑冶处已是小材大用了,还妄图凌驾于本贝勒之上,依本贝勒看来,有人是浑然忘了上下尊卑了,真当本贝勒是好欺负的么,李大人举荐这等蠢货到底是何居心,嗯?”
李光地这么一翻脸,弘晴不单不怕,反倒是愤然而起,用力一拍茶几,高声喝叱着,毫不容情地将李光地狠批了一把。
“晴贝勒休要无礼,本官不过只是奉旨与尔商量,尔安敢无礼若此!”
李光地自忖握有弘晴犯错的把柄,说起话来,自也就不甚客气,同样霍然而起,瞪着昏黄的老眼,毫不示弱地反讥了一句道。
“奉旨?嘿,好一个奉旨!尔假诏行事,妄自歪曲圣意,举荐武求全这等庸才,便是任人唯亲,本贝勒又岂能容你,纵使闹到皇玛法面前,本贝勒也断不与尔干休!”
弘晴本就打定了主意要将事情闹大,自是不会怕了李光地的怒视,面色铁青地便连给李光地扣上了几个大帽子,
得,这一老一少两大巨头这么一吵了开来,当即便惊得听到响动的都水清使司大小官吏们全都乱了手脚,纷纷从办公室里行了出来,聚集在后院子里,随即,前中两院的各司官吏们也全都赶了来,人越聚越大,整个工部衙门已是就此乱成了一团。
九龙夺嫡 第297章 一剑封喉(一)
“晴贝勒何须动怒如此,左右不过是商议耳,有甚不同之意见大可慢慢商榷了去,老朽也非独断专行之辈,似这般咆哮,岂不大失朝臣体面?来,坐坐坐,慢慢再议也不迟罢,”
弘晴这么一发怒,李光地这才猛然想起弘晴可不是寻常宗室子弟,而是赫赫有名的“官场屠夫”,心头不禁有些发虚,哪怕其再如何自恃真理在握,也断然不想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之地步,一念及此,语调立马便放缓了下来,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道不同不相为谋!尔滥用私人,尊卑不分,已是藐视朝纲之大不道,本贝勒今儿个定要与你到御前好生计较上一番,哼!”
弘晴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逆来顺受地任由李光地摆布,宛若真就被李光地拿捏得动惮不得一般,其实不过是在麻痹对手罢了,为的便是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爆发出来,而今,李光地既是自己将脸凑了过来,弘晴又怎肯就此罢手,不将其一举拿下,当真就枉费了这三数月的苦熬了,又怎可能会让李光地几句轻巧话便糊弄了过去,但见弘晴一通子怒叱之后,重重地冷哼了一声,一拂袖,大步便行出了办公室。
“你……”
李光地还真就没想到几个月以来都乖巧无比的弘晴会突然来上这么一个大发作,更没想到弘晴居然不给他留半点的脸面,当即就被气得浑身哆嗦不已,待要反击,弘晴早已转过了屏风,就只给其留下个阴冷的背影。
“都聚在这作甚,差事都办完了么,嗯?”
弘晴怒气勃发地行出了李光地的办公室,入眼便见工部各有司的大小官吏们全都聚集在了院子里,原本就黑沉的脸色顿时便更难看了几分,冷着脸,满是不悦地呵斥了一句道。
别看弘晴这几个月来似乎很安分,还每每被李光地搓揉,可众官吏们却是断然不会忘了弘晴头上顶着的那“官场屠夫”的诨号,这一见弘晴盛怒如此,哪有谁敢在此际触了其之霉头的,当即便呼啦啦地全都散了个精光。
“哼!”
尽管众官吏尽皆散了去,可弘晴显然余怒未消,重重地怒哼了一声,一甩大袖子,气冲冲地便转回了自家办公室,走到了文案后头,一撩衣袍的下摆,就此端坐了下来,原本黑沉的脸色瞬间已是平和了下来,深吸了口大气,就此伏案速书了起来,但见笔走龙蛇间,一本弹章已是洋洋洒洒地写了出来,只不过弘晴却并无“趁怒”上本之打算,而是斜靠在了椅背上,微闭着眼,默默地沉思了起来。
“禀大人,那厮进了书房便没见出来。”
弘晴这么一没了动静,奉了李光地之命盯梢弘晴的一名戈什哈可就有些沉不住气了,急匆匆地行进了李光地的办公室,紧赶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嗯……,去,盯紧了。”
一听弘晴雷霆震怒之后居然没了下文,李光地心中的疑云顿时便大起了,皱着眉头沉吟了良久,还是猜不透弘晴到底唱的是哪出戏来着,这便不耐地吩咐了一声,将那名戈什哈打发了开去,自个儿却是低着头在办公室里来回地踱了好一阵子的步,而后猛然蹿到了文案前,一撩衣袍的下摆,重重地跌坐了下来,拿起狼毫笔,拽过一本空白的奏本,挥笔速书了起来……
“听闻你今儿个与李光地大闹了一场,可有此事么?”
天已擦黑,诚亲王府内院书房里,正襟危坐的三爷面色阴晴不定地看着刚行过了大礼的弘晴,强自压抑住心中的不满,尽自心平气和地问了一句道。
“回父王的话,确是如此。”
李光地可不比寻常之辈,圣眷极隆,号称朝廷不倒翁,自康熙十九年起,便没少遭人弹劾,其中不乏徐乾学、明珠等重量级的大臣,可却都难奈其何,并非李光地无过错,而是老爷子的无原则袒护所致,很显然,要想扳倒此人,着实是件极其困难之事,以弘晴对三爷的了解而论,自是清楚三爷若是事先知晓,定然不会同意出手,正因为此,弘晴事先并不曾在三爷面前透露出半点的风声,要的就是将三爷硬架上战车,此际,事已起了头,断难再有收手之可能,弘晴自是没必要多方掩饰,直截了当地便确认了其事。
“你……,哎,为何莽撞若此,这,这叫阿玛说你啥才好,而今事既闹大,又该怎个收场才是,哎,你,你真要气死阿玛不成?”
今儿个弘晴与李光地之争发生在将近下班之际,动静又闹得如此之大,消息自是早就传得个沸沸扬扬了的,以三爷的耳目众多,自是早就已知晓了个中详情,虽是如此,却也还存着一丝的侥幸,可此际一听弘晴直承其事,最后的一丝侥幸也就此化作了泡影,心一急,忍不住便唉声叹气地埋汰了起来。
“父王息怒,此非孩儿意气用事,实是形势所然,不得不尔,今事虽闹大,于我诚亲王府来说,却是一利好,若能趁此将李光地一举扳倒,一者可震撼诸獠,二者,也可趁势巩固工部,三者也可报夫子被其陷害之死仇,此一举而三得之美事也,有何不可为之说。”
所有的行动步骤,弘晴早就与陈老夫子商议过多回了,心中早有成算,自是无惧三爷的怒火,也就只是心平气和地解说了一番。
“若得如此,固然大佳,可,唉,你怎地就不想想那安溪老儿向来是皇阿玛最宠信之辈,历弹劾无数,却从不见有得胜者,倒是上弹章之人每每被贬,今,若是胜之不得,岂不危哉?”
三爷说到底还是信心不足,哪怕弘晴将远景描绘得极美,可三爷却并不心动,反倒是埋怨弘晴的轻举妄动,显见对此役之前景并不甚看好。
“父王放心,孩儿既是敢出手,便是有着绝对之胜算,您若是不信,孩儿此处有弹章一份,父王看过便知根底。”
对于三爷的心态,弘晴自是清楚得很,左右不过是自忖已在夺嫡路上领先了一步,就想着固守优势,浑然忘了这等优势并非是胜势,一旦弘晴要是真被李光地压得在工部立不住脚的话,三爷又岂能独善其身,到头来,还不得被众阿哥们联手往死里逼了去,毫无疑问,这等保守之姿态绝对是大忌无疑,这么个道理虽是浅显,可真能看得个通透的却是不多,以三爷之格局,显然不在此列,奈何这等道理实有些犯忌,弘晴却是不好当面解说,若不然,还真就有了以下训上之嫌疑,没地招来三爷的猜忌之心,故此,弘晴索性不加解释,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份奏折,恭谨地递到了三爷的面前。
“嗯?”
这一见弘晴连弹章都已准备好了,三爷不由地便是一愣,可也没多言,仅仅只是轻吭了一声,伸手将奏折取了过来,微皱着眉头,细细地研读了起来,不多会,面色阴晴不定地抬起了头来,狐疑地看了弘晴一眼,沉吟着开口道:“个中所言诸般事宜可有实证否?”
“回父王的话,个中诸事孩儿皆已查证过,证据确凿,并无差池。”
弘晴早在三个月前便已开始部署其事,自是早就将实证备妥了的,此际回答起三爷的问话来,自是干脆利落得很。
“嗯……”
三爷对弘晴的能耐与人品自是信得过,只是兹事体大,三爷尽自已是心动不已,可真要其就此下个决心,却又不免有些个瞻前顾后了起来,这都已是沉吟了良久,也没见其说出个所以然来。
“父王明鉴,那李老儿不过一假道学而已,每每以虚言哄骗皇玛法,虽略有小才,却是欺世盗名之辈,在朝野名声极差,只消我等出手,应者自会云集,纵使八叔有心帮衬,也势必难挡舆论之大势,至于其他叔伯,大体看戏的多,哪一方落了后手,则必会出面落井下石无疑,再,以孩儿对李老儿的了解,当可料定其必已是准备好了弹章,明日早朝时,纵使我等不行动,其也必会挑起事端,真到那时,则恐有形势逆转之虞也,还请父王早做决断。”
眼瞅着三爷半晌没个反应,弘晴心中当真是很有些个哭笑不得——这刀兵都已要架到自家的脖子上了,三爷居然还在那儿优柔寡断个没完,无奈之下,也只好再次出言解说了一番,点明了“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之道理。
“夫子,李先生,二位也都参详一二,看晴儿这折子可上否?”
三爷到底还是缺了些果敢之勇气,这纯然就是性格使然,哪怕弘晴都已将形势分析得如此透彻了,他还是没敢当即拍板,而是将弘晴的折子转交给了陈、李二人。
“可行!”
这奏本的主体本就是陈老夫子草就了的,他自是无须去细看,也就只是随手翻了翻,一如既往地给出了个简洁无比的答案,便即将折子交给了李敏铨。
“王爷,属下以为真按此行了去,我等胜算不小,该行!”
李敏铨真正效忠的人是弘晴,而不是三爷,纵使真看出了甚不妥之处,他也断然不会跟弘晴唱反调,更别说翻阅了折子之后,已是断定胜算极大,自是乐得帮衬上一把。
“嗯,那好,子诚,传令下去,明日早朝时,群起弹劾李光地,本王倒要看看皇阿玛还会否再偏袒此獠!”
三爷本就已是心动了的,只是担心受挫,不敢遂决而已,此际一听两大谋士尽皆如此表态,自也就不再迟疑,这便霍然而起,面色坚毅地下了个决断、
九龙夺嫡 第298章 一剑封喉(二)
“哟,九哥,十哥都到了,嘿嘿,小弟来迟了一步,八哥莫怪。”
今儿个工部发生了如此大事,要聚议的,自然不止是三爷一方,八爷等人自然也得好生商议一下对策才成,这不,一下了班,八、九、十三位都在刑部公干的阿哥们自是相携着便到了八爷府上,唯有在兵部帮办的老十四却是到得晚了些,天都已是黑透了,老十四这才姗姗来迟,嬉皮笑脸地招呼了一声,便即大大咧咧地挤在了老十的边上,一撩衣袍的下摆,重重地坐了下来。
“十四弟来得正好,我等先前正议着工部之事,且不知十四弟可有甚想法么?”
八爷等人先前方才用过膳,其实也刚开议没多会,赶巧老十四就到了,八爷自是乐得先听听老十四那头可有些甚新消息。
“八哥,小弟哪有甚想法,嘿,左右不过就是弘晴那小子受压不过,这是要闹着反弹了,得,明儿个早朝一准有热闹看了,‘李不倒’对上了‘官场屠夫’,还真不知谁能笑到最后,小弟可是打算看回热闹的。”
老十四鬼精鬼灵得很,尽管心中其实早有定见,却绝不肯说将出来,而是嘻嘻哈哈地乱扯了一通。
“十四弟休要胡诌,那小厮歪门邪道多得是,既敢挑在此时发作,那一准会有后手,倘若真将李安溪挑翻了去,却不是耍的。”
这一听老十四如此说法,八爷立马不悦地皱了下眉头,但却并未多言,倒是九爷看不下去了,没好气地埋汰了老十四一句道。
“哈,九哥这话说得对,那小混球就一滚刀肉,这会儿指不定又在琢磨着啥阴招,依咱看来,‘李不倒’此番怕是要有难了,能不能再不倒,却是难说得很。”
十爷显见是在弘晴手下吃亏吃得多了,已然学聪明了许多,一口便咬死弘晴此举绝非突兀的莽撞,而是有预谋的行事。
“李安溪不能倒,若不然,工部落入那小厮手中事小,无人能制衡其却是事大,八哥,小弟以为我等此番须得力挺李安溪才是,还请八哥早做决断。”
九爷乃是精明人,一语便道破了麻烦之所在,强烈建议八爷插手其事。
“不错,九哥所言甚是,那小混球一旦无人能制,后患怕是不小,须得尽早将此獠打压下去才好!”
十爷素来痛恨弘晴,自是恨不得一把将弘晴彻底击倒在地,此际一听九爷如此说法,自不会有丝毫的含糊,猛地一拍几子,面色狰狞地便吼了一嗓子。
“八哥,小弟亦是此意,此子头角峥嵘,断不可令其再有出头之日,我等出手势在必行,只是还须得摸清其路数,方好有个万全之把握,若是一不小心坠入其彀中,那……”
老十四这些年来与弘晴打过的交道最多,也最清楚弘晴的能耐与手腕,尽管同样赞同出手打压,可心里头却是不怎么衬底,这便出言谨慎地提点了一句道。
“嗯,诸位弟弟所言皆有理,我等确不能坐视李安溪平白受那小儿之侮辱,终归须得襄助一二才是,只是说到朝议,却须得谨慎,不知诸位弟弟对此可有甚良策否?”
八爷对弘晴早已是恨之入骨了的,若是可能,当真恨不得一刀子将弘晴剁成两截,方才能消解心中之恨意,当然了,想归想,做却又是另一回事儿,毕竟弘晴一向以来的强横与勇悍可不是说笑的,纵使是八爷,对其也有着十分的忌惮之心,此际尽管已是同意了众弟弟们的打压之策,可对于该如何打压,却是无太多的底气可言。
“唉,这有甚难的,其既然敢当众与李不倒争吵,大失朝廷体面,光此一条,便足以参其一个大过,断可令其吃不了兜着走!”
老十性子糙,城府远不及哥几个来得深,压根儿就不曾深想,急吼吼地便嚷嚷了起来。
“十哥此议不妥,那厮既是敢跟‘李不倒’闹,想必是有底气在的,唔,九哥,您门下那姓武的奴才手脚可干净否,千万别屁股底下一摊屎,若不然,我等这本章一上,闹不好就落入那小混球的彀中去了。”
老十四到底心眼多,算计也快,旁人都还在思忖之际,他已是点出了问题的关键之所在。
“这……,应该还成罢,没听说那小子有甚不法之勾当的,要不这就将武求全叫了来,哥几个细细问了去?”
一听老十四这般说法,九爷可就有些晕乎了,还真就不敢轻易替其门下奴才打包票的。
“嗨,问个毬啊,武求全那小子在京兆府时就不怎么地道,也就是会做人罢了,属那等刀切豆腐两面光的货色,派不上甚大用场,此番‘李不倒’将其推了出来,明显就是一大败笔来着,得,这回好了,我等便是想帮都不好帮了。”
老十跟武求全可是熟得很,自是清楚武求全是怎样一个人,压根儿就连问都懒得去问,一口便道破了武求全的根底,此言一出,哥几个全都有些傻了眼,竟是半晌都无人再有开口的兴致。
“先生,您看此事该当如何应对方好?”
八爷默默地盘算了片刻,始终找不到甚稳妥的法子,再一看诸位弟弟也尽皆成了哑巴,没奈何,只好将问题抛给了沉默不语的陆纯彦。
“必须帮,李安溪不能倒!”
面对着诸位阿哥炯然的目光之凝视,陆纯彦没半点的含糊,直截了当地给出了答案。
“这……,计将安出?”
一听陆纯彦说得如此肯定,八爷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之后,这才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先发制人!不必管武求全如何,只须死揪住晴贝勒肆意挑起争端,有失朝廷体面这一条,先将水搅浑了,至于后头么,还须得李安溪那头之配合,若是……,或可化解此厄,然,尤未能言必胜,倘若真有意外,便须得八爷全力发动,死保李安溪,依圣上对李安溪之恩遇而言,或许不致有重处,但消能挺过此关,那便是晴贝勒走背运之开始,此一战实不容有失!”
陆纯彦虽是当世有数之智者,可要想瞧破弘晴的可能之埋伏却也有些个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是就事论事地作出了些对应的安排,至于成功的把握性么,他也不敢作出个明确的判断。
“好,那就这么定了,十四弟,尔且去李安溪府上,将我等商议之结果告知于其,也好让其有个准备,九弟、十弟,你们即刻去通知诸般人等,明日早朝时,一起上本弹劾弘晴之不法,这就都忙去罢。”
八爷乃是果决之辈,既已下了决心,自不会拖泥带水,紧赶着便连下了两道命令。
“好叻,小弟这就去办!”
“八哥放心,小弟这就去张罗!”
……
八爷此令一下,诸位弟弟自不敢稍有耽搁,齐齐应了诺,径直出了八贝勒府,就此各自忙乎去了……
五月十九日,晴,天尚未亮,弘晴便已是起了,先是盘坐榻上行了回功,又到后花园跑了几圈,耍了几把石锁,这才匆匆回房梳洗了一番,用过了白粥,便与三爷一道各乘轿子往皇城方向赶了去,待得到了**广场处,文武百官们已是到了不老少,绝大多数没资格进朝房的官员们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哄乱地议着,哪怕隔着老远,也能隐约听到众人所热议的正是昨儿个工部起争端之事,毫无疑问,今儿个的早朝上,此事必然会成为朝议之焦点,哪一方能笑到最后,那就得看谁的手段更高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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