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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夺嫡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鸣岐山
弘晴并未急着发作戴铎,而是一派拉家常状地发问了一句道。
“回陛下的话,微臣是康熙五十六年调去的吏部,到如今确是第十四年了。”
明知道弘晴这么个问法后头必有埋伏,可戴铎又怎敢不答,也就只能是一边谨慎无比地回应着,一边却是脑筋高速地运转了起来,以图找出弘晴可能发难的方向。
“嗯,十四年了,说来卿家也是老吏部了,对吏部之诸般规矩应是熟稔已极了的,朕就不跟你多扯甚规矩上的事了,朕只问你一句,九江知府陈望玄与尔是何等之关系,嗯?”
弘晴压根儿就没给戴铎留下甚思考的时间,声线微寒地便转入了主题。
“回陛下的话,此人与臣之兄长乃是儿女亲家。”
戴铎虽多智,可却浑然不解弘晴此问的用意何在,又不敢稍有迟疑,只能是实话实说地回应道。
“嗯,朕听闻那陈望玄由知县晋升知府的文函是卿家所批的,不知可有此事?”
弘晴点了点头,并未对戴铎之言提出甚异议,而是不动声色地接着往下追问道。
“这……,陛下明鉴,微臣实是想不起来了,然,部里文档应是有所记载才对。”
戴铎到了此时,还是搞不清弘晴到底想作甚,回答起问话来,自也就谨慎得很,并不敢胡乱言事,而是推说记不清了。
“嗯,李德全,将此物递下去,让戴侍郎好生辨辨,看是否出自其之手笔。”
弘晴乃是有备而发的,自然不会因戴铎推说记不清便作了罢论,抖手间,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一份文档,随手丢在了李德全的怀中,语调淡然地吩咐道。
“喳!”
听得弘晴有令,李德全自是不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应了一声,急匆匆地便下了门前的台阶,将那份文档往戴铎面前一亮,声音尖细地开口道:“戴大人,好生辨辨,此处之签批可是尔之亲笔么?”
“是。”
文档上不单有戴铎的签字,还有着印章在其上,黑纸白纸,就算想否认都不可能,尽管明知事情可能要遭,可戴铎却还是只能硬着头皮承认了下来。
“是便好,尔可知那陈望玄是何等样人么?哼,为官一任,不思报效朝廷,也不思体恤百姓,巧借名目,随意摊派,大肆收刮民脂民膏,又草菅人命,肆意胡为,竟自逼得九江地面十八洞熟苗再次举旗,此等人面兽心之辈,尔居然保举其步步高升,朕问你,尔是何居心,嗯?”
戴铎方才刚应了声“是”,弘晴已是猛然变脸了,怒不可遏地拍着龙案,指着戴铎便怒叱了起来,声色俱厉之下,杀气就此勃然大起了。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臣识人不明,臣有罪,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弘晴所言之事尚不见于邸报,也尚不曾接到江西方面的奏本,戴铎自是无从耳闻起,然则他却是清楚弘晴既是敢在这等朝议的场合下说出,那十有**便不会有假,这等情形下,无论是为陈望玄辩解还是自辩,那绝对都是找死的行为,唯有先行认了罪,方才有一线之生机。
“哼,朝堂乃是法度之地,吏部规定中便有这么一条,举荐人为被举荐者之品行作保,尔既是老吏部了,想来是不会不清楚此规定,既如此,尔说说看,朕当如何处置尔才是,嗯?”
弘晴此番就是要拿戴铎来杀鸡儆猴的,自然不会因其认罪的态度好便不予计较,而是不依不饶地追问个不休。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弘晴这话问得诛心无比,戴铎哪敢胡乱应答,也就只能是磕头如捣蒜般地苦苦哀告着。
“陛下息怒,臣有一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这一见情形要遭,四爷可就稳不住了,没旁的,戴铎乃是他四爷门下最得用之奴才,若是真被弘晴就这么收拾了去,后果着实是不堪得很,一念及此,四爷也顾不得先前刚被弘晴收拾得狼狈无比,紧赶着便从旁站了出来,高声地打岔了一句道。
“四叔有甚话只管直说,朕听着呢。”
弘晴早就料到四爷定会出头打搅,道理很简单,四爷手下如今可是有着不少依附的朝臣,若是连最亲信之人要遭劫,他都不肯站出来说话,那些个依附的朝臣们岂不都会因此而寒了心,真若是如此,不用弘晴出手,他的四爷党也就该风流云散了去了。
“陛下,请恕臣直言,据臣所知,江西方面并无奏报到京,且不知陛下所言之九江十八洞熟苗举旗一事从何而来?”
四爷好歹也是军机大臣,尽管他实际上只是个挂名的军机大臣,可架不住其在朝中党羽众多,消息自是灵通得很,有没有江西方面的奏报显然瞒不过四爷的耳目,这会儿畅畅而谈之际,自也就颇显自信之意味。
“四叔问得好,朕正要说起此事,嘿,下头那些地方大员总喜欢报喜不报忧,此番九江出了如此大事,那帮狗才却并不急报,而是想着等平息了暴乱,再连功一起报,以图减轻责任,您或许不清楚这等惯例,可朕当年在扬州是干过知府的,对这等惯例却是心中有数得很,此番若不是‘麒麟商号’之九江分号将此事急报到朕处,天晓得江西那帮狗才要将此事瞒上多久,一旦弹压有所不利,社稷岂不危矣?”
弘晴等的便是四爷此问,没旁的,四爷不问的话,弘晴还真不好将国家安全局的重要性摆到台面上来说,有了四爷的“抛砖引玉”,弘晴也就有了力挺国家安全局的正当理由。
“这……,陛下,臣以为商号人等之言恐难以确信,终归须得有江西之公文前来,方能作数罢?”
听得弘晴这般说法,四爷瞬间便反应了过来,知晓自个儿是被弘晴好生利用了一把,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沉,但却断然不肯就此认栽,这便硬着头皮地抗辩了一句道。





九龙夺嫡 第1095章 不老实就敲打(三)
“四叔这话当真好笑之至,真等到那帮狗才来报,怕是黄花菜都凉了,哼,朕昨日便已派出了钦差去江西查案,四叔若是不信此案为真,可敢跟朕赌上一回么?”
四爷话音方才刚落,弘晴已是毫不客气地讥讽了其一把,末了,更是有着借题发挥地将四爷也圈入此案之企图。
“陛下圣明,老臣不敢。”
四爷何尝不知弘晴手下暗底势力之强大,又怎敢真跟弘晴去打这等必输无疑的赌,尽管很想再帮着戴铎缓颊一番,可末了还是理智地打消了这等念头,道了声不敢之后,便即怏怏地退到了一旁。
“四叔可以不信,可朕信,或许尔等中有人要说朕是偏听偏信,然,若是尔等也看过了急报,就定能知晓上头所言断然无虚,限于时间关系,朕就不将证词证供之类的尽皆一一列举了,就请众爱卿们听听急报之主体好了,李德全,宣!”
四爷都已是退缩了,可弘晴却并未因此而作罢,依旧是提溜着四爷来展开话题。
“喳!”
听得弘晴有旨意,李德全自是不敢稍有怠慢,赶忙恭谨地应了一声,而后一边大步走到台阶前,一边抖手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本折子,略一清嗓子,高声宣道:“兹查:九江知府陈望玄,诚德六年十月十七日到任,是时,九江地面官绅设宴为其洗尘,于宴,陈某不顾廉耻,借故滋事,暗示众人所献之五百两彩金不足,与宴诸般人等无奈,只能再凑银三千两,以满足其之私欲;诚德六年十月二十七日,陈某又以为先皇祈福为名,在治下派捐,全府共收得三万五千八百两银子,除取五千两为祈福之用外,余者皆被其中饱私囊……”
“嗡……”
随着李德全的宣读,群臣们忍不住便轰然乱议了起来,没旁的,陈望玄的贪婪实在是太过出人意料了些,略一细算,这才到任不过半年多一些的时间,居然巧借各种名目,收刮了足足十几万两的银子,论及敛财之能,当真是世所罕见,自由不得群臣们不为之骇然讶异的。
“听听,都好生听听,这就是考绩卓越之人么?哼,好一个卓异,朕看此人是贪婪卓异罢了,似此等蛀虫,何以能得高升?戴铎,尔给朕一个解释!”
待得李德全一宣完,广场上已然是噪杂成了一片,然则弘晴却并未发话制止,而是面色一板,冷眼盯着惶恐不安的戴铎,声线冷厉地断喝了一嗓子。
“陛下恕罪,臣渎职,臣该死,臣该死……”
面对着盛怒中的弘晴,戴铎哪敢出言抗辩,只能是磕头连连地哀告不已。
“尔还知道渎职?哼,朕记得有折戏里一文说得好啊,当官不为民做主,不若回家卖红薯,朕看你戴铎也不是个为民做主之人,就回家卖红薯去好了,来啊,将这厮革去顶戴花翎,交刑部议罪!”
戴铎其实为官尚算清廉,也算是颇有干才之辈,可惜站错了队,与四爷牵扯过深,根本就没有挽救之可能,弘晴早就想对其开刀,只是一直不得便而已,而今,机会便在眼前,弘晴又怎可能轻饶了其,但见弘晴面色一肃,声线阴冷地训斥了其一番之后,毫不客气地便下令拿人了。
“喳!”
听得弘晴令下,侍候在侧的大内侍卫们自是不敢怠慢了去,齐齐应了诺,一拥而上,不管不顾地便将喊冤不止的戴铎架了起来,拖拽着便往宫外行了去。
“总有人跟朕说,如今四海晏平,百姓安居乐业,只须守成,便可天下大治,朕本也以为当是如此,心窃喜之,然,事实却给了朕当头一棒,似陈望玄这等贪婪无度者,固然罕有,然,却非特例,朕此处还有一份名单,皆系‘麒麟商号’各地分号所收集之犯官名录,其中罪行比之陈望玄更不堪者,亦不是没有,朕已着陶左都御史准备彻查,但凡敢鱼肉百姓者,朕一体不饶,卿等皆我大清社稷之干臣,朕希望卿等都能尽忠职守,莫要辜负了朕之厚望,都好自为之罢。”
拿下戴铎不过是杀鸡给猴看罢了,弘晴真正的用心在于击溃四爷刁难之谋算,自然不会因拿下了个戴铎便作罢论,而是声线阴寒地告诫了诸般臣工一番,言语间的杀气可谓是蒸腾直上,生生令诸般臣工们全都为之心惊肉跳不已。
“陛下圣明。”
值此弘晴盛怒之际,自是没谁敢跳出来挑事的,也就只能是齐齐称颂了一番了事,至于各人的心中作何想法么,那只有上天才晓得了的。
“卿等之忠心,朕一向是信得过的,只消努力办差,纵使有所失误,朕亦不罪,可若是有心为恶,虽小,也不轻饶,好了,此事便先议到此处,汪御史有何本章要奏,且就奏来与朕听听好了。”
板子要打,抚慰的话,也不能不说,所谓的打一棍子给颗枣子,就是这么个道理,对此,弘晴自是个中之老手,几句话下来,便给了诸般臣工们一颗定心丸,随即目光一转,已是将视线落在了惶恐不安地跪在一旁的汪四祺身上,声线微寒地发了话。
“陛下圣明,微臣,微臣……,微臣听完了陛下之教诲,方知早先要奏之事实谬也,今已彻悟,已无本要奏,还请陛下恕罪。”
汪四祺虽是党附四爷,却绝对不是傻子,眼瞅着先前戴铎都已被拿下,他哪还敢胡乱上本章的,再说了,他所言奏的事儿如今都已被弘晴先前的诸般处置化解了个干净,再要强谏议,那就是找死了的,这等蠢事,汪四祺自然不会去干,支吾了几声之后,赶忙改口狠拍了弘晴一把。
“嗯,汪爱卿能这么想便好,朕自不罪尔,且就退下罢。”
汪四祺既是识时务,弘晴倒也不致于不管不顾地拿其来作法,也就只是面色淡然地一挥手,将其打发了开去,至此,四爷掀起的一场弹劾风暴尚未正式开始,便已是黯然落幕了去……
“……,先生,事情便是如此,如今戴铎已然下了狱,小王看那小儿怕不会到此为止,今将如何是好?”
准备了许久的一场攻势还没正式展开,便已是折戟沉沙了去,不仅如此,还赔上了戴铎这么个铁杆心腹,四爷的心情自然是坏到了极点,这一回了府上,便唉声叹气地将事情的经过告知了邬思道,满脸皆是掩饰不住的忧虑之色。
“嗯,是不会到此为止,而今之计,断不能让今上有消停下来之可能,终归须得给其找些事情做才是。”
邬思道显然也没想到弘晴的准备会是如此之充分,本意是想来上个突然袭击的,却不料竟被弘晴反过来利用了一把,心下里自不免也有些个黯然不已,只是当着四爷的面,邬思道却是断然不会将这等情绪流露出来的,也就只是沉吟地提议了一句道。
“嗯……,小王也是这般看法,只是这事儿怕是不好找啊,先生可有何教我者?”
对于邬思道这么个判断,四爷自是认同得很,一旦真让弘晴腾出了手来,那是绝对不会任由四爷的势力还存在朝中的,今天是戴铎倒下,明日怕就该轮到他四爷了的。
“不急,容邬某好生想想。”
邬思道虽是顶尖智者,可到底是人不是神,自然不可能四爷一问,他便能有个万全的主意,可也并不曾思忖许久,很快便已是眼神一亮,已然想到了个绝佳的点子,但却并未急着开口言事,而是手捋着胸前的长须,细细地推演了起来。
“先生……”
值得邬思道沉吟之际,四爷自是不敢打断其思忖,也就只能是静静地等着,直到邬思道停下了拈动长须的动作之际,四爷这才紧赶着唤了一声。
“王爷应是知晓的,科举素来便是社稷之大事,但凡稍有点变动,则宇内不靖也,如今武科早已被革,而文科却依旧如故,某观今上恐早有心要动文科,之所以不曾动手,概因时机尚不成熟罢了,今,若是造些声势出来,今上恐未见得能再忍得住,若如此,我方应可从中渔利也。”
邬思道并未急着说明具体之方略,而是先行分析了一下弘晴的心思。
“哦?计将安出哉?”
一听邬思道这般说法,四爷的眼神当即便是一亮,可眉头却是就此皱了起来,反复思忖了好一阵子,也没能想到这文章该从何处做起,不得不将问题丢给了邬思道。
“王爷莫急,且听邬某细细道来,当得……,如此,不愁今上不心动矣。”
邬思道自信地笑了笑,不徐不速地便将心中所思之策细细地道了出来,顿时便听得四爷眼神狂闪不已。
“嗯,好,就依先生所言,小王这就去部署一二。”
四爷沉吟了片刻,在心中将邬思道所言之策反复推演了几遍,见并无甚不妥之处,也就不再迟疑,但见其一击掌,已是就此下了最后的决断……




九龙夺嫡 第1096章 革新科举(一)
仁和元年七月初二,京津天路试运行并大清铁路公司正式挂牌典礼在京郊丰台附近举行,仁和帝率诸多臣工出席典礼,不单亲为典礼剪彩,更兴致勃勃地率朝中从一品以上大员乘专列从京师进抵天津,于当地接见了新任直隶总督刘承恩以及海陆军少将以上军官,但并未下榻天津行宫,而是于下午又乘专列回到了京师,沿途百姓无不跪伏迎候。¢£
次日一早,《京师时报》又以大幅篇章详细介绍了铁路的功用以及对大清社稷的重要性,至此,大清铁路公司尚未正式运营,便已名声大噪于天下,借着这股东风,大清铁路公司又趁热打铁地公布了京津铁路的运营细则以及后继铁路开发的大略计划,很快便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一股铁路热,不少省份之地方大员纷纷上本要求优先待遇,各省富豪也都敏锐地闻到了商机,为此,到大清铁路公司关说者可谓是不计其数。
军务深化革新进展顺利,三大情报局的建设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之中,朝堂局势日新月异,弘晴的心情自然也就很是舒爽,哪怕因着诸事繁杂,每日里都须得从早忙到晚,然则弘晴却是甘之如饴,丝毫不曾有过半点的懈怠,这不,今儿个一大早地,方才刚用过早膳,弘晴便已乘着软辇赶到了养心殿,准备开始一日之日常工作,这才刚坐下来,连茶水都尚未来得及饮上一口,李德全就已匆匆来报,说是马齐与方苞联袂来见。
“宣。”
这一听马齐与方苞齐至,弘晴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一皱,没旁的,弘晴所任用的几名军机大臣都各自划定了所管之事,错非有大事发生,否则的话,断然不可能出现两名轮值军机大臣齐齐前来禀事之情形,而今,二人既是齐至,那就意味着必然有要事发生,这自不免令弘晴心中颇为犯嘀咕的,不过么,倒是没半点的犹豫,声线平和地便道了宣。
“喳!”
弘晴金口既开,李德全自是不敢稍有耽搁,赶忙恭谨地应了一声,急匆匆地便退出了大殿,不多会,便又陪着马、方二人从殿外转了回来。
“何事,说罢,朕听着呢。”
一番见礼之后,马、方二人却并未急着禀事,一见及此,弘晴的眉头自不免便微微地皱了起来,语带一丝不悦地发问了一句道。
“启奏陛下,奉天将军和衲苏送来急信,已革亲王允禩已于前日辰时病死在府中,奉天将军不知该以何礼仪为其下葬,特急报朝廷,请陛下明训。”
弘晴这么一开口,马齐可就不敢再保持沉默了,赶忙开口解释了一番。
嗯?竟然死了?
一听八爷已死,弘晴不由地便是一愣,紧接着一股子不知何等滋味的情绪突然在心底里荡漾了起来,硬是沉默了良久,都不曾开口言事,而事涉天家隐秘,马、方二人也不敢在此际胡乱出言,也就只能是尽皆默然地垂手而立着,恭谨地等候着弘晴之训示。
“及早下葬罢,就依贝勒例好了,免其诸子之罪,准回京居住。”
跟八爷间苦苦缠斗了二十余年,要说仇,固然是有的,可说起来,不过是天家政治之必然罢了,弘晴其实并不甚记恨八爷,当然了,八爷若是没死,弘晴也不可能会放其出山,而今,其既是病故,弘晴倒是乐得给其一点哀荣,也算是对老对手的一种尊敬罢。
“陛下圣明。”
这一见弘晴已然开了金口,马、方二人也自松了口气,当然不会在此事上有甚异议的,紧赶着便齐齐称颂了一声。
“还有事?且就一次道将出来罢,朕不耐猜哑谜。”
马、方二人虽是称颂不已,却并未就此离去,而是兀自站在了御前,似乎还有甚碍难之事要禀,一见及此,弘晴的眉头当即便皱了起来,声线微寒地便开口催促了一句道。
“陛下明鉴,确实还有两件事,一是告病在家已多时的军机大臣李敏铨上本请求乞骨还乡,现有本章在此,请陛下过目。”
一见弘晴面露不耐之色,二人自不敢再多迁延,这回是方苞上前一步,抖手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份折子,双手捧着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嘿,这老东西想溜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一听李敏铨想告老还乡,弘晴的眼中立马闪过了一丝的精芒,没旁的,李敏铨当初可是设下了不少的阴谋诡计,极欲置弘晴于死地,待得弘晴一登基,这老小子倒是很识趣地称病躲在了家中,然则弘晴却并未忘了这厮几番陷害的血仇,之所以一直不曾处置其,不过是因着政务繁忙,暂时腾不出手来罢了,而今,其居然想全身而退,这又怎生可能!
“陛下,李大人乃先朝重臣,先皇在日,每多倚重,其既乞骨,老臣以为似无可不准者。”
眼瞅着弘晴半晌无语,既不准奏,也没让太监们将折子递上去,方苞自是猜到了弘晴心中的杀机,但却显然并不以为然,这便语出诚恳地进谏了一句道。
“递上来。”
弘晴并未对方苞的进谏加以置评,仅仅只是不动声色地吩咐了一声。
“喳!”
听得弘晴有令,侍候在侧的李德全自不敢稍有迁延,赶忙恭谨地应了一声,小跑着抢上了前去,伸手接过了方苞手中的折子,恭谨万分地递到了弘晴面前的龙案上。
“此事,朕知道了,且再议罢,灵皋先生且先说第二桩事好了。”
弘晴自是听得懂方苞言语间的暗示,说的无非是要弘晴宽以示人,以此来安那些个当年站在诸阿哥一边的朝臣们之心,然则弘晴心中却显然另有考虑,并不打算对此事详加讨论,甚至连折子都不曾翻看一下,便已是语调淡然地转开了话题。
“陛下,臣此处还有一份奏折,乃是江西道监察御史汪四祺所上,事关科举,臣等不敢擅加定夺,还请陛下过目。”
弘晴金口这么一开,方苞心中虽是有所忧虑,却也不敢强谏,这便又抖手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份折子,双手捧着,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嗯?又是这厮,看来四爷还真是欠收拾来着!
一听又是汪四祺上本,弘晴的眉头当即便是一扬,心底里的火气不由自主地便蹿了起来,不过么,倒是没冲着方苞发作,仅仅只是寒着脸地一挥手,颇为不耐地吩咐道:“递上来。”
“喳!”
一听弘晴语气不善,李德全赶忙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声,疾步行到了方苞面前,将那份厚实的折子接了过来,恭谨万分地转呈到了弘晴的面前。
嗯哼,有点意思么,看来四爷这回还真是下了苦功了的。
弘晴没去理会马、方二人试探的目光,拿起折子便细细地翻看了起来,这一看之下,还真就入神了,没旁的,汪四祺这份折子上所载,虽有偏激之嫌,可基本上却是切中了眼下科举之弊端所在,那就是如今的读书人大多是“死读书,读死书”,国家凭着一文取士,取中的虽不凡英才,可泰半是一无是处的酸儒,不说没有经世之才,就连基本的为人处世都糟得够呛,让这等样人去治理地方,无疑是在祸害百姓,更别说不少进士出身的官员满口仁义道德,文章做得个花团锦簇,可实际上却是肮脏小人,就如前些日子被拿下的巨贪陈望玄一般,长此以往,社稷不免堪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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