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梧桐疏影
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在这天牢中,关押的基本上都是犯错或是获罪的朝廷命官,并且,这些朝廷命官的品级都非常高,四品以下的官员若不是犯了极大的错误,根本就不够资格住进天牢来。
被关在天牢内的囚犯,很多都是罪名确定正等待判决的官员,像这些品级很高的朝廷大员,都是有着极大能量的人,就算一时倒霉,被关进了天牢,他们在外面的门生故吏,亲朋好友,政治同盟,无不是掌握实权的大人物。何况,这些被关入天牢的官员们也并非因此就被打落地狱,从天牢内完整的出来,然后重新走上领导岗位的大有人在。若是对他们稍有不恭。等他们重新上位之后,要想捏死那些对他不好地狱卒,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
天牢的主事人以及他的那些手下又非东厂,锦衣卫这样强悍特务机关。自然不敢肆意妄为,对待囚犯的态度。自然也就……
杨被锦衣卫从辽东带回京师之后,便被关在天牢之中。
他这个人,打仗地本事不大,但是,他做人的本事却极其了得。整个大明官场,无论哪个党派,他都有朋友,所以,虽然入了天牢,他却没有怎么受罪。当然,和从前锦衣玉食地生活相比,这牢里的日子对他来说却也极其难熬,进来没有几日,他便整整瘦了一圈。
“京甫兄,清减了啊!”
方从哲坐在狱卒端来的木椅上,瞧着对面床榻上坐着的杨,发出一声叹息。
“呵呵!”
杨笑了笑,这笑容不无苦涩之意。事先知道方从哲今日要来看望自己,他特意叫狱卒多打来了一盆水,整理了一下仪容,然而,整个人仍然憔悴得紧,发如雪,皱纹如沟壑。
“中涵兄,到了这里后,有大量的时间回想当日那场战事,杨某当时犯下了许多错误。战略部署失当。指挥失当,每每想起。不能自已,又怎能不清减下来呢?”
杨是万历八年地进士,方从哲是万历十一年,论资历,杨比方从哲要老,论地位,方从哲比杨要高,两人年龄相差不大,私下里,却是几十年的老友了,当初,方从哲之所以赞同朝堂诸公的建议,将已经告老还乡的杨重新起复,代替熊廷弼指挥萨尔浒一战,两人的关系在其中也起到了不少作用啊!
杨的感叹,方从哲没有回应,他地视线扫向监牢的各个角落,轻声说道。
“京甫兄,这般清苦的环境,习惯否?”
“习惯?”
杨脸上的苦涩更盛了几分,他是一个颇为贪图享受的人,六十多岁了,仍然在娶小妾,那些女子的年龄做他的孙女都绰绰有余了,对于膳食也异常讲究,专门请了几个来自大江南北的厨子,每日的口味必不相同,这天牢地环境虽然比其他牢狱好上许多,甚至比许多穷人家的屋舍还要好,一时间,他又怎么习惯得了呢?
“还好!只是臭虫,跳蚤横行,在下莫之奈何啊!”
说罢,杨抬起手,在脖颈处搔了一下,那里,密密麻麻长满了红点,这些,都是跳蚤,臭虫的功劳。
“我叫主事之人帮京甫兄换一间好的房间吧!”
方从哲见到杨如此狼狈,他也心有戚戚啊!
“中涵兄,谢谢你的好意,不过,用不着了,这间屋子已经是这里最好的房间了,专门开有天窗,让阳光照射下来,站在窗户往外看去,乃是一个小院,院中长满野草,间或还有一两朵不知名的小花在开放,如此难得的美景,真是百看不厌啊!……”
话音落下,杨再次笑了起来,但是,这笑容分外的惨烈。
方从哲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中涵兄,当初你真的不该邀我出山,我这把老骨头了,在家颐养天年便是了,为什么要不甘寂寞地出来做这样地事情呢?都一把年纪了,就算升官发财,又有何意义呢?那会儿,还真是鬼迷了心窍啊!”
杨对自己当时地决定,痛恨异常,如今颓丧的他,自然不想忆起当初地意气风发,那时,他接到这个任命可是兴奋得很。
方从哲今日前来看望杨,自然不是只叙旧那么简单,在他心中,始终有一事不明,他想在会审杨之前,亲自向对方问个明白。
在杨长吁短叹,悔不当初之际,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这便是当初他催促杨出兵时写的那封信,在许多人手里辗转多次之后,最终又落在了他手中。
“这是?”
杨瞧着方从哲递到自己面前的信件,他面带疑惑地接了过来。
“这是我在那个时候写给你地信。因为后勤供应困难,当时,我希望你能够速战速决,尽量早些和建奴决战!”
“中涵兄。它怎么会在你这里?”
杨脸上的疑惑并未消散,仍然凝在眉梢。
“呵呵!”
方从哲放松身子。背靠着木椅的靠背,他笑着说道。
“这封信不是京甫兄交给东林诸公的么?这封信足以证明我方从哲乃是萨尔浒一战败北地罪魁祸首啊!要想把我弄下台,这可是极其有力的证据啊!在会审地时候,京甫兄只要将大战失败的主要原因推到我身上,这间牢房。不就换了我来住了么?窗外的无敌美景,也由我方某人来代替京甫兄观看啊!”
说罢,方从哲眯起眼睛,盯着对面的杨。
“此言大谬!”
杨坐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向前疾奔了两步。在方从哲身前站定,他瞪大了眼睛,直视方从哲,缓慢而有力地说道。
“中涵兄,你我相交这么多年,我杨是这样的人么?若是旁人也罢,但,我绝不会将罪责推诿在中涵兄你身上!”
方从哲在杨地逼视下,并没有移开视线。
“京甫兄。既然你没有做这样的事情,那这封信又怎么会落在东林那些人手中呢?”
杨皱起了眉头,似乎在回想什么,不过,就算是在回忆的时候,他仍然没有移开视线。
“方大人,你应该晓得,犯官有将朋友来往书信收集成册的习惯,当初,大人给犯官的这封信。犯官便将它放在你我来往的书信之中。交由心腹亲信保管,当日。萨尔浒一战败北,犯官率军后撤,场面甚是杂乱,犯官曾让心腹亲信将所有信件文档付之一炬,以免落入建奴之手,我原以为这封信已经被烧成了灰烬,哪里知道它竟然还在,且落在了东林那些人手中。”
“是吗?”
杨地解释合情合理,这封信的确也有可能是被他的心腹暗中藏了起来,然后,通过秘密渠道转到了京师,落入了东林党之手。
然而,方从哲对杨的话还是半信半疑。
毕竟,朝堂上的政争分外残酷,就算是多年的老友,也不能尽信,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很多往往你认为不会背叛你的人却极有可能背叛,当你明白之后,却为时已晚。
“方大人,犯官有什么理由和东林那些人合作?”
杨口口声声自称犯官,口口声声叫着方从哲大人,不再和方从哲称兄道弟,表明了他的愤懑之情。
方从哲没有回答,他低下头,盯着杨脚下的地面。
杨地双脚在方从哲视线中来回踱着步子,往左两步,必往右两步,就在那咫尺之间来回,他的声音却极其激越,一声高过一声。
“诚然,犯官和韩广,赵南星,叶向高大人等交情很好,但是,将方大人赶下台之后,犯官有何好处,难道就不用承担萨尔浒败北的责任了?大人你,最多负责战略冒进的罪责,犯官,终究逃脱不了指挥无方的结局啊!无论如何也免不了罪责!有大人在台上,凭着你我的交情,就算日后犯官躲不过当头一刀,大人你也会保全犯官的亲属,杨某已经活了这么多年了,又岂在乎当头一刀啊!若是很东林联手,难免会得罪大人,若是无法将大人赶下台,那时候,杨某的亲属能否保全也未可知啊!”
说到后来,杨几乎是声泪俱下。
是啊!像他这样的年龄,什么都经历过了,福也享受得差不多了,就算被问罪斩首,他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他担心地是他地亲族,他杨氏宗族的绵延,只要能够保住亲族,他便了无遗憾了。
作为老友,方从哲有些见不得杨这样,他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京甫兄,莫要激动,请坐下来,慢慢说话!”
“哎!”
杨长叹一声,叹息声中,尽是苍凉和绝望,便如老牛临死前地长嘶一般,随后。他低着头,拖着沉重地步伐回到床榻前坐下,背不再如先前那般挺得笔直,而是佝偻着。肩膀搭下,整个人就像老了好几岁一般。
“京甫兄。京甫兄!”
坐在床榻上的杨就像在神游天外一般,方从哲喊了两三声之后,他才应了一声,抬起头。
杨瞧着方从哲,惨然一笑。
“方大人。尽管放心,会审的时候,犯官决计不会将罪责推诿到方大人头上,一应罪责,犯官一力承当!”
“京甫兄,何处此言?”
方从哲皱起眉头。沉声说道。
“你我多年的交情,有些事情,说清楚便是了,何必耿耿于怀!京甫兄,你只管放心,只要我方某人在台上一日,便能保你平安,虽然,不能让京甫兄你无罪释放。但是,京甫兄这条性命,方某人是保定了,京甫兄地亲属,也必定不会受此牵连,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方某人一言九鼎,绝不食言!”
“中涵兄,此话当真?”
杨原本煞白的脸突然掠过一丝潮红。他地嘴唇微微抖动。双眼中荡漾着兴奋的神色,下颌花白的胡须如风中的杂草瑟瑟发抖。
“绝无虚言!”
方从哲斩钉截铁地说道。
事实上。在杨澜没有穿越而来的那个时空,方从哲还真是保住了杨地老命,虽然,他一直被关在天牢中。
后来,方从哲因为红丸一案被东林党赶下台之后,仍然利用他的影响力在力保杨,东林党那时初掌权柄,为了巩固权位,也和方从哲做了一些妥协,故而,杨在天牢中依然活得很好。
方从哲是在崇祯元年病逝,次年,杨在狱中被崇祯下旨处死,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便是上台执掌权柄的东林一党。
历史原本的轨迹是如此,但是,杨澜这个从后世来的蝴蝶扇动了翅膀之后,它还会按照固定地轨迹走下去么?
看望过杨之后,方从哲回到了内阁办公,处理公文。
一般说来,他会先处理从宫中传来的旨意,然后,在按照事情的紧急程度,处理政务,但是,说实话,万历帝一般很少下达旨意给方从哲,他老人家,这个甩手掌柜当得非常舒服。
但是,今天,方从哲非常意外地在书案上发现了来自宫中的旨意。
明朝中后期,内阁的权力非常强大,士大夫集团强盛的时候,那些内阁大学士们甚至敢于封还皇帝的诏书,不奉旨意。
面对文官集团的压迫,嘉靖皇帝用的是廷杖,但是,声名在他们心中远超生命地文官们,毫不畏惧,仍然前赴后继和皇帝顶牛,最后,嘉靖只好任用那些听从他意思做事的官员为内阁大臣,这便有了严嵩的上位,紧跟皇上步伐的严嵩便站在了士林的对立面,在士人书写的史书中,成为了奸臣,佞臣。
嘉靖的孙子万历在和文官的对抗中,同样处在了下风,不得不罢工以示抗议,他从祖父那里学到了一些东西,于是,这便有了方从哲的上位。
方从哲和严嵩不同,他没有完全站在皇帝的一面,并且,他和朝堂各党派地领军人物关系都非常不错,然而,即便如此,在杨涟,左光斗等东林新生派人物眼中,他也是佞臣一个。
所以说,不管你为人处事多么圆润,在利益,权力至上地官场,你终究免不了要得罪某些人。
打开旨意,方从哲在诏书中瞧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这样可好么?
方从哲陷入了沉思。
午时三刻。
翰林院食堂。
官员们办公是从上午到傍晚,其间,自然要用午膳,翰林院,六部等部门都在皇城内,官员们地府邸大部分在内城,也有的在外城,这个时代,又没有汽车之类的交通工具,中午这一顿,他们自然不可能回府去享用。
皇城内也没有什么酒肆饭馆之类的,要到这些地方用膳,则必须走出皇城,到城门外的酒肆一条街去,有些官员会选择这样做,因为,那酒肆一条街虽然是在内城,却紧挨皇城根,路途不算遥远。
然而,更多的官员却是留在了自己部门的食堂用膳。
杨澜便是这其中的一员,若是没有人邀请他,或是他没有邀请别人出外用膳的话,他都会在翰林院的食堂内用餐。
在翰林院,杨澜朋友不多,当他被东厂带走的时候,翰林院的主官们竟然都不晓得此事,等他出了黑狱,重新回到翰林院时,除了负责点卯的官员之外,其他人竟然不知道他缺席了两日。
在食堂用膳时,他总是坐在角落里。
方文几乎从来不到食堂用膳,他的随身书童会在午膳时给他用食盒送饭菜前来,冯铨偶尔会在食堂用膳,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几乎就不会跟杨澜坐在一起,最多,偶尔用眼神偷偷打个招呼。
所以,杨澜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单独坐一桌。
翰林院的俸禄不高,除了某些位置之外,有许多部门都像杨澜工作的藏那样是清水衙门,只靠俸禄,官员们要在北京城活下去,非常困难,所以,除了那些家世清贵,不愁吃穿的家伙外,出身贫寒的翰林学士,庶吉士中午都会选择在食堂免费用餐。
不过,在诺大个翰林院中,出身贫寒的学士和庶吉士并没有几个,能够进入翰林院的进士基本上都出自官宦世家,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官员的儿子们自然就当官。
因此,在这间食堂用餐的,除了极少数官员外,大部分都是院中的小吏。
官员们和小吏用膳的时间是分开的,在杨澜等官员用膳的时候,食堂内只有寥寥几人,显得非常的冷清。
然而,今天明显是例外。
当杨澜落座的时候,有十来个几乎从来不在食堂用膳的翰林庶吉士出现在食堂内,他们人手一份膳食,端到了杨澜坐的那个圆桌旁,挨着他坐了下来,坐下之后,他们并没有用膳,而是一个个睁大眼睛,狠狠地瞪着杨澜。
杨澜认识这些人,大部分是上一期的翰林庶吉士,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全部都是江南人士。
(强烈向各位书友推荐一本新上架的历史书,六军同志写的架空历史书,宋行,在本书的书页上有直通车,这本宋行对于战争场面写得非常好,六军同志对宋史也颇有些研究,大家看了,保管不会后悔,若是不满意,请痛打六军同志!
宋行,书号1239264!)
夺明 第二卷 京城风波恶 第一百零七章 渣渣而已
杨澜自顾自地用着自己的食物,在他眼中,似乎没有那些人的存在,他的目光从那些人身上掠过,便像是从空气上掠过一般。
“臭!好臭!”
一个坐在杨澜对面,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一边用手扇着鼻子前的空气,一边用不屑的眼神瞅着杨澜,故意大声高气地说着。
杨澜举起筷子,夹起一块竹笋,放入面前的碗中。
在翰林院中,并非所有的庶吉士都前程似锦,有的人如果倒霉的话,会一直待在翰林院中,做一些抄抄写写的工作,毫无实权可言;有的人会被赶出翰林院,外放到地方为官,从县丞或是知县做起,若是没有关系的话,他们这一辈子也就到头了,最多在知府这任上便告老还乡了。
在官场上,不管你有无才华,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在翰林院中,也有许多人没有关系,他们为了往上爬,往往跟随那些混得开的同事,唯其马首是瞻,希望,能够搭上对方的关系,摆脱目前这中清苦的生活。
坐在杨澜身旁的翰林院同僚,其中便有几个人处于这种境况,那个故意说着好臭,好臭的家伙便是其中之一。
他叫李昭,出身贫寒,凭借着一身才学过五关斩六将,考中了二甲进士,得以进入翰林院,但是,他没有人脉,没有关系,也没有钱财为自己打点,故而,一直在翰林院中蹉跎度日。
最初,他还非常清高,认为凭借自己的才华,一定会有大人来赏识他,最终能够平步青云,施展自己的抱负。
不过,残酷的现实很快让他从自己的美梦中清醒过来。在翰林院两年抄抄写写的日子,那点低微的俸禄根本不足以支持他在京城的生活,不只不觉间,两年多以来,堂堂翰林院庶吉士的他竟然要举债度日,自己的老母竟然因为他无钱请郎中来看病。溘然长逝。
给母亲守灵地那个晚上。李昭辗转反侧。想了又想。回想过往地二十多年人生。他终于恍然大悟了。原来。在官场上。才华是个狗屁。关系才最重要。
从那以后。李昭改掉了原本清高傲慢地脾气。而且。一改便改得异常彻底。面对那些家世尊贵地同僚。他低三下气;面对那些人脉雄厚地同事。他甘愿当跑腿。为对方做一些奴仆或者下人才做地事情。
所作所为。全是为了一个目地。那就是往上爬!
除了李昭之外。坐在杨澜身边地另外两个家伙都和他有着类似地遭遇。至于坐在其他桌和李昭等人一起进来地家伙。他们都是官宦子弟。前途无忧。这会儿。都在用看笑话一般地目光瞧着杨澜他们。“臭啊!臭!”
李昭站起身。向周围地那些人长声喊道。
“各位同僚。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一股好浓厚地铜臭味啊!”
说罢,他吸了吸鼻子,像狗一般地在桌上嗅着。
“哈哈!”
众人齐声大笑起来。
杨澜抬起头,淡淡地扫了李昭一眼。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似乎在观看戏台上丑角的表演一般。
若是想激怒某个人的话,杨澜便会用这样地表情,并且,屡试屡中,从来就没有失败过的经历。
很显然,李昭也被杨澜的这个表情激怒了。
他地面色变得铁青,在杨澜的目光中。他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卑微。他免不了要想到自己在那些有背景的人士面前摇尾乞怜的场景。
他收起了笑容,冷冷地注视着杨澜。
李昭之所以要针对杨澜。乃是受了别人的请求,嗯,说是请求并不适合,应该说是命令才是,这个别人是谁呢?他不是什么别人,正是想用拳脚教训杨澜,反而被杨澜痛揍一顿,为了颜面不得不请假在家的谬昌期。
谬昌期算是东林党的新派人物,前段时间,李昭为了能够加入东林,曾经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谬昌期地跟班。
谬昌期其人,并不好色,家中只有正室夫人一名,不像大多数的大明官员,除了正室夫人之外,还有几房美妾。
他很少流连秦楼楚馆,在士林中,风闻极好。
只是,除了和他关系真正亲密的极少数人之外,很少有人知道谬昌期其实是非常好色的,只是,他喜欢的并不是女子,而是长相俊美的年轻书生。
在翰林院中,说到长相俊美自然非冯铨莫属,只是,冯铨虽然想向东林靠拢,却也同时在和其他党派人士接触,他的交游极其广阔,谬昌期对冯铨虽然垂涎三尺,却也不能轻举妄动。
李昭的面貌虽然赶不上冯铨,也算是眉清目秀,出身江南的他说得一口谬昌期喜欢地江南软语,故而,当李昭为了寻求人脉,想要寻一个重要的职位的时候,谬昌期便向他提出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要求。
对谬昌期的无理要求,最初,李昭是断然拒绝的,谬昌期也是很宽容地没有强迫他行这不轨之事。
然而,随后,李昭便发现他经过一段长时期努力才拉上的关系网破裂了,那些原本他关系不错的家伙开始和他疏远了,他又回到了当初,初次踏入翰林院的当初。
之后,便是痛苦地思考和挣扎。
某天晚上,他漏夜拜访了谬昌期,那天过后,他地人脉又恢复了过来,并且,在谬昌期的帮助下,结识了许多手握实权地大人物。
但是,李昭想要谋取一个重要职位的要求却一直没有实现,谬昌期宁愿拿银钱给李昭,也不愿意给李昭谋一个好位置,让他离开翰林院。
现在李昭有求于他,他自然可以肆意玩弄李昭,若是,李昭不再有求于他了,那么。他还能像现在这样想将李昭怎么样便怎样么?
谬昌期又不是傻瓜,在他没有对李昭厌倦之前,他决计不会让李昭逃过他的手心。
然而,当他被杨澜摆了一道,准备用拳脚报仇反倒又受到新的羞辱之后,他答应李昭。李昭若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一番杨澜,他便会利用他的关系网,让李昭在吏部任职。
于是,这便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某人!……”
李昭紧盯着杨澜,咬牙切齿地说道。
“某人在殿试上作策,将治国之道与商贾之法相提并论;某人应承了他人请求,且信誓旦旦说要做到,结果,转身便将他人出卖。这岂非是小人所为;某人身为朝廷命官,竟然去行商贾之事,这岂非有违圣人之道;……如此一身铜臭的家伙。有何资格身为圣人门徒,有何资格立于庙堂之上,他所处之地,所到之地,岂非是鲍鱼之肆,臭不可闻!”说罢,李昭转过身对众人喊道。
“各位同僚,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啊!”
“说得好!”
“当浮一大白!”
众人纷纷应和。这些人中间,有被他人拉来,纯粹是打酱油看热闹的,也有的是对杨澜这个十八岁地状元分外嫉恨,诚心来看他的笑话,也有些人是谬昌期喊来的,特地为李昭壮声势。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