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城遗梦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白袍将
为了配上这无上的荣幸,父子两人都进行装扮,唯恐有失礼节,兰子义有月山间伺候自不必多说,兰千阵今天也是蟒袍纱帽,跟在后面的胡延浩与桃老幺两人也各穿锦袍,有官位的钉着补子,白身的也是遍身罗绮,就连那几个跟着兰千阵从北镇下来的亲卫都锦绣满身,众人骑在高头大马上好不威风,京城的百姓们看着这支行进的队伍都忘记了装点门面,忍不住的驻足街旁围观。
兰子义看着花团锦簇的街道和喜气洋洋的京城百姓,叹了口气道
“若是天下百姓都能这般静享太平该有多好。”
兰千阵道
“快了,快了。天下已再无人可威胁我大正,我们只需熬过今年的饥荒便能迎来太平了。”
胡延浩道
“我看未必,昨天的乱子我还记忆犹新,乱民居然可以在京城横行,遭了灾荒朝廷依然虚弱,再这么胡闹只怕是要生内患。”
接着呼延浩对兰千阵说到
“将军,时事如此,不得不早做打算,我劝……”
呼延浩话未说完便被兰千阵回头瞪了一眼,呼延浩立马不敢多言。兰子义留心四周,周围那些负责护卫的台城卫虽然依目不斜视的骑马徐行,但他们绝不是心无旁骛,他们都已经被呼延浩的话吸引,侧耳倾听。
其实胡延浩说的大家心里都清楚,但真要把这话说破还是让人心里不好受。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知道自己说的是谎话还偏要骗自己去相信,明明知道最刺耳的那句是真话,却总是不愿意去相信。
在兰千阵喝止呼延浩后,一行人都把目光投向别处,顾左右而不言,兰子义想要换个话题,便开口问兰千阵道
“父亲今天这身官袍是哪里的昨天我没见过,难道是随身带来的”
兰千阵道
“行李辎重都还在江北,得等中秋过了才能到。这件蟒袍是鱼公公赠的,我那住处鱼公公也早安排好了人,早晨就是他们伺候我起身的。”
说到这里兰千阵叹了口气,兰子义问道
“父亲何故叹息”
兰千阵道
“一人起床要十多个人伺候,有这必要吗我本就讨厌京城这种奢靡,可公公偏要这样招待我。”
兰子义听着兰千阵的话,静等着自己父亲接下来的话。兰千阵说自己不好奢靡,但昨天兰子义就如今天鱼公公这般招待兰千阵的,兰千阵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件事,他必有话说。
果然兰千阵转脸看向兰子义道
“子义,你在京城,我在北镇,你我父子已算分家,你的家事我不多管。京城就是这风气,你家中多些佣人也无可厚非,只是吾儿,你也当明白,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我家至此富贵已极,应当自求谦退明哲保身,不应再有妄念。”
兰子义拱手答道
“父亲所言不假,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损之,父亲名爵官位已然旷古绝今,想求自保谈何容易东镇戚准与章鸣岳关系密切,互为表里,戚荣勋在京就投靠在章鸣岳门下,妖贼犯京时又是戚准亲自带兵护驾,此等功勋卓著之人居然在庆功宴上被夺了兵权,这还是他的靠山章鸣岳亲自操刀干做的釜底抽薪。如今天下藩镇只剩父亲一家,朝廷削藩势在必行,无论父亲怎么谦退都不可能全身而退,反倒有矫揉造作之嫌。
若父亲真想保得富贵,我劝父亲另想他法。”
兰千阵面无表情的听完自己儿子的话,许久之后慢慢叹了口气,叹过气后兰千阵突然问兰子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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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五章 家中事
街上虽然一片祥和,但兰子义明显能感觉到构成这份祥和的艰辛。人们拼尽全力仅能勉强糊口,再想要撑起些门面来可得多难
又往前走了两里地兰子义听到坊间隐约传出的锣鼓声,扭头去看巷子里,只见远处坊内,在巷子深处的戏台上正有戏子在台下化妆排练,周围不少人正围着戏台指指点点。兰子义在心里盘算,怎么这里还会有戏台,之前为什么没注意。
不知为何这里有戏台的不止兰子义一人,那些护卫兰千阵入京的亲兵当中就有不少人交头接耳查问这西洋景,桃老幺见状开口为他们解释道:
“京城两县中多有戏台,每逢节日两县都会雇佣戏班登台唱戏,好让街坊里那些贫苦人家也能享受天子恩泽。平日无事时若有红白喜事,坊中富贵人家过寿诞,或是其他什么露头脸的事情时私人也可雇戏班登台唱戏给街坊看。当年我服侍三郎四郎在京做侍卫,可没少在戏台子下跟着看。”
有军士闻言问道:
“老幺叔,将军当年在京城好歹也是大内侍卫,虽然职位不高那也不至于沦落到没钱看戏,叔你跟这稀罕什么”
桃老幺闻言捋着胡子哈哈笑道:
“当年我跟着三郎四郎在京时,京城八大戏班哪个我没看过哪角我没听过我哪会稀罕这”
军士起哄到:
“少吹了,老叔你也就嘴上的功夫,跟我们面前吹牛皮!八大戏班哪是这些草台班子能比的你要真看过八大戏班哪用来凑这热闹”
众军士闻言跟着起哄胡闹,就连负责护卫的台城卫都被众人的谈话吸引,侧着耳朵一起听。兰千阵见军师们笑得猖狂,怕把桃老幺给气着,他便插话道:
“老苍头说的不假,当年我在京城时的确与仓头一道经常去城里戏台旁听草台班子的戏。”
军士们听了兰千阵的话方才信了,但军士们的疑惑并未因此被消除,反倒因兰千阵作证更来了兴趣,有军士便问道:
“将军,这草台班子有什么好听的干嘛来跟那么多人挤来挤去”
桃老幺有了兰千阵作证腰杆立马硬了,他得意洋洋的解释道:
“你们懂个屁,看戏就图个热闹,不挤哪来的热闹这种人多的时候看戏,台上台下可是能唱到一块去的,看到台上人有冤台下观众齐声叫骂,沉冤昭雪时台下人一起痛快,唱到动情处台下人还跟着一起哭呢。那种感觉没在人堆里听根本就体会不到,你们嫌这挤我还觉这里痛快呢!”
众军士闻言笑道:
“嗨,那不就是听大戏么,咱谁没听过”
随即大家一并哈哈笑了起来。等众人笑罢,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兰子义开口问道:
“幺儿叔,四郎是谁”
桃老幺本正和军士们嬉笑,听到兰子义发问脸色猛地沉下,兰子义都怀疑脸拉那么快会不会抽筋。
桃老幺并未回答兰子义,他只说到:
“我无心说两句,少爷不要较真。”
兰子义知道他父亲排行老三,桃老幺平时都管兰千阵叫三郎,那刚才桃老幺提到的四郎是谁兰子义转头问兰千阵道:
“父亲,你还有兄弟在世”
兰千阵不答,兰子义又问道:
“我在京城常听人提到兰千军这个名字,此人还颇与我家有关,难道幺儿叔所说的四郎就是那个兰千军”
呼延浩与桃老幺听到兰子义说出了兰千军的名字,脸色突变,两人同时看向兰千阵。周围其他人虽未明说,但他们的兴趣也被勾起,都想听听这件兰家私事究竟什么样子。
兰千阵被儿子问道后一直默默行马,不发一语,兰子义等了半天等不到回答,于是又要开口发问,不过兰千阵没打算让他继续问下去,在兰子义开口之前兰千阵便叉开话道:
“戏台周围那些人是谁看他们衣衫褴褛不像是京城人。”
兰子义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他说道:
“父亲,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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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8章 进宫
兰千阵当即解下佩刀递给卫军,兰子义则摊开手示意自己并未携带武器。的确,自从剿贼时兰子义丢了佩剑之后他便不再随身携带长兵,只在暗处藏着铁木辛哥送他的那把救命小刀,今日入宫兰子义早早就把那把刀发下了,今天他的身上确实一点铁都没带。
卫军受了兰千阵的刀,又朝兰子义点了点头,然后便为两人带路,到了门口便换了另一位卫军将父子两人引入门中。
兰子义不是第一次进宫,也不是第一次走南天门,但这一次走他有了新的体会。这或许是因为这次要进宫面圣吧,上次兰子义进宫有感时也是要去面圣的时候,那次是在御前讨论讨贼的事情。兰子义记得当时的台城看上去就像是压在京城上的一团乌云,急迫的让人喘不过气,那黑洞洞的城门就像是噬人的巨口让人不寒而栗。
今次入宫兰子义并不需要承担那样大的压力,台城在他眼中也不再狰狞。有了闲情人自然就有心思去观察,观察更多之前未曾注意到的细节。台城的红墙被重新粉刷了一遍,朱红的油漆映上汉白玉的栏杆,白里透红,色彩鲜明。屋顶上的琉璃瓦也换过了,金灿灿的黄瓦覆盖在方圆数十里的建筑上像是熟透的麦穗压在田里,给人以丰收的满足,再配上红墙玉栏青砖地,真的是堂堂正正皇家气派,富贵端庄,并吞寰宇。
兰子义慢慢的走着,仔仔细细的观看周围景致。他与父亲走在红地毯上,这地毯从午门里一直延伸到南天门外,又向内去一路通到殿上。之前入宫时兰子义从未见过地上铺地毯,难道说这是中秋节的习惯。兰子义这么想着同时往前走着,当他的注意力从头顶转移到脚下后,脚底的触感便传入了心中,地毯下的路面并不平整,走在路上只觉得坑坑洼洼。察觉到路面的情况后兰子义又低头查看四周,果然,午门外广场上的路面多有损伤。
路面受损不难理解,台城建好已有两百多年了,这两百年的风吹日晒,雨林霜冻,再加上人来人往,地上的砖头缺角受损再正常不过,这么大一片地方有坑洼没什么奇怪的,只是兰子义之前走路时一直没注意罢了。
这样想来宫中铺地毯应是为了遮掩路况,如此一想再去看台城景色时兰子义便多了一分心,仔细去找果然能发现问题,墙上油漆涂抹的并不均匀,有些地方深一块浅一块,再仔细看才发现颜色深浅不同的地方是将掉漆重补,宫墙整体并未全部被粉刷;琉璃瓦也只换了一部分,房顶上最高处那些角落里隐约居然还有杂草在生长。
兰子义刚才还纳闷刷宫墙这种浩大的工程是怎么在几天之内完成的,现在想想也就理解了。台城并不是被从头到尾重新粉刷了一遍,内务府只是抢在节前将台城修补了一番,地面则因为重新修整的工作量太大,银子也没处着落,内务府只是铺了红地毯了事。
如此想来再看周围“焕然一新”的台城,兰子义只想叹息,之前整洁的汉白玉栏杆这时多出了没有清洁干净的污垢,红墙金瓦也变的灰蒙蒙不再有之前的神色,或者说神色还有,但那只是吃了猛药被催出来的,在病人惨白的脸上添一抹艳丽的红晕。艳丽的红晕,还真应了台城红墙啊。
想到这里兰子义不禁摇了摇头,兰千阵在一旁一直注视着自己儿子,他的心思并不如自己的儿这般细腻,他没有想到这么多,不过他也并不打算打断兰子义的心事。
父子两人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向午门,午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全都乌纱官袍穿戴整齐。皇上还没准备好,诸位大人都得在午门外先等着。兰千阵走到跟前便要拱手向诸大人作揖,一旁的兰子义却将他拦住,兰千阵侧脸看向兰子义问道:
“你拦我干什么”
 
第八百零七章 上殿
杨脂一时算漏,瞎捅了马蜂窝,本就想找个借口脱身,现在兰千阵递来台阶杨脂哪还敢错过,尴尬笑了两声后杨脂便转身往其他大人那去了。
时候未到,午门尚未开放,众大人便侯在午门外,好些大人早做了准备,自有仆役为他们背了马扎,这下大人们便放好马扎做成一排有一句没一句的聊,有人笑道
“都二十年没坐过马扎了,没想到今日还能用上。”
另有大人说道
“不要急,不要急,等太子即位之后天天都得用到这东西。”
兰子义听闻有人明目张胆的提出太子即位,眼神不禁代替了鼻子,嗅住了异样。那些大人们听到“太子即位”全都高兴的笑了起来,一并附和,而兰子义则注意到周围的台城卫与两个穿黄马褂的大内侍卫都用眼睛把这些说笑的大人挨个点了一便名,还有人在暗处书写着什么,想必这些说笑的大臣都已被记下了名字,可问题是门口等候的大人们全都参与到了说笑中,杨脂也不例外,若要记下名字秋后算账,那朝堂都得为之清扫一空,谁敢这么干
兰子义看一眼卫军的动态,再看一眼肆无忌惮讨论太子即位的众大人,脑袋里盘算着皇上会怎么处理这件事,这时兰千阵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兰千阵小声说道
“真没想到诸位大人敢在午门口讨论太子即位的事情,真是……让人心惊胆战。”
兰子义道
“我也没想到,不过这并不出乎意料,之前妖贼渡江时章鸣岳就亲帅众大臣入宫请太子监国,诸位大人是铁了心要跟太子上位。”
兰千阵叹道
“辅佐太子自然是人臣之道,可皇上还健在,这时候说这话,这些大人到底是忠还是不忠呢”
兰子义道
“忠于不忠我不知道,但诸位大人不怕死我是清楚了,也或者人家就死不了呢”
兰千阵想了想问兰子义道
“京城的大人全都站在太子那边“
兰子义肯定地说道
“嗯,都靠太子。“
兰千阵道
“我观史书,历朝历代多有投机取巧之人,当今圣上废立已非一次两次,每次都有人站到新储那边一步登天。“
兰子义看向自己父亲,他抵触的问道
“父亲的意思是要我跟紧德王,别再乱动心思“
兰千阵道
“那倒不是。据你所说,德王之不堪已经不属人伦,无论德王实际如何,你和他已经水火不容,就这样子你没门跟他。“
兰子义问道
“那父亲的意思是“
兰千阵把本就已低的声音再压低了三分,他道
“我可不信这些大人真能结成一块铁板,一定有人会去烧德王的热灶。子义你在京城已经网络了不少势力,何不仔细打探一番好让自己有所准备“
姜还是老的辣,兰千阵这一番话着实点醒了兰子义,他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兰子义对着兰千阵拱手把命领了,而这时南天门那边又进来一顶朱红轿子,在轿子停下前门口闲聊的诸位大人便已经起身为了上去,待轿子停下后众人便作揖迎轿上人下来。兰子义对他父亲道
“章鸣岳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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