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毒物:邪帝,别缠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颜如是
墨笛穿了身月白色的衫裙,和常年穿黑色的钱嬷嬷形成鲜明的对比,那墨笛和钱嬷嬷只耳语了几句就走了,但是接下来遭殃的是兰若。
不知道墨笛和钱嬷嬷说了什么,钱嬷嬷走到兰若身边来,含饴弄孙般用手轻轻拍怕兰若的脸蛋:“真没想到你还是块儿香饽饽,有这么多的娘娘肯关照你。”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兰若擦擦嘴角的血迹,咬着牙说道。
钱嬷嬷笑的眉眼都开了:“以后不用你做任何的事情,你就慢慢的等死就是了。”说完,命手下的嬷嬷们将兰若拖起来。
兰若被拖到这排厢房最后一间屋子,那是最小最矮的一间,只有门没有窗子,兰若被推进了这间屋子,只在被推进来的那一刹那,粗略的看到了空落落的屋中没有任何摆设,屋子因为地势较低,雨水下雨的时候雨水都堆积到这间屋子里来,长期排不出去,所以地面是一堆烂泥,散发着常年不见阳光的腐草的味道,兰若就被推到了这些烂泥上。
门关上了,也关上了所有的光亮,只有门缝那里隐隐约约有一丝丝的光亮透进来。
兰若摸着地面上湿哒哒黏腻腻的泥土,爬起来,走到门边,大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是太妃娘娘的人,你们小心以后太妃娘娘来看我的时候,我让太妃娘娘打死你们!”
没有人回答兰若。也没有任何吃的和喝的。
晚上的时候,那白天透不进阳光的门缝却呼呼的灌进来冷风,整间屋子不过两张床那么大,走到哪里都是湿泥,就算实在困的熬不住了靠着墙打个盹,醒来的时候总发现自己躺在泥地上,与地面接触的身体凉的麻木。
安太妃没有再来,因为安太妃来的事情被玉妃知道了,玉妃去找九重告状,说有人私自去冷宫,所以九重下了严令,后宫任何人等,但凡去冷宫看望任何人的,就不要再出来了,和冷宫了的人一起生活吧。
后来兰若才知道,钱嬷嬷是受了玉妃的吩咐,要在冷宫里用不引人注意打办法尽快解决了她。
只两天两夜的时间,兰若就病倒了,发烧咳嗽伤风,这间屋子就是最好的生病的地方,再健康的人来了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病倒,何况兰若一个弱质女子,钱嬷嬷的办法就是要让兰若自己生病,就算太医来查,也查不出任何的马脚,在后宫,杀人不一定要用刀的。
兰若从早咳到晚,仿佛肺里面所有的气息都被咳尽了,昏昏沉沉的躺在泥地上,觉得自己的身子在往一堆淤泥里下限,无力捉住些什么,难道这就是死的滋味吗?
“贞元……”兰若呓语着,也许再也捡不到他了吧,兰若似乎不是很在意自己现在的样子,只关心那个男子,他什么时候能回到显仁宫去,什么时候能登基做皇帝?他,他,他还会记得她吗?
兰若不知道修心院和冷宫并不远,只是有几道宫墙隔离着。
修心院中一样清冷,只有贞元和大苏小苏三个人,每天有太监送来一日三餐,都是质差量少的食物,多亏大苏上下打点,小苏也和御膳房的人交好,他们两个总是能弄到一些糕点和新鲜菜蔬来,但是贞元吃的很少,总是一个人默默的坐在屋子里面。
这天御膳房的小喜子悄悄的来给小苏送糕点,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小苏就匆匆忙忙的去找大苏。
大苏正在院子里洗贞元的床单,贞元是喜欢干净的人,平时自有浣衣局的人做这些事情,但是到了这里后,什么都要靠自己了。
“哥,我刚刚听御膳房的小喜子说金枝姐姐被打入冷宫了。”小苏蹲到穿着半旧的灰色太监服的大苏身边,这几天大苏原本圆胖的面庞也消瘦了很多,肤色白一点的人一旦受了一点,更显得苍老,虽然大苏才刚刚二十五岁。
大苏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依旧洗着那雪青的床单,看眼小苏,小苏本就瘦的和猴子似的,这几天虽然吃的不好,但是却看不出他瘦了,其实就是在显仁宫的时候,每天大鱼大肉也没见他胖过。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就你事多。”大苏轻声训斥小苏。
小苏有点委屈:“人家只是担心金枝姐姐,金枝姐姐待咱们那么好,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她。”
两个人自以为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惊动了屋子里的贞元。
贞元本来正坐在屋中的桌子旁边看带来的字帖,这几天他也消瘦很多,却更显出那股不属于尘世般的气质,以往眸子中的神采变作了现在的秋一般的荒凉。
在听到大苏小苏的对话后,不由得怔了一下,金枝帮着玉妃陷害她,现在正应该是立功受赏的时候,怎么会进冷宫了呢?
“金枝她真的被打入冷宫了吗?什么原因被打入冷宫的?”贞元打开门,站在屋门口,问院子里的大苏和小苏。问话的声音十分急切。
妾本毒物:邪帝,别缠我 第55章 冷宫外的三个男人
大苏和小苏同时吃了一惊,都站起来看着贞元。
他们两个都没有想到贞元会这样在乎金枝,来到这里的几天贞元都是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不管大苏小苏想什么办法逗他开心,他都不说话,没想到一个乔金枝的问题竟然让贞元站了出来。
贞元的目光在大苏和小苏的脸上看过来看过去,焦急的询问的眼光。
小苏从没见过这样焦急的贞元,以往他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是样子,“太子爷,金枝姑娘是那天离开咱们这里后的晚上被打入冷宫的,刚刚听小喜子说是触怒了皇上,本来要斩首的,是太妃娘娘求情,才改为打入冷宫。”小苏将从小喜子那里听来的话原本照说。
但是贞元不满足:“金枝她做了什么事触怒了父皇?”贞元很好奇,金枝怎么会和九重有瓜葛的。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小苏也想把事情打听个一清二楚,但是小喜子自己本身也是听说来的,他也无能为力了。
听到小苏这样说,贞元有点失望,但又有点不甘心:“你确定是打入冷宫了?”
小苏连忙点头:“是的,宫里都传遍了,不会假的。”
贞元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惋惜,疑惑,释然,叹息,然后贞元转过身,默默的关上屋门躺倒了床上,大苏和小苏相视一眼,大苏继续洗床单,小苏则默默的帮着大苏打水。
院子里静悄悄的,但是贞元的脑海里满是兰若来的那天的大雨的声音,不管睁开眼还是闭上眼都是兰若被雨水打湿了衣服的纤弱的身子,还有那苍白的小脸,尤其是那双如泣如诉的明眸,久久挥之不去。如果她是玉妃的人,自然不会去触怒皇上,更不会把自己弄到被打入冷宫的地步——是他错怪她了。
想到这里,贞元心里有小小的喜悦,兰若从没有欺骗他,她自始至终都是他心目中的那个兰若,那个天真开朗的女孩子,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他已经沦落到修心院了,而她在冷宫,连见面的机会也许都没有了,但到底不一样,在得知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从没有出卖自己的时候,那份心情的复杂,让贞元唯有一声长叹。
到了晚上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每场秋雨过后都会冷很多,冬天似乎不远了。
晚上大苏熬了粥,小苏也弄来了比较可口的小菜,但是贞元没有胃口吃,不仅因为兰若,也因为自己目前所处的环境,现在只能每天勤奋的读书写字,让父皇看到自己在一心向学,心无旁骛,也许会放自己出去,想到此,贞元又坐到桌旁,翻开的确实一本诗书,“花雨纷飞四月天,素手执觞醉君前。”偏偏是这首诗,又想起兰若来,贞元合上了书本,桌上那盏小油灯在窗子吹进来的风中摇曳。
贞元推开窗,外面的风夹着细雨吹落到桌上,打湿了诗书,这样的雨夜居然还有箫声,那箫声在雨夜更显凄凉,像极了贞元的心。贞元模糊的记得面前的方向是冷宫的方向,穿过这黑暗的雨夜,穿过道道宫墙,似乎可以看到兰若,那个明眸女子在微笑。
同样的雨夜,炎烈坐在清宁殿的的屋顶上,一身银灰色长袍,任由雨水打湿长发和衣衫,湿衣服贴在胸口更加显现他那健壮的胸膛,雨不是很大,略略打湿了长发,那一头披散的长发依然在风中飞扬,尤其是那缕银发张扬的更高,他那双鬼火般的眸子在雨夜中更加燃烧,只是鬼火向来是寂寞的,没有人欣赏,所以吹出来的箫声也就和冷雨一样凄冷。
在兰若进入冷宫的当晚,炎烈就得到了消息,当时他正在灯火通明的清宁殿内,坐在宽大的铺着大红绣金桌布的餐桌前,桌上整整齐齐的数十个白瓷的碟子,盛满皇宫最上等的各色食物,酒自然珍藏百年的佳酿,九重皇帝特意赐给他的,他当然要一醉方休。
大殿中有宫廷最好的乐师,更有最好的歌舞ji,就在他的怀里也有两名妖娆的女子,倚翠偎红。可是看着女子们那一张张鲜艳的笑脸,他只觉得是一场戏,以前的时候也愿意进入戏中嬉笑怒骂一番,但是现在懒得应酬了,或者说在见到那个嘴唇总是干裂的女子之后,这样的逢场作戏就变得非常让人厌倦,可也知道九重的亲信在暗中注视着,所以只得敷衍着,可到底是索然无味的。
而在他怀中的女子却被他晶亮眸子中的漫不经心吸引,更加曲意逢迎,这时候殿外进来一名二十来岁、身穿暗黑色仆从衣服的高大男子走进来,这男子只站在大殿的门口,垂首低眉,在明亮的灯光中可以看到他那粗犷黝黑的面容,浓眉大眼,但是让人过目就忘。
大殿中照样歌舞升平,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侍从,只有炎烈,炎烈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他一眼,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喝着眼前红衣女子端过来的美酒,然后色眯眯的将那红衣女子抱入寝室,一路上,女子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进入寝室后她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中。
曲终人散,炎烈来到空荡荡的大殿中,那个粗犷的男子依然站在那里,仿佛化石般。
“主人。”粗狂男子见炎烈来到自己身边,便恭敬的弓着身子轻声行个礼。
炎烈已经沐浴过了,换过一身黑色绸子的袍子,有点懒洋洋的:“有什么消息吗?阿布。”
原来这个侍从的名字叫做阿布,自幼追随炎烈来到这里的侍从:“北辰那边没有什么消息,但是宫里倒是有个消息。”
在那些乐师歌舞ji走后,大殿中就没有再点灯,一抹轻微的月光洒进来,整座殿内一团团的暗淡和寂静,只有炎烈和阿布的呼吸声。
“宫里?宫里的什么消息?”炎烈微微眯了下眼睛,但是在眯起的缝隙中依然挡不住眼中的寒光,直觉的觉得宫中的消息和兰若有关。
果然,阿布回禀道:“有个叫乔金枝的宫女被皇上打入了冷宫,但不知她犯了什么错。”
在听到乔金枝的名字的时候,炎烈嘴角一个下意识的浅浅的微笑,这个女子总是事故不断,去的地方也很特别,寒烟翠,大牢,现在又把自己玩到冷宫去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炎烈朝着阿布摆摆手。
阿布弓着身子倒退出去,很难说清楚阿布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但是宫中的人都认为阿布是个最好性子,也就是最好欺负的人,但是当阿布退出清宁殿,在没有人的长廊上,在淡淡的月光中,他伸直了身子,那高大的身材雄狮般散发着凛凛的气息,可惜没有人看得到了。一阵冷风吹过,阿布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又缩回身子,依然像个最好欺负的老好人般回到自己的寝室。
而大殿中的炎烈已经独自走出了清宁殿,飞身跃上屋顶,对皇宫的地形了如指掌,就是闭着眼睛也会精准的找到要去的地方,冷宫。
冷宫几乎没有什么侍卫巡视,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女子似乎都死了心,甘愿被后半生被囚禁在那个荒凉的院落中。
炎烈轻松的跃过冷宫的宫墙,跃到那厢房的屋顶上,无声无息,在有光亮的房间上解开瓦片看屋中的情形,不是钱嬷嬷在烛光中数钱就是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女子木然的缩在地上,有个别的在窃窃私语,数说着当年如何的恩宠。而他要找的不是这个。
搜寻良久,才发现兰若的那间房间,兰若正靠在窗子上,淡淡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一层霜一般的光辉,而她双眸正注视着窗子外,“在看什么呢?月亮吗?沦落到这里心情还能这么好。”炎烈喃喃道,右边的嘴角不由得先上微微扬起一个角度。
其实,当时的兰若正在害怕,但是没有人知道。
炎烈注视了兰若一会,又轻轻的跃身走开,回到清宁殿的屋顶,和今夜一样吹。箫,朝着冷宫的方向,寂静的夜里,他相信那个人会听得见。
就算今夜有雨,炎烈还是坐在了屋顶上,雨中的箫声依旧,但是那个人可好?
箫声传到了冷宫,也传到了内苑外面一道道的宫墙和门楼。
楚天阔一身威风凛凛的大将军铠甲站在门楼上,遥望着丝丝雨中濛濛夜色中的宫殿,冷宫的方向,楚天阔似乎看到了冷宫的宫墙,黑沉沉的眸子中一亮,继而又暗了下去,他只能站在这里远远的望着飘飘洒洒的雨,也找过徐国公,但是皇上下的旨意将兰若打入冷宫,徐国公也不敢触怒龙颜,好在兰若保住了一条小命,日后再慢慢的想办法。
楚天阔伸出一条手臂到雨中,雨水很快打湿了衣袖,那湿漉漉的衣袖贴在臂上的感觉,像是在乱葬岗那晚兰若哭湿了衣袖的感觉。这样的夜不知道兰若可睡得着,天气凉了,冷宫里的被褥可够温暖?
偌大的皇宫在这个雨夜里,只剩下了三个男人的身影,一个在修心院,一个在清宁殿,一个在门楼上,目光灼灼的是冷宫的方向。
可是冷宫中的人却情况不妙。
妾本毒物:邪帝,别缠我 第56章 人人都说她死定了
就在三个男人望着冷宫的这个雨夜,兰若躺在冰冷的泥地上,因为下雨,屋子里面又灌进来很多雨水,雨水浸着兰若的身体,湿潮潮的,感觉自己像是一颗发芽的树,但是树木能发芽的话,会生命蓬勃,而兰若觉得自己想一块朽烂的木头,活不长了。以前说道死,总是怕怕的,好像只是说笑,离自己很远,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的到来,倒是没有什么大片大片的恐惧,只是觉得生命在一点一点的离开自己的身体。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冷风吹来进来,兰若怕风,不光因为冷,还因这一阵冷芳仿佛风干了她身体的水分,整个人顿时萎缩哦似的。
兰诺努力睁开眼看,原本黑暗到天荒地老的屋子里有了一道微弱的亮光,原来是门被打开了。
钱嬷嬷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盏小蜡烛灯,白色的蜡烛垂着泪,不知道在为谁哭泣,钱嬷嬷那张原本酱黄色的脸在晃动的烛光中变成了暗黑色,像是一个中剧毒身亡的鬼魂。
钱嬷嬷身边还有几名强壮的嬷嬷,她正在吩咐她们:“进去看看,这个丫头怎么样了,要是我估算的不错的话,她也就这几天了。”
不知道为什么,连续好几天没有吃饭喝水的兰若在这时候听力却非常灵敏,钱嬷嬷的话仿佛在她耳边说的一样,字字清晰,可能因为发烧,头脑不大好使,兰若不明白钱嬷嬷说的什么“她也就这几天了”的话不是很明白。
一个强壮的嬷嬷应声走进来,兰若能听到她走在地上时,一脚一脚踩在泥里的微弱的“噗嗤噗嗤”的声响,因为光线很弱,看不清这个嬷嬷的衣服的颜色,只是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比雨夜还要冷的气息。
看不清这个嬷嬷的长相,只朦胧的觉得五大三粗、方面大耳的。她伸过来一直强壮的胖胖的手,不管这手在白天是什么颜色,在这雨夜在这黑屋中,这只手只是一团黑影似的,无声无息,让兰若想起小时候看的武侠小说里面的唐门的毒暗器。
兰若害怕了,喉咙里极力想喊出来,但是由于连日高烧,发不出一丝的声音,想躲开,身体却像生根了一样动也动不了。
那只手缓缓的放到兰若的喉咙上,是要掐死她吗?没想到是这样的死法。
兰若的右手微微动了一下,抓住了地上的一把烂泥,准备积攒一点力量,就算死,她也要用烂泥打瞎这个嬷嬷的眼睛!
可是那只手没有扼住兰若的喉咙,而是顺着喉咙往上摸去,由下颚经过唇,冰凉的收像个爬行着的莫名的生物般,最后停留在兰若的鼻下,原来是在测试她的呼吸。
“还有点气,身上滚烫,发烧烧得不轻,您猜的对,照这个样子,也就是这几天了。”这个强壮的嬷嬷转身对着门口的钱嬷嬷汇报,声音低哑浑厚,嗡嗡的像一口大钟。
原来钱嬷嬷说的那句什么就这几天的话,是在讨论她死的时间,口气却像是在饭后闲谈一般。
钱嬷嬷满意的点点头,很得意的说道:“我在这里待了一辈子了,这点事情要是在看不准真的就白活了。”
经过这一场虚惊,兰若连握住烂泥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上冒着虚汗,钱嬷嬷后面又说了什么没有听清楚,朦胧中感觉到有人抬她出去。
即使在这样的潮湿的雨夜,来到外面的空地上,和那间小黑屋的潮湿一比,这里简直就是阳光了,兰若觉得自己一定发霉了。
然后兰若被抬到一间明亮的屋子内,但是心里知道这里依然是冷宫,仿佛永远出不去这个冷宫了。
这间屋子有齐全的半旧的各式家具,有干燥温暖的大木窗,床上吊着雪青的帐子,帐子上绣着绿草红花和彩色蝴蝶,蝴蝶绣的栩栩如生,振翅欲飞。这些嬷嬷们还七手八脚的给兰若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干燥又干净的衣服,她原来的衣服已经几乎朽烂了。
换了个环境,兰若仿佛喘了口气,喉咙中发出微弱嘶哑的一声,但是屋子中的钱嬷嬷和那些强壮的嬷嬷们没有人在意。
一名身穿深蓝色袍子头戴纱帽的仗着胡子的男子被人带了进来,兰若认得那身衣服是太医院的服饰,这个男子五十多岁的年纪,一把文绉绉的山羊胡子,绛紫色的面庞,五官中规中矩,眼神温和稳定。
钱嬷嬷笑眯眯的对着这个男子说道:“华太医,我们这里的这个姑娘病了好几天了,这姑娘刚进冷宫,我还怕她不适应,让她住在我的屋子里,变着法的给她做粥做汤的调养,可她什么都吃不下去,劳动您老人家给她看看是什么病,您可是宫中有名的大夫,能有您给她看病也是这孩子的福气了。”在说话的时候钱嬷嬷的那双眼睛眯成一个上弦月,但是没有月亮的皎洁,眼中满是月黑风高的感觉。
那被称作华太医的人谦虚:“钱嬷嬷谬赞了,您才是菩萨心肠,这女子们一进冷宫,谁还拿她们当人看待,也只有您对她们比亲生父母还要亲,能遇上您才是她们的福气。”
兰若听着两个人相互吹捧,苦于没有力气,否则铁定上去暴打他们一顿,可是刚刚这个钱嬷嬷还在估算她的死期,现在会这么好心给她找大夫?
华太医上前来,坐到床边的一张木凳上,伸手探住兰若手腕上的脉息,像模像样的闭目诊断了一会,然后站起身来,钱嬷嬷赶忙关心的问:“怎么样?这孩子还有救吗?”
华太医摸摸自己的山羊胡子,摇头叹息:“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钱嬷嬷莫要难过,您已经对得起她了。”
钱嬷嬷也跟着叹息:“我真的是尽力了,可是谁让这孩子身子骨娇弱呢,进冷宫没几天就这样熬不住了。”
兰若一直在努力的听着他们的对话,现在明白过来了,钱嬷嬷哪里是好心给她请大夫,分明是在炫耀,她钱嬷嬷什么方法都想到了,是她苏兰若自己的身体不争气,所以病死在了这里,和钱嬷嬷一点关系都没有,连太医院有名的大夫都来诊断过,无力回天了,那么他苏兰若只好去死了。
如果不是肺里的空气要留着维持微弱的呼吸,那么兰若的肺肯定气炸了。
很快华太医就走了,钱嬷嬷这时候一改刚才的笑模笑样,脸上像是挂上了冰条一样:“来呀,将这个乔金枝扔到后院的草棚子里去,她的事情都完结了,可以安安静静的去死了。”话语缓缓的说出来,声音并不大,但是已经结束了一个鲜活的生命。
那些强壮的嬷嬷们立刻遵命将兰若抬出了屋子,兰若觉得自己连刚才那张床还没有捂热。
没有打伞,绵绵的丝丝的雨水打在身上,兰若耳边还能听到箫声,那箫声呜咽悲凉的像是送葬的曲调。
嬷嬷们抬着兰若经过正殿,没有点蜡烛,但是这些嬷嬷们似乎走习惯了,闭着眼也能健步如飞,而兰若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感受到那穿越大殿的浩瀚的冷风,每一缕风都让她一个寒颤,她想她的高烧可能又升温了几度。
对兰若来说穿过这座大殿似乎走了很久,在这段路上却格外清醒,这主意肯定是玉妃出的,她知道玉妃要钱嬷嬷弄死她,但是现在才明白是用这样的方法让她无声无息的死掉。想着想着来到了大殿后面,也就是钱嬷嬷说的后院,这里一样的荒凉,在雨夜濛濛的寒气中像是一座没有坟墓坟场,除了高高的黑沉沉的宫墙,只有西南角上有个倚墙而建的小草棚在风中摇摇欲坠。
嬷嬷们就将兰若扔进了草棚里,然后头也不会的走了。
兰若被这一扔,险些跌断骨头,以前她在体育课上是最活跃的人,跳高跳远加速跑,样样成绩优秀,跌个把跟头小意思,从来想不到会有今天。
兰若能感觉到身子底下有湿湿的腐烂的稻草,头上是漏雨的棚子,草棚的角上好像堆着很多稻草,只是天太黑看不清楚。
这下应该不会再有人来看她了,钱嬷嬷只会等她死掉了才会假惺惺的来收尸,可是兰若不想死,贞元,贞元,兰若心里默默的念,如果不是为了你,她现在也许正和叶翠翠泛舟五湖,或者在徐国公的府内,也许正和楚天阔在热闹的集市上逛着,但是现在想到的是最后一见面的时候,贞元绝情决意的说不想再见到她,兰若嘴角一个干裂的微笑,心里轻声说:“这下你如愿了,真的不会再见到我了,永远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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