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状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子
听完都未必知道题目已出!
“娶妻有日,过门不私”,这道题对朱浩来说就太过小儿科,这不就是治水途中“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大禹吗?
但不能写大禹,要写“禹”,人家考官都说了,这人要从尧舜禹中出,朱浩一笔写就,一旁的京公子没悬念也答了出来。
但看在场学子,能提笔往纸上写的,一半都不到,对不对还另说。
隋公言喝完茶,也不管孩子们是否答完,继续讲述:“后又经历夏、商两朝,曾出过商汤这等圣明的君主,奈何到商末民不聊生,武王伐纣,周朝建立。”
都等着出题呢,到这里考题却并未出现。
“周朝传到幽王,烽火戏诸侯,西周而灭到东周时,诸侯列国纷起,先有春秋,后有战国,此时诸子百家,太史公尝言,‘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则亲亲尊尊之恩绝矣’,说的是诸子百家中的哪一家?”
第二道题目抛出。
在场孩子又傻眼了。
我们连儒家学说还没整明白呢,你上来就是诸子百家?
朱浩心里却琢磨开了:“莫非隋公言崇尚的是法家?兴王会把一个崇尚法家的举人召来教导儿子有意思。”
提起笔,“法家”二字简单书就。
这次京公子在思索半晌后才落笔,但明显不是很确定,这道题对他来说有点超纲。
“战国末期,秦王一扫八荒六合,建不世之功业,奈何暴秦不过二世,秦末不乏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者,又有楚虽三户能亡秦之典故,楚汉争鼎,大汉定我华夏之威,前有文景,后有孝宣之治,其时‘罢黜百家,表章六经’是哪位皇帝实施的策略呢?”
第三题出。
朱浩作答:汉武帝。
“到西汉末,有新莽、更始之乱,绿林赤眉为妖,幸得光武定国,再续大汉二百年江山。”
“奈何东汉末年,群雄并起,有枭首挟天子令诸侯,然西南之地,尚有王室偏安,先主仁德,常教导后主光复汉室,他曾对善、恶可为之事有过一番论断,请问是哪一句呢?”
第四题。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然后主昏聩,未能定鼎中原,魏灭汉、晋灭魏,司马氏仁德不修,以至中原尽丧,胡人乱我华夏,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有隋主定华夏,然炀帝三征高句丽,滥用民力,穷奢极欲,以至唐高祖起兵太原,定大唐三百年基业。”
“唐太宗修仁德,魏征曾引言,以舟、水者谏于君王,是哪一句呢?”
第五题。
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题目到这里已过半,朱浩回答起来并不觉得有何难道。
其实只要是一个对华夏历史熟悉的人,这些都不是难题,但问题是眼前应试者皆为稚子,这年头想获取知识的难度极大,只要没人讲,是没法自学的。
朱浩也从隋公言出题中,掌握一些规律。
听起来是法家,但实质却是儒家,将王朝兴亡跟皇帝是否修“仁德”联系起来,看似辩证,实则全是主观臆断。
“以至唐末,朱温篡唐,五代之乱,后有宋高祖陈桥兵变,重定华夏,奈何兄弟相争、金匮疑云、烛影斧声,皇位旁落”
这里居然没有出题。
朱浩却听出问题所在。
皇位旁落
这是否隐喻我大明太宗皇帝皇位来路不正?
这种话也敢乱说?
“靖康耻乃华夏之耻,宋庭临安于江南,历百余年,鞑靼于草原崛起,倾覆华夏,九州蒙难,国之大厦将倾,仍有忠臣义士不忘节义,文忠烈公过零丁洋时,曾有自抒情怀之诗作,你们写下来吧。”
第六题。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蒙元治我汉民,残暴无道,我太祖皇帝起兵于吴,得忠臣良将辅佐,驱鞑虏,定华夏”
说到这里,朱浩很想听听隋公言对于本朝的评价,但隋公言很精明,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好了,就这些,把你们写的东西呈递上来,到一旁等结果吧。”
锦衣状元 第三十二章 最后一场
第二场考试结束。
马上有人过来收卷子,朱浩留心了一下在场年岁最小的陆炳,发现他站在那儿,一脸木然,再看远处本负责维持秩序的陆松已不见人影,顿时了然。
这题目
要说隋公言迂腐吧,也不尽然,所出题目算是“素质教育”的范畴,没有局限于四书五经,题目并不是很难,拿这个来测试应试学子的文化知识储备,好像没毛病,但朱浩总觉得这个人身上透着股邪气。
答卷收上去后,接下来就是阅卷了。
隋公言独自完成。
半天后,他挑出来十几份卷子放到一边,把另外不到一半的卷子丢到一旁,大概意思是说,只有这十几份卷子有可能被遴选上。
一名典吏过去仔细查看,末了笑道:“答对两道题目者十三,三道以上者六。”
六道题目,二十三个考生,回答对三道及以上的不过六个人,可见这题目出得有多偏,现在就要看到底是选十三个人入围,还是选六个人入围的问题。
十三个人有点多,六个人则偏少。
典吏又看了一遍,笑着说道:“有一人回答对了五道题目,独占鳌头。”
朱浩一听顿时感觉不妙。
看旁边京公子的反应,回答对五道题目的人很可能是他,刚才有点沮丧,大概是因为有道题目不会而觉得遗憾,但随即知道自己是所有考生中回答对题目最多的,马上又自豪起来。
朱浩立即举手。
当我蠢呢?
我岂会不知我全对?
“等等,这里好像还有一份试卷。”
本来在一旁看热闹的蒋轮,一眼瞥到朱浩的异常,眉头皱了皱,立即俯身在废弃试卷中翻找,旋即眼前一亮,“此子所有题目都对了,为何考卷会放在这边?”
典吏有些吃惊:“姑爷,您说的不可能吧?”
蒋轮把卷子交给典吏:“你自己看看,哪里有错?此子叫朱浩,我认识,军户人家的孩子,他父亲乃百户,平盗乱时殉国,母亲乃朝廷钦赐节妇,这样的出身可谓根红苗正,非常符合王府的选拔要求。”
蒋轮提前把隋公言可能要找的借口堵死别拿人家的出身做文章。
典吏看过后傻眼了。
真有全对的。
“隋先生,您看”
典吏不知该说什么好。
隋公言脸上的肌肉颤抖两下,没有伸手去接卷子,信口胡诌:“哦,可能是老夫刚才看走眼了。”
真是个荒诞不羁却万能的理由。
看走眼?
你这老东西,本来还以为你没看到我,感情从一开始就认出我来了,却故意装作不认识,目光都不往我这边瞟,就等着阅卷时找麻烦,是吧?
要不是蒋轮及时把我的卷子找出来,恐怕我站起来申辩也没有任何意义,你这家伙一准会叫人把我赶出去!
真混账啊!
这个隋公言没辜负他最初的判断,完全就是个小肚鸡肠的腐儒,居然把对陆先生的妒忌转嫁到他这个挂名弟子身上来了。
典吏道:“那就是七人答对三道及以上题目,可留下请袁长史做最后考核,隋先生您看”
隋公言抬头,恶狠狠瞪了朱浩一眼,语气间颇有些不耐烦:“我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尔等自己看着办吧。”
大概是因为朱浩的卷子被找出来有些气愤不过,考试完成隋公言便拂袖离开。
在场人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只是因为蒋轮指出你把一份卷子给看错了?
还是说你故意不让那个叫朱浩的孩子选上去?他一个军户家的孩子,应该跟你没过节吧,干嘛要如此针对?
别人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只认为可能隋教习今天心情不好,只有朱浩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蒋轮和典吏等人相继离开,没被选上的孩子被护卫送出王府,现场只剩下七人。
而最初被朱浩认为是铁杆关系户的陆炳居然淘汰了!?
这倒是出乎朱浩的意料。
不过想想就明白了,题目应该是隋公言现场临时出的,或许本来还有一套题目,但他没用,以至于陆炳这样就等着现成答案通过考核的稚子,面对一堆好似天书般的题目时,彻底麻爪
“你是怎么把六道题都回答对的?”场地安静下来后,京公子用不可置信又满是怀疑的目光瞪着朱浩。
朱浩摊摊手:“我知道,所以能答对,如果问不知道的,我自然就回答不上来这答案你可满意?”
京公子皱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题目?”
朱浩笑了笑,心想,小小年纪就知道这种考试有提前泄题和舞弊的情况出现,你这小子也算是有点见识,但见识是有,眼力劲儿还是欠缺。若是明眼人,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我不是关系户,不然我全对了还能被考官阴谋算计,差点儿就给涮下去了?
“做人呢,内心别太多阴暗面,要多看看世间那些美好的事物这位姓隋的举人乃是现场出题,难道你看不出来?除非我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然怎么可能提前知道题目?”
朱浩笑着跟京公子解释。
京公子面色冷峻,一直紧盯着朱浩的眼睛,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话。
月门外,那些护卫把孩子送出去后折返,这会儿正聚在一起小声议论:“隋教习今天火气可真大,坐在那儿虎着脸,一脸谁欠了他几吊钱的样子或许他在王府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朱浩闻言心中一动。
这算不算是一个有用的讯息?
如果隋公言继续留在王府当教习,以后跟着他上课的话自己可要倒霉了。
这人心胸狭隘,选拔的时候使绊没成功,以后上课能给我好脸色看?别到时课堂进不去,天天打我的小报告,最后我只能灰头土脸被赶出王府
不行。
朱浩暗暗打定主意,这种人不能让他留在王府,祸患需要及早铲除。
就在第三场考试开始时。
朱浩和京公子这边明显受到孤立,一共剩下七个考生,互相打听一下就可以猜到,朱浩和京公子是回答对题目最多的两人。
而京公子乃是知县家的孩子,自然而然成为最大的竞争对手,不被别人接纳。
真正能跟京公子说上话的,只有朱浩。
“喂,你叫朱浩?那六道题,你全会?”
几个孩子一起朝朱浩走来。
问话这位乃是参选孩子中年龄最大的,比朱浩和京公子要大两三岁,个头高很多,说话口气带着一股蛮横。
小孩子间的矛盾,很多时候靠拳头来解决问题,朱浩表现太过优异,明显伤害到了人家的利益,便过来施压。
朱浩点头笑道:“是啊,我全会,要不你们再出几道题目考考我?”
没等对面有所反应,一旁的京公子问道:“太史公是谁?”
朱浩听了晒然一笑。
京公子太过争强好胜,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耿耿于怀总觉得朱浩是内定的关系户,提前得知题目并准备好了答案,因为之前考核中有法家涉及太史公言论,便干脆问了一个看起来“退一步”的题目。
你若连太史公都不知,怎会清楚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你就是作弊!
“我说京公子,有人想要恐吓我呢,你别在这儿添乱行不行?你没看出来,如果我回答不出来,他们就会把矛头对准你你不知道咱俩应该一条心?”
朱浩没有回答问题,反而开始转嫁矛盾。
你们这些家伙眼巴巴跑来针对我,我好心提醒一下,是不是把我身边这个眼高于顶的小子一起办了?
要说关系户,谁能比得上本地县令家的公子?
京公子正在等候朱浩给出答案,忽然发现另外五个孩子目光不善地望向自己,脸上的表情质疑中带着嫉妒,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被人耍了。
就在一群孩子为了面子争锋相对时,正在低声交谈的护卫突然静声,一个个挺直了腰板看向一侧。
几个孩子感受气氛异常,顺着侍卫们的目光看去,却见几人在一名身着儒衫的老者带领下,进入院子。
待老者走近,护卫们纷纷行礼请安:“见过袁先生。”
“见过袁长史!”
朱浩心中一震,此人居然是兴王头号谋主,也是未来朱厚熜登基居首功的袁宗皋。
历史上嘉靖皇帝发起大礼议,其始作俑者便是袁宗皋,能给没有权势的小皇帝提出大礼议这样看起来极度疯狂,却给皇帝带来集权的顶级文臣,其眼光和谋略绝非常人可比。
袁宗皋笑着跟一众侍卫颔首回礼,随即摆摆手:“好了好了,老朽过来只是给几个应选学童出题目,考校一下他们的学问和见识,你们各司其职便可。”
锦衣状元 第三十三章 刑不上大夫
七个人整齐列成一排,站在袁宗皋面前这次不再是笔试,而是面试口答。
袁宗皋没有像隋公言那样故作姿态坐下来喝茶,只是站在那儿,笑盈盈望着在场七个孩子,看起来和蔼可亲,却总透露出那么一抹阴谋的味道。
“你们不必紧张,老朽不是来考校,而是想跟你们探讨一下学问尽可各抒己见,畅所欲言你们不必分先答后答,想到什么便可说出来”
袁宗皋先介绍这次考试的规矩,不按顺位回答问题,有想法便直抒胸臆,若没意见就算全程不说话也可以。
朱浩一听这规则怎么像后世的辩论赛?
袁宗皋道:“老朽读礼记时偶得一句,‘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这几日老朽时而挂怀,偶得偶失,不知你们有何看法?”
几个孩童总算见识到王府选拔伴读的考试有何特异之处。
问题抛出,基本已是科举的套路,但又跟科举不同,不需要写八股文来辩证论题,只让“畅所欲言”,这问题在朱浩看来就是“夺命题”。
“谁有意见,说吧。”
袁宗皋目光环视一圈,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七名应选考生,除了朱浩外,谁都没明白袁宗皋为何会抛出这样的问题。
连之前很自负的京公子,此时都陷入沉思,明显被这问题难住了。
朱浩稍微琢磨一下,第一道考核是考基本素质,第二道考核则是考历史,博古通今,第三道考核则是考个人抱负。
兴王府的考试果然是一环套一环。
如此说来,人家真不是简简单单给小王子找个伴读那么简单,而是精心挑选良师益友,将来能在朝中帮上忙。
大明正德年间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法度混乱!
上不行,下效之。
皇帝胡作非为,先有刘瑾,后有钱宁、许泰、江彬等,一**佞在朝兴风作浪,而地方官为了迎合皇帝和奸佞,劳民伤财,破坏大明根基。
朱厚照有没有才华?
或许有吧。
但你这么胡作非为,想要把你塑造成明君圣主,除非你儿子、孙子当皇帝,励精图治,大明中兴,世人才会在你头上记一功,但问题是你胡作非为不说,连个子嗣都没有,皇位旁落别家,还想让别人念你的好?
做梦去吧!
朱浩明白,兴王作为可以觊觎皇位的皇室宗亲,已在反思正德年间朝中乱象,而这道题目恰恰是考几个考生对于朝政混乱的看法,只是问题出得比较隐晦。
还有一点,朱浩已从隋公言提及法家事,看出老兴王朱祐杬对于诸子百家的态度,这道题不出意料的话应该往法家的路数上套,真要顺着“刑不上士大夫”说下去,无异于落进陷阱。
袁宗皋等了一会儿,没人出来回答问题。
这些考生虽然年纪都不大,一个个却很精明,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最好是别人先出来说一说,看看主考官的反应,才好选定论述方向。
“怎么,这道题很难吗?”
袁宗皋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其实就是让你们随便出来说几句自己的理解,就算是错的,只要言之有物,也值得嘉许。”
现场依然一片死寂。
朱浩从人群中走出。
袁宗皋望向朱浩,面露和蔼的笑容,点了点头,大概是满意朱浩敢为人先的勇气。
一旁的典吏道:“袁长史,先前隋教习六个史籍问题,他全都答对了。”
“是吗?”
袁宗皋再次颔首,笑容更甚,“小小年岁,便对华夏历史了如指掌,将来定有所作为。”
朱浩俯身行礼,对尊长的褒扬表示感谢。
典吏在旁提醒:“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便可。”
朱浩这才开口:“学生有一问题,想请教袁先生,不知何为士大夫?”
语不惊人死不休。
何为士大夫?
就连对朱浩满怀期待的袁宗皋,原本一脸和善笑容,听到这问题面色也不由变得难看起来。
确定这就是刚才把六道历史题都答对的小子?
典吏刚才还强烈推荐朱浩,此时感觉颜面无光,急忙道:“你是来回答问题,还是问问题的?”
朱浩身后几个小子掩嘴窃笑,暗自高兴自己做了正确选择,没站出来丢人,只要朱浩丢脸在前,自己答题就算错了也不会感到尴尬。
朱浩道:“君子在朝,可谓士大夫,那小人在朝,是否还可谓士大夫?”
随着朱浩话音落下,不仅袁宗皋,就连旁边的典吏也怔住了。
这可比袁宗皋提出的问题尖锐多了,不从官员饱读圣贤书理应受到优待展开论证,先拿君子小人的定义开刀,乍一听非黑即白太过狭隘,但联想如今大明巨蠹当道的现实,朱浩的话除了放肆些,针砭时政那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袁宗皋微微颔首:“既然你问这个,那老朽也就抒发一下己见,若小人在朝,与儒家旨义相悖,自然算不得士大夫。”身为主考官,居然正儿八经跟朱浩谈论起小人算不算士大夫的问题。
不过这很符合袁宗皋出题时的要求,那就是自行讨论,没有绝对正确的答案,正反都可展开论证,畅所欲言。
就在众人以为朱浩得到袁宗皋答案后,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论断时,他却深鞠一礼,然后退回队列中,缄口不言。
典吏有些讶异:“这位小官人,你已知何为士大夫,为何不说说你的观点?”
朱浩礼貌作答:“学生其实已经回答过了,既然小人不算士大夫,那刑不上大夫的说法便有失偏颇,至于具体的学生想听听另外几位考生的意见。”
意思是我开了头,不能什么都让我一个人说吧?
难道不该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朱浩出来抛了个砖头就跑,没有围绕自己的观点论证问题,袁宗皋瞟了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看来似乎意犹未尽。
朱浩沉默不语,心里却在暗笑。
这就叫吊胃口。
先提起你的兴趣,想知道我有什么高论,还得洗干净耳朵,等听过其他人的“糟粕”再说吧!
这样你的注意力始终在我身上,反正都说了畅所欲言,我怎么论述不行?
有了对比,你才知道我的高明之处。
“其他考生有什么看法吗?”典吏出言催促。
此时京公子压力很大,以他的年岁,能够背诵四书五经中的两三部就算不错了,哪里还能一句句钻研经义?但他不会轻言失败。
只见京公子走出来,拱手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说到这儿便卡顿住了。
“还有呢?”袁宗皋追问。
这个论调其实是基于朱浩刚才的问题引申出的,没法往下深入,或者说京公子不具备挖掘其内在的能力,憋出这么一句后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京公子沉默了好一会儿,转变论证方向:“礼不下庶人,是指对于普通庶民来说,难以苛求完备的礼数,或者说庶人无法掌握更多的礼数”
只是解释,不作论证。
但即便这样也比那些没有出来说话的考生好许多,袁宗皋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脸上神色却波澜不惊,显然他更想要后一句“刑不上大夫”的辩论,但京公子没法就此论题展开。
京公子退回去后,半晌没人出来说话。
朱浩算是看出来了,真正能跟他较量的也就是京公子,其余五人还是太弱了,在这种发散式思维,没有一定边界的辩论中,他们不可能出彩。
“学生有看法。”
朱浩再次出列。
袁宗皋眼中异彩连连,略带急切地道:“说吧。”
朱浩道:“学生听闻,‘法之不行,自上犯之’,为防止上行下效,最重要的便是保证法度的实施,从上往下执行,而不是从下往上。”
“哦?”
袁宗皋似乎有些意外,眯眼打量朱浩。
朱浩嗤之以鼻,知道对方这是故作姿态,继续自己的论述:“刑不上大夫,国祚不得安稳,百姓也难教化,‘凡治君子,以御其心,所以厉之以廉耻之节也’,若大夫不知廉耻,连君子都不可谓之,遑论大夫?学生总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朱浩的话可说是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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