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天子
寒门状元
作者:天子
看腻了刀光剑影,鼓角争鸣,或者可以品尝一下社会底层草根的艰苦营生。
本书讲述的是穿越大明落魄寒门的沈溪,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用他的努力一步步改变命运,终于走上人生巅峰!
天子2016历史巨献,值得您拥有!
第一章 桃村有雨
桃花村。
正是春季,靡靡细雨纠缠不休。
村如其名,村前村后各家院落以及周边山上都开满了粉红色的桃花,清晨时分,桃树上的花瓣沾染着雨露,冷意不减,春寒依旧。
池塘里水满了,雨也停了,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
田野间,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卷着裤腿,冒着细雨,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在泥泞的田野间埋首寻找着什么。
他身旁摆着一个竹制的篓子,里边有十几条四处乱钻的泥鳅,显然,孩童这一大清早起来,便来到田野中挖泥鳅。
不一会儿,孩童便捧着一手软泥,小心翼翼地将泥团丢进竹篓中,继而又开始埋头翻找。
沈家小郎,怎么一大早便来田里找泥鳅?这天还下着雨呢,赶紧回去吧,不然一会儿又该被你老娘骂了
田野旁的阡陌小道上,一个壮实的汉子戴着斗笠,穿着蓑衣,肩头扛着一把锄头,笑呵呵地对着田里的沈溪道。
沈溪直起身子,看了那男人一眼,提起竹篓在身前晃了晃,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笑着道:刘大叔,下雨天才好捉泥鳅呢你瞧,我收获可不少呢
炫耀一番,沈溪也不理会那刘姓汉子,又埋头开始认真翻起泥来。
沈溪不是这儿的人,准确来说,沈溪并非是这个世界的人,或许用前世今生来概括他的遭遇境况比较符合。
前世,沈溪一介孤儿,自小便知道生活的艰辛和不易,学习极为刻苦,从小学到高中连续跳级。在社会各界帮助下,沈溪在十六岁的时候便考上了国内一流学府鹭岛大学,读完博士后顺利留校担任讲师,两年后因工作出色成为副教授,前后不到五年便成为中文系考古学教授。
在工作期间,沈溪也曾谈过几任女友,但由于他兴趣爱好广泛,工资大多用来买了古籍书画以及文房四宝,没有房子和票子傍身,几段感情都无疾而终,后受省文物所邀请在泉州近郊指导挖掘一座新发现的古墓时,这座建于明代中期的墓穴突然坍塌,不省人事,再醒来时已经成了小孩,身在桃花村。
正在沈溪埋头再次寻找田垄间的洞穴时,身后那汉子又发出一阵爽朗大笑。沈溪好奇之下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一个穿着缝着补丁翠花衫年约二十三四岁的妇女,手中拿着一把竹枝,气冲冲地朝着田头跑了过来,口中大声嚷嚷:
你个小兔崽子,昨天刚对你说春寒料峭的不要下田,这一大清早的你就跑出来了,当老娘的话是耳旁风不成?
说话间,妇女已站在田边,手执竹鞭指着沈溪:你给老娘滚上来,看老娘不打你个憨娃
唉,沈家娘子,孩子还小,贪玩也正常,你这么吓他,他哪里肯上来?
妇女见那汉子说话,冷冷地哼了一声,也不理会,兀自叉腰,对着田里的沈溪道:小兔崽子,有种你别上来去年秋收的时候你被蛇咬老娘好心给你抹药,你知道那药多贵么?这次你再被蛇咬,看老娘管你个憨货!
沈溪见她语气火爆的样子,当下连忙赔笑说:娘,你别生气,你别生气,上次我是不小心把蛇当作了泥鳅,这才被咬,你看我现在不好好的吗?别生气了,你再打我,我都快被你打傻了!
妇女见沈溪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顿时为之气结,挥舞手中的竹鞭,凶狠狠地道:你个小兔崽子,是打不怕么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沈溪便抱着竹篓,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到田边,讨好地说:娘亲,你看,咱们把泥鳅搁屋里养着,晚上不就有了宵夜吗?家里天天吃野菜,嘴巴都淡出个鸟来了
沈溪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妇女一把将他从田里拉了出来,看着沈溪浑身泥垢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高高扬起手中的竹子,就要抽下去。
沈溪哪儿能束手待毙?当下不顾身上的污泥,趁着老娘还未打下就一把抱住她,撕心裂肺地大喊:
啊疼啊,疼啊娘,好疼啊,快死了,打死人啦,别打了,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妇女闻言,眉宇之间凶巴巴的神色微微一软,不过还是将竹鞭打在沈溪的小屁股蛋上,只是力道减了八分。
沈溪憨笑一声,抬起头捧着竹篓子,递给老娘:娘,你看,好多泥鳅,又肥又大,我我也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话,实在是实在是见娘你天天粗茶淡饭,这才来给您老挖泥鳅改善一下生活。
看着沈溪如此,妇女冷哼一声,一把接过篓子:是你自己想吃吧?昨天刚换的衣服,你瞧都脏成什么样了?给老娘回去换了,以后再敢下田撒野,老娘收拾你。
沈溪笑嘻嘻地提着鞋子,赤足跟在她身后,有时踩到尖一些的石头,不由呲牙咧嘴,一副疼痛的样子。
回到村头三进古香古色院子的家中,在前院的自家屋内,周氏给沈溪收拾了一下脏兮兮的衣服,见沈溪小脸微红一副腼腆的样子,当下脸上微微一横:憨货,你羞个什么劲儿?连你都是老娘生下来的!
沈溪闻言连连点头,不敢说话。
娘亲,你可好了!
沈溪讨好地笑着拍老娘的马屁。
周氏闻言一愣,随后看着沈溪,嗤笑道:憨娃儿,这么小便会口花花了?
沈溪见老娘不屑的样子,摇了摇头,语气无比坚定地道:娘,我没有口花花,我就是觉得你好。
老娘又凶又恶,哪儿好了?
周氏瞪了沈溪一眼,虽然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心中却乐开了花。
沈溪贼笑一声,拉着周氏的手,用哀求的语气道:娘,别藏着了,我都闻到了,好香好香。
周氏看着沈溪,忍俊不禁,随即板着脸哼了一声:你又不是属狗的,为啥鼻子这么灵呢?
说罢,周氏从床头挂着的小袋子里拿出个热乎乎的鸡蛋,递给沈溪。
沈溪看着鸡蛋,不由贪婪地咽了口口水,一把接了过来,笑着说道:娘,你虽然喜欢打我,可打心眼儿里对我好,儿子我宽宏大量,不会记仇的等你和爹老了,儿子养你们,吃香的喝辣的,还找一个听话的小媳妇,供你支使。
周氏轻笑一声:憨货,以后娶了媳妇肯定会忘了娘,看你这天生就骗人的样,别做了陈世美才好。
小手感受感到鸡蛋的温热,沈溪心中嘿嘿直笑。
上一辈子,他自小遭人抛弃,从未体会过什么是骨肉亲情,反而这个世界家中虽然贫苦,但至少有爹娘,还有叔婶伯父。有些东西有价,而有些东西却是无价的,这一点沈溪分得清清楚楚。
唯一令他感到无奈的是,自己附身的身体是一个不到七岁的小屁孩,连累他每天必须装出七岁小孩该有的样子。
对此,沈溪可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到这个世界不到一年,对于民风民俗了解得尚不够,说不定稍微表现得天赋异禀一些,就被人误会鬼上身抓去浸猪笼也说不定。
沈溪正想出门,却被周氏一把拉住小胳膊,板着脸训道:在屋里吃好了再出去,别被人看到了。
啊娘,鸡蛋是不是你偷来的?沈溪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小声问道。
周氏先是一愣,随后泼辣无比地骂道:小兔崽子,给你找吃食你还不乐意?不吃还给老娘
沈溪连忙将鸡蛋在床沿上敲击一下,快速无比地剥起蛋壳来。
看着沈溪将剥落的蛋壳随手丢在地上,周氏又狠狠地拍了下他的脑袋: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蛋壳收起来拿去喂猪你个憨娃子,老娘再也不给你添食了,免得糟蹋好东西。
沈溪看着弯腰去拾地上蛋壳的周氏,眼中闪过一丝动容,连忙抓着她的手道:娘,蛋壳不能吃。
我没吃啊,你小子耳朵是不是不好使?这东西我是拿去喂猪的,猪吃了长得飞快
沈溪摇摇头,蹲下身子,将剥了一半的鸡蛋递到周氏嘴边,笑嘻嘻道:娘,你也吃一口。
周氏闻言微微一愣,抬头看着目光天真无邪的沈溪,正要教训一通,却听沈溪继续道:娘,你总是骗人,上次我亲眼看见你吃蛋壳了来,你吃一口
周氏抬起手,摸了摸有些发酸的鼻子,轻轻在鸡蛋上咬了一小口,随即哽咽地道:好了,快吃。
沈溪见老娘如同蚊子一般叮了一口,心中感叹一声,不再多说,张开嘴狠狠咬上一大口,用力咀嚼起来,仿佛在发泄什么。
娘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出人头地,让你住最好的房子,吃最好的饭菜。沈溪吃着蛋,语气含糊地发下鸿鹄之志。
周氏摸了摸沈溪的小脑袋瓜,长长出了口气,嘴里却嗤笑:小娃子,就知道惹老娘,看哪天老娘不揍死你。
沈溪闻言嘿嘿一笑,正要说话,却听敲门声响起,随后一个女人在外边道:妹子,嫂子能进来么?
周氏连忙将地上的蛋壳往床底踢了几脚,却见门吱呀一声打开,从外边走进来一个比沈溪老娘年纪大上几岁的女人。
呀,好香啊原来小郎在吃鸡蛋,好吃吗?
沈溪舔了舔嘴唇,笑嘻嘻地说:好吃,大伯母来找我娘亲?
看到鸡蛋,我想起来了,家里的老母鸡最近下的鸡蛋数量明显少了妹妹这鸡蛋是哪儿来的?女人没有理会沈溪,笑着问周氏。
周氏闻言,淡淡地瞥了沈溪大伯母王氏一眼,冷冷道:每天家里的鸡蛋都是有定数的,要是真有缺失,母亲大人恐怕早就知会各房了这鸡蛋是孩儿他爹在县城托人送回来的。
王氏笑了笑,语气有些责怪:妹妹,我们并未分家,小叔送来鸡蛋,我怎么没见过?莫不是妹妹偷偷藏起来了?
周氏脾气十分火爆,不过此时她还是收敛许多,站起身微微吸了口气,语气有些强硬地回答:嫂子,你是书香世家的女儿,想必不会与妹妹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对吧?
第二章 头悬梁,锥刺股
周氏一番话说得无比强硬,但对于她而言,其实已经算是服软了。
大伯母冷冷地瞥了周氏一眼,不咸不淡道:看妹妹说哪儿去了,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只是我家大郎读书刻苦,却连补脑的核桃和豆腐脑都没钱买唉,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周氏闻言想要发作,却被沈溪拉了拉衣袖,这才冷哼一声,不去理会王氏,径自低头收拾起房间来。
王氏乃是沈家长子沈明文的妻子,由于丈夫是秀才,一只脚算是踏进士绅阶层,因此平日最喜欢端架子,掌管一家大权的老太太对长房也是偏爱有加。
沈家有五子,都是老太太一人所生,按说不会出现什么厚此薄彼的事情,可偏偏对长子长孙,那叫一个细心呵护,全家人一年到头都是野菜粗粮度日,而大伯沈明文却是沾荤带腥,家中小灶每天都没有绝过,连带着王氏和她的三个子女都沾光。
再者,沈家共有七个嫡孙,算得上是人丁兴旺,而沈溪便是年纪最小的那个。不仅他是老幺,他老爹沈明钧同样是老幺,所以在这样的环境下,沈溪并没有多少人留意他的言行举止,也幸亏如此,才让他偶尔能够放纵一下郁闷的心情。
沈家五子中,老二老三老四都在村中务农桑,老五也就是沈溪的老爹沈明均在本县大地主王家做长工。
老大沈明文没有考上秀才之前,都是兄弟几个供着,读书耗资巨大还得从小抓起,所以一家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直到沈明文不负众望考上秀才成为县里的廪生,有了每月六斗的廪米和每年四两廪饩银,生活才稍稍有些改善。
由于是老太太当家,同时处事相对公正,沈家除了在吃穿上显得过于俭朴外,各房之间的气氛还算融洽。
在沈家嫡孙里,或许是子承父业,只有老大家的大郎沈永卓能到县城的私塾上学,这是老太太亲自拍板决定的。沈家各房之间虽偶有龌蹉,但好歹都是一家人,都期望家里能出个举人老爷,待沈明文补上实缺后,家道自然就会中兴,对于老太太并没有多少怨言。
同住在一个大宅子里,沈溪与其他兄弟姐妹并不怎么来往,尤其是去年占据这个身体后,由于担心暴露自己的身份,对于玩泥巴捉蛐蛐玩金龟子等小游戏从来是敬谢不敏,久而久之,几个堂兄便不再找他玩耍。
且说王氏,她看了一眼沈溪那迫不及待下咽的样子,摇头笑了笑,踌躇着站了一会儿,欲言又止。
妹妹,嫂子来找你不是为了鸡蛋的事情,嫂嫂有事求你呢。犹豫良久,王氏还是说道。
沈溪闻言,顿时苦笑不已,却不敢说话。
周氏轻哼一声:嫂子莫不是又来借钱?嫂嫂,你就饶了我吧,这一大家子,那么多人,嫂嫂独独向我家借钱,而且借去了又不还上次才借给嫂子五十文钱,小郎都快两个月没粘过荤腥了。
沈家虽然没有分家,但各房有各房的小灶,老太太也是默许的。沈溪觉得眼前的大伯母有些过分,平日仗着自己丈夫是秀才,从不将自己老爹老娘放在眼里。
自从沈明文考上秀才,王氏便不做家里的事情了,整日待在房里,靠着大伯食廪和廪饩银的扣留部分,夫妇二人光明正大开着小灶,钱花得差不多了,再向丈夫在外做工手里有些余钱的周氏借。
别看周氏泼辣,其实无非是刀子嘴豆腐心,每次被王氏哄上几句,便将钱借出去了,所以累积下来大伯家欠自家的最多,每次三五十文下来,如今起码有两三两纹银了。
若是大伯家日子过得紧张,沈溪不会对此有何反感,可偏偏人家生活水平可比自己好多了,自己吃个鸡蛋都得偷偷摸摸,一月也就开这么一两回小灶,可人家活得那叫一个滋润,上次沈溪便看见大郎沈永卓抱着个鸡腿猛啃,馋得他清口水直流!
沈家本是书香传世,只是前两代家中子孙不争气,家道中落,兄弟间又闹不和,索性就将家产分了,沈溪的祖父便是其中之一。
当然,这处三进的大宅子也是沈家祖业,村里还有几十亩田地,可这对于当年的沈家,简直连九牛一毛都不是,可见沈溪这一脉多不受待见。
祖父过世后,沈家家道愈发没落,原本家里还有几个长工,可因为沈家没有及时发放钱粮,各自散去。
如今的沈家,虽然家谱往上三代也曾风光一时,沈溪的太爷爷做过正五品的一府同知,可如今的光景却连一个普通乡绅家也颇有不如,不得不令人感叹世事无常。
老爷临终前的遗愿是不准分家,所以现在五对夫妇一大家子,还是凑在一块儿过。
唯一例外的是,大伯十年前考上秀才,老祖母高兴不已,将重振沈家的所有希望全寄托在了大伯身上,其偏心程度,从此达到百依百顺的地步。
这才有沈溪母亲周氏被王氏看到偷偷给沈溪开小灶感觉理亏,毕竟大伯可是秀才老爷,按照目前的形势,确实只有大伯考上举人,光宗耀祖,沈家才能中兴家道。
至于沈溪,心底下却十分怀疑,大伯如果有一天真的中举当官,会不会给自己这一房带来实质性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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