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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状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子
锦衣状元
作者: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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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状元 第一章 浴火重生
睁开眼,一阵朦胧。
当瞳孔重新聚焦,面前却并不是平素习惯见到的白色,而是青绿色,自己好像靠在一个人怀里,无比的温暖,让人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随后一滴水落在脸上,隐约有啜泣声传来。
自己居然靠在一个女人怀里?!
朱浩努力瞪大眼,这下终于看清楚了。
这是个很美丽的女人,鹅蛋脸,柳叶眉,瑶鼻柔唇,身上穿着的并不是平时常见的白大褂,而是一袭青绿色布衣长裙,颇为怪异。
久病卧床,平日看到的异性只有南丁格尔小姐,以朱浩乐观开朗的性格,自然要跟眼前素未谋面却不知为何一身古风打扮的护士妹妹搭个讪,他本想说“小姐姐你是新来的吗?你的衣服好别致”,但话到嘴边,只是吐出一个字:“娘”
什么情况?
嘴巴居然不受大脑控制?
脑袋突然一阵刺痛,很多画面涌入,那是一种被人强行灌输记忆,人格仿佛被割裂的极度不适。
这强加的乃是一段段记忆碎片,痛不欲生之余他突然醒悟过来,原来我才是闯入者啊。
“小浩,你没事了?你可吓死娘了!”
女人将他抱得更紧了,一种窒息的感觉传来,他想推开,却发现什么也做不了。
自己
细胳膊细腿儿。
哪里还是自己使用了三十多年的老身板?
根本是个孩子!
难道说,眼前这位就是我娘亲?
一股浓浓的亲情涌上心头,朱浩对眼前的女人产生一股莫名的依赖,那是身体原主人的情感羁绊,本不属于他,但现在他的感受却是那么强烈真实。
浴火重生?!
“我说弟妹,我这侄儿不是没事了么?还有那个谁,赶紧扶你娘起来,一屋子老弱妇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听来就像枣核堵在嗓子眼,吞又吞不下,吐也吐不出,异常刺耳。
朱浩侧头看了过去
獐头鼠目!
顾盼自雄!
他真想一巴掌糊在这张嚣张跋扈的丑脸上,但白嫩的小手提到眼前瞅了瞅,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二伯
这是身体原主人对于眼前男子的记忆,也就是说,男人是父亲的兄长。
至于父亲
记忆有些模糊,只隐约记得母亲时常对着一个灵牌泣诉,灵牌主人似乎是在平定什么六七的叛乱中死去,留下一门孤儿寡母。
六七叛乱?
朱浩从记忆深处寻找有用的线索。
莫不是明朝刘六、刘七起义?
那是正德五年到正德七年发生的事情。
按照母亲泣诉的内容,父亲乃是两年前过世,那如今应该不超过正德十年。
母亲名讳不知,外人称之为朱娘。
记忆中,父亲除了母亲和自己这个嫡子外,尚有一房小妾和其诞下的女儿,正是一旁同样跪坐在地抱头哭泣的母女。
母亲和姨娘都约莫二十来岁。
他叫朱浩,时年七岁。
同父异母的妹妹,朱婷,五岁。
努力坐直身体,周围情景尽入眼帘。
身边除了母亲、姨娘和妹妹外,便是记忆中的二伯朱万简,当前所处位置乃是一个米铺,店面很大,至少有上百个平方,鳞次栉比摆放着盛有大米、面粉、食盐和杂粮的麻袋,一侧的狭长柜台后边立着个四十来岁的帐房。
意识逐渐清晰。
帐房姓孙,非母亲和姨娘雇请,乃是家中祖母指派来负责账目的管事。
朱万简身后,站着几个衙差,铺子门口围满瞧热闹的百姓。
“他二婶,咋回事?”
“听说铺子卖出去的盐吃死人了,官府派人来查封。”
听口音像是湖北中西部地区流行的西南官话。
朱浩心如明镜。
大明湖北属于湖广承宣布政使司,正德年间的湖广那可是卧龙潜邸所在,未来嘉靖皇帝就出在这儿。
朱万简催促:“几位差爷,杵着作甚?还不赶快把铺子封了?尤其那些吃死人的盐,绝不能留!”
盐吃死人?
听来邪乎!
可为何带官府中人前来查封铺子的会是自家二伯?
朱浩母亲把儿子交给一旁的姨娘,起身苦苦哀求:“诸位官爷,我家的盐售卖经年,从未出过事,怎会吃死人?定是事主吃了别的不干不净的东西。”
朱万简冷笑:“铺子售出的盐吃死人乃是不可辩驳的事实,莫非官府还会冤枉你不成?”
事有蹊跷。
朱浩暗自揣摩,这个米铺和后面的院子乃是朝廷表彰亡父忠贞特意赏赐下来的,多半家族想要收回去,于是动了歪脑筋。
当前的衙差领班有些犹豫:“朱家二老爷,铺子售出的盐是有问题,但事主不过是上吐下泻,卧榻休养,远没到要死的地步”
看到朱万简眼睛几乎要喷火,那衙差领班咬了咬牙:“也罢,既然铺子售出的盐出了问题,知县老爷派我等前来查案,自不能怠慢公务。朱家三夫人,得罪了!”
说完便要过来拿人。
此时朱浩终于恢复些许力气,他挣脱姨娘的怀抱,上前张开双臂,挡在母亲和姨娘、妹妹身前。
身躯再小,也要尽微薄之力。
“你们就这么欺负朝廷忠臣遗孀,欺负一门孤儿寡母的吗?天理何在?”
朱浩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吼出来。
这话出口,心胸霍然开阔。
长期卧病在床,那种生命逐渐抽离躯体的无力感实在糟糕透顶,现在他重新找回生龙活虎的感觉。
衙差顿时驻足不前。
朱万简气急败坏:“你们还怕一介顽童?抓人,封店!”
朱浩顺手抄起一旁的扁担:“我看谁敢!如若有人敢乱来,我就撞死在这里,让世人知道,官府联合朱家抢夺孤儿寡妇产业,把忠臣遗子活活逼死。”
衙差领班非常无奈:“浩哥儿,您担待些,我等奉命办事,请勿阻碍。”
看热闹的百姓哄声四起。
朱浩大声道:“既是办案,敢问提告者何在?为何事主不至,带你们来查封铺子的却是本家二伯?难道他要大义灭亲,帮别人对付家里人?”
“哇!”
随着朱浩的问题抛出,百姓议论声更大了。
事情根本经不起推敲。
“满嘴荒唐言的小子弟妹,这就是你身为节妇教导出的儿子?”
朱万简朝朱娘发难。
朱娘上前,俯身从背后抱住朱浩,满脸坚毅之色:“我儿没说错,妾身从不做违法事,街坊邻里可作证。”
“对,朱娘是好人!”
“去年南阳闹干旱,朱娘还在城外开设粥棚赈济灾民呢!”
“”
议论声越来越大,朱万简眼看事情兜不住,怒不可遏:“铺子卖的盐出问题,吃坏了人,封店有什么问题吗?带你们去衙门主要是问那盐怎么来的难道继续让毒盐祸害街坊邻里不成?”
这话一出,人群力挺的声音顿时消弭。
朱娘用哀怜眸光望向朱万简:“二伯,亡夫跟您是亲兄弟,骨肉至亲,这铺子和后边的宅院乃是朝廷抚恤我们孤儿寡母赐下的,平时铺子收入,九成送至府上,为何现在一条活路都不留给我们?”
人们听到这话,一阵怜悯。
“听说朱家三爷为国尽忠,死了才两年,朱家就向孤儿寡母伸手了”
“说什么盐有问题,肯定是朱家的阴谋诡计,不然何至于今日连个告状的都没来”
“是啊,人家辛辛苦苦经营铺子,收入大部分给了夫家,现在还要拿走人家赖以生存的铺子,有没有王法?”
围观民众情绪再一次被调动,看向一众衙差和朱万简的目中满是不善。
相比朱家家大业大以及官府背景,百姓更愿意站在孤儿寡母一边。
眼见舆情凶猛,衙差领班顶不住压力:“朱二老爷,您看?”
朱万简心中暗骂全是墙头草,当即怒视朱娘:“谁说要断你们活路?回朱家还能饿死你们不成家里那么多田产、屋舍,缺你们这点?”
“带官差来查封米铺,是不想败坏朱氏门风,你们几个妇孺是可以不管不顾,但铺子出了事,挨骂的却是家族!我这么做,全是为朱家名声着想。”
朱娘急道:“可铺子里的盐,乃是将田宅抵押,在外借贷一百多两银子买回来的,查封后如何归还法?”
朱万简冷笑不已:“谁让你一次进那么多盐?出了事,难道让官府枉法?正好把田宅交还家里,家里自会替你们还债”
图穷匕见!
但对于围观群众来说,人家口口声声说是为家族名声着想,就算有所怀疑,也只能再一次哑火。
现场一片死寂!
眼见事态无法挽回,朱浩突然指向一旁的帐房:“官爷,前几天我分明看到,他在我们卖的盐里撒入一种白色粉末,也不知是什么是不是他下的毒?”
帐房姓孙,一听大惊失色:“小少爷,你可别瞎说,哪哪有的事?”
“还不承认?你当时嘱咐,让我不要告诉娘,还给了我几文钱买高粱饴”
朱浩说得活灵活现,之前朱娘曾申明,铺子卖盐不是一天两天,赶巧就这几日出事,必然有人搞鬼。
是不是朱家在背后谋划不重要,大家伙儿心里都清楚孤儿寡母慈悲心肠,加上朱浩一个七岁孩子说出如此多带细节的话,容不得人不偏听偏信。
“肯定是他!”
“这家伙鬼头鬼脑,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哪有一个大男人跑到寡妇店里当帐房的?”
“对对对,这人准没安好心!”
围观群众重新找到声讨的对象。
孙帐房百口莫辩,赶紧向朱万简求助:“二老爷,您可要为小的做主,小的没这么做。”
朱浩心中暗叹。
这货没看清局势。
朱万简急于要将铺子下毒之事定性,孙帐房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大事面前不牺牲你牺牲谁?
“几位差爷都听到了,我这侄子亲口承认,乃是他铺子账房在盐里下毒,这下封铺子和扣盐都没有问题了吧?”
朱万简未辜负朱浩期望,立即打蛇随棍上,一口咬定孙账房下毒。
朱浩看了眼大惊失色的孙账房,这货还没理解自己是如何成为弃子的。
衙差领班松了口气:“既如此,那就查封吧。”
朱娘苦着脸:“官爷,既是在卖的盐被孙账房下毒,那库房里的存盐总该没问题吧”
朱万简冷笑:“那可说不准,库房里的盐是否有毒,得把人拉回衙门详细审问过后才能定夺盐你们甭想保住。”
朱浩皱眉:“既然说盐有问题,那就扣盐呗,但凭什么封铺子?我们都是良民,既然盐有问题,我们愿意把所有盐销毁掉,以证清白!”
“好!”
人群起哄鼓掌。
朱娘惊讶不已:“小浩,你在说什么?”
朱万简一脸得意笑容:“大侄子,你莫不是疯了?盐被官府查扣,尚有机会拿回,你非要销毁,莫非是想毁灭罪证?”
朱浩扁扁嘴。
你这家伙跟知县沆瀣一气,盐进了衙门仓房最后肯定被你提走,我为什么明知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还要扔出去?
朱浩道:“我们只是为了保住生意诸位差爷,还有二伯,我家后院有个大池子,如果你们同意,我们把库房里所有盐都倒进去,再赔偿那些吃盐得病之人的汤药费,不知这样是不是就可以结案了?”
“这个”
衙差领班一脸为难,“要请示知县老爷才可。”
朱万简笑道:“如果你真这么做,我会跟申知县说,让他撤案。”
并非朱万简宽宏仁慈,对他而言,想要的就是死去三弟的田产屋舍,所做一切都是为这个目的服务。
抢孤儿寡母的产业本就容易落骂名,围观群众的反应也证明了这一点,现在朱浩说要把那些盐倒进池子,回头如何归还进货赊欠的上百两银子?
若还不上,最后产业便落到朱家手里,谁让进货、赊账等一系列手续,都是他朱万简在背后操持?
我们只是把你们逼到井边上,是你们自己非要往井里跳,怪不得别人落井下石。
衙差领班道:“朱二老爷都这么说了,那就按浩哥儿说的办吧所有存盐一粒不留。”
朱万简突然意识到什么,“倒进你们自家池子,怕是有问题,应该倒进河里”
朱浩道:“二伯,你说跟案子没关系,现在为何又说能左右知县老爷的决定?盐倒进河里,若盐真有毒的话,街坊邻居以后怎么打水洗衣生炊?鱼虾不都死绝了?我们倒进自家池子,就是不想影响太大。莫不是你觉得,我们能把融化的盐捞出来卖不成?”
朱万简暗恨自己出言草率,他说可以让知县撤案,明显跟最初描述的情形不符。
果然围观群众又在窃窃私语。
再一想。
如朱浩所言。
这年头要把溶解于池水的盐变成可以吃的食盐,只能由灶户煎盐,所耗费柴薪、铁锅等煎盐工具费用,绝不是几个孤儿寡母承担得起的。
而且盐倒进池子,就算煎出来,杂质必然多,太平年景没人会蠢到吃这种盐。
“好!”
朱万简同意了此方案。
朱娘哀求:“诸位官爷,请手下留情,这是我们孤儿寡母最后的活路”
衙差领班道:“朱三夫人,此乃令郎提议,您要是不同意将盐销毁,我们只能扣盐封铺子您乃朝廷钦赐节妇,不做生意也饿不死,还为朱家诞下子嗣,朱家乃锦衣卫世家,怎会放任你们孤儿寡母流落街头?”
此话言之有理。
围观群众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朱娘还想说什么,朱浩过去拉了母亲衣袖一把。
“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保住铺子最为着紧,如果铺子被封,那就什么都没了。铺子在手,一切还能从长计议。”




锦衣状元 第二章 小院危机
果如朱浩这一世的记忆那般,后院有个占地两三亩的大池子。
这宅子位于安陆城南,毗邻汉江,乃官家所赐三进院带商铺的大宅,系前朝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万户官邸改造而成,占地甚阔,格局恢弘,那大池子本是后花园的荷花池,长期没人打理早已荒废,朱浩母亲接手后简单捯饬了一下,如今只是个普通的蓄水池。
随着官差把一袋袋盐从库房中抬出,当着百姓的面往池子里倒,朱娘和李姨娘的心都在滴血。
朱浩特意看了看洒落地上的盐粒,正如所想,这年头官盐成色也就那么回事,杂质甚多,更谈不上雪白。
这种盐就算别人不捣鬼,人吃出问题也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仓房剩下两百多石盐,全都被倒进池子,水中泛着白色盐花,四万多斤盐一时间没法完全溶解。
朱万简见状,立即让官差拿棍子探到池水中搅拌,加速盐溶解。
朱娘和李姨娘瘫坐地上,望着满池盐花,欲哭无泪。
朱万简走到二女身边,神色中带着几分志得意满:“两位弟妹,我这么做是为你们好!都说女人不能随便抛头露面,尤其三弟妹,你乃节妇,一辈子都是我朱家人,一言一行均涉及朱家脸面,别怪做兄长的没帮衬一切都是从家族利益出发!”
朱娘不应答。
她已无心思理会这个厚颜无耻的二伯哥。
混进后院的街坊看不下去了,议论道:“铺子出了事,不出面帮衬也就罢了,还跟官府勾结为难兄弟家孤儿寡母,竟有脸说是为了人家好?”
“是啊,这种人,脸皮怎这么厚?”
如果说围观群众相对站在中立立场,情绪容易受人摆布,但平时跟朱娘来往颇深的街坊,了解朱娘为人,此时力挺这院子的孤儿寡母。
朱万简面子挂不住,大声呼喝:“哪些人嚼舌根胡言乱语?朱家事,几时轮到你们这些长舌妇说三道四?”
有人兀自愤愤不平。
“若铺子被朱家收回去,不管以后做什么行当,我都不会来光顾!”
“对,这种为难孤儿寡母的人家,算什么积善之家?以后避远一点”
一个时辰后。
长寿县城东北方五里处大庄园外,百亩良田接壤,稻子如碧波荡漾,道路两旁树木郁郁葱葱。
林荫下,一辆马车停在朱漆大门前,朱万简下车后在几名小厮簇拥下进入挂着“朱府”匾额的大门,径直来到中院内堂。
内堂正额挂着“忠孝节义”的匾,下面是一幅身披甲胄手持长枪的武将画像,供桌旁,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妇人,背对门口跪坐于蒲团上,手里拿着佛珠珠链,闭着眼一边捻着佛珠一边嘴里念叨着什么。
“娘,我回来了。”
朱万简走到老妇人身后,脸上筋肉舒展,得意和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老妇人睁开眼,停下手上事,起身恭敬向画像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看向儿子。
老妇人面相雍容,不过岁月已在她脸上刻下痕迹,稍微的神色变化便在脸上呈现横皱。
她便是朱家如今事实上的掌舵人,朱嘉氏。
“铺子和盐都顺利查封了?”
朱嘉氏面色平和,俨如事不关己。
朱万简笑道:“没封,不过仓房的盐都给倒进后院池子里了。店铺无盐可卖,债主定会上门催讨,到时咱们再一挑唆,让他们把朝廷赏给老三的宅子抵债万无一失。”
“好端端的盐,为何毁了?”
朱嘉氏一脸冷峻。
朱万简本是邀功,听了母亲的话,急忙解释:“娘,咱目的不是为把铺子和三进大宅,外加老三家在城外的几十亩地收回?如果盐到了县衙,老三媳妇想办法弄回去怎么办?儿此计乃兵家釜底抽薪之”
“行了!”
朱嘉氏伸手打断儿子的废话,“你跟官府的人去查封铺子,就没人评说?”
朱万简有些懊恼:“怎没人说?他们都在议论我们朱家为难孤儿寡母,还说老三家那位乃朝廷钦赐节妇,家里这么做是不仁不义
“倒是老三儿子脑袋不好使,说把盐全部销毁掉,儿便借坡下驴应允下来。若非有人说三道四,儿断不至于出此下策。”
“嗯。”
朱嘉氏微微颔首,未再计较。
朱嘉氏抬头看着画像上的武将,神色阴郁:“老三若泉下有知,今日事是否会站在为娘这边?”
朱万简正色道:“老三孝顺,定支持娘的决定,再说他那般死板之人,怎会放任自己的妻妾在外抛头露面?若泉下有知,他定会对娘感激涕零。”
朱嘉氏若有所思,“当初老三为何主动请缨去北方平叛,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安心留在安陆当个百户不好吗?
“如今你父卧榻不起,你兄滞留京师不归,你又不思进取,你小弟一心走科举之途,我朱家使命谁来完成?”
朱万简瞪大眼:“娘,爹乃锦衣卫千户,在京城好端端的为何要举家搬迁到安陆这小地方来?您一直都在说家族使命,咱家到底肩负何等使命?”
朱嘉氏不答。
“娘,您不说就算了,怎老责怪我不思进取?我怎么了?家里铺子和田庄不都是我在打理吗?每月可有一百多两银子进项呢!”
朱万简骄傲地说道。
朱嘉氏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每月一百来两,其中五六十两是佃户缴租,再有五十两是老三媳妇上缴,咱朱家在安陆州城十几处铺子,就算全租出去,每月岂止三四十两?别等把老三家铺子收回,连那五十两收益都没了。”
“谁说的,那是朝廷赐给老三铺子的风水好,地处城南商业中心地带,周边豪门大户多,所以才有暴利她能每月上缴家里五十两,谁相信她不会私藏?”
“再者您怎不说您大孙子在外花天酒地?每月从他手里流出去的没有一百两,也有七八十吧?您怎就惯着?我家五个兔崽子,每月用的加起来还没他零头多。”
朱万简嚷嚷着反驳。
朱嘉氏气恼道:“你大哥人在京师,他”
本要说什么,话到嘴边朱嘉氏却戛然而止。
朱万简不屑道:“兄长在京城,怎么也是个锦衣卫副千户,未来爹的锦衣卫千户职也是他来承袭,所以您就向着长房嫡孙,是吧?
“也罢,儿将您托付的事完成,就不在这里碍您的眼娘,您继续礼佛,儿告退!”
朱万简带着火气径直离开。
朱嘉氏看着儿子的背影,目光中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悲哀。
米铺后院。
人群已散去。
朱娘和李姨娘正拿着铁铲,试图将池子里尚未溶解的盐捞出来,妹妹朱婷在旁帮着将铁铲绑在长长的竹竿上。
朱浩站在宽阔后院的假山上,默默观察下方地形地貌,判断高低走向。
“小浩,快过来捞盐。”
朱娘见儿子傻愣愣杵在高处,不由出声催促。
此时朱浩已用两个问题,从母亲那里得知自己新生后面临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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