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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状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子
朱嘉氏对刘管家一摆手:“你按老身的吩咐行事,不得有误。”
“是,老夫人。”
刘管家对朱嘉氏恭敬行礼,没理会朱万简便出了门。
“娘现在做事都不找我了,以后让姓刘的来掌家?”朱万简瞪着血红的眼睛,浑身哆嗦个不停。
朱嘉氏从坐着的椅子上站起来:“谁说为娘会放任老三家的胡作非为?”
“你”
朱万简又懵了。
朱嘉氏脸上的和颜悦色不见了,转而变得冷厉。
“若是为娘之前不那么说,老三家的怎会掉以轻心?她不继续进私盐,如何让官府的人抓现行?
“为娘不但要让老三家的把我三儿的产业双手奉上,还要将贩运私盐之人一网打尽,将那稀罕的雪花盐进货渠道收为己有!”





锦衣状元 第七章 官府办案
“要么怎说姜是老的辣,老太太真是个人精啊。”
朱万简去县衙找知县商议的路上,心里就在盘算这件事。
朱家人进县衙不用投递拜帖,跟门房打了个招呼,就可以直接去侧院厢房等候,不多时长寿县知县申理来见。
“朱二爷,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申理见到朱万简,顿觉头疼。
之前朱万简上门举报自家弟妹,意图谋夺忠臣义士遗孤产业,申理虽派出衙差协助,心里却很腻歪对于他这样进士出身的地方主官来说,官声比什么都重要。虽然闹剧最终匆匆收场,但他一直心怀芥蒂。
朱万简一脸倨傲:“申知县,先把话说敞亮了,今儿我是来给你送前途的,就看你要不要了。”
申理皱眉。
申理乃正德六年进士。
一般进士出身,要么留京观政六部,观政期满放个京官,要么放监察御史到地方历练几年,仕途锦绣,毕竟大明三年才出三百个进士,就算同进士出身,那也是官场的香饽饽。
怪就怪申理乃陕西平凉府人士。
要死不死大太监刘瑾也是陕西人,正德五年刘瑾倒台后,这些年朝廷取中的陕西籍进士就倒了大霉,没一个有好出路。申理作为同进士,足足等了两年才放了安陆州长寿县这个附郭县的知县之职。
“朱二爷,您就别拿本官言笑了,直接说明来意吧。”申理冷着脸道。
朱万简晒然一笑:“申县令,我朱家乃锦衣卫世家,家父为锦衣卫千户,家兄北镇抚司副千户,我朱家更是当今陛下亲近之人,你帮忙的话绝不会亏待你。况且此番乃是去查一桩私盐案,涉及银钱巨万,若是能查清楚,既能填满荷包,更可前途锦绣。”
申理吸了口凉气。
他本以为朱家找上门来,又是让自己派人去做那与节妇争产的腌臜事,谁知居然是查私盐?
大明盐政从弘治五年改“粮开中法”为“折色法”后,国库一度充盈,但接下来就是长时间的盐政混乱。
地方官若是能查获数量巨大的私盐,的确可以大幅提升政绩。
“朱二爷,这查缉私盐不归锦衣卫管吧?”
申理将信将疑。
以朱万简的尿性,之前找他派衙差去跟节妇抢家产,这次会好心带他查私盐捞政绩?
朱万简笑道:“案子并非锦衣卫查出来的,线报说有商家要从私盐贩子手里大笔进购私盐,就问你敢不敢管?”
申理犹豫再三,叹道:“还是查清楚为好。”
申理不是傻子。
他不明白为何锦衣卫朱家不留在南北两京,而是选择在湖广这种犄角旮旯落户,随即他想到兴王府,有所明悟,但很快就把这个念头抛去。
他不觉得有好事对方会便宜自己。
不过在得知朱万简的情报来源后释然了。
“竟是三夫人自己承认?她这可是知法犯法,朱二爷,您又要大义灭亲?”申理诧异地望向朱万简。
朱万简骂骂咧咧:“什么大义灭亲,早就不是一家人了,这种不守妇道的妇人最好拿去浸猪笼。”
或许是想起有些话不该在外人面前说出,朱万简勉强挤出个笑容:“让她受些惩戒,以后回到家里也能安分些,舍弟在天之灵肯定也不希望他的女人出来抛头露面。”
“嗯。”
申理点了点头,心里却琢磨开了,这是个什么家庭,一再出卖家人?
还有脸自吹自擂?
此时天色不知不觉黑了下来,派去调查的衙差前来禀报。
“回县令,朱家三夫人的确带着一批人出城,赶往州城东南方十五里处,那里有一长长车队,车上堆放大量盐袋,问过城里盐行,都说不是自己的货,而且这些人躲在树林里,行迹鬼祟,似真是私盐贩子”
衙差调查回的消息似乎印证了朱万简的说法。
朱万简一拍大腿:“我就说消息不会出错嘛,那娘们儿买卖私盐,乃是重罪。”
申理谨慎地问道:“可调查清楚了,那伙人真是私盐贩子?”
衙差还没回话,朱万简却急了。
“申知县,你到现在还犹豫不决?咱安陆地面盐商就那么几家,之前联手抬价就是他们的手笔,是不是卖官盐的难道我会不清楚?”
申理点了点头,一挥手:“来人,召集三班衙役再带上巡检司的人,随本官前去捉拿盐枭,若遇反抗格杀勿论!”
见到这一幕,朱万简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夜幕降临。
城中朱家米铺,门板早早就隔上。
朱娘带着仲叔、于三和狗子一帮人去购盐,李姨娘正和女儿一起做饭,朱浩坐在中院东厢的书桌前,就着油灯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
“浩哥儿,你说夫人前去批盐,会顺利吗?”
当天李姨娘有些心神不宁,因朱浩近来成长不少,闲下便用依赖的口吻问询。
朱浩把手里的毛笔放下,笑道:“当然不会顺利,如果所料不差,朱家人会带着官差,把娘和卖盐的一网打尽。”
“啊?”
李姨娘听了朱浩的话,悚然一惊:“那少爷你还不赶紧把夫人叫回来?”
朱浩道:“不用担心,我跟娘早打听清楚了,卖盐给我们这主儿来头甚大,乃新任湖广左布政使黄瓒内弟黄瓒今年刚从江西右布政使位置上调过来,他会让自己的小舅子折在这里?”
李姨娘整个人都懵了。
之前朱娘从朱府回来跟朱浩商议对策时她不在场,但即便参与进来也搞不懂复杂的官场事。
朱婷凑了过来,瞪大眼萌萌地问道:“哥,什么叫布政使?”
朱浩笑着摸摸妹妹的小脑袋:“布政使就是咱湖广地面最大的官,比起知县大多了,知县上面有知州,有的知州上面还有知府,知府上面有承宣布政使司的参议、参政,最上面才是布政使,布政使又叫藩台”
李姨娘将信将疑:“那就是说,夫人没事?”
朱浩收起笑容,轻叹:“要说一点事都没有,言之过早,但总的来说风险与机遇并存,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咱进盐的渠道应该能保证。”
月黑风高。
伸手不见五指。
朱娘带着十几个人,正在长寿城东南方十五里处的树林外,等着跟卖盐的人接头。
如朱浩所言,这次米铺进的也是官盐,对方乃新任湖广左布政使黄瓒的小舅子,黄瓒历史上因抵抗宁王朱宸濠的叛乱而声名远播,正德九年正月从江西右布政使左迁湖广左布政使。
做官需要钱打点周转,身边必须要有白手套,比如三国时徐州糜家之于刘备,清末胡雪岩之于左宗棠,黄瓒的钱袋子便是他的小舅子,他到哪儿做官小舅子的生意渠道就铺设到哪儿。
这世间最不担心亏本的买卖便是贩卖官盐,所以刚到任不久黄瓒就安排小舅子在湖广各州府铺货。
因初来乍到,黄瓒需要维持官声,一再提醒自己的小舅子卖盐时尽量保持低调,免得招惹来御史言官,落人话柄。
“来了。”
于三突然指向远处火把光亮,急切地道。
朱娘马上带人迎了过去。
对面车队规模很大,一行十几辆马车运的都是官盐。
一马当先过来个三十岁上下,穿着身员外服的男子,没跟朱娘碰面,嘴上就抱怨开了:“一次才买二十引盐,还要弃水路送到这儿,车轴耗损谁来承担?”
一看就是个锱铢必较精于算计的生意人。
朱娘赶紧上前行礼。
“妾身见过苏东主。”
之前通过中间人,朱娘知道对方姓苏名熙贵,掌握着一个庞大的商业集团,故尊称苏东主。
苏熙贵拿过火把照了照,惊讶地问道:“竟是个女的?少见,少见银钱可带来?”
朱娘道:“都在后面马车上,请苏东主清点。”
苏熙贵一摆手:“简单称称就行,不过先说好了,铜钱按九八折旧,银子以九六折旧,没问题吧?”
不但想讨要弃船走马车的运费,还想在折色方面克扣些。
“都是规矩,就按苏东主所言。”
朱娘爽快答应下来。
这时代交易,光是清点货款就很复杂,毕竟不管是铜钱还是银子,所含杂质不一,无论是钱铺子收款,还是做买卖给付,都需要折色,而银子称重又不能拿普通的挑秤,要用专门的戥子秤一秤。
一系列流程下来,还是晚上,光是交接就需要小半个时辰。
“交货了,交货了!”
朱万简此时跟申理等人,正在不远处山头,盯着树林外火把光亮照耀下发生的一切。
申理郑重地问一边的县丞:“看这架势,应该不会有错吧?”
县丞是长寿县土生土长的老行尊,闻言点点头:“八九不离十,官盐少有这么交易的。”
申理一咬牙:“那还等什么?赶紧召集人手掩杀过去,四面八方围住,别跑了贼人,拿下重重有赏!”
衙差和官兵迅速调动,往树林处逼近。
苏熙贵本来让人称了银钱,妥善处置后正要让人搬抬盐袋到朱娘带来的马车上,突然感到周围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
“爷,咱让官府的人给围上了!”
苏苏熙贵手下急忙过来通报。
苏熙贵一脸懵逼。
官?
什么官?
我不就代表官吗?
湖广地界还有谁官位比我姐夫还要大?
随即不远处传来喊杀声。
“缴械不杀,顽抗者格杀勿论!”
见一帮手下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苏熙贵挑了挑眉毛:“莫不是有贼寇冒充官府行凶?”
话音刚落下,马蹄声传来,巡检司派来十余骑,冲杀在前,衙差和兵丁随之一拥而上,将正在交易的两方全部拿下。




锦衣状元 第八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县衙内。
长寿知县申理只是部署抓捕行动,并未亲临一线。
此时他已与朱万简返回县衙准备“分赃”。
县丞满脸兴奋之色:“目前已起获私盐二十引,足足八千斤,装了六车,顺藤摸瓜又在汉水码头发现十几船私盐,已上报知州和安陆卫指挥使衙门协同办案。”
朱万简在旁喝茶,闻言一脸得意:“申知县,今天没白用你吧?”
申理起身拱手:“仰仗朱二爷。”
“客套话免了,咱丑话说在前面,如今贼赃到手,该分还是要分,十几船私盐,县衙这边怎么也该分一半。”朱万简掐着指头算了一圈,“爽快点,朱家要四船,二百引盐,不过分吧?”
申理闻言皱眉。
你不过提供个情报,就想分走四船盐?
按照市价来说,已过一千两。
真是狮子大张口。
申理道:“本官还要跟知州商议后再行定夺,请朱二爷先回去静候佳音。”
朱万简起身,打了个哈欠,摆手道:“折腾大半夜,累死人,有件事鄙人弟妹,估计很快就会被押到县衙大牢,你多少照顾一点,好歹是朝廷钦赐节妇,再说这次也是我朱家检举有功,对她网开一面,免得被人说我朱家为难自己人。”
“可以!”
这种不痛不痒的条件,申理毫不迟疑便答应下来。
见事情谈妥,朱万简觉得自己利益和场面活都做足,便打着哈哈离开县衙。
申理当晚睡不着觉。
最初兴奋后,申理感觉事态严重,开始担忧起来。
一直到午夜时分,各路人马陆续回来,县丞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面色阴沉。
“来路搞清楚了?”
申理很关心私盐贩子的来历。
贩卖私盐不说,规模还搞得这么大,背景想来不小,万一跟什么勋贵、公公、皇帝近臣扯上关系,那就不好收场。
谁都知道当今皇帝是个什么货色,身边一堆小人,钱宁、许泰、江彬,还有皇宫里那些皇帝的亲近太监,或是外戚寿宁侯和建昌侯两兄弟
朝中权贵关系复杂,拎不清。
县丞道:“逮回来的私盐贩子头目,桀骜不驯,嚷着要见安陆知州,另在汉水起获的大批盐船,都是配有正经手续的官盐盐引。”
申理闻言心凉了半截,追问:“引岸可对得上?莫不是伪造的?”
“不像是伪造的,连盐场提盐的单子都在,只怕事情不简单。”县丞不再是之前建议申理抓人时的言之凿凿,这会儿他已经知道自己可能招惹下大麻烦。
就在此时,州衙派人前来。
申理赶紧迎出门口。
来人是安陆知州邝洋铭的幕僚,一来便急道:“申知县,你好大的官威啊!不明不白便惹来泼天的祸事!”
申理见不是州衙的正式官员,只来个幕僚,便明白安陆知州邝洋铭是想以私人方式解决问题,心中咯噔一下。
骤然听闻对方劈头盖脸的斥责,顿时如丧考妣。
“本官并不知其中关节,有锦衣卫朱千户二公子前来报案,说是有人贩卖私盐,经核查无误后本官才调遣人手这其中莫不是有何误会?”申理只能尽量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
本想捞取一点政治资本,看样子要把自己折进去。
幕僚急切道:“那是新任黄藩台内弟,不过是途径安陆做点小买卖,居然被你扣下听说你还派人到汉水把他的盐船都给扣下了?事情要是传出去,你让黄藩台以后如何面对我湖广地方官绅?”
申理懊恼道:“小人误我,小人误我啊!本官这就去赔礼。”
“人在何处?”
幕僚很紧张,显然他是代表邝洋铭前来给黄瓒的小舅子赔不是的。
申理看着县丞,县丞急忙道:“人扣在县衙大牢,暂未用刑。”
幕僚本已迈出一步,闻言回头怒视申理,喝问:“还想用刑?看来你头上的乌纱帽不想要了啊!”
朱家米铺。
朱浩和李姨娘一直等到子时都没睡下。
“浩少爷,要不我们派人去官府打听一下?这么枯等下去不是办法啊。”李姨娘着急了。
她没多少见识,只觉得夫人一直不回来,事情多半小不了,要是惹下官非,以后这小院可就彻底散了。
要不是朱娘一直护着,以她的姿色和如今的年岁,回到朱家一准被卖出去给人当小妾。
这年头,妾侍没给夫家生下儿子,就没地位可言。
朱浩道:“先前透过门缝我看到官兵骑马过去,再等等吧。”
朱婷熬不住早就睡下,二人一直守在铺子门板后边,直到四更天过半,终于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朱浩透过门缝仔细向外看,果真是母亲带着于三等人回来了。
“娘!”
朱浩赶紧把门板打开,和李姨娘一起迎了出去。
朱娘见到朱浩,冲过来一把抱住儿子。
虽然一早就知道全部计划,有心理准备,但作为一个妇道人家,被人抓回城带进县衙,还在阴冷的牢房里走了一遭,出来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朱浩见旁边人都看着自己母子,急忙挣脱开,抱拳向周遭深施一礼:“仲叔,今天之事辛苦诸位了,可能惹了一点麻烦,不过咱买的是官盐,官府不能不讲理诸位先回去吧,今天的辛苦钱不少给娘,我看不如就开双倍吧。”
朱娘点头:“好。”
朱浩道:“那明日诸位直接到柜台来领钱,今晚先回家安歇,毕竟这么晚了。”
仲叔等人可不知朱浩计划,在被官差拿下后,魂都快吓没了,现在巴不得早些回去跟家人团聚。
外面的人很快散去。
朱浩把朱娘接进铺子,门板隔上,这才拉着母亲的手问讯:“娘,计划成功了?”
“嗯。”
昏黄的桐油灯下,朱娘面色坚毅地点点头。
她鬓角凌乱,衣衫上沾染了些泥土,看上去狼狈不堪,却无暇顾及形象。
李姨娘不解地问道:“夫人,究竟是怎生一回事?”
朱娘道:“我是按照小浩说的,在家族会议时说咱买的是私盐,不想今晚去买盐,官府的人真出现,还把我们给抓起来后来是州府那边来人,让把我们放了。”
说到这里,朱娘犹自惊魂未定。
朱浩关心的并不是这个,“娘,那黄藩台的小舅子苏东主,现在人在何处?”
“还关在县衙大牢他不肯就这么出来,说非把祸首元凶拎出来不可,我出牢门时听到里面传来声响,知县老爷一个劲儿认错,却未得宽宥。”
说到这里朱娘有些不解:“小浩,你怎就认定族里会派人去官府报案?”
“娘,朱家无视亲情,一再欺负咱孤儿寡母,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我不是故意贬低他们,在我看来,为了谋夺父亲留下的产业,他们更卑鄙的事也做得出娘不是说了,朱家现在缺钱到京师打点吗?”
朱浩轻轻拍了拍朱娘的后背,“娘,担惊受怕一天,你累坏了吧,早些歇息。”
朱娘有些不安:“小浩,咱这样做得罪苏东主不说,家里边也不好交待回头官府找朱家麻烦,你祖母责怪咱怎么办?”
朱浩笑了笑,“娘,我们跟苏东主做正经生意,也是受害者。至于朱家那边,就说我们也不知道对方真实身份朱家自个儿都没搞清楚,凭什么认为我们能知晓?当时境况,谁都以为他们是私盐贩子,连官府的人都看走眼,能怪到我们头上?”
“小浩,话是这么说,但就怕经此一事后,咱彻底做不成生意了”
朱娘满面忧色。
看似解决眼前的麻烦,但同时也得罪苏熙贵和城中所有盐商,更跟朱家交恶。
这跟自掘坟墓何异?
朱浩道:“娘,咱都被逼到绝路上了,还担心那么多干嘛?咱能晒出好盐,必定有销路娘,你先去休息,等事情过去孩儿再说下一步计划!”
清晨。
旭日东升。
县衙内乱成一团。
申理几次屈尊进入牢房,都快给苏熙贵跪下求情了,屁用没有,实在没办法了,他只能派人去朱家“请”人。
祸是你们惹出来的,事到临头不能袖手吧?
大堂里,申理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宋县丞也是坐立难安,这次他看走眼,同样背负责任,这时县衙大门处传来声响,他侧头望去,立即惊喜道:“县尊,人请来了。”
申理闻声往外面看去,本以为来的是朱万简,不料一眼便看到昂首挺胸而至的朱嘉氏,他上任长寿县时,曾拜会过当地善长仁翁,朱家作为锦衣卫千户之家,他当然前去拜会过。
本不十分确定,但看朱万简缩头缩脑地跟在老太太身后,便明白对方身份。
朱万简脸色漆黑,因为官差上门一副拿人问罪的架势,要不是朱嘉氏,他现在或许就枷锁加身了。
“朱老夫人,您怎亲自驾临?有失远迎。”申理正焦头烂额,见到朱嘉氏前来,更觉头疼。
朱嘉氏郑重道:“犬子误信他人,引发县州衙所跟黄藩台亲眷发生误会,老身前来,是希望能把事情说清楚不知那位苏东主现在何处?”
申理苦恼道:“还在牢里,怎么劝说都不肯出来,非说要把元凶在下没有问责朱二爷的意思,只想请来当面解释清楚。”
朱嘉氏点点头:“那就劳烦引路吧。”
“朱老夫人,您”
别说申理不理解,连一旁的宋县丞也十分惊讶。
人家要见的是你儿子,你这个当娘的要越俎代庖做说客?连县令出马都不能把事情给圆了,你居然要强出头?
“老身半截入土,别无长物,仅剩一点人脉,希望能帮到申知县。”朱嘉氏解释。
申理一想也是,这位老太太的丈夫虽然卧病在床,但好歹是世袭的锦衣卫千户,据说跟当今天子关系匪浅,就算藩台也要给几分面子吧?
申理急忙道:“来人,给老夫人引路。”




锦衣状元 第九章 收拾烂摊子
县衙大牢内靠近天窗的一间牢房。
苏熙贵坐在一张藤椅上,嘴里哼着小调,摇头晃脑,悠闲喝茶。
“东家,见好就收吧,若把事情闹大,你就不怕坏了咱姑爷的名声?”旁边账房和几个随从都在劝东主及时收手。
苏熙贵笑道:“你怕,有人比你还要怕呢你以为这里的知县知州不想升迁?我坚持坐在这儿,不是觉得丢了面子需要找补,而是要算计清楚,我这面子或者说姐夫的面子价值几何?做生意不懂得因势利导,如何发家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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