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状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子
“苏东主,我家小东家并非有意与欧阳小姐为难……”
马掌柜连忙为朱浩说好话。
苏熙贵伸手打断马掌柜的话,笑道:“勿多言,我明白情况,欧阳家欠下巨额外债,我自问没法相助,再说我与她祖上的交情也没多深厚,她生意做到何等程度,我不会过问。”
意思是我不想知道欧阳菲在安陆经历了什么,她最后落到如何境地,都要自己承担责任。
“朱小当家,咱们还是谈谈生意吧……我听闻此番安陆剿寇大捷,有你一份功劳,却怎么打听,也不知你的功劳出自何处……可否如实相告呢?”
苏熙贵望着朱浩的眼神,满含期待,双目闪动着金钱的小星星。
那含情脉脉的样子……
朱浩一阵恶寒,赶忙道:“不过是帮王府出谋划策。”
“啊!?只是出谋划策这么简单?说来也奇怪,江西盗寇在浙西、闽西、粤北都引发大的骚乱,怎到了湖广安陆,居然就这么轻易被剿灭了?百思不得其解啊!”
苏熙贵说话间瞟了眼马掌柜,似想从这个昔日手下那儿得到答案。
但马掌柜从一开始就没参与其中,也不知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自然没法解答苏熙贵心中的疑问。
苏熙贵又道:“鄙人会在安陆住个十天半月,如果朱小当家有事,只管来找……有什么好生意也给介绍一二,鄙人还要去州衙见过新知州,就不多叨扰了。”
朱浩没想到苏熙贵这么好说话。
也可能是苏熙贵真的不知道朱浩在此番战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否则以他的性格,不可能不提新火药之事。
一个晒盐的秘方,就让黄瓒跻身朝堂,当上户部侍郎,如果再弄个什么厉害的火药,在西北打鞑靼人的时候发挥作用……岂不是要当兵部尚书?
……
……
朱浩回到王府。
唐寅已见过兴王,专门留在西院宿舍等他,想知道朱浩是否把火药配方卖给了出手大方的苏熙贵。
朱浩道:“我说唐先生,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就算我真的卖给他,你觉得苏东主要拿配方做危害大明的事情?他只会帮他姐夫在朝中谋求官职上尽一份力,把配方献给陛下……再则,我说过不会给人,那就是真的不会。”
“没有没有,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唐寅说这话时,自己都觉得心虚。
朱浩一阵无语,没有你干嘛来逼问我?
唐寅道:“我听府上典吏提及,说是袁长史暗中与人商议,看看是否有必要把你送到南京国子监读书,进修个一两年,等考院试时再回来……这件事尚在商议中,做不得准,不过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朱浩点点头。
看来袁宗皋真的想发起反击。
先是针对唐寅,后来发现朱浩跟唐寅孟不离焦,干脆也不施行什么分化瓦解的策略了,把他送走,断唐寅一臂,可能是最好的策略。
“难得他之前还在兴王面前极力举荐,让你给世子授课,暗中却安排你去南京……看来你小子在王府的日子不长久了啊。”
唐寅这话,挑拨之意明显,变相在说,人家都这么针对你了,你是不是该出手?
该轮到你表演了!
朱浩笑道:“这不是事情还没定下来么?我跟世子关系挺好的,恐怕他不会愿意我离开王府。再说了,就算我去南京读书……对我也没太大影响,倒是唐先生你,若我走了,日后你在王府日子不好过吧?”
“有何影响?”
唐寅不想承认。
朱浩摇摇头,有些感慨:“我年纪小,短时间内在王府无前途可言,其实我想出去游历一下,去年要不是记挂南昌唐先生你落难,或许我们一家就往江南去了,现在就在南京、苏州、杭州等地安心求学,何至于要牵扯进王府这么多事来?
“再者说了,我在王府,跟世子所学不在一个步调上,是否留下意义不大。所以唐先生不必为我发愁,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天下何其大,若王府真有意让我去南京国子监读书,我正好去那儿看看。”
……
……
兴王府书房。
张佐正在跟朱祐杬汇报京师来的消息。
“王爷,今年伊始陛下就未再视朝,内阁首辅梁大学士多番上奏,请求陛下照例早朝,或被留中不发,或下旨批驳……西北宣府行在已修筑完毕,听闻陛下不日将前往宣府常驻……如今京师乱成一团,还有各地守备太监为迎合上意,搜刮民脂民膏……”
正德十年时,大明朝廷基本盘还是稳定的,可到了正德十一年,风云突变。
先是正月初一朝臣入宫朝贺,结果等了一整天才见到皇帝,出宫时已是晚上,黑灯瞎火的,结果发生大臣出宫门时踩踏死人的情况,从那之后皇帝连早朝都不举行了。
皇帝不问政务,所有朝事名义上是由内阁做主,但其实权力基本旁落到皇帝身边的奸佞小人手上。
朱浩熟知历史,知道朱厚照虽然不上朝,但奏疏基本能亲阅,尤其涉及大事都能做主,但朝臣眼见皇帝不上朝,奏疏却照批,只能认为皇帝把批红权一概交给司礼监,等于皇权旁落。
朝中异议声自然就大了起来。
兴王府作为大明储君所在,自然也关心这方面的事情。
“陛下为何会这般?这孩子……之前都精于朝事,从未出过差错啊。”
朱厚照毕竟是朱祐杬的晚辈,朱祐杬没想过要去篡侄儿的位,只想着好好辅佐侄儿治理大明,但现在的形势是朱厚照行事越来越荒唐,之前宠信刘瑾、钱宁、江彬、许泰等人也就罢了,现在连朝事都丢到一边。
任何一个对大明皇室忠诚之人,都担心如此折腾下去,大明国将不国,变乱陡生。
张佐道:“去年朝廷与鞑靼一战,看似占了一点小便宜,但并未令鞑子伤筋动骨,今年开春后,西北各处劫掠之事屡屡发生,若陛下贸然进驻宣府行在,出现什么偏差,那可如何是好?”
他的意思是,皇帝喜欢去边关,万一跟英宗土木堡之战时遭遇意外,那大明是否经得起再一次折腾两说。
朱祐杬道:“那……本王这就上奏劝谏?”
“王爷,不可,万万不可啊!”
张佐赶忙劝阻,“现在已调查清楚,新任安陆知州就是太后安插到地方监视我兴王府的眼线,太后深知当年之事……此等时候兴王府应该低调谨慎,以不变应万变。”
所谓当年之事,自然是成化末年万贵妃废太子立兴王的过往,这件事一直都是孝宗的心病。
现在孝宗不在,朱厚照又长时间没儿子,兴王府在大明的地位越来越重要,渐渐地变成了张太后的心病。
锦衣状元 第三百二十四章 唐寅改造计划
转眼到了四月中旬,朝廷论功请赏的旨意下发,本次剿匪中有功将士官秩升一级到三级,不过具体职司没有太大改变。
陆松作为这一战立下大功人员,官秩升三级,可任锦衣卫百户待诏,或是地方副千户待诏,因为他隶属兴王府仪卫司,正六品的官职也相当于卫所百户,现在官秩跃升从五品上,相当于一个上千户所的副千户。
兴王府还得到朝廷赐予仪卫二百人,将从周边卫所调拨。
朝廷赏赐良田两千顷,加上一些别的赏赐……兴王府这次收获颇丰。
兴王府内部会议结束,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唐寅吃完庆功宴,没有即刻回王府内居所。
而是去找朱浩说事。
最近他准备搬进王府为他准备的新居。
之前唐寅在王府中充任幕僚的角色,说是倚重,但其实也就那样,王府只是在东跨院内给他准备了独门独户的小四合院,现在他地位比之前提升太多,王府直接给他在王府附近安排了一处三进院的宅子,不是直接赏赐给他,只是作为日常生活和办公所用。
大概意思是,只要你唐寅在兴王府一天,这院子的所有权就归你。当然如果你要离开,请原物奉还。
王府上下那么多属官和将领,仅就居住条件而言,唐寅已仅次于袁宗皋。
“唐先生,看你意气风发,不知范学正在王府留几天?”朱浩打趣地问道。
以朱浩的意思,范以宽即将卸任教习之职,他走了王府负责教书的就剩下你一个人,你还这么逍遥自在,天天喝酒,就不怕回头世子课业落下,给了袁宗皋口实把你给替换了?
唐寅道:“说好了,四月底走。”
如此朱浩算是得到正式通知,范以宽最多还有十多天就要离开兴王府。
“他让我跟你说,与你打赌是否作数?就是那个叫孙孺的童生,听说最近经常被人嘲弄……他被人拿来打赌之事,俨然已成为州城里街知巷闻的趣谈,你害那小子不浅哪。”
唐寅坐下来,喝了口茶想醒醒酒,但他今晚似乎喝得不多,口齿伶俐,也没有说醉眼惺忪或是借机说胡话,发酒疯。
朱浩道:“害他乃是范学正,我从未把事情宣扬出去,被范学正告知本城儒生,导致他丢人现眼,也能怪我?”
“那你是否还要打赌?我劝你,跟范学正认个错,好歹人家学识高,涵养也不错,还会跟你一个小孩子过意不去还是怎么着?”
唐寅现在跟范以宽是好朋友,想充当和事佬,让朱浩认输。
朱浩摇头:“来年院试前,我会找时间辅导一下孙孺,让他一举通过院试,考取生员。”
唐寅苦笑:“你见过他的才学吧?他那样的……说实话,能过府试已是老天开眼……就算你要教他,是否从现在就开始?为何要把事情延后?”
唐寅问出这个问题,以为朱浩会说什么“修炼孙孺心性”之类的说辞。
谁知朱浩直接了当回答:“今年我没时间。”
“行行,你厉害。”唐寅哭笑不得,道,“对了,这两天我就要搬家,说好了你帮我雇几个仆人以及看家护院,没问题吧?”
朱浩点头。
唐寅现在要搬出王府去住,自然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出入需要有人跟着。
找王府侍卫来保护,肯定不行,侍卫们都有具体职司,哪里有时间时时刻刻跟着他唐寅?只能自行雇请护院!
反正现在唐寅的工钱也涨了,加上这一年多来唐寅拿了王府不少赏赐,做官就别想了,他已经回绝了兴王,只能在提升生活品质方面做功课。
请几个仆人来侍候,走哪儿都有护卫跟着,感受一下当老爷的感觉……
“朱浩,你最近忙什么?基本不见你出现在课堂。”
唐寅将走之际,好似闲话家常般又问了一个问题。
朱浩翻了个白眼:“是我在课堂上很少见到你吧?最近我忙着生意上的事情,正要出一批新品,如果没重要的事唐先生请自便吧……我要休息了。”
一旁的京泓闻言瞥了朱浩一眼,心想,你居然诓人说要睡觉?这才什么时辰?大半夜不睡觉的那个正是你朱浩吧?
“唐先生,我能提一个问题吗?”
京泓突然道,“如果您搬出王府,是否……可以安排个房间,让我……也搬过去住?在王府里边,有时不太方便。”
京泓一个人留在安陆,开始时心比天高,一心要在学业上赶超朱浩,以苦味乐,自然没觉得什么,可现在眼见朱浩已经县试、府试连捷,两人间的距离越拉越大,已经失去追赶的信心,加上长久见不到家人,现在的他也不想总闷在王府里。
有种坐牢的感觉。
再便是天天跟朱浩相处,让他时时都有一种挫败感,索性眼不见为净。
唐寅哈哈大笑:“房间多的是,我给你捯饬一间出来,有时间就过去住住,住多久都没问题。”
“好。”
京泓很高兴,自己在安陆终于有了家。
……
……
四月十九。
唐寅正式乔迁新居。
朱浩跟着唐寅第一次进了他的新家,发现根本就不像是什么“老爷”应该住的地方,太过简陋了。
宅子倒是够大,连假山、亭台、莲池都有,但正院里唐寅的房间;哦除了孤零零的床榻外,就只有破旧的书桌,跟前院正厅布局的堂皇大气、后院花园的典雅幽静形成鲜明对比,就像是一个穷酸书生突然住进大观园的感觉。
“我说唐先生,我以为你说收拾新居,会置办一些家具呢……就这样?”
朱浩四下看了看,忍不住连连摇头,跟随一起来的京泓也满是失望。
还指望自己在安陆有个像样的栖身之所呢,谁知到了地方发现就是个宽大的仓库放了一张床,即便没去唐寅给他安排的厢房,也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唐寅笑道:“这不是很好吗?回头陆典仗会把我的行李箱带过来,正好摆在床脚……放地上是不是不好看?那就弄两张板凳并排放在一起,搁上边……”
听着就让人无语。
“唐先生是打算在这里长住,还是说只是暂住一段时间,比如说年底之类的,就要回江南?”朱浩问道。
唐寅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以为我是不打算在安陆久居,才会如此简单安排?其实我这人吧,没什么追求,年老了能找个栖身之所不容易……护院今天过来,是吧?”
“是。”
朱浩点头,“临时通知的,这会儿还是中午,过午就会过来。”
唐寅满意地点点头:“像个家的样子了。”
朱浩道:“缺个师娘。”
本来唐寅和京泓都把心思放在房间布局上,闻言一起望向朱浩。
连京泓都瞪大眼,好似在说,你还真敢说啊。
缺个师娘?
这说法可真新鲜。
朱浩道:“唐先生,王府就没给你安排相个亲,张罗续个弦啥的?”
“咳咳……朱浩,这种大人才能理会的事,以你的年岁还是不要过多牵扯,话说诸多年少成名的少年郎,就是因为成年后沉迷酒色,令意志消沉,连功名都没法再进一步……你可不要步那些人的后尘。据说你本家兄长,就是这么误入歧途的。”
唐寅一本正经教育朱浩,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朱浩耸耸肩:“好心好意提个意见,你不领情就算了……带我们四处转转吧,哎呀,越看越寒酸,实在不行回头我送你几件像样的家具,当是谢师礼。”
“不用,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这一把老骨头,有一张能安稳休息的睡榻,便已足够……”
唐寅说这话时,一点没有惺惺作态,看来他是真的不在意物质方面的享受。
朱浩心想,你是没机会堕落,如果给你机会,或者是我帮你创造机会,绝对会让你觉得现在赚的这点银子不够你花销的。
……
……
欣赏完唐寅的新居,朱浩心里又琢磨开了。
让唐寅继续这么淡泊名利留在安陆好不好?
必然不好。
或许唐寅半生颠沛流离,现在有了相对安稳的生活,非常珍惜,不想打破原有的生活节奏和规律。
所以要让唐寅对未来更有追求,更有野心,最好就是让他知道权力和金钱带给人的那种愉悦。
得想办法打开唐寅心中隐藏的那扇门。
“先给他请个漂亮丫鬟回来,名字都想好了,就叫秋香。”
朱浩已在琢磨腐化唐寅的大计。
“可这货到底喜欢怎样的类型呢?妙龄少女?还是已婚妇人?估计后者的可能性居多,但问题是他之前有过相似的经历,面对已婚妇人时畏首畏尾,不敢上啊……王府赐给他的丫鬟他也不敢收……咦,这货不会是有女人恐惧症吧?”
朱浩为计划实施制定第一个步奏,那就是给唐寅找个丫鬟回来,先让唐寅这个府邸看起来更像是当世名流的家宅。
整几个护院只是为了人身安全,没有说要扩充门面的意思,没有婆子烧火做饭,没有丫鬟端茶递水殷勤伺候,那有个什么劲?
在朱浩看来。
或许唐寅只有在心仪的女人面前,才会把那股浪荡和邋遢劲儿收敛,看上去更像是个蹁跹公子,虽然是个年近半百的老公子,或许就有女人好他这口呢?
锦衣状元 第三百二十五章 机密会议
四月底。
眼看就要到范以宽离开兴王府的日子,这天晚上朱浩正常在王府西院宿舍居住,写他的本子,陆松过来通知,来日朱浩得陪同世子朱四一同前往朱祐杬的书房,兴王有事相商。
这两天朱浩都没看到唐寅,心里腹诽这老小子不知道去哪儿逍遥快活了,范以宽上课倒是很勤快,发挥他最后的光和热。
以朱浩估计,如果范以宽走了,要是唐寅不能每天坚持到课堂上授课,而新教习可能要拖一段时间才来,那在此期间王府大概率会让他这个伴读给世子上课。
第二天一早,唐寅亲自前来,带上朱浩往王府内院。
“唐先生可知今日要说何事?”朱浩问道。
唐寅摇头。
他也是临时被通知开会,有些心不在焉道:“朱浩你不是善于分析人心吗?你认为呢?”
朱浩这次显得很谨慎:“如果是世子课业问题,兴王通知一声就行了……或许是王府内有什么大事发生吧。”
不是每件事朱浩都好预测,合情合理的事可以推算出来,而眼下兴王府上上下下看起来都很正常,唯一会产生变故的就是范以宽的离开,但朱浩又感觉不是为世子课业之事,这就让他觉得怪怪的。
……
……
两人到了朱祐杬书房。
此时袁宗皋已带着朱四抵达,等了好一会儿朱祐杬才在张佐陪同下出现,如此一来等于是六个人的内部会议,除了王府目前的“四巨头”外,多了朱浩和朱四两个孩子。
朱祐杬做了开场白:“今日让张奉正谈谈地方官府之事……世子,你听一下。”
唐寅闻言不由看了朱浩一眼,又让这小子猜对了,不是为范以宽走之后谁来上课的问题,更好像是临时给朱四开的课堂。
张佐行礼后说道:“地方知州张也铮到任月余,接手地方事务后,明显……与之前的邝知州有所不同……”
唐寅好奇问道:“有何区别?”
张佐道:“之前与盗寇一战,朝廷给地方的赏赐不少,基本被他中饱私囊,到任后更是以交通要隘修筑堡垒防贼之名,让士绅积极纳捐军粮物资,等钱粮到手,却迟迟没有开工的迹象。
“另外,今年汉水河工款项似乎也未正常下发,却通知城中大户,说是要为当今陛下千秋节筹备贡品,再次让各家纳捐……”
此消息一出,袁宗皋瞥了唐寅一眼。
没有太过意外。
大明官吏也就表面清正,像邝洋名这样不算清官也不是赃官的,稍微贪墨那么一点,已经算是难得的好官。
张也铮作为逢迎朝中奸佞而得势的小人,到了地方后自然想的是搜刮掠夺。
本来没什么,大明地方上这样的官员并不缺乏,只是吃相……刚到任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捞钱,几乎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还是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尤其兴王府本身就属于超脱于地方官府的存在,面对此等劣官,更有一种被人欺辱到头上的感觉。
朱祐杬叹道:“我未曾料到,朝廷竟委派一个劣迹斑斑的官员来接替邝知州,却说邝知州协助兴王府剿灭盗寇之事上,还是出了不少力的,才能有目共睹。”
袁宗皋顺着朱祐杬的话说:“目前看来,这个张知州到了地方,不施仁政,嘴上全是为了地方百姓,每出一个政令却都是为搜刮民脂民膏,必然有所凭仗。只怕此等事上报,因其有朝中奸佞撑腰,多半无疾而终。”
此话一出,算是奠定一个基调。
就算张也铮贪赃枉法,兴王府看在眼里,气在心里,也别去闹腾,否则只会反噬己身。
这也是袁宗皋一直推崇的儒家中庸思想所致,兴王府要在这么一个世道安身立命,明哲保身很重要……
“咳咳咳……”
这边正商议事情,朱祐杬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张佐赶紧过去帮忙拍打朱祐杬后背,尽力让朱祐杬气息平顺过来。
朱四一脸关切地问道:“父王,您没事吧?”
朱祐杬咳嗽良久才缓过气来,一抬手阻止儿子近身,吩咐道:“我没事,继续说吧。”
张佐道:“照理说,州衙施乱政兴王府不该袖手旁观,但最近襄王府屡屡为田土之事与我王府闹出纷争,或许真应如袁长史所言,先把地方事务放到一边,安心解决跟襄王府的宿怨……”
襄王府一系,乃明仁宗第五子朱瞻墡一脉,到如今已算是标准的皇族旁支,距离皇位继承人顺位已经很远。
但因为襄王府地处安陆州北边的襄阳,作为近邻,双方在田土方面时常闹出一些纠纷,比如说襄王府跟兴王府间曾在弘治末年,为了田土之事争执不休,最后还是孝宗出面,把有争议的土地划给兴王府,事情才算平息。
襄王府当时吃了哑巴亏,现在兴王府剿匪又立下大功,朝廷赏赐两千顷田地,这土地不是大风刮来的,不可能让你现在去开荒,实际上也无荒可开,就是从原本宗藩土地中调拨,属于割东家肉给西家,襄王府又成了吃亏的一方。
朱祐樘早就死了,朱厚照不会在意地方藩王的利益,划拨也就划拨了,襄王府觉得朝廷可能会提防兴王府做大,就算接到圣旨,也不愿意把跟自家的田地乖乖地交给兴王府……双方又有闹开的迹象。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