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状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子
朱浩作为一个旁观者,知道其中一些原委,只当看热闹。
朱祐杬突然转向朱四:“世子,你对此有何看法?”
“嗯?”
朱四在旁正听得昏昏欲睡,什么张知州、襄王府,跟我有关系吗?我还在想昨天是不是把弹珠落在床下了,今天一直没寻着,明天休沐去哪儿玩才好……这边就开始问我有何看法?
我能有什么看法?
袁宗皋作为名义上朱四的恩师,启发道:“世子,你认为兴王府跟襄王府之间的矛盾纠纷,应该如何解决才好?”
朱四哭丧着脸:“父王,我不知道咱跟襄王府间产生什么纠纷,如果矛盾不是很大的话,还是化干戈为玉帛吧。”
这属于不明就里下所能做的最好的回答。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我就劝双方和解。
张佐道:“是这样的,世子,此番兴王府平盗寇有功,朝廷赏赐王府仪卫司两百护卫,还增加了两千顷王田,原来都是襄王府私自霸占的熟田,很多都不合规,他们不想把这些田地白白交给兴王府。您看有何对策应付此事?”
到了大明中期,土地兼并日益严重,尤其各家藩王、勋贵,绝对是有便宜不占非好汉,强占民田那都是一把好手。
朝廷三令五申不允许土地兼并,藩王购买土地向来都严格限制,但朝中自王公贵胄到官员、军户、皂隶,从未真正遵守过这条制度,到最后各王府都有户籍册之外的土地,数量还不少。
朱四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支支吾吾道:“如果实在不行的话……那我们就上报朝廷,举报襄王府抗旨不遵,让朝廷为我们出面。”
朱祐杬点点头:“明令章法,倒是一条可选择的途径。”
大概朱祐杬自己也没太好的办法,觉得儿子说得尚可。
但朱浩看出来了。
朱祐杬的身体,比之年前大有不如,之前还大病一场卧榻近两月,只是最近才看起来正常一些,但还是不能久坐操持王府事务,很多事都交给手下人去做。
历史上朱祐杬还有三年时间就要病故,话说这大病不是一日所成,朱祐杬不过四十岁,后世看来刚到中年,一个三年将死之人,身体能好到哪儿去?
自己的事只有自己最清楚,朱祐杬感觉自己身体和精力大不如前,当然要想方设法培养儿子临机决策的能力,不单纯学问上要教导儿子知学上进,更在治理王府方面,潜移默化教会儿子一些道理。
这是为人父者的良苦用心!
朱祐杬望着唐寅,问道:“唐先生,不知你有何见地?”
唐寅道:“朝廷赏赐田亩,却非要赐北边襄王府的田地,是否朝中人刻意如此,有意挑起兴王府跟襄王府间的矛盾?”
张佐笑道:“唐先生言之在理,连本地知州张也铮,也可能是朝廷派来挟制兴王府的,这时候朝中有小人使坏,专门给兴王府制造麻烦,非常合乎情理。”
现在只要为了打压袁宗皋,张佐这边,连唐寅放个屁都是香的。
袁宗皋听出一些意味来,摇头轻叹:“朝廷土地赐予下来了,不接收也不行,不然多出的二百侍卫靠什么养活?该是王府的,一步也不能退让。”
之前强调息事宁人,可涉及跟襄王府的土地纠纷,袁宗皋又变得比张佐还要强硬和激进。
朱浩听了,感觉袁宗皋和张佐二人纯碎是狗咬狗一嘴毛。
朱祐杬神色有些憔悴,好像不想听这种没有营养的讨论,道:“照理说,州衙要为庆贺陛下千秋节筹备贡品,兴王府也得参与进去,但今年夏汛眼看就要到,去年河堤就有多处损坏,没得到及时修缮,加上王府这两年耗费颇大,实在不行的话……先把银子用在修缮河堤上吧。”
张佐为难了:“可要是兴王府不参与的话,朝中奸佞搬弄是非怎么办?”
“顾不上了……”
朱祐杬不太愿意想这些糟心事。
朱祐杬又望着唐寅:“不如这样吧,跟襄王府周旋之事,暂且交给唐先生处置,兴王府土地上不能退缩,这是涉及兴王府兴盛传续之大事,怠慢不得。”
锦衣状元 第三百二十六章 机关算尽
朱祐杬平时对王府中人可说宽厚仁爱,出手大方,不吝赏赐,但对于家业却看得极重,这也是当初兴王府跟襄王府为了田地能起纷争的重要原因。
作为藩王,最在意的便是家产的传承,朱祐杬想多留点东西给儿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正常心态,谁让皇族中人想获得地位晋升的方法,基本只有造反一途,唯一能给儿孙留下的就只有田宅、商铺等产业呢?
袁宗皋和张佐看向唐寅的目光,意味各有不同。
唐寅又被委以重任,明明就是个不能公开身份的“隐形人”,却在最近更多承担了王府对外事务,先是跟州衙接洽搞剿匪事宜,现在连跟襄王府争田产都由他出面。
袁宗皋和张佐各怀心思,没有出言反对兴王所做决定。
随后朱祐杬又象征性稍微考察了一下朱四的课业情况,连范以宽即将离开王府之事都没说,就因为再一次剧烈咳嗽而匆匆结束了这次会议。
从始至终朱浩都是一个旁观者,但他却把现场的事看得很透彻。
……
……
从兴王书房出来。
袁宗皋和张佐有说有笑,先一步离开,外面等候的陆松陪同朱四回课堂,唐寅则叫朱浩跟他一起走一段路。
唐寅不太明白,为何王府外宣事务,为何会交给他这个怕跟陌生人接触的躲灾避难之人?
“朱浩,被你不幸言中,兴王此番只说及王府内部事务,还让我处置跟襄王府之间的纠纷……恐怕你事前怎么都料想不到会有这一出吧?”唐寅居然有一种终于没被这小子全盘猜中的庆幸。
朱浩摇摇头:“唐先生以为我料事如神,什么事都能洞察于先吗?”
唐寅笑道:“以往你不是吗?”
朱浩走着路,侧头瞥了一眼唐寅,难得这老小子这么看得起他,这是把他当成了能掐会算的半仙?
“跟襄王府间的争端,我劝唐先生适可而止,不要强出头。”朱浩道。
“怎么个说法?”
“这是皇室内部纠纷,唯独只有天子可以裁决,看似兴王府地位上优于襄王府,但依然只是皇室旁支罢了……正如先前分析的那般,朝廷有意打压兴王府的势头。事情闹大后,朝廷追究起来,谁负责谁倒霉,那时就算兴王不赶你走,你都不好意思留下。”
朱浩说出了袁宗皋为何不反对这件事的原因。
就是想看你唐寅把事闹大,然后知难而退。
唐寅皱眉:“你说会不会有可能,这件事是袁长史向兴王提出的建议?我是说,让我负责跟襄王府接洽之事……”
“嗯。”
朱浩点头,“可能性很大。”
“那事情还真有些棘手……看来最近我跟张奉正间要稍微疏远一点,不能走太近,不然袁长史更加容不下我。”
唐寅一副我把事情看开了以后就再也没什么能为难到我的态度。
朱浩嘴角发出轻蔑的哼声:“唐先生,再提醒你一句,王府张长史守丧期马上就要结束了,过不了几天就要动身返回安陆,那时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你要跟两个人同时……展开竞争,有得你受。”
“嗯?”
唐寅完全没有危机意识。
张景明要回来之事,在兴王府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最近朱浩没在他面前提,他根本就没把事情放心上。
眼看到了学舍院外,朱浩就要穿过廊道回西院宿舍,唐寅连忙问道:“那朱浩,今日兴王为何找你来?只为旁听?这是我始终想不明白的地方。”
朱浩停下脚步,认真地道:“因为兴王有事相求……”
“何解?”唐寅皱眉。
你小子真会吹牛,兴王有事相求?
我怎么没看出来!
若真如你所言,那兴王倒是开口啊,只是把你叫去,连话都不问,难道兴王不好意思?
朱浩道:“兴王不有言吗?眼下要以地方安稳为重,给陛下上贡之事暂时放到一边,不去跟张知州过多来往,可兴王府难道在千秋节时就一点贡品都不上?”
唐寅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你不会是想说,那种……厉害的火药?”
朱浩正色道:“拿我制造的火药配方当贡品,的确强过一切,但或许兴王对此也心存疑虑,因为之前我一再表明了那火药稳定性很差,并不是完美的战场杀器,作为贡品有欠妥当。可能只是找我出别的什么东西……”
唐寅眯起眼来,叹道:“朱浩啊朱浩,你看问题比我全面,也更深入,居然这都能想到。想想也是,你能拿出望远镜和威力极强的火药,让王府两次受惠,兴王自然会认为你这边还能拿出更加令人满意的贡品……
“不用花费太大的代价,还能让陛下和朝臣对兴王府刮目相看,难怪会找你。这是要提前跟你通气,为将来千秋节的贡品贺礼之事做筹备呢。”
朱浩笑了笑。
唐寅这算后知后觉?
这都不能称事后诸葛亮了,要不是他提醒,就算再过几日唐寅都想不明白。
“唐先生,你不要把兴王说得那般处心积虑,这只是猜测的一种方向,具体因何……也许兴王只是想嘱托让我多提点一下世子,只是因为身体不适,暂且把这件事放下呢?别想了,还是琢磨一下怎么应付襄王府的人吧。”
朱浩说完,这次不打算停留了,快步离开。
“襄王府的人?”唐寅还是不解。
朱浩脚步不停,声音轻飘飘传来:“虽然土地目前暂时在襄王府手里,但朝廷已将其划归兴王府,兴王府就占据大义的名分,谈判时就会抢占先机,襄王府为先声夺人,一定先派人来主动跟兴王府洽谈,说不一定人已到安陆……也可能还没有,总之小心应对吧。”
朱浩只是分析当前局势。
没把话说死。
襄王府和兴王府两家的王田本身就紧挨着,鬼才知道双方会怎么处置这件事呢。
让唐寅小心一点,算是朱浩的忠告。
……
……
唐寅本来没把朱浩的提醒太当回事。
但当天下午,张佐就让陆松前来传话,让他过去商议事情。
路上唐寅跟陆松攀谈了几句,顺口把朱浩的提醒——襄王府可能会主动派人来安陆谈判之事说了,陆松听了大为惊讶:“唐先生,您提前得知消息了?”
唐寅不解:“是朱浩分析出来的,我提前并不知任何消息……难道被他说中了?”
在陆松面前,唐寅没什么好遮掩的,这也是唐寅对待朋友的相处方式,而且他也真心把陆松当成自己人,既是酒友,平时互相帮衬也多,算是他在王府中除了朱浩外最好的朋友。
陆松叹道:“朱少爷真是料事如神啊!这不,我也是刚从张奉正那儿得到的消息,襄王府的人这两天就会到安陆来。”
唐寅笑了笑:“也可能是朱浩提前获悉,故意装出是他分析出来的样子呢?”
“唐先生,您跟朱少爷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应该了解他,他还真不是那种装神弄鬼的人,再说襄王府派人来的事,乃是今日午后才传到王府的,还是走的仪卫司内部渠道……其他人不可能提前知晓。”
唐寅收起脸上的轻松适然,多了几分凝重。
“不过想想也对,不是咱兴王府派人去襄阳沟通,就是襄王府的人来安陆,就这两个选择,不难猜出来。”
陆松可能觉得自己的话有点伤到唐寅的自尊,强行解释一番。
唐寅苦笑道:“朱浩那小子,都把心思用在揣摩人心理上去了,机关算尽……希望他将来别被这么多心机所害。”
……
……
唐寅见到张佐,张佐特别交待一番如何接待襄王府使节。
“王爷的意思,先冷处理,他们越着急,兴王府越要处之淡然……咱家不能陪同唐先生前去交涉,一切都交给唐先生你来处置了。”张佐道。
唐寅试着问询:“那给圣上千秋节送贺礼之事,王府就真不过问了?”
这是在试探朱浩分析的另外一件事,就是兴王为何要找朱浩去参加这次会议。
张佐不明就里,摇头道:“张知州明显跟咱王府对着来,就算送贺礼,也是兴王府单独送,定不能与地方官府合流……再说了,陛下那边一点普普通通的贺礼,能彰显出王府与众不同之处?”
唐寅故作为难:“想找到高出别人一筹的贺礼,却也不太容易。”
张佐笑道:“这不是有朱少爷么?像去年那般,搞个什么望远镜出来,不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果然。
唐寅心中多了几分惊骇。
他心里也在想,最近可能是平淡的事经历多了,忘了朱浩这小子当初所作所为是如何让自己目不暇接的,居然会怀疑他的分析?
真是年老昏聩,连个孩子的洞察力都不如了。
“对了唐先生,这件事还要您暗地里提点一下朱少爷,看他是否能给……出个什么上佳的贡品,如果能为王府争得荣誉,王府花费多少银子都可以……但也不能太多,兴王府如今到处都要用钱,能省些当然更好。”
张佐最后居然主动求起唐寅,让唐寅当中间人传话,提醒朱浩为几个月后的皇帝寿诞贺礼做准备。
锦衣状元 第三百二十七章 掐指一算
朱浩的蒸汽织布机已开始进入投产试验阶段。
一次造出来三台,效果方面朱浩不是很满意,他是通过后世人力踏板驱动的飞梭织布机改造而成。
脚踏织布机由滕经轴、怀滚、马头、综片、蹑等主要部件和一个适于操作的机台组成。由于采用了机台和蹑,使得纺织女工有一个比较好的工作环境,可用脚踏提综,腾出手来更快地投梭引纬和打纬,从而提高织布的速度和质量。
由于蒸汽机的水蒸气密闭性仍旧做不到严丝合缝,动力有限,使得这种“蒸汽织布机”并不能完全取代人力。
虽然说蒸气织布机速度不够快,但在解放人手方面绝对成绩卓然,大明普通织布机的织布速度根本就没法跟朱浩研究的脚踏织布机相比,更不要说蒸气织布机了。一个经过简单训练的女工,可以看管三台织布机,如果后期再经过系统训练,一人看五台、十台绝对不成问题。
这天朱浩带着马掌柜参观他筹建中的织布工坊。
说是工坊,其实里面只摆放着三台蒸汽织布机,以及六台配套的也是由蒸气动力驱动的珍妮纺纱机。
珍妮纺纱机制造难度不大,朱浩只是增加了纺轮和改进纱锭的装置,使得梭子由人力变成了蒸气动力带动,所得生产效率大幅度提升。
工坊还没有正式投产,朱浩只是做到尽量不去隐瞒马掌柜,等于是对苏熙贵持开放态度。
“小东家,这些都是以棉花来纺纱织布?这么好的纺织机械,若是能用来制造绸缎的话……”
马掌柜有点眼力劲儿。
普通棉花纺出来的线织出的布,价值上自然不如绸缎。
在马掌柜看来,既然你有这么好的工艺,就应该上点值钱的材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拿来织造棉布。
朱浩笑着说道:“你别小看这织布,它能改变一个时代,丝绸确实是好东西……但普通人哪儿能买得起?再说我们经商的,不是图利么?只有销量大的货物,我们大批量生产,才能赚钱……”
“有道理。”
马掌柜不管赞同与否,这时嘴上必须认同朱浩的理念。
在人家手下当掌柜,不能事事都跟东家对着干,那样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他仔细看过织出的布匹,再看看旁边正负责照看分别用蒸气动力驱动的珍妮纺纱机、织布机的两个女人,一个是公冶菱,另外一人则是他已许久没见过的欧阳菲。
两个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在珍妮机和织布机前却像经验丰富的大师傅,应付一些突发情况,比如说断线、卡档等问题时,基本做到游刃有余。
“东家,这工坊准备用多少人?若是需要的人手多,鄙人得在城外雇请妇人进城。”马掌柜主动请缨。
要说老马也是有私心的。
明摆着这个工坊可能就是东家娘儿俩日后发财致富的主要营生,我还不赶紧申请来当这个大掌柜?
如果这活被东家交给别人,那在东家面前我就不再是总掌柜,而是一个分舵掌柜……待遇和地位差距很大。
朱浩看出老马的心思,微笑道:“织布这种事,始终是女人活,而且之前我也承诺过了,新产品的生产和销售要倚重欧阳小姐,毕竟她留下来,是为了有机会重振家业,我不能食言而肥啊。”
马掌柜用警惕的目光望了欧阳菲一眼。
对他这样从小就签了卖身契,跟着东家四处奔忙,从学徒一步步坐上大掌柜位置的人来说,人情世故无比透彻,他很清楚这世道是何等光景,欧阳菲和公冶菱看起来能力不强,不是什么做生意的料,但人家是女人,未来东家只要随便一句话,就收房当了“自己人”,而自己作为一个老男人,就算签了卖身契跟东家间也隔着一条心。
更何况他还是两姓家奴,谁都知道他跟苏熙贵间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朱浩的这个选择,看起来没毛病。
“如果下次苏东主的人问及相关情况,老马你就据实而言,这纺纱织布本来就是辛苦活,我不过是做一下尝试,看看能否为大明生产出物美价廉的布帛,这跟琉璃镜生意并不冲突,就不把它交给苏东主代理了。”
朱浩毕竟不能时时刻刻兼顾生意方面的事情,平时得依靠八面玲珑的马掌柜四处活动,迎来送往。
马掌柜笑道:“小东家放宽心,苏东主以往很少涉及布匹、绸缎生意,就算是行货,也从未经营过工坊,再说以往都是在江南之地进行收购,像这样一家能制造出这么多布匹的工坊……此前从未见过。”
这年头布匹涉及到民生中最重要的“穿”,算是百姓生活的重中之重。
但布匹生产多靠妇人来完成,比如神话传说中天帝的第七个女儿就善于纺织,人称织女,可见男耕女织深入人心。
但手工纺织速度不快,就算设立工坊也多是为了节约场地,在采购材料和销售成品方面拥有议价权,而一般地方上布匹收购,都是由垄断商贾完成,苏熙贵这样的大行商就算要做布匹生意,也是从垄断商手里进货,然后转运至全国各地销售。
就算布匹再赚钱,利润的大头都让垄断商人占去了,哪儿能跟官盐这种一本万利的生意相比?
“好了,工坊看过了,回头我还要打造一批铁质的纺纱机和织布机出来,到时布匹的质量和织造速度会更快……”
朱浩说完结束参观,准备带马掌柜出门。
马掌柜非常惊讶,在他看来,木头的机器已经很沉重了,靠锅炉样的东西就能带动转轴,完成手摇脚踩等动作,可要是铁质的话……那得多沉?
……
……
带着疑惑,马掌柜与朱浩走出工坊。
二人在巷子里并肩而行,十几名护卫远远地跟着,朱浩问了一下渡口的事情。
马掌柜一一作答。
朱浩突然问道:“不知今年防汛准备如何了?货栈地势就算比码头高一些,可要是汉水涨水漫出江堤的话,货栈就要被淹了吧?”
马掌柜点点头:“小当家担心的是,这货栈您接手才半年时间,据说去年渡口曾淹过水,不过好在当时官府调度有方,没出什么大乱子……以本地管堤坝的人说,汉水暴涨,三五年才有一次,二十年才有一次大的……去年才刚涨过水,照理说这两年不会再出事。”
朱浩笑问:“是吗?就不能连年水灾?”
“应该……不会吧?”马掌柜毕竟不是专业人士,他连本地人士都不算,只能听别人说。
朱浩摇头道:“可我觉得,今年夏天一定会发大水。”
“啊!?”
马掌柜大惊失色。
“我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掐指一算,今年发大水的可能性几乎高达九成,趁着夏汛来临前,我准备把货栈所有货物都搬进城里……而且准备把渡口的货栈转给朱家……”
朱浩说出他叫马掌柜进城面谈的最大目的。
参观工坊?
那只是顺带的事,你马掌柜参观与否,改变不了工坊行将投产的事实,而且这工坊也不会交给你老马来打理。
重要的,还是说及你负责的项目。
马掌柜长呼一口气,道:“小东家,鄙人听明白了您的意思,若是今年汉水发大水的话,把渡口的塌房生意交给朱家,那他们的货……必定会损失惨重……可问题是,这发大水不是老天定下的吗?你怎么……”
说到这儿,马掌柜顿了一下,旋即又道:“再说了,如果咱把货都运进城里,看起来是能避免遭遇水淹,可这几个月货物运输,耗时耗力,实在是得不偿失。”
朱浩笑道:“我在乎那几两银子运输成本吗?要真的发了大水,货物被大水冲走,损失不是更大?”
马掌柜仔细想了想,先是点头,随后赶紧劝说:“等有发大水迹象时,再调运也不迟,大不了渡口那边少存放一些货。”
“不行,我就怕一夜间大水漫灌……你是不相信我堪舆玄空、掐指一算的能力?”朱浩皱起了眉头。
马掌柜一阵无语。
若眼前是他的前东家苏熙贵,他早就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喝骂一声我信你个大头鬼!你真当自己是半仙儿神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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