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状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子
朱浩道:“陆千户,我家人刚从安陆过来,不会一天休息时间都没有吧?”
陆松苦着脸道:“陛下已出宫,路上问过你多次,已跟陛下解释过了……但今天陛下在朝堂上受了文官的气,想跟朱先生商议对策。还有诸多奏疏积压,却是内阁之前有意将一些重要的奏疏给扣住,现在突然一股脑儿拿了出来……明摆着要给陛下难堪。”
朱浩叹道:“杨阁老真会给人出难题,难道他不知道内阁是干嘛的?这种僭越的举动,也能做出来?当他是皇帝,还能将奏疏留中不发?”
陆松无奈道:“所以陛下才着急。”
“那……先等等吧。”
朱浩道,“我跟家人吃过饭,等这边忙完了立即赶去。”
陆松瞪大眼。
皇帝都在催你了,你却要先顾着家?
你这个臣子是不是太不给皇帝面子了?
“你去跟陛下说一声,今晚就算忙通宵,我也会把事情处理好……瞧这模样,恐怕要等到二更天我才能赶过去,若是陛下实在等不了,让他先回宫,或是做别的事情都可以。”朱浩道。
陆松眼看朱浩这般,想到自己家卷刚到京师时的心境,也就理解了。
“那……就先如此吧。”
……
……
陆松走后,朱浩这边又等了很久,才跟家人吃上饭。
“……小浩,先前是陆典仗来了吧?怎么没请他进来坐坐?”朱娘大概知道留儿子吃饭好像耽误了正事。
朱浩笑道:“没事,他只是来传话,说陛下叫我赶紧过去。”
“你……你能见到陛下?”
朱娘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朱浩道:“非但能见到,而且几乎每天都见,陛下会把朝中很多事务交给我来处理,我需要帮他归纳总结好,来日早朝上,他才可以游刃有余地应付那些大臣。”
李姨娘笑眯眯道:“浩少爷,就算你当了官,也不能乱说啊,这话……怎听着不太让人相信呢?”
朱浩耸耸肩:“我跟陛下一起长大,他遇到事情不听我的能听谁的?”
朱娘也非常好奇,问道:“不是有袁长史,还有张奉正,以及唐先生他们在么?”
朱浩叹道:“袁长史现在虽贵为阁臣,但因其在内阁受杨阁老打压,很难直接帮到陛下,至于张奉正处理政务上经验欠缺,唐先生现在更多忙于皇庄打理之事……哦对了,唐先生现在已是正六品的户部主事。
“陛下身边无人,又受到朝中老臣的排挤和刁难,而我却可以隐身暗处,观察全局,见招拆招,如此一来,陛下非常重视我的意见,基本上每一件事都会听从。”
朱娘和李姨娘听得一愣一愣的。
朱浩警告道:“娘,姨娘,你们可别把这件事对外乱说啊。”
朱娘赶紧点头:“娘知道分寸。”
朱婷问道:“那哥,你晚上要去见皇上吗?”
朱浩笑嘻嘻道:“是啊,不过我们都称呼陛下,皇上这称呼……基本上没人用。今天陛下在朝堂上受了文官的气,多是因为之前迎接太后入宫这件事大大超出了文官的控制,文官现在有意给陛下出难题。”
“哦。”
朱娘似懂非懂。
李姨娘看了看朱娘,又看看朱浩,叹息道:“既如此,还是让浩少爷早些吃完饭,去处理公务比较好。”
朱娘道:“对了浩儿,我们到通州后,听说朝中正在给陛下选后,还让及笄的丫头向地方官府报备,可有此事?”
朱浩瞥了朱婷一眼,神色澹然:“此事跟我们无关……我乃今科状元,就算有衙门的人上门来强行登记,一概不理便是,若逼急了,直接将人轰出去便可。此番选的是皇后,或说是妃子,入宫会遭遇许多糟心事,况且我们也不需要用此等方式提高门楣,别让小婷掺和进去。”
李姨娘和朱娘没说什么。
但朱浩能感觉出来,李姨娘有心让朱婷去,可问题是朱婷毕竟是妾生,在一定程度上属于“出身不好”,有时候就算想去选,也很困难。
……
……
晚上朱浩见到朱四时,朱四已是哈欠连连。
“朱浩,你娘和家人还好吗?”
朱四见到朱浩后,倒没什么怨责,反而一副关心的样子。
朱浩拱手道:“多谢陛下挂念,她们都还好,今天是因为她们刚到京城,一起吃了顿团圆饭。”
朱四点点头:“我明白的,母后到京师的时候,我也很高兴,恨不能天天跟母后守在一起呢……这两天四姐和五妹也都在皇宫里,看到她们,朕就觉得神清气爽,什么烦恼都没了。”
孩子之间,尤其还是好朋友,说话显得很随意。
朱四从小到大接受朱浩的思想熏陶,在朱浩耳濡目染下,思想比较开明。
总的来说,就是能产生一些共情,能理解别人的苦楚,甚至对敌人的处境也会仔细揣摩,明白对方为何要这么做,做这件事有什么合理性。
但朱四性子里还是有些偏执的东西,不是后天所能改变。
“朱浩,最近为西北军需之事,杨阁老已经几次给朕出难题了,还说给父王……先帝修庙的钱,绝对不能走户部的账,更提到,朕必须要每天去给太后请安……他们说的是皇太后,以体现孝道……可那并不是朕的生母,母后就在宫里,朕为何要去拜别人?”
朱四很着恼。
现在杨廷和等文臣,变着法给他出难题。
朱浩道:“想要做大事,就要懂得隐忍和牺牲,做点样子给别人看看未尝不可。不用每天都去,偶尔去看看,对你是有好处的。”
朱四摇摇头:“朕不想去。”
这就是朱浩担心的地方。
朱四太过执拗,在一些认准的事情上,就算是朱浩这个至交好友也很难劝说,尤其是涉及大礼方面,朱四的固执和坚持并不单纯是为了跟杨廷和斗法,是他打从心眼儿里真觉得应该如此。
若在此等事上令朱四难堪,或许其真会撂挑子不干,而不只是空口说说。
朱浩要尽量防止这种情况出现。
张左此时走了过来,道:“朱先生,奏疏以及笔墨纸砚全都准备好了,唐先生已挑出一些比较重要的,您看……”
朱四道:“朱浩,朕跟你一起去批阅奏章,朕想用勤勉为借口,让大臣们觉得,朕很忙,没工夫做别的事。未来这段时间,朕出宫会少一些,有什么重要的事会让人转交你,可能年底前……朕都要头疼了。”
朱浩点头。
年底涉及秋收后的税赋征收问题,乃朝廷最忙的一段时间。
而杨廷和则借机给新皇出难题,更多是出自于西北钱粮调度方面,孙交回朝后对新皇所能帮到的地方并不多……朱浩看出来了,孙交只是名声在外,在处理户部事务上,因为其手上权力不大,受杨廷和挟制太多,使得孙交办事效率根本起不来。
朱浩可没法出面做实务,唐寅的官职又不太高,使得朱四明明有帮手,在朝中却显得孤立无援。
……
……
朱浩一直忙碌到半夜。
朱四到三更鼓敲响前便已去休息了,只有张左和唐寅陪朱浩到很晚,朱浩将奏疏全都解决好,列出单子。
此时已过四更天。
“张公公,早些休息吧。”
朱浩看到张左双目通红,一脸疲乏,不由歉意地劝慰,毕竟是因为自己晚过来,才让唐寅和张左陪着忙到很晚。
张左笑了笑道:“朱先生早些休息才是,咱家白天还能补个觉,而朱先生却要回翰林院坐班。”
言谈间,张左很是和善。
这也是张左在嘉靖初年屹立不倒的原因,就在于他性格随和,并不是那种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奸邪之辈。
锦衣状元 第五百五十九章 真作假时假亦真(求月票)
杨维聪要离开翰林院了。
调任南京户部主事,即刻前去上任。
当得知调令后,杨维聪异常震惊,想去找杨家人说理,找遍常去的地方却见不到杨慎和杨惇二人,只见到余承勋。
余承勋表示对此他也不知情,一直到离开翰林院当天,杨慎才与朱浩、余承勋等人一起到翰林院为其送行。
“达甫,你去南京历练几年,累积资历,这对你将来为官很有帮助,到南京后要多做事给朝廷看。”
杨慎出言安慰。
杨维聪死瞪着朱浩,以往他才是杨慎身边最值得信赖之人,而现在,这个位置隐隐已被朱浩顶替。
等翰林院的同僚回去,杨维聪当面质问:“为何被调去南京的人不是他?”
说着手指指向朱浩。
朱浩一脸莫名其妙。
杨慎看了眼朱浩,摇头叹息:“你有出任户部主事的经验,此番让你去,乃是为了让你更好谋求仕途上的发展……”
“少来这套!”
杨维聪彻底怒了,“当初到户部为主事,是杨阁老调我去的吧?我去了后,兢兢业业没有任何懈怠,你们让我卖地,我就卖地,本来卖地之事都已落实,却被你们突然叫停!我何错之有?”
杨慎一听也来气了。
还何错之有?
你这是装什么大头蒜?
你要是不加入皇帝那一边,何至于沦落到现在的下场?背叛了我们父子还在这里装模作样,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
余承勋忍不住道:“达甫,且问你,你上疏陛下之事怎么解释?”
“嗯?”
杨维聪一怔。
上疏?
这跟今日我被调去南京有何关联?
杨慎明显不想跟杨维聪多废话,摆摆手道:“达甫,有些事你做了,就要承担后果,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是你连这浅显的道理都不懂的话,那你以后如何为官?去南京好好锻炼吧。”
杨维聪仍旧很迷惑,但他有点不甘心地指着朱浩:“这小子,明明就是兴王府的人,为何能得到你们的信任?”
朱浩摊摊手:“杨兄,这与我出身何处,有何干系?”
杨维聪本以为此事提出来,杨慎和余承勋应该很惊讶,会露出一种……原来我们身边有个卧底的愤怒情绪。
结果他说出此事,杨慎和余承勋面色如常,全无波澜。
好似在说,你才知道啊?
消息也太滞后了!
杨维聪急道:“难道他出身兴王府也无关给你们做事?就不怕他跟新皇通风报信?以我所知,他跟兴王府内很多人都认识,当初在京师时,他的一个举人弟子与我们的人起了冲突,他还带了兴王府的人前去讨要,连圣母太后的弟弟都跟他走在一起……”
杨维聪以为自己终于拿到了朱浩的命门。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失势的,或者说隐约知道,你们把我当成新皇的人,我百口莫辩,但我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杨慎看着朱浩道:“朱状元,真有这件事吗?”
“有啊。”
朱浩道,“当时的情况……等等,杨公子,你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你既然知道我跟兴王府的人有来往,为何早些时候不说呢?”
“我……”
杨思聪顿时语塞。
杨慎和余承勋本想好好质问一下朱浩,现在朱浩连解释都不用,好像其嫌疑就被洗清了。
杨慎冷笑望着杨维聪,因为朱浩的问题让他勐地反应过来,杨维聪这是要拉垫背的啊。
你知道,为啥不早说?
要是说什么你不好意思,我们只能认为,你不说是因为你是新皇阵营的人,不想透露内部的情报给我们知晓。
朱浩道:“杨公子,有些事我会单独跟用修兄解释,至于你这边,还是安心去南京赴任,山水有相逢。告辞了!”
说完朱浩好似生气了,也不等几人商议完毕,仿佛根本就不担心杨维聪再举报他什么,转身回翰林院了。
杨维聪都快气疯了。
自己明明是杨廷和父子最坚实的拥护者,怎么就落得如此下场?
杨阁老这么没有容人之量吗?还是说杨家二公子杨惇因为之前陆湛卿的事报复我?觉得我没把事做好?
……
……
杨维聪在无可奈何中,踏上了往南京赴任之路。
杨慎和余承勋回来后,问及当日跟杨维聪所起冲突。
朱浩直话直说。
尤其提到,自己想叫兴王府的人出面帮忙把孙孺给抢回来,最好打一场架的事。
全是大实话。
杨慎听完后,点头道:“当时你是想让兴王府的人,跟京师士子产生冲突吧?难怪先前你在达甫面前不多做解释,怕他知道你的目的?”
朱浩赶紧摆摆手:“可没有此等意思。”
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我明明说的每句都是大实话,可你们就是不相信,非要认为我有什么阴谋。
我就是没这意思,故意装出来的。
余承勋笑道:“看来朱公子你当初就居心叵测啊……不过兴王府的人对你挺好的,难道他们就没有防备吗?”
朱浩道:“我在王府中,虽然跟王府上层,诸如袁长史和张长史、张奉正他们接触不多,但跟时自称陆先生的唐伯虎,以及蒋姑爷之间,多少有些来往,当初他们在王府也不是很得志,老兴王过世后不得不陪同世子来京师当人质。而我适逢其会,正好在京师考会试。”
“嗯。”
杨慎认同了朱浩的说法。
都是以情理来推测。
朱浩当时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在王府中能有什么地位可言?
说朱浩在王府里得到器重,连在安陆长居,跟朱右杬有着频繁书信来往的孙交都不相信。
杨慎会对此怀疑?
杨维聪的错误不在于他说了谎话,而是他说的实话令人“匪夷所思”,你说一个半大的孩子带着兴王府的人去壮声威,这能让人理解,可你说他有权力调动唐寅和蒋轮带着兴王府仪卫司的人跟人打架……这就超出我们的认知了。
就算朱浩当时真的这么说过,那也是扇风点火,挑拨兴王府跟朝廷的关系,否则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为了把他一个在教坊司找茬的弟子给抢回去?
这阵仗未免太大了一点吧?
余承勋问道:“朱浩,你到京师后,与兴王府的人还有来往吗?”
朱浩笑道:“有是有,但多是一些礼数上的会面,本来蒋姑爷和唐先生他们对我还算客气,但最近……却愈发生分了。”
杨慎道:“那是因为他们已不将你当成自己人,或者他们知道兴王府的秘辛比以往更多了。”
言外之意,当初他们还不知道你朱家参与谋杀新皇大哥之事,现在他们可能已经知晓,自然不会再把你当自己人。
亦或者人家现在也知道你跟文官集团走得近,还有你带头联名上奏议大礼之事违背了新皇的意愿,人家怎么信任你?
所以你就安心投靠我们,好好办事就行。
……
……
杨慎和余承勋出了修撰房。
路上余承勋侧头问道:“这个朱浩,可信吗?”
杨慎道:“你此话什么意思?”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我们有那么多人可以用,为何偏偏要去信任一个从兴王府出来的状元郎?会不会……不好说,不好说……”
就算朱浩的谎话编得再缜密,始终能考进翰林院的人不是傻子,他们自然也会有怀疑的地方。
杨慎笑了笑:“不信他,信谁?达甫吗?此番进翰苑的一甲三人,除了他还有谁?”
余承勋一想,除了杨维聪就是费懋中,而费懋中是费宏的侄子,人家怎可能甘心听你杨慎的调遣?
若说去相信那些庶吉士……
庶吉士过三年后是否能通过考核留馆还两说呢,就算留馆也是从翰林院编修开始干起,比朱浩等于说少了三年的官场资历。
“也就是说,达甫被调去南京,对朱浩是最有利的喽?”
余承勋又提出个新观点。
之所以余承勋对朱浩的怀疑增多,是因为杨维聪走后,下一个跟朱浩直面竞争杨家信任之人,就他余承勋了。
朱浩马上要成竞争对手,虽然他是杨家的女婿,但女婿毕竟不是儿,父子还隔一条心呢,而且他余承勋在正妻外还纳了小妾,这点素为杨家不喜。
在政治斗争中,无论自己跟“主公”是什么关系,有人出来跟自己形成竞争关系,就必须要防止其跳到自己头上。
杨慎摇头道:“朱浩不过是个没啥背景的少年郎,出卖我们,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何况我们还有下一步计划……若是他娶了户部孙部堂的女儿,你觉得他还有被陛下重新启用的可能性吗?”
“这……他会同意?”
余承勋瞪大了眼,觉得这招有点损。
明知道蒋太后想跟孙交联姻,还让朱浩去娶孙交的女儿?先不论孙交的态度如何,朱浩会如此铁脑壳听命往前冲?
跟皇帝抢女人,那是找死啊!
杨慎笑道:“这个时候可由不得他来做主,父亲会出面说和,此为破坏陛下跟大臣联姻之举,规正大明选妃制度,而非针对他朱浩一人。”
锦衣状元 第五百六十章 提前应对(加更)
八月初十。
乃新皇寿诞,属于嘉靖朝的千秋节,大臣照例要进献礼物。
而各地藩主,老早就准备好了礼物,相继送到京师来,这是在平定宁王叛乱,又遇到正德皇帝驾崩,新皇登基后第一个千秋节,朝廷上下都比较重视,尤其是各地藩主,把这当成是否对新皇效忠的体现,打起了所有精神对待。
其实新皇登基后,各地藩主已上表庆贺,但不是所有人都服气这个小皇帝。
毕竟朱四出自皇室旁支,凭什么他那么好运能当皇帝,我们就不行呢?
各地送来的礼物很多,一些想巴结新皇的礼物自然比较贵重,这些礼物不用在朝廷那边备桉,会直接送到皇宫里,经皇帝过目后送入内府府库存放。
新皇生日当天。
众大臣贺寿,中午时朱四还在文华殿赐宴。
宴席分两班。
第一班出席的是高级文臣,几位阁老、六部九卿、各部侍郎和都给事中、翰林学士等。
这一班吃完后,第二班再来。
这次来的就是在京中层官员。
朱浩作为翰林院修撰,官品虽低但未来的成就却会很高,也在受邀之列,他也终于在当官后第一次踏足皇宫,跟同僚一起美美地吃了一顿。
翰林院这边由杨慎带队,毕竟翰林学士和侍读学士、侍讲学士都已用膳结束。
“用修,听说你马上要晋升为侍讲,先在这里跟你说声恭喜了。”
同时用餐的还有六部在京郎中、员外郎,都察院佥都御史,通政使司参议以及各寺少卿等人,杨慎虽然考中状元日久,但因之前长期不在朝,导致目前仍旧没有从修撰的位置上擢升,很多同僚在朝当官十年,已九年考满获得晋升。
杨慎在中层官员中的威望很高,当然主要是仰仗其父杨廷和在朝中的威望。朱浩得杨慎礼遇,与其坐一桌,不少人过来跟杨慎敬酒和打招呼的同时,顺带向朱浩行礼问候,互相介绍寒暄。
一顿饭有半数时间,杨慎都在跟人周旋。
赐宴完毕,没吃完的东西必须要带回去。
看起来宴席不是很丰盛,但始终是皇宫御膳房做出来的东西,民间想买也买不到,而这种赐食更多是一种荣耀,带回家也好让家人感受皇恩,顺带尝尝御厨的手艺。
“朱浩,今天在席间,你的话很少啊。”
回翰林院的路上,杨慎提了一句。
朱浩笑了笑,不知该怎么说。
我刚入朝,十四岁考了个状元,多数人对我的才学都不服气,你让我跟他们说什么?
有人过来打招呼,我还个礼数就算不错了,哪怕想跟他们多聊上几句,也要分时间和场合。
余承勋紧赶几步追上二人,问道:“你们可有留意,今天来的人好像不多?”
杨慎打量他一眼,“你是说宫人?”
“是。”
余承勋道,“先皇时,凡遇赐宴,总会有宫人出现,以体现陛下恩泽,还有遥向陛下敬酒等环节,而此番新皇登基,繁文缛节一概剔除,连赐宴都显得……不太正式,总觉得稍显寒酸了些。”
杨慎道:“新皇登基后,一直主张勤俭节约,到目前为止新皇除了在修筑兴献帝祭庙和重修兴王府这两件事上跟大臣有过争执,连圣母太后居住的清宁宫都没打算修缮。”
蒋太后入宫,正式确定当前两宫太后并存的格局。
张太后居住在仁寿宫,蒋太后住在清宁宫,以地位来论,自然是以张太后为尊,蒋太后入宫后还曾去拜望过张太后,遭到冷遇,为此朱四怀恨在心。
余承勋似知道什么,没有避讳朱浩,笑道:“却不知陛下执意要为圣母太后加封号,应当以何等办法避免?”
杨慎提到清宁宫,余承勋就顺势提出蒋太后封号的问题。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历史上朱四在母亲入宫后,坚持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父亲和母亲的封号中加“皇”字,以体现他们跟孝宗和张太后平等,如此他就不用再担心过继到别人名下,继统不继嗣的说法才能成立。
不料嘉靖元年正月,清宁宫后小房起火。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