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心冉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镜中影
所有人响应一声,各自入洞紧急搜索。
律鄍也走进自己曾避身的山洞。
一个时辰后,皆无所获。
“王爷,六国联军识破伪装,突破了屏障,向这边杀过来了!”有哨卫来禀。
律鄍挥臂:“按照事前计划,所有人暂且撤退!”
为不使己方被敌军围堵谷内,事前在山谷前布下几道陷阱,一旦有敌来袭,趁其为陷阱所苦之际逃离山谷。
距离山谷五十里外,律鄍身置高处远眺山谷情形稍久,对卫随道:“你持着本王令箭,回营调兵马五万前来应援。”
卫随心知形势严峻非常,当即纵马而去。
“尤将军,本王目测你当下所挥大概有三万兵马,可是此行的全部?”
后者摇头:“耶将军率两万兵马将伤兵送往事前选下的安全地域。”
“请召集耶将军前来汇合,五万人马的到来至少需要五日时间,在此期间请贵军稍事休养,五日后十万兵马全力反击,彻底将原木山谷夺回!”
尤将军心知当下别无他法,点头称是。
五日之后。
南域、北疆两方十万人马兵合一处,抱持着营救南连王的信念发起反击,历经两日两夜的混乱,终使六国联军退兵百里。
硝烟未退,战火未熄,大军即进入原木山谷展开搜索,翻遍每一处山洞,每一寸土地,每一具模糊的尸身,从日夜西斜搜暮色四合再至东方泛白,俱无退意。
“王爷,您看这里!”
“将军,这边这边!”
几乎是在同时,南域、北疆两名擅长搜索的探卫惊声呼叫。
律鄍与耶、尤二人飞身赶到。
一方大石之侧,一具侧卧的血色尸身,银甲裹身半开半卸,银盔碎裂面目不清,惟一清晰得是——
其掌边的那柄银戟。
有侍卫语不成声:“王、王……”
“这才不是王爷!”有侍卫嘶声道,“王爷武功盖世,怎么会成这个样子?绝对不是!”
“对!”有侍卫面目扭曲,“绝对不是王爷,王爷绝对不会死!”
临行前,受统领遂洪一再嘱托务必保护王爷周全,他们也向统领信誓旦旦定然不负使命,如何接受王爷成为如此模样?
律鄍默然良久,沉声道:“看其身上有无南连王的信物……”
“不,不必看,本将军知道这绝不是王爷,绝对不是!”耶将军厉声咆吼。
最为冷静的尤将军目测着那具尸身的身量与肤色,沉重闭眸:“耶将军,看一下罢。”
东方升起的那轮日阳,如血染就,鲜红欲滴。
卿心冉冉 第283章 大变将至
近段时日,冉晴暖只觉四肢不勤,心性趋惰,整人如那只近来常躺卧在自己窗下的狸花猫儿一般懒行懒动,胸口也总似有一团棉絮充塞着,闷闷恹恹难得痛快。
初时,她将此归于夏时的炎热,除了多吃一些开胃的鲜果,不曾问医用药,及至身子越来越形疲累,被几个丫头察觉,才将大夫请入府门。
而后,她得到了世上最好的消息。
“恭喜王妃,您有孕了。”
大夫的这句话,令得南连王府上下陷入狂欢,遂宁闻讯而来,更是喜不自禁。
但是,明明如此令人开怀的一样事,她却在欣喜之余,莫名感觉一丝悲伤。
“这个时候,倘若王爷在身边,我必定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她一手抚着小腹,浅声道。
“这是在说什么话?”遂宁坐在榻边握着弟媳的手,笑不拢口,“他在或不在,你都是正在孕育着我们遂氏未来世子的大功臣,他早晚还不是要回来与你分享这份喜悦?”
她微哂:“可是,倘若王爷能第一个感觉这个孩子的存在,必定高兴。”
遂宁莞尔:“这一点你大可不必遗憾,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你更早感觉到这个孩子的存在,第一次心跳,第一次伸腿,第一次翻身,总是当母亲的第一个感知,你永远比他的父亲对他多上十个月的爱。”
冉晴暖想起两个可爱的甥儿,想着不久之后自己也生下那样可爱的孩儿,不禁嫣然。
“这就对了。”遂宁手叠放在她的手背,“你的喜怒哀乐,也会在第一时传递给腹中的他。所以,尽管女子在怀孕初时最易多愁善感,你也要让自己放开胸怀,生一个如同他家父亲那般没心没肺的孩子出来。”
她颔首低笑。很奇妙的事罢,一个小小的生命存在于自己的身体内,悠悠然然的成长,待有一日,将带着最可爱的小脸呱呱叫叫地来到这个世界……这一生,还有比当下更美好的体验么?只是,如果这一刻他能在身边,如果可以目睹他因为将成人父而歆然欣喜的面孔,当是如何圆满?
在如此的期盼中,时光继续向前。纵使几度梦中惊醒,心悸难平,她也只当是初孕时分的易喜易悲,不敢使自己沉浸其内,力求以平静安和的心境,等待远征的男子与腹中孩儿的到来。
“微臣虞斯礼拜见南域王。”
今日,遂宁进南连王府陪伴冉晴暖,在花轩内看她喝下安胎药后,孜孜传授育子之道。外间报嘉岩城知州前来谒见时,她料定必然与前疆战事不无关联,否则对方大可不必追到南连王府。心起此念,遂命万俟睦将之领到前厅,她前往接见。
“如果是与前疆战事有关,晴暖也想共同聆听。”冉晴暖追出花轩,道。
遂宁忖思少许,道:“晴晴到大厅的屏风后听着罢,只是,无论听到什么消息都不得发出声响。”
在她想来,南有遂岸,北有律鄍,两方以掎角之势联手攻击,六个蕞尔小国的乌合之众决计不足为惧。知州所来禀报之事,不外是战局僵持、粮草供应不及等类,虽然需要思虑斟酌,却也不值得焦虑忧忡。既然如此,让几乎相思成疾的弟媳听一听遂岸的名字也好。
然而,纵然是料事如神的遂宁,这一次也料错了。
“禀王上,东南边疆,六国联军已被击退,耶、尤二位将军正在趁胜直追,相信不久即会传来大捷之讯。”
遂宁半信半疑,打量着对方,惑然道:“这明明是个天大的喜讯,为什么自虞大人进门,神色间便似有一股子不安?难道是本王的错觉?”
本已获准平身的虞斯礼闻言色变,再度跪地。
“是有多大的事,使你如此为难?难道……”遂宁眉间一紧,“南连王受伤了?”
虞斯礼伏首,未应未语。
屏风后,冉晴暖面色丕白。
遂宁面色微凝:“真的受伤了?”
“王爷他……”虞斯礼吐字艰难,“王爷为了从原木山谷中救出中了诱敌之计的东则王……”
“如何?”遂宁心弦倏地悬紧,两掌紧握椅柄,“伤势如此严重么?本王记得上一次在河套部落曾有一位救了南连王的神医,如果严重到那等地步,可把那位神医请往边疆。”
这个差使真真煎熬也。虞斯礼暗自叫苦不迭,道:“王上容禀,耶将军、尤将军的信中说,王爷为救东则王,被乱石堵截于山谷内,两位将军将六国联军击退,打开山谷,历经一日一夜的搜索,发现了一具……”
“一具?”遂宁霍地立起,两三步冲到这位知州大人面前,“你说‘一具’?”
虞斯礼肩躯微颤,声线不稳:“两位将军说当前只是疑似,那具……未必是王爷……”
“呀——”屏风后,传来藏花的怆然惊呼,“来人,王妃晕倒了!王妃!”
冉晴暖并不想如此。她一向认为自己拥有足够从容的心灵,拥有足够沉定的力量面对世间任何突如其来的变异。可是,今日终归明白,世上总有自己无法承受之事。
知州的每字每句,宛若冰刀雪刃,寒入骨,刺入髓,浸汲周身,瞬间侵没了所有神志意识。待知觉回笼,意识也瞬间了悟,方才耳边所闻是真实发生,并非夜半梦惊。
“晴晴,你醒了是罢?”遂宁陪坐床侧,问。
她掀睫,迎上遂宁那双深沉双眸。
“我无法告诉你,你听到的一切只是你的一个恶梦。”遂宁声嗓低沉,“但是,我已经派俨翠和高行前往东南边疆查证,在他们回来前,所有的消息都是谣传。如果被未经查实的谣传击倒,你便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冉晴暖。”
她樱唇翕动:“如果……如果……”
遂宁容色肃重:“如果不是谣传,你也无权软弱,每一个母亲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儿而存在,必须坚如钢石,强如利剑。”
她的手落到自己的腹上,胸臆微定:甫醒来的那刻,多担心因自己的晕厥连累了这个初初萌芽的生命。还好,这个孩儿并未嫌弃母亲的软懦甩手而去。
她抬臂,在藏花与青妍的搀扶下缓缓坐起身来,问:“什么时辰了?”
“已近戌时。”青妍答道。
“晚间的安胎药可煎了?”
“刚刚煎好。”藏花道。
“端过来罢。”
“是。”等候在垂帷外的青如托着药碗应声而入,“正是能入口的时候。”
不必三个丫头的服侍,药前、药后的糖饴亦未采用,她接来小口呡尽,而后直视遂宁:“对不起,晴暖高估了自己的坚强。”
遂宁一笑:“大夫说,你虽然心气浮动,但胎相稳固,已平安度过了初孕三个月的险期同,做得很好。”
她秀眉淡扬:“那么,我应该做得更好一点才对。首先,虞大人必须严把口风,不得将这则消息泄露半字。”
遂宁颔首:“我已经严辞下命,谅他不敢张扬。”
“第二,一旦消息泄露,族中长老必来责难,倘使有那一日,请宁姐站在南域王的立场居中主持即可,切不可一味维护晴暖。”
“这……”遂宁浓眉紧锁。
她抬手握其手腕:“届时,如果宁姐维护晴暖,必定有人置疑宁姐偏私护短,格局狭隘,说不定便是授人以柄,中了某些人的下怀,引发多方猜忌动荡,危及南域安宁。”
遂宁喟然:“我方才还在担心你即使醒来也将因为伤心悲泣损及自身及胎儿,如今怎么反倒是你在为我着想替我谋划?”
她一笑:“第三,即使高行与俨翠带回来的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也请宁姐切莫宣布有关王爷的任何事。晴暖自谓与王爷心灵相通,绝对相信他没有遭遇世间最可怕之事。”
遂宁喉生哽咽。坚强如己,方寸之间亦因虞斯礼带来的消息而紊乱如麻,只所以戴着这副平静稳笃的面具,除却为了维持南域之王的威严,还为安慰身怀有孕的弟媳。此刻,反被施予了安神定思的咒语一般,心臆油然一宽。
“还有,”冉晴暖樱唇浅启,“您可曾叮嘱过高行与俨翠,如若当真有那样一具……命他们给完整带回来?”
遂宁一震。
她美眸灼灼:“宁姐与晴暖是这世上最熟识王爷的人,若使存在任何谣言,没有人比我们更能辨认真伪。”
“可是……”遂宁轻扶住她的双肩,“如果把那具……带回来,你当真敢去辨认么?”
她点头。
遂宁怔了良久,叹息:“你竟然比我想得还要来得坚强。”
纤细如斯,娇弱如斯,这股强大的力量到底蕴于何处?遂宁心神一定,道:“晴晴的苦心,本王不会辜负。但能否左右逢源公私两全,最能检验一个为王者的智慧,你务必相信,无论前方有多少未知的艰难险阻,本王必定和你一起承当。”
这一日,并不遥远。
当律鄍与高行、俨翠同路而来,将一个黑漆方盒捧进南连王府时,原本只是隐隐风吹草动的嘉岩城,掀起了一场狂风暴雨。
卿心冉冉 第284章 恶梦未醒
遂宁端坐宝椅,如同一座雕塑般,一动未动地坐了半个时辰。
此刻,她身处设于南连王府北府历代南连王用来接见南疆群臣的银安殿内。今日,遂宁选择在这处接见律鄍。
大殿央心,律鄍双膝在地,也直似石人般地跪了半个时辰。
外间,聒噪着盛夏时分的蝉鸣。当空那轮如火骄阳,炙烤着天地间的每一丝空气,浮腾着一股子不知所来的淤重。
“东则王。”遂宁终于启齿,“你认为本王该如何对待你?”
律鄍双睑低垂:“听凭发落。”
“想认打认罚?”遂宁挑眉,“你可知你将那样东西带回到本王和晴晴的面前意味着什么?”
“遂岸是为救臣弟而死。”律鄍每一字皆重若千钧,“亲自护送他魂归故里,臣弟义不容辞,责无旁贷。”
遂宁淡哂:“原来是出于义气与职责?原来不是想亲眼看着本王与晴晴如何崩溃?可喜可贺,东则王终于不再是铁板一块铁石心肠。”
律鄍垂首。聆听训斥,接受指摘,也是他此来的目的,这是他欠皇嫂与整个遂氏的。
但这份觉悟,遂宁并不领情:“俨翠与高行俱不曾见过那具所谓的尸身,你何必如此焦急,迫不及待地将之焚成一抔轻灰?”
律鄍一怔:“皇嫂难道是在怀疑这盒骨灰的真伪?”
“是。”遂宁目生荆棘,“本王怀疑,晴晴确定:这里面装得绝不是南连王。”
律鄍默然片刻:“南连王遭巨石碾身,面目尽毁,遂氏部落崇拜火焰,耶将军、尤将军为维护南连王最后的尊严,决定以火祭之。臣弟自知罪孽深重,无言可辩。但两位将军是南连王麾下爱将,皇嫂不妨求证端倪。”
遂宁未语。这几日,事情的发展迅不及挡,她来不及整理沉淀,便须面对所有:南域局势的暗潮汹涌,至亲兄弟的生死之迷,纤弱弟妹的身怀六甲……这个时候,她是惟一没有权力悲伤的人。
“东则王。”
“臣弟在。”
“你身为北疆主帅,在战局胶着的关键时刻离开,不怕引发恶果么?”
“臣弟行前已做了安排,至少可保数日无虞,也因此,请皇嫂恕臣弟不能久留。”
遂宁眉梢傲倪,目锋锐利:“回你的大营罢,大敌当前,军情为先,本王这里不需要东则王的任何慰勉。”
律鄍恭首:“是,臣弟告退。”
看着那道高大背影凝重行出大殿,遂宁未在宝椅上太久停留,吩咐身后俨翠:“将本王的火罗盔、红丝甲取出,还有尘封了数年的焰火刀,一起送至校场。”
后者一怔:“难道王上想……”
啪!
遂宁手起掌落,将宝椅之侧的方形案几拍得瘫落,眉目冷峻:“六国联军犯我国境,杀我子弟,本王必使那群乌合之众形同此椅,锉骨扬灰!”
外间,蝉鸣更噪,骄阳更烈,处处如焚如炽,律鄍行走在这团炎热之中,端的是无处安身,本欲从最近的北门出府,一位嬷嬷忽从对面廊下走出,迎上前来。
“东则王爷,我家王妃有请,请您到大厅说话。”
俨翠将黑色的盒子到达南连王府之后,冉晴暖便将自己锁进主楼,投卧榻上,整整一日未出房门。若非被腹中胎儿的翻动惊醒神识,只怕即使遂宁的呼喊也无法令她回归现实。
而既然归来,就须践实前言,做当下最当做之事。
“东则王一向可好?”她向走进来的欠身微礼,“请坐。”
“多谢。”律鄍此行,最怕见之人是冉晴暖,最想见之人仍是冉晴暖。他不知道该如何目睹她的丧夫之痛,如何述清心中愧疚。可是,总是想要确定她是否安好,是否经受得起这场恶魇。
“东则王,今日本王妃只问阁下一句话。”冉晴暖抬起一双幽若暗夜的眸,“你所带来的那个盒子里,装得当真是我家王爷的骨灰么?”
他心中明白,此刻所说的每一字俱会扩重她的创伤,增持她的悲苦。是而,这样的时候,他不能发声,只有点头。
冉晴暖眉目空冷:“阁下错了,那绝不是他。”
律鄍掀睑,望着主位上弱不胜衣纤薄苍白的女子,喉口阻滞宛若遭一只巨掌突然扼住,胸际窒堵仿佛一方沉石轰然压抵。
“南连王几度冲杀,救下数万子弟,是我大氏国顶天立地的英雄。”他道,“身陷乱石也是为救本王所致,胸怀磊落,俯仰无愧,本王自愧不如。”
冉晴暖挥袖:“本王妃想问的话已经问过,你也答过。因府中事多,不便多留阁下,睦叔替本王妃送客。”
律鄍浅揖一礼,在胥睦引袖相请之下,掀步行向门外。
“王妃,药煎好了,奴婢扶您回寝楼用药罢?”藏花从后门走来,低询主子。
“直接端到这里。”她淡道。
藏花面起难色:“但大夫说他在今天的安胎药里放了一味安眠的药材,您用下不久就要昏昏欲睡,在寝楼用药最好。”
律鄍一惊。
她有孕了?
她将在生命中的大痛大苦中孕育孩儿,而那个孩子也将在没有父亲陪伴注视的情形下降临人世……
他到底做了什么?
东则王倏然回身走进大厅,胸臆震荡难平:“南连王……”
冉晴暖抬首。
迎着那张精致如瓷的容颜,他心弦惊鸣,唇间窒顿良久,缓缓道:“南连王是大氏国第一勇士,当之无愧的盖世英雄,请你为他保重自身,平安诞下英雄血脉。”
她起身浅福:“多谢。”
律鄍无法再说,旋身疾去。
冉晴暖回到寝楼,服下一碗苦药,果然未过太久,即有睡意来袭。
再醒来,已是黄昏时分。
“王妃,您醒了?”她才坐起身,青如即排开垂帷走了进来,“小厨房的炉上煨着鸡汤,奴婢给端来。”
她颔首,在这丫头搀扶下下榻着履走到垂帷之外,净过脸面后,坐在桌前食用那碗阿胶鸡汤,一匙一匙,尽入口内、
青如面露喜色:“王妃喜欢喝这样的鸡汤,奴婢去告诉厨间天天为您做。”
“傻丫头。”她浅哂,“再好的东西,也不能天天吃罢?”
青如噘嘴:“可难得有您顺口的吃食,况且这阿胶鸡汤既可解饥又可安胎,您本就该多服多用。”
她扬唇:“我晓得了,今后凡是对这个孩子好的,本王妃都会尽数吃下,你们三人也不必愁眉苦脸小心翼翼,和往常一般就好。”
青如小脸笑开,欢喜称是。
“她们两人呢?”她突问。
“这……”青如一窒。
“前面果然是发生了什么罢?”
她醒来时,垂帷内尚未听未闻,及至净面之后,意识全副清明,在青如前往小厨房端取鸡汤门开的刹那,外间的些许异常喧嚣隐隐进耳。况且,自己醒来恁久,只有最为忠厚的青如在跟前侍奉,自然猜到了几分端倪。
青如脸儿一紧:“没、没有,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叹息:“你们想瞒着本王妃,她们两个又想去与人唇舌交锋,难道没有想过把最不懂撒谎的你放在这里,必定守不住秘密么?告诉我,前面发生了什么?”
“王妃……”
她索性站起:“本王妃才好眠醒来,又吃了一碗养血安胎的鸡汤,精神正好,一起到前面看看罢?”
“不行!”青如神色一凛,张开双臂挡在门前,“您不能去!奴婢绝不让您去!”
她颦眉。
青如“嗵”声跪在地上,泪儿扑簌落下:“王妃,您千万不要去,今天不过是那些部族长老的夫人小姐前来挑衅滋事,您要是去了,不就长了她们的脸?”
她忖了忖,道:“倒是有理,如果仅是一些夫人小姐的无理取闹,有顺良嬷嬷与两个丫头打发便够了,本王妃的确不能赏她们这份脸面。”
青如破啼为笑:“就是,王妃是什么人?理会那些人做什么?”
她冁然:“你这丫头与藏花、青妍待得久了,也学了几分伶牙俐齿么?也别又哭又笑地跪在那里了,本王妃喝过汤后仍不觉饱足,快拿些爽口的吃食过来罢。”
“是,早就备下了,奴婢立刻去拿来!”青如蹦蹦跳跳,往外间端来清甜味美的点心,一一呈上。
冉晴暖欣然受之。
如今,南连王战死沙场的消息已然传遍全城,遂氏部族中那些受遂岸压制已久位也对领主之位虎视已久的诸位长老必然有一场大动大作。今日外间的那些夫人、小姐奉夫命父命前来一试深浅,无需太久,真正的责难即会如滔天巨浪般涌来,届时才是属于她的战争。现在,且让她补济身心,养精蓄锐,而后披荆斩棘,所向披靡。
“王妃……”青如忽然期期艾艾,欲言又止。
她举目一笑:“又有什么话吞吞 吐吐的不敢说出来?”
“王上说,她先将那个黑盒子带回安宁居,您若想要……要回来……”
“那里面虽然不是王爷,却必然是为了大氏国浴血而亡的勇士,值得王上珍重对待,无须本王妃多事。”她平静道。
青如似懂非懂,懵然点头。
我的孩儿,为娘坚信你的父亲未死未亡活在世上,你陪伴为娘一起等待父亲归来如何?她手按腹上,心语如是。
卿心冉冉 第285章 风险浪急
十日后,遂宁重披战甲,跨上战马,前往东南边疆。
此一去,一为平定边疆之乱,二为亲自探寻遂岸生死迷题。启程前,她与冉晴暖促膝长谈,才敢放心踏上征程。
在冉晴暖的命令下,南连王府一切如故,外有万俟睦,内有顺良嬷嬷,诸项事务平稳推进,井井有条。阖府上下,全心所系,是女主人的身孕;全力所往,是世子的平安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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