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冬天的柳叶
她这是第二次见到皇后真容,那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呢?难道说,这世上真有眼缘一说?
压下心中疑惑,程微欲要见礼,被太后拦住。
“别行礼,她见不得这个。”
程微看向太后。
太后压低声音叮嘱:“你就把她当寻常病人好了。”
程微会意,抬脚走到皇后面前,坐了下来。
皇后警惕地盯着程微,往后退了退。
程微见皇后还算安静,于是认真望诊起来。
她目不转睛盯着皇后,皇后同样目不转睛盯着她,落在旁人眼里,这情形就有些好笑。
太后心里却全是紧张。
好一会儿,程微收回目光,起身扭头望向太后。
她正欲说明情况,不料这一动作刺激了皇后。
皇后猛然站起来,直接就向程微扑来。
察觉身后动静,程微猛然回头,看到扑过来的人下意识抬脚,抬起来后才想起来这是皇后,万万踢不得的,于是硬生生停在半空。
皇后已经扑到近前,身子一矮,抱住了程微大腿,把她扑到了地上。
程微仰面摔在地上,身上还压着个皇后,一时之间不知该有什么反应。
望着屋顶,她默默想,幸亏青玉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毛毯,不然这就是典型的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皇后——”乔嬷嬷过去想拉皇后起来。
皇后一把推开乔嬷嬷。
程微只觉脚下一凉,撑着头看去,就见皇后把她一只绣鞋抱在怀里,箭步冲回了矮榻上。
乔嬷嬷不由看向太后。
太后一脸无奈:“还不先扶玄微道长起来。”
程微被乔嬷嬷扶起来,一只脚直接踩在毯子上,看着太后。
太后走到皇后身边,温声道:“真真,不许胡闹,快把鞋子还给人家。”
“不要!”皇后往后退了退,死死抱着抢过来的绣鞋,“你们不许抢走我的孩子,不许!”
太后无奈:“真真,那不是什么孩子,你看清楚,只是一只绣鞋——”
皇后暴躁起来,一把推开太后:“骗我,你们都骗我!”
她抱着绣鞋轻摇:“我的孩子,谁都别想带走!”
矮榻上除了软枕什么都没敢放,皇后就抓起软枕向太后掷去。
程微忙开口道:“太后,皇后娘娘的病情我已经有了数,不然咱们先出去吧。”
太后站了起来,吩咐乔嬷嬷:“照顾好皇后。”
走至门口,太后忍不住回头看皇后一眼,深深叹了口气,这才与程微一道出去。
回到主殿起居室,太后一脸歉意:“玄微道长有没有受伤?”
“太后放心,并无大碍。”
太后目光下移,落到程微脚上。
程微淡定把裙摆往下扯了扯,挡住没穿鞋子的脚。
“玄微道长一双脚生得小巧,哀家这里竟没有合适的鞋子,不如暂且委屈一下,等皇后好一点,哀家让乔嬷嬷把鞋子送来。”
想着那夜一去不复返的绣鞋,程微摇头笑道:“不必了,请太后随便给我找一双鞋子穿就好,反正一出宫门就能上马车了。”
“那就委屈玄微道长了。”
程微没再说客套话,沉吟片刻问太后:“皇后娘娘她……有过孩子?”
娇鸾 第四百一十三章 巷中
太后神色感伤:“是曾有过一个小公主,不过还不满半岁就夭折了,此后再没怀上过。哀家想着,皇后得病后总是念叨孩子,就是放不下早夭的小公主的缘故。”
“原来如此。”程微点点头,宽慰太后,“太后放心,我先试着调理一下皇后的身体,等有了起色再对症下药。”
“那就让玄微道长费心了。”
程微换上太后命宫婢奉上来的绣鞋,告辞离去,途中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华贵妃的侄子华良。
冬日里,华良依然是一身象牙白的衣裳,外罩银狐裘斗篷,端的是唇红齿白,粉面如玉。
他见了程微,眼神一眯,笑吟吟道:“咦,这不是程三姑娘嘛。”
若是以往,程微对这种人自是视而不见,可这次偶遇,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如果太子是沐恩伯之子,那与华良就是堂兄弟了。这么一细看,二人还真有些相像。
程微不得不佩服华贵妃。
这从娘家抱来的孩子,就是不怕露出破绽啊,相像都不会引人怀疑。
华良自打被程微痛揍成猪头险些丢掉半条小命,见了程微心里就有些发憷,不过他无法无天惯了,又是在皇宫里有姑母撑腰,此刻那报仇雪恨的小心思就压下畏惧占了上风。
华良见程微似笑非笑,看他一眼便走,趁二人错身而过时脚一抬,就踩在了程微裙摆上。
前面有内侍带路,程微不欲闹大,一言不发拽着裙摆,抬脚就踢到华良小腿肚子上。
华良被踢了个趔趄,弯下腰去,正见到那只锦缎绣鞋被甩脱了脚,忙一把捞在怀中,冲程微挤挤眼,不怀好意地道:“三姑娘,你等着。”
说完,一脸得意把那只绣鞋晃了晃,竟还低头嗅了一下,不等程微有所反应,就一溜烟跑了。
程微咬了咬牙。
华良和太子不愧是一家的兄弟,无耻又变态!
不过……又不是她的鞋子,她等着又如何?
只可恨鞋子太不合脚,大出好一截来,被那登徒子顺了去,到底心里膈应。
“道长——”前面的小内侍发现程微没有跟上来,驻足回头。
程微笑笑,抬脚跟了上去。
还好宫门口就要到了,少一只鞋子就忍耐一二吧。
等回到马车上,程微揉揉冰凉的脚,吩咐车夫直接去了程澈那里。
程澈此刻并不在家中,而是与好友林琅一起陪着南安王去了不忆楼。
这不忆楼虽是行院,却胜在雅致清净,南安王偶尔便会来一次,喝茶听曲。
林琅乃南安王的侍卫长,时日久了,来这不忆楼的次数就多了,与楼里姑娘熟识起来。
此时陪着程澈与林琅二人的,就是那次小霸王容昕没有见到面的花魁青青。
青青双十年华,冬日里室内烧着地龙,就只着了单薄的水红色衣裙,发髻间斜插数支珠钗,妩媚无双,此刻正端坐在案前抚琴。
一曲高山流水弹毕,室内余音袅袅,绕梁三尺,林琅便拍了拍手,赞道:“好!”
青青起身来到二人面前,跪坐着替二人斟茶,笑盈盈道:“林公子说好可不算好,程公子若说好,青青才敢自得一二。”
程澈便温和笑道:“青青姑娘弹得确实不错。”
林琅便不满道:“青青,哪有你这样埋汰人的,我虽不懂琴,可怎么也比程二与你相熟吧。”
青青斜睨他一眼,嗔道:“那等什么时候林公子懂了琴,奴家就万万不敢再埋汰了。”
从不忆楼出来,护送南安王回了王府,林琅拉着程澈去喝酒,抱怨道:“那不忆楼虽是行院,可说话都要轻声细语的,还要懂什么琴棋书画,这哪里是放松,纯粹是找罪啊。走了,还是在酒楼里痛快!”
程澈就笑看着他问:“那你不打算懂琴了?”
林琅扬眉:“我懂这些做什么,我要是有这方面的天赋,就不去学武,而是如你一样考状元去了。”
说到这里,林琅挤挤眼:“清谦,你说南安王是不是对那位冬娘有意啊?”
“呃?”
“你看啊,王爷这么些年都守身如玉的,就偶尔去一次不忆楼,虽然去的不频繁吧,却成了雷打不动的习惯。这不是因为那位冬娘对王爷来说是特别的,还能是什么?”
程澈抿了一口酒,笑道:“冬娘对王爷特别不特别,我可不知道。不过那位青青姑娘,对惜瑾兄很特别,我是看出来了。”
林琅瞪大了眼:“什么特别?我怎么不知道?”
程澈瞥他一眼:“谁让你不懂琴呢。”
“你,你的意思是青青姑娘稀罕我?”林琅一脸惊愕。
程澈没作声
林琅仰头灌下一蛊酒,放下酒蛊道:“要是这样,那以后咱们可别找青青姑娘听曲了。”
程澈皱眉:“什么咱们,我这才是第二次去。”
要是被微微知道他常去不忆楼,那可不妙。
林琅斜眼看他:“说好的兄弟呢?你这急于撇清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程澈咳嗽起来。
林琅一脸忧愁:“我总是要陪着王爷去的,万一青青姑娘向我吐露心意可怎么办?”
“接受?”程澈开玩笑地问。
林琅抬脚踹他:“怎么接受?我又不能娶人家为妻,她那样的身份甚至连进门当妾都不能,难不成还要搞出个外室来?人生短暂,何必这样互相折磨呢。我只想娶个温婉平和的姑娘,若是再美貌些,当然就更好了。咳咳,清谦,你就真不考虑让我当妹夫?”
程澈黑着脸放下酒蛊,抬脚就走。
有个天天惦记他媳妇的好友,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林琅忙追了出去,嘀咕道:“酒喝了一半怎么就跑了,就算想让我请客,也不必这样吧。”
程澈斜他一眼:“喝饱了。”
二人都没有坐车,出了酒楼就从一旁小巷子穿过去。
林琅拍了拍程澈肩膀:“清谦,你说你二十出头的人了也不找媳妇,然后还把自己妹子护那么紧,是想干嘛啊?”
程澈停下脚,神色一冷,旋即恢复如常,伸手一推,把林琅抵到墙壁上,身子前倾,似笑非笑问道:“你真想知道?”
娇鸾 第四百一十四章 提亲
林琅完全懵了,眼睁睁看着一贯温润如玉的好友靠近,甚至连对方带着清冽酒气的鼻息都清晰可闻,完全忘了反应。
程澈以手撑墙,凑在林琅耳畔,低声道:“惜瑾,有人跟着我们。”
林琅眨眨眼,都要哭了:“然后呢,你是要用这么特别的方式吓跑跟踪的人吗?清谦啊,那人要是不被吓走,我就要被吓走了!”
程澈低笑:“人还没走,大概是受到的惊吓还不够大。“
语毕,他弯弯唇角,把头调整了一个角度,靠近林琅。
隐隐传来砰地一声响,程澈直起身子,拍拍好友的肩:“行了,那人走了。”
林琅松了口气:“走了就好。你刚才那个样子真让我不自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爱好独特呢。”
程澈笑笑:“我就是希望那个人这样认为。呵呵,从他那个角度来看,大概以为我在亲你吧。”
林琅眼神呆滞:“亲我?”
“嗯。”
林琅回神,一脸杀气:“程澈,你还我清白!啊啊啊,我要和你拼了。”
“别这样,有话好好说,要不咱们再去喝一顿?”
“谁跟你喝啊,你个混蛋!你自己不想找媳妇,是不是也想害得我找不着媳妇啊!我不管,程清谦,我要是找不到媳妇,你就把妹妹许给我!”
程澈眯了眼,笑意不减:“看来刚刚不应该作假的。”
林琅打了个哆嗦,抱胸后退两步,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程兄,就算你功夫比我好,也不能这么吓唬人!”
程澈不语,只是浅笑。
林琅缓了缓神,凑上来,低声问:“说真的,清谦,你不找媳妇,该不会真稀罕男人吧?”
见程澈睇他一眼,忙解释道:“别误会,我可没这爱好!那碧春楼对面就是小倌馆,生意比碧春楼还好呢。你要想去,我给你打掩护好了,可别憋坏了。”
程澈听好友越说越不像话,这才淡淡道:“不劳林兄费心,我只稀罕女人,而且有心上人了。”
林琅立刻伸手搭上程澈肩膀,一脸八卦地问:“哪家姑娘啊,快给我说说!”
“那姑娘,你也见过的。”
“谁啊?”林琅就更好奇地抓心挠肝了。
“我三妹。”程澈一脸平静地道。
“原来是她啊——”林琅嘴角笑意一僵,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尖叫道,“程澈,你,你再说一遍?”
程澈莞尔:“说几遍都是一样的。惜瑾,你再像个女人般尖叫,说不定旁人以为你吃醋呢。”
“我——”林琅气急败坏捂住嘴,待冷静下来,才道,“清谦啊,就算你不想让我当妹夫,也别开这种玩笑啊。”
程澈淡淡瞥他一眼:“惜瑾,你一口一个‘妹夫’,还想不想好好做朋友了?”
见程澈神色不似作伪,林琅怔怔问:“你说真的?可你们不是——”
林琅到底是程澈最交心的朋友,见他神色便知此事毋庸置疑,抖了抖嘴唇,捶他一拳:“你可真是!就算告诉我这事,也别说的这么平静啊,给不给人一点心理准备了!”
程澈不紧不慢往前走。
林琅跟上来,又有些激动:“清谦,没想到你把这么惊人的秘密告诉我。”
程澈挑眉一笑:“没办法,我怕总是听你胡言乱语,哪天忍不住打你一顿,伤感情。”
林琅脸一黑:“喂,不是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嘛!”
程二公子声音远远传来:“这话你也信,把你衣裳脱光了扔大街上试试?”
二人渐行渐远,走出了巷子。
公主府里,安阳公主听了暗探的禀告,大惊失色:“你说的是真的?”
暗探单膝跪地,头都没敢抬:“属下亲眼所见。程大人与林大人一起从酒楼出来,走进巷子里,程大人见四下无人,就把林大人抵在墙上,然后……然后就亲上去了……”
那个画面,一人似芝兰玉树,一人如明珠生辉,他竟然不觉得恶心!
暗探忽然觉得,这个发现更让他害怕!
安阳公主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许久后,见暗探偷偷抬眼看她,顿时恼羞成怒,抄起杯子就砸了过去:“滚出去!”
暗探赶忙退了出去,安阳公主越想越恼火,拂袖把茶几上杯盏尽数扫落,抬脚走了出去。
难怪程澈对她不假辞色,原来,原来竟然喜欢男人!
她堂堂公主,还比不过男人么?
安阳公主一想到两个男人亲在一起的画面,不由犯恶心,停住脚深深吸了几口气。
“公主,去哪里?”贴身侍女问。
“去临竹轩!”
侍女目露诧异。
临竹轩是公主养面首的地方,最热闹时曾住了十数个各有千秋的美男子,后来公主瞧上了状元郎,就把那些人都遣散了,到现在只留了一位安公子,是跟着公主最久的。
安阳公主大红裙摆曳地,优雅划过白玉台阶,向着临竹轩走去。
侍女心道,看来临竹轩又要热闹起来了。
程澈回到家中,素梅上前道:“公子,三姑娘过来了,一直在厢房等您。”
“知道了。”程澈洗脸净手,换上一身家常细布棉袍,抬脚去了厢房。
程微侧躺在炕上,睡得正香。
程澈走过去,在一侧坐下,默默看着她。
少女睫毛浓密修长,这样睡着,宁静甜美。
程澈伸出手指,轻轻抚平她下意识蹙起的眉。
程微睁开眼,眼中水雾未散,一片朦胧,眨了几下才看清程澈的模样。
二人四目相对,程微喃喃道:“二哥,我忽然想起来,皇后到底哪里瞧着眼熟了!”
“嗯?”
程微伸出手指,轻轻抚上程澈的眼:“皇后的眼睛与二哥很像呢。”
程澈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问她:“今日见到皇后了?”
“见到了,皇后发病,把我鞋子抢走了一只。”程微遂把见到皇后之后的情形说了一遍,隐下遇到华良的事不提。
程澈听完道:“天色不早了,冬日外头太冷,二哥送你回国公府,等明日再回玄清观。”
程微自是听从安排,不料翌日一早,沐恩伯府就遣了媒人上门,提亲来了。
娇鸾 第四百一十五章 绣鞋
这媒人是有名的官媒,嘴巧皮厚,舌灿莲花,直把死的能说成活的,面对着段老夫人微沉的脸,毫无怯色。
她也无须胆怯。
她是受了沐恩伯府的托付前来提亲,沐恩伯府是什么人家?那是贵妃娘娘的娘家,这卫国公府门槛再高,给一位与父族脱离关系的表姑娘说亲,还能把她打出去不成?
“老夫人,您看,华公子一表人才,且是沐恩伯府的独苗苗,将来是能袭爵的,以后姑娘绝对受不了委屈。”
段老夫人面沉似水,淡淡道:“老身还听说,因为沐恩伯无子,这华公子是要一肩挑两房的。”
媒人忙笑了:“老夫人怎么还担心这个。我给华公子提亲,就是受了沐恩伯夫人的托付来的。姑娘嫁过去啊,那就是大房的媳妇,将来的伯夫人。”
段老夫人端了茶:“老身的外孙女笨拙愚钝,处理不了这样复杂的关系,大姑还是请回吧。”
伯夫人?就算是国公夫人又如何?与一个地位不相上下的女子争抢一个男人,她可舍不得外孙女受这样的委屈!
媒人坐得稳稳的:“老夫人莫急着送客,您先看看这个再说。”
她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物,小心翼翼揭开包裹的绸布,像是捧着什么珍宝似的。
段老夫人与韩氏等人就不自觉盯着看。
绸布揭开,里面竟是一只做工精致的绣鞋。
“这是——”段老夫人眼睛一眯,心生不妙的预感。
媒人抿嘴一笑,露出势在必得的神情:“老夫人呐,这是表姑娘的绣鞋啊。”
段老夫人脸色一变:“我那外孙女的绣鞋,怎么会在大姑手上?”
媒人便笑了:“这鞋子呢,是沐恩伯夫人交给我的。”
她环视了一圈众人神色,接着道:“其实沐恩伯夫人托我来提亲,就是因为这只鞋子引起的缘分呢。”
段老夫人脸色一沉:“请大姑说清楚,这样语焉不详、含含糊糊,岂不是引人误会!”
“什么误会呐,这鞋子啊,是府上表姑娘与华公子约会时留给华公子的。老夫人,您看两个年轻人都这样要好了,疼他们的长辈总要成人之美不是?”媒人暗暗撇撇嘴,心想当姑娘的这般不检点,女方还端着架子作甚?
这下好了,她把话说出来了,看这些贵夫人们有脸没脸!说不得啊,还要给她包一个大大的红封,替她们家姑娘遮丑呢。
“胡说!”不待段老夫人开口,韩氏已经站了起来,怒容满面,“你这婆子休要胡言乱语,我女儿怎么会与华府公子暗通款曲,简直是荒唐!”
那华良她是见过的,油头粉面,瞧着就心塞,更别提以后他还要光明正大娶两个媳妇。
韩氏不由想到自身。
程修文不过纳了董姨娘一个贵妾,那些年她的抑郁都不堪回忆,以微儿宁折不弯的性子,要真是与其他女子共嫁一个男人,说不定没几年就要气死了。
“哎哟,您消消气。我只是个冰人,哪敢拿这种事糊弄您呢。这鞋子千真万确是您家姑娘的。您想想,若不是真有其事,沐恩伯府也不敢捏造这种事吧?”
韩氏被问得一怔,不由看向段老夫人。
媒人忙凑过去道:“老夫人,既是这个情况,您还是仔细斟酌斟酌吧。华公子与表姑娘年龄相当,门当户对,若是能结为秦晋之好,那不是一桩大喜事么?”
段老夫人没有接话,吩咐良辰:“去请表姑娘过来!”
“是。”良辰退了出去。
媒人撇着嘴笑:“哟,还是老夫人疼表姑娘呢。”
婚姻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人都有了私情了,这段老夫人居然还要把外孙女叫过来应对,她做媒这么久可没见过。
良辰匆匆赶往蘅芜苑,把媒人登门的事讲给程微听了。
程微昨日赤着一只脚走路,今早起来双脚冰凉,正窝在暖暖的炕上捧着姜糖水喝,听良辰这样一说,面色古怪:“那媒人当真这么说?”
良辰点头:“婢子一个字没落下,全讲给表姑娘听了。”
程微把白瓷碗往小炕桌上一放,接过欢颜递过来的外衣,神色从容道:“走吧。”
良辰在前面带路,不由暗暗纳罕。
遇到这种事,表姑娘不急不躁,还真是难得了。
“老夫人,表姑娘到了。”良辰站在门口喊。
绣富贵花开的棉帘子挑开,一位身着石青刻丝灰鼠披风的高挑少女款款走了进来。
她边往里走边解下披风递给身旁的丫鬟,露出里面宽大的青色道袍来。
少女神色淡淡,气质冷凝,向长辈们见过礼,随后眼角微挑,威严十足扫了媒人一眼。
媒人顿觉头皮一紧,下意识坐得更直了些,不由暗暗嘀咕,这莫非就是那位表姑娘?怎么感觉比段老夫人等人还不好接近呢?
程微宽袖一甩,从容坐在段老夫人下首:“外祖母,这就是来给我提亲的大姑?”
段老夫人点点头。
她自是不担心外孙女会与华府的公子私会,可要是着了人家道,那吃亏的还是外孙女。
程微看向媒人,面色平静,直接问道:“所谓的凭证呢?”
媒人搞不清楚心中莫名的紧张从何而来,忙把那只锦缎绣鞋递到程微面前:“表姑娘认识此物吧?”
“鞋子。”程微挑了挑唇角,嗤笑,“沐恩伯府就是这样指鹿为马的?不知从哪里弄来这么一只鞋子,就说是谁家姑娘的。若是如此,那干脆说是公主的好了,那位华公子还能弄个驸马爷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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