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冬天的柳叶
“你出去!”程微冷声对领路的宫婢道。
宫婢迷迷糊糊应一声是,转身出去了,还顺带掩好了门。
程彤气急:“程微,那是我的宫女!”
她指挥起来怎么这么顺手?气死她了!
程微毫不客气坐下来:“放心,我又不跟你抢。程彤,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程彤气势一收,掩饰道:“什么怎么回事儿,就是觉得不舒坦。你这么不请自来,就更不舒坦了。”
程微眯眼打量着程彤,把她看得很不自在:“干嘛,我脸上有花呀?”
程微一言不发抬手,猛然拽落程彤衣袖,露出雪白的肩头。
肩头交错的抓痕触目惊心,程彤忙拽住衣裳:“程微,你变态呀?”
程微伸手捏住程彤脸颊,用力拧了拧:“程彤,你就是死鸭子嘴硬,以前和我斗嘴的能耐哪去了?我问你,这是太子干的,是不是?”
程彤挥开程微的手,眼一热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是又怎么样?我哪有什么能耐,既无父兄撑腰,又无立身之本,不生生受着还能如何?难道要我一剪子除了太子的孽根吗,那我娘怎么办?我弟弟们怎么办?”
程彤望着程微,泪如雨落:“程微,我没有你强有力的母族保护,更没有你超脱世外的身份。我娘就是一个无依无靠的村女,我大弟没有二哥的才华,小弟尚在稚龄,他们全都指望我能在这吃人的宫里活下去。只有我活着,他们才能在那同样吃人的伯府里活得好。程微,我连死都不敢,你懂不懂!”
程彤耸动肩膀,终于痛快哭起来。
程微沉默,任由她哭个痛快,等哭声渐止,才伸手拍她肩膀:“我懂。因为我曾经,也有连死都不敢的时候。”
那一场场噩梦与一桩桩现实的交织,曾逼得她恨不得去死来逃避,可是她不敢。
她怕她死了,那些无人可以预见的噩梦就真的如期而至。
“你也有过?”程彤抬眸,望着程微。
“是啊,我也有过,但这不意味着咱们就该忍气吞声!”程微眯了眯眼,“谁说咱们不能拿太子怎么样的,我有办法!”
程彤旋即擦干眼泪:“什么办法?”
“我有一种符术,只要喝了那符水的人着急动气,轻则虚恭,重则尿失禁。你想,太子若是喝了,还有脸面找你麻烦吗?”
程彤眼睛一亮:“那太子要是在什么隆重场合没忍住,岂不是更丢脸?”
程微微笑:“举一反三你都会啦。”
程彤咬牙:“就这么办。就是地上的烂泥随意被践踏还要糊人一鞋底呢,何况我是个人呢!”
娇鸾 第四百五十七章 寿宴出丑
太子回到书房,耳畔似乎依然回荡着皇上对魏无行与程澈喋喋不休的夸赞。
他越想越是憋闷,把一块上好砚台砸得粉粹,喊道:“重九!“
一个年轻人进来,单膝跪地:“殿下有何吩咐?”
太子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本宫写一封密函,你带去岭西交给吴越楼。记着,等他看完密函,你要亲眼瞧着他把密函毁掉。”
“是。”
太子提笔蘸墨,一气呵成写完密函,火漆封口交给重九:“去吧。”
等重九一走,太子把毛笔掷在书案上,任由墨汁四溅,冷冷一笑。
魏无行乃一军主将,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恐怕影响战局,程澈不过一个小小参议,去战场上一晃,是死是活又有什么打紧?
程澈啊程澈,要怪就怪你不会做人,竟然叫父皇拿本宫和你作对比。
本宫倒是要看看,等你一条小命丢在沙场上,父皇还怎么夸你!
太子刚在程彤身上发泄过怒火,又有了对付程澈的法子,心情顿时舒爽起来,之后算上程彤那里,东宫但凡看得过眼的嫔妃都陆续睡了一遭,此是后话不提。
时光匆匆,太后生辰很快就到了。
依着太后的意思,无需大办,皇室中人凑在一起热闹一下便可,唯二的两位客人就是国师与其弟子程微。
六月正是天热的时候,华贵妃就把寿宴设在清凉殿里。
清凉殿地方不算大,角落里摆放着许多冰盆,一进去就能感觉到丝丝凉意,让人神清气爽。
昌庆帝就赞道:“贵妃用心了。”
华贵妃心中得意,面上却比以往收敛许多:“这都是臣妾该做的,不敢当皇上称赞。”
不多时,乐声奏起,身穿缤丽宫装的宫娥们端着托盘鱼贯而入,开始上菜。
华贵妃就在昌庆帝旁边道:“臣妾想着天热,太后她老人家饮食清淡,就没弄那些大鱼大肉的,专拣了些新鲜菜蔬上,也不知太后是否满意。”
昌庆帝嘴角笑意更浓:“想来贵妃的心意太后是能感受到的,朕看着这些菜肴很不错。”
等到上菜完毕,昌庆帝举起酒杯:“母后,朕敬您一杯,祝您福如海深,寿比山长!”
昌庆帝敬过酒,华贵妃跟着敬酒。
在场之人有的熟视无睹,有的则暗暗摇头。
说到底,贵妃在后宫再有权势,毕竟不是皇后,紧跟在皇上后面敬酒总让人觉得不大舒坦。
太后轻抿一口果子酒,笑道:“哀家听说,这场宴席是贵妃一手准备的。那真是辛苦贵妃了,不但地方选得好,菜肴精致,更是为哀家请来了国师大人。哀家很满意。”
华贵妃嘴角止不住上翘:“太后能够满意,就是臣妾的荣幸了。”
太后环顾四周,有些疑惑:“对了,哀家记得你还收了一位义女。今日来的都是皇亲国戚,不知她坐在何处,也让哀家见见。”
华贵妃嘴角顿时一僵,脸色红白交加。
“怎么,今日贵妃那位义女没来?”太后一脸无辜地问。
程微坐在靑翎真人下首,险些笑出声来。
对这位她去了一趟东宫就知道她喜欢吃枣糕的太后,她才不信对程瑶抄袭的事一无所知。
太后这简直是明晃晃打华贵妃的脸,偏偏因为地位尊崇,被打脸的人还只能受着。
华贵妃强忍羞恼,讪讪解释道:“臣妾亦有许久未见着她了。她一直病着,不便出门。”
这话一出,许多人就低头暗笑起来。
当然不便出门,丢了这么大的脸,卫国公府居然没有把人休了,而那位还有脸活着,已经是让人大开眼界了。
说起来,卫国公府还是心善。
呃,也不对,人家是华贵妃的义女呢,皇上赐婚,哪是想休就能休的,卫国公府再不满,亦只能打落牙齿混血吞。
殿中气氛因着这番对话而微妙起来。
华贵妃羞怒交加,心中对程瑶不由更恨了一层。
程微看在眼里,心中大块。
她就说,出来混迟早要还,偷来的永远是偷来的。
自从二哥前往战场,她鲜少回国公府,母亲却时不时跑到玄清观来,以至于对韩止夫妇的事儿,想不知道都难。
据说盼盼又有了身孕,令母亲气恼的是,止表哥依然没有完全冷落程瑶,隔三差五还是会去她房里。
程微不大明白母亲为何气恼,想着程瑶名誉尽毁,在府里恐怕除了止表哥再无人理会,就懒得再关注了。
太后见华贵妃脸色难看,心中很是愉悦。
她厌恶的贱人不舒坦,她自然就舒坦了。
于是太后神情更加慈祥:“贵妃啊,既然那孩子病了,不能进宫来,你就该常派人去看看。那是你的义女,总不能因为病了,就丢开不管了。哀家还听说,那孩子还救过你的命来着?”
华贵妃整个人简直不好了。
这是在暗示她对救命恩人过河拆桥了?
这老妖婆是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
她辛辛苦苦筹办寿宴,为了把国师请来绞尽脑汁,这老妖婆竟然众目睽睽之下给她难看!
太后悄悄撇了撇嘴角,扫昌庆帝一眼。
就是故意的又如何?
以往她退居一室,不与华贵妃争锋,不过是想着这天下早晚是太子的,她要为疯傻的皇后和娘家考虑一二。
现在她想通了,这贱人把她冯家害得如此惨,她还退让什么?不如趁着皇上龙体康健,拼个你死我活!
不只是华贵妃,就是太子,这个便宜孙子她也不要了!
平王跛脚不用考虑,不是还有五皇子、六皇子吗?她身体还硬朗,亲眼瞧着两位皇子成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她就赌一赌天意,看她与皇上能不能活得够久!
太子见华贵妃有些下不来台,站出来道:“皇祖母有所不知,母妃前不久才对孙儿提过,让程良娣得空去看看义妹。是孙儿想着程良娣近来体弱,这才耽误了。”
太后笑着点头:“瞧你这孩子,还特意为你母妃解释。哀家知道贵妃是个心细周到的,就是随口问问。”
太子一听不由气结。
搞了半天只是随口问问?
果然老而不死是为贼!
太子心中恼火,暗暗咬牙,忽听一道悠长响亮的声音响彻全场。
娇鸾 第四百五十八章 太后中毒
太子刚一开始还是懵的,疑惑四顾,直到察觉众人目光齐齐落在他身上,皆是面色古怪,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来。
待那不雅的味道传来,太子彻底傻掉。
他刚刚——
人多的时候,一旦发生这种窘事,比较机灵的人定然会不动声色,最好是随旁人一同作出嫌恶的表情来。
太子这点机灵劲是有的,奈何他刚刚为替华贵妃解围越众而出,就把自己单单显了出来,再用这种法子就不成了。
“太子,还不回去!”昌庆帝一张脸比锅底还黑,斥道。
这真的是他的太子吗?
苍天啊,他一个当皇上的,不说兢兢业业,也算勤勉仁厚,有一年为了赈灾还克扣过妃子们的胭脂水粉钱,怎么就不能给他个像样的儿子?
太子当众出丑,哪里还有话说,当即脸涨得通红,掩面退下。
偏偏昌庆帝那嫌弃的眼神就如刀子在太子的心尖上割来割去,令太子憋屈又羞恼。
这一羞恼,麻烦就大了。
只听噗噗数声不雅的声音伴随着太子一直回到座位,周围人不由自主往旁边散了散。有些定力差的,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在场之人皆是皇亲国戚,还不至于因为笑太子放屁就被责罚,于是笑声就像传染一般,迅速蔓延。
这样一来,最爱跟人家比儿子的老皇帝脸面哪挂得住,当下就怒道:“太子,你既然不舒服,今日怎么不好好在东宫呆着?”
“儿臣——”太子又羞又恼,一激动不雅的声音又来了。
太子石化当场,恨不得一头撞死。
昌庆帝同样恨不得飞奔过去把这个丢人现眼的儿子踹死算了,一拂衣袖道:“来人,还不快扶太子回去好好歇着!”
太子完全不明白这不受控制的虚恭是怎么回事儿,连抬腿迈步都没了勇气,几乎是被内侍一左一右架着出去的,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太子犯了什么大错,被拖出去打板子呢。
太子一走,陪同太子赴宴的孙、马二位良娣当下坐不住了,同时站起来道:“臣妾去照顾太子殿下!”
两位良娣满脸羞惭落荒而逃。
殿中一派静悄悄。
昌庆帝咳嗽一声道:“来,来,诸位吃菜吧,贵妃准备了很多特色菜,平时不常吃的。”
众人面面相觑。
刚刚那飘散在全场的不雅味道犹令人心有余悸,这桌子上的菜,谁还有勇气动筷子啊?
于是,一群皇亲国戚连带嫔妃,皆眼巴巴瞅着皇上。
罢了,皇上要是动筷子,他们就豁出去了!
昌庆帝看看大家,再低头看看自己案前的菜肴,忽然食欲全无。
情急之下,昌庆帝忙给华贵妃使了个眼色。
这些菜大家都不想吃了,你赶紧换一批啊!
华贵妃倒是看懂了昌庆帝眼神,却只剩下欲哭无泪。
太后一贯低调简朴,为了让太后满意,她特意办得简而不糙。特别是这些菜肴,一道道别看没有什么名贵之物,却是精心烹制,要的就是大家吃后回味无穷的感觉,分量自然不多。
现在皇上要她换菜,她上哪里给变出来啊!
见华贵妃不语,昌庆帝挑了挑眉。
今日这母子二人是怎么了?一个个都不给他省心!
察觉昌庆帝隐隐怒气,华贵妃忙赔笑道:“皇上,臣妾命人准备了长寿面,现在吃正是时候……”
昌庆帝……
才吃了几口菜就开始吃长寿面?这一定是全京城最独特的寿宴!
昌庆帝一脸惭愧看向太后。
太后满是理解地冲昌庆帝笑着:“哀家是有些饿了,长寿面吃起来最舒坦,就赶紧端上来吧。”
昌庆帝松了一口气,瞥华贵妃一眼。
华贵妃冲身后内侍点点头。
不多时,盛在碧绿小碗中的长寿面就被摆在众人面前,热气腾腾,香气袭人。
有那素来抱华贵妃大腿的就赞道:“这长寿面的卤闻着可真香!”
太后浅尝一口,不吝称赞道:“吃起来也好,还真是哀家多年来吃过最好的打卤面。皇上也趁热尝尝。”
昌庆帝忙吃了一口,自觉找回一点颜面,开口道:“各位都动筷子吧。”
众人一尝,纷纷称赞。
华贵妃抿唇笑道:“今日是太后寿辰,臣妾想着这寿面是重中之重,特意请了京城最好的面馆里的大师傅进宫来做的。”
“原来如此。”昌庆帝有心称赞华贵妃几句,可先前的事委实令他心口发堵,哪还能说出一个字来。
华贵妃暗暗叹了口气。
罢了,太子险些搅黄了寿宴,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是万幸了,哪还敢想什么称赞。
华贵妃正庆幸着,就听杯盏落地的声音传来。
场中一阵骚乱。
“太后,太后您怎么啦?”
太后一手扶案,一手按着腹部,一声声呕吐起来。
“母后!”昌庆帝腾地站了起来。
太后强撑着看昌庆帝一眼,颓然倒下。
昌庆帝大步流星走过去,从宫婢手中接过太后,就见太后面如金纸,浑身已经开始抽搐。
“太医!”昌庆帝大喊一声,扶着太后的手开始抖了。
场面越发混乱,靑翎真人走过去:“皇上,让贫道看一下。”
昌庆帝如梦初醒:“对,对,对,国师,你快给太后看一看。”
昌庆帝让至一旁,靑翎真人走上前来,程微紧跟其后端详太后脸色,不由一怔。
太后她……是中了毒吧?
才想到这里,就见靑翎真人手指掐动迅疾画了一道符,拍在太后心口处。
“国师,太后这是怎么了?”
靑翎真人淡淡道:“太后是中了毒。”
这话一出,满场哗然。
要说起来,此刻若是换了御医在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定然不敢把太后中毒的事直言道出,但以靑翎真人的身份,根本没有掩饰的必要。
“皇上,贫道刚刚的解毒符只能暂时控制住太后体内毒素蔓延速度,使其不至于很快攻入心脏。至于解毒,必须要确定了太后中的是什么毒再说。”
“那国师快些替太后诊治。”昌庆帝环视众人,面沉似水,“来人,把在场之人全部请去偏殿坐着,此处一碗一筷任何人都不许动。擅动者,杀无赦!”
娇鸾 第四百五十九章 金羹玉饭
刚刚还丝竹声不绝于耳的清凉殿,眨眼间就人去殿空,只剩下满桌杯盘狼藉。墙角堆的冰盆已经开始融化,却无人顾得上添冰。
偏殿里气氛凝重,终于有人忍不住道:“这好端端的,太后怎么会中毒呢?”
“是呀,皇上让咱们在这里呆着,该不会是怀疑下毒的人在咱们中间吧?”
众人面面相觑,忍不住扫了华贵妃一眼。
华贵妃暗暗握拳,格外恼火。
她万万没想到,被请来偏殿的人还包括她!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在怀疑她?
这简直是荒谬,今日宴席是她一手操持,她除非得了失心疯,才会给太后下毒!
等等!
华贵妃终于反应了过来。
太后在她操持的宴席上中毒,不论下毒者是何人,她都难辞其咎!
思及此处,华贵妃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暗道让她知道谁是下毒者,定将那人千刀万剐!
真是不长眼的,就算想毒死那老妖婆,也别选在这时候啊!
华贵妃四周气压低沉,众人神色各异,心思浮动。
南安王淡淡开口道:“各位稍安勿躁,皇上英明睿智,咱们没做过的事,是不会被怪罪的。”
南安王的话让众人心里好受了些,纷纷称是。
内室中,昌庆帝面带焦灼:“国师,太后究竟中了什么毒?”
靑翎真人神色淡淡,一开口却让人心凉了几分:“皇上有所不知,符医虽懂辟毒,亦能延缓各种毒性发作,但对辩毒并不擅长,想知道太后中了什么毒,还要等各位太医的结论。”
对太医,昌庆帝就没那么客气了,沉声问道:“各位太医查出什么来没有?”
十数位太医大汗淋漓,硬着头皮道:“回皇上,目前还没查明太后中的是什么毒,只能够确定太后体内的毒很罕见。”
“那要如何?”昌庆帝脸色更难看。
“这——”众太医互看一眼,其中一人鼓起勇气道,“只能继续观察太后的情况,另外找到毒源,或许能分辨出一二。”
“朱洪喜,你去问问在大殿里的太医,找出是什么让太后中毒了吗?”
“是。”
昌庆帝冷冷扫太医们一眼,抬脚走到外室静等。
不多时,朱洪喜脚步匆匆而来:“皇上,查出来了,是太后桌案上那盏金羹玉饭有问题。”
“金羹玉饭?”昌庆帝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问题出在长寿面上,万没想到是那盏金羹玉饭。
所谓金羹玉饭,是以黄花鱼与莼菜熬羹而成,细嫩鲜美,妙不可言。
昌庆帝猛然想了起来,早年他还是皇子时,太后就喜欢吃黄花鱼。
往事如画,在昌庆帝脑海中匆匆翻过。
也是这样炎热的天气,才八九岁的他与小太监蹴鞠回来,满头大汗,一跑进殿里就闻到了一股奇香。
那时的他对养母尚有些畏惧,问道:“母后,这是什么香味呀?”
还很年轻的太后揽着四五岁的侄女真真,温柔笑着告诉他:“母后让厨房做了金羹玉饭给你们尝尝。这个季节的黄花鱼尚算肥美,再过一段时日就不好吃了。”
太后一边说着一边放开真真,亲手替他拭汗。
那顿饭,在他记忆中格外鲜美。
太后温柔的笑容,还有与他争抢的不亦乐乎只顾埋头大吃的冯真真头顶那对可爱小包包,悄无声息的印在了他心上。
昌庆帝回神,问朱洪喜:“只有太后桌子上那盏金羹玉饭有问题?”
朱洪喜回道:“是,太医把别的桌子上的金羹玉饭倒给猫吃,都没有异常,只有太后桌子上那一盏,猫吃了几口后便倒地而亡。”
昌庆帝大怒:“让所有太医立刻会诊,看那盏金羹玉饭中到底下了什么毒!”
十数位太医聚在一起,把屋子塞得满满当当,随着时间推移,一个个冷汗直冒。
“这样下去不行,这无名毒哪是一时半刻能查出来的。可太后又等不得了,再这样下去,咱们都得掉脑袋。”
“那可怎么办呢?”
一个上年纪的太医猛然一拍手:“我想起来了,去年致仕的李太医不是擅长辩毒吗?咱们去和皇上说,请李太医前来试试!”
“这——”不少太医有些犹豫。
这样一来,在皇上面前岂不是显得他们是饭桶?
老太医撇嘴:“别这个那个了,等活到我这个年纪你们就知道,什么都没命重要。让皇上骂几句,总比丢了性命强!”
众太医下定决心:“好,就这么办!”
昌庆帝一听十多个太医都束手无策,只能去请一位致仕的太医,果然大怒:“真是一群饭桶!朱洪喜,去吩咐锦鳞卫速去把李太医带进宫来!”
朱洪喜领命而去,不多时内侍奔出一个宫婢来:“皇上,太后……太后想见您……”
昌庆帝大步走了进去,就见不久前还容光焕发的太后此刻奄奄一息躺在床榻上,竟与寻常老妪没有什么区别了。
昌庆帝心中莫名一酸。
对于这个养母,他一向是敬多于爱,更因为皇后的事二人有了心结,多年来渐渐疏远,可她对自己的恩情是抹不去的。
“母后——”昌庆帝半蹲下来,抓住太后的手。
太后挣扎着起身:“皇上啊,扶哀家起来,我想坐着说话。”
昌庆帝忙扶着太后靠在猩红织金引枕上。
太后缓缓笑道:“皇上,哀家是不是不成了?”
“不会的,朕已经派人去请擅长辩毒的李太医了。李太医就在京郊养老,一定赶得及的。再者说,不是还有国师在吗,他能缓解您毒素蔓延速度。”
太后摇了摇头:“治病不治命,哀家的身体状况,自己心里有数。皇上,哀家想回慈宁宫去,你送哀家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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