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帝欢:爱妃,束手就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七月锦葵
摇曳的烛火中,两人静静相拥的画面,此刻,是如此的美好。
躺在榻上的男子,紧阖的眼眸,略略带着湿意的睫羽,微不可察的轻颤着,不知梦到了什么。
落了一夜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窗外,一片银装素裹。
冷帝欢:爱妃,束手就擒 第273章
宇文熠城缓缓将碗里的汤药,一点一点的喝尽。苦涩药汁,沿着喉咙,像是要一直漫延进心底一般,叫人仿佛连五脏六腑都疼痛起来。
自那****醒来已经过了五天,这些日子,祁清远每天都会来为他施针,各种伤药,更是不断,连他自己都能够清楚的感觉到,经过这几天的调养,他身上的伤,已好转了很多……而这也意味着,他与那个女子分离的日期,也越来越近……刚喝下的汤药,一瞬在胃里翻搅起来,苦涩的滋味,充溢在体内每一处,令人恶心欲呕。
双手紧紧抓在桌案上,宇文熠城双眸紧阖,死死压抑住那股从心底深处蹿上来的难受之感,清俊脸容上,一片苍白之色。
“叔叔,你很难受吗?”
软软糯糯的一把童声,就在这个时候,娇俏如新鲜的莲藕般脆生生的响起。
宇文熠城一时有些恍惚,怔怔的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房门处,一身锦衣的小小孩童,正睁着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好奇而又略带担心的瞅着他……那样不谙世事般澄澈透亮的眼眸,如一泓清泉,缓缓淌过宇文熠城的心底,一瞬突然说不清是苦涩,还是悲伤。
站在门外的长乐,瞪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瞧向屋内那个愣愣盯着她看的奇怪男人……为什么她觉得,那个人看她的眼神,好像很难过的模样呢?
小小孩童似乎踌躇挣扎了一会儿,然后,走到了屋里。
“叔叔,你怎么了?”
费力的仰起头,祁长乐望向面前的男人,“……是因为药太苦了吗?……”
还没有走进屋子里,她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只是闻着,长乐都觉得自己身上起了一层小小的鸡皮疙瘩……宇文熠城望着她一本正经的天真模样,淬了轻墨般的眸子,顺着她天真的话语,落向了桌案上已经空了的青瓷药碗——“是啊,药真的很苦……”
扯了扯唇角,宇文熠城强撑着挤出一丝笑意,神情有说不出的落寞与萧索。
听得他肯定的回答,面前小小女孩仰着头瞅向他的一双明亮眸子,一瞬更多了几分同情之色。
瞧着她这般不掺一丝杂质的真切同情与怜悯,宇文熠城只觉埋在胸膛里冰冷的一颗心,像是被人轻轻揉了一下般,一瞬柔软下来,连唇畔漾着的些微笑意,都不由带了几许真心。
“喏……”
面前的小丫头,却仿佛心底挣扎犹豫了许久,然后忽然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小香包里,掏出一颗糖果模样的东西,递向宇文熠城,“这个给你……”
宇文熠城望着她白白嫩嫩的掌心里,小心翼翼的捧着的一颗黄橙橙带果仁的糖果,不由的伸手接过。
“松子糖?”
宇文熠城低声开口。
“嗯……”
小丫头用力的点了点头,“你尝尝,可甜了……”
顿了顿,像是怕对面的男人不明白一般,解释道,“我每次生病,喝完药之后,娘亲都会给我一块松子糖……吃过之后,就不觉得苦了……”
手中的松子糖,因为面前小丫头无心的一句“娘亲”,仿佛一下子变得温暖起来,丝丝甜香,萦绕在鼻端,像是一下子便盖过了空气里的苦涩药味,叫人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仿佛都被轻轻撩动……“以前,你娘亲也总喜欢抱怨药苦……每次都得备着一堆蜜饯和松子糖,才能哄着她喝完药……”
回忆起那个女子每每孩子气的模样,宇文熠城唇畔不由浅浅漾起一抹轻笑,暗若悬潭的一双眸子,一刹有些遥远,眼底绕开的丝丝柔软与宠溺,似化了一池的春水……“娘亲现在也这样……”
小丫头撇了撇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一下子高兴了起来,“难怪爹爹老说我像娘亲……原来是这样……”
听到面前的小丫头那样自然而亲昵的提起她的阿爹,宇文熠城原本沉浸在回忆中的那一丝喜乐,便像是结了冰的湖面上慢慢碎开的一道道裂痕一般,所有的美好,在一瞬消失不见,惟余叫人心涩如炙的惨烈现实……现在,那个女子身边,早已有了另一个男人,为她准备她爱吃的松子糖桂花糖和各种各样的蜜饯,千方百计的哄着她吃药,陪着她挨过那一次又一次的病痛……而他,也许以后都再也没有机会陪着她了……
因为,她早已不要他了……
手中的松子糖,在这一刹那,仿佛变得有千斤重,宇文熠城张开嘴,将已经被掌心的温度烘得有些黏腻的松子糖,含了进去,糖果的甜,带着松子的清香,渐渐在舌尖化开,衬得心底深处那层层叠叠的苦涩,越发明显与浓厚。
“好吃吗?”
小丫头双眼亮晶晶的望着他,满怀期待的问。
宇文熠城点了点头,“嗯,很好吃……很甜……”
得到他的肯定,小丫头一瞬难掩脸上的欢欣雀跃,一双澄澈如水的眸子,仿佛更亮了些,“这是我和娘亲一起做的……”
满满的都是骄傲和兴奋。
“只可惜,娘亲一天只准许我吃一块,多了便不给……”
想到这一点,小丫头不由撇了撇嘴,显然对自家娘亲这样小气的行径,十分的不满。
宇文熠城怔怔的望着她嘟嘴的模样……面前小小孩童这一刻的孩子气,真的像极了那个女子……若是,这个小小的孩子,是他和那个女子的骨肉,该有多好……宇文熠城心底一伤,熟悉的疼痛,慢慢在体内漫延开来。
“你娘亲也是为你好……”
宇文熠城浅笑着宽慰面前的小小孩童,“……她大抵是怕你吃太多糖,会有蛀牙的……”
小丫头似乎没有想到他竟一下子猜中,一张雪白的小脸上,难掩的惊奇,“你怎么知道?……娘亲就是这样吓唬我的……”
显然,小丫头仍旧为每天最多只能吃一颗糖,而感到耿耿于怀。
瞧着她玉雪可爱的模样,宇文熠城也不自禁的微微一笑。
他还记得,有一次上街,在卖糖人儿的摊前,那个女子瞅着旁边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张着一口缺了好几颗牙的大嘴,嘎嘣嘎嘣的啃着糖人儿的时候,痛心疾首的表示,将来她有了孩子之后,绝对绝对不让他吃这么多的糖……回忆轻暖,依稀仿佛还是昨天……但再回首,却发现,那个女子已有了这样玉雪可爱的一双儿女……只是,不知道,当她嘱咐面前的小丫头,不许吃那么多糖的时候,可有想起过,那年冬天,糖人儿摊前,她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只是,那个时候,她与他都以为,她口中的孩子,是属于他和她的骨肉吧?
是啊,若当初,没有发生过那么多事情,若是他不曾伤的她那么深,她也不会心灰意冷的离他而去……若是不曾有这五年的生离死别,他与她的孩儿,大抵也应该差不多与面前的小小孩童差不多大了吧?
这一刻,宇文熠城是如此的嫉妒那个祁清远……那个男人,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他憧憬希冀的一切……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原本属于他的幸福,与他失之交臂,被另一个人拥有……他不甘心,是那样的不甘心。
可是,又能怎样呢?
想到那个女子的决绝,宇文熠城心中便不可抑制的掠过大片大片的疼痛。
长乐微微歪着脑袋,望向面前突然沉默下来的奇怪男子……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一刻的他,似乎很悲伤的样子……小丫头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叔叔,你以前跟我娘亲很熟吗?……”
宇文熠城有些怔忪的回过神来,墨如点漆的眸子,一瞬有些飘渺,“嗯……我与你娘亲,已经认识了好久好久……”
久到像过了一辈子般漫长。再回首,仿若两世为人。
她于他,早已熟悉的像是铭刻在他心底,糅合在他骨血里的存在一般,是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他此生,是他生生世世都想要拥有,想要携手共度余生的那个人……“比我爹爹还久吗?”
小丫头好奇的问道。
宇文熠城点了点头,“嗯。”心中却是终不由的掠过丝丝的悲哀。
他是认识那个女子比祁清远早的多,可是,真正在一起呢?算下来,他与她真正在一起的时间,竟不及她与那个男人的这五年的时光……是他浪费了曾经那样大把的时间。
若是不曾有这五年的分离,他与她从最初的相遇,到现在,已几近十年……十年人事几番新。
人生又有多少个十年呢?
他与她没有在最美好的时间相遇,曾经有过的幸福机会,后来也错过了……后悔吗?
曾经宇文熠城以为,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能够叫他后悔的事情……他所做的一切,无论将来如何,都不会后悔……可是,这五年来,他却没有一日不在后悔。
后悔他当日没有早些认清他对那个女子的心意,后悔自己当初为着皇位,为着其他的女子,曾经那样的伤害过她,后悔他不曾好好的爱她,终至失去……若是一切能够重来,该有多好。
过去的这五年,他没有一日不在乞求,上苍能够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让他回到一切悲剧尚未发生的时候,将结局改变……也许上苍真的听到了他的乞求,让他在五年后,再一次找到了她……可是,她却早已嫁作他人妇,还与那个男子,有了一双可爱的儿女……而她,却再也不想回到他的身边了……失而复得的那一刻,有多么欣喜若狂,求而不得、辗转反侧的时候,便有多么的痛苦……心底惨痛,像是被人拿着刀子千刀万剐着一般……疼到宇文熠城甚至想,若是能够就这样死去,也不错……若是没有那个女子,若是她真的不再爱他,那么,活着,于他,反而是一种磨难。
不如死去。
至少死了之后,大抵便感觉不到疼痛了吧?
绝望像决堤的潮水一般漫延在宇文熠城的心头,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带来不能呼吸的惨痛,叫人像是被剜去了心一般。
长乐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苍白如纸的面容,他的眼中,是她不能明白的悲伤和痛苦,她想到旁人嘱咐过她的话,不由开口道,“侍卫们说……你是坏人……你是来跟爹爹抢娘亲的……”
说起这些的时候,小丫头软软糯糯的嗓音中,本能的带了些防备和敌意。
她虽然不知道这个人跟爹爹和娘亲是什么关系,但她看得出来,自从这个人出现之后,爹爹就一天比一天难过……爹爹不喜欢这个人,所以,她和哥哥也不喜欢这个人……她甚至觉得,总有一天,娘亲一定会被这个人抢走的……到时,她与哥哥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儿,小丫头心中突然起了从未有过的恐慌。
“你会抢走娘亲吗?”
紧紧扯了扯面前男人的衣袖,长乐明亮乌黑的一双大眼,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此刻不由的浮了一层泪膜,瞧着极之可怜,“……娘亲到时候是不是就会不要我和哥哥了?……”
望着面前的小丫头,满眼含泪,如同经历着世间最恐怖的一件事般的悲伤,宇文熠城心中忽而就是狠狠一疼,不由伸出手去,就想抹去她眼角晶晶亮的泪意……“乐儿……”
一道温润如水的嗓音,就在这个时候,蓦然响起。
听得这熟悉的嗓音,小丫头似瞬时忘了方才的问题,一扭身,就飞快的向出现在门口的那个男子怀中扑去,口中还软软糯糯的带着委屈和撒娇般的唤着,“爹爹……”
那样的亲昵与依赖,是宇文熠城拼命想要拥有的,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旁人拥有……伸出去的手势,还停留在半空中,冰冷僵硬,如同这凉的没有一丝温度的房间一样。
半响,宇文熠城方才缓缓将手势收了回去。指尖蜷在掌心,任由平整的指甲,将那凉彻入骨的掌心掐的出血,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祁清远却仿佛没有察觉这房中还有另一个人存在一般,蹲下身子,与面前的小小孩童持平,白皙之间抬起,轻轻帮她捋了捋额前因为贪玩而凌乱的几缕头发,清润嗓音,是父亲对着心爱的小女儿特有的宠溺与纵容。
顿了顿,道,“你娘亲方才还在找你……”
男人提到白冉冉的时候,是那样的亲昵自然,他用的是“你娘亲”……是啊,那个女子是面前小小孩童的娘亲,而他,则是他们的阿爹……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一家四口……而他宇文熠城,于他们,不过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外人罢了……他就像是闯入别人家里的一个不速之客一般,明知道这里没有人喜欢他,没有人待见他,却还是死皮赖脸的留在这儿,徒惹人厌憎罢了……宇文熠城阖了阖眸,不敢再看不远处的那副近乎美好的画面……“你娘亲准备了好些你爱吃的糕点,快跟哥哥去吧……”
那边厢,祁清远温声笑着,将一双儿女打发走了。
宇文熠城听到小女孩欢欣雀跃的一声欢呼,以及,哪怕是不看他们,也依旧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这一双儿女中的哥哥,临走之际,带着敌意与防备的讳莫如深般的望向他的那一眼……是啊,对两个小小孩童来说,他只不过是一个想要跟他们爹爹抢他们娘亲的坏人罢了……他们不喜欢他,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是,因为他们是那个女子的孩子,他却仍不由的如此期望着,他们也能够多一些亲近他……但终究是妄想吧?
是啊,他原本也没有这个资格,这个立场,来要求他们亲近他……他多想,他们是他的孩子,是他和那个女子的骨肉……哪怕不是,他也愿意将他们当做自己的亲生骨肉来疼爱……可是,却没有人愿意给他这个机会……或者,有些东西,不是你的,便真的不是你的……再怎么强求,也是一场空……心底悲哀,激烈翻涌,刺骨的疼痛,一瞬像是要将宇文熠城淹没。
目送着一双儿女走远了,祁清远方才缓缓回过身来,仿佛直到此刻,才发现屋中的男子一般。
“宇文陛下,请坐……”
径直走到桌前,将随身携带的小药箱放下,祁清远温声开口道,语气平静的就像是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宇文熠城瞧着他拿出针灸用具,想来一会儿要为他施针……“夏以沫呢?”
宇文熠城听到自己涩然开口相问。
这些日子,除了第一日,那个女子随着祁清远来看过他之外,她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她在躲着他,还是压根再也不想见他?
只是,又有什么分别呢?
听他问起那个女子,祁清远似乎也并不意外,手中展开卷着银针的布包的动作丝毫未停,就连一把嗓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润清和,“冉冉这会儿在收拾行李……便不过来了……”
冷帝欢:爱妃,束手就擒 第274章 沉重一击
听他问起那个女子,祁清远似乎也并不意外,手中展开卷着银针的布包的动作丝毫未停,就连一把嗓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润清和,“冉冉这会儿在收拾行李……便不过来了……”
一瞬,宇文熠城忽而不知道,这一刻的自己,究竟是为着男人口中的那一句“冉冉这会儿在收拾行李”,还是为他的一句“不过来了”,更苦涩些……“你们要离开这儿了吗?”
半响,宇文熠城方听到自己木然的嗓音,哑声问道。
“是……”
祁清远道,“我与冉冉要去颍州……”
顿了顿,“国不可一日无君……宇文陛下出来了这么久,想来也是时候该回离国了……”
这番话,男人说的极之轻描淡写与自然,带着一个局外人事不关己般的态度,仿佛不过随口一提,温润却淡漠。
宇文熠城笑了笑,说不清是惨然,还是讽刺,“祁国主这样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我打发走……是怕如果我继续留下的话,夏以沫总有一天,会被我打动,回到我的身边吗?……”
祁清远正在斟茶的手势,微微一顿,清雅面容上的神情,却依旧平和,“我只是不想冉冉为难罢了……”
似乎想起了什么,男人忽而柔润一笑,“况且,离开这件事,原本就是冉冉决定的……”
说这话的祁清远,语气之中听不出任何的炫耀意味,好整以暇的就像是在说一件再稀松平常的事情一般。
宇文熠城只觉心口一刺,像是被人重重捶了一拳般,一瞬又闷又疼。
“祁国主这次去颍州,是为着寻找自己身上所中之毒的解药吧?”
宇文熠城在他对面坐下,似沉吟了须臾,开口道。
祁清远也仿佛丝毫不意外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也并没有否认,淡淡应了一声“是。”
“难道祁国主不觉得……”
宇文熠城一双墨眸如磨的锋锐的利剑一般盯在对面的男人身上,“……夏以沫在这个时候选择跟你离开,是因为你身中剧毒的缘故吗?……”
祁清远却仿佛听不出他话中的深意,神情淡淡的,“宇文陛下是想说,冉冉之所以愿意留在我身边,跟我在一起,是因为我眼下身中剧毒,所以她不能离开我吗?”
宇文熠城不意他竟这样直白,顿了顿,亦不再拐弯抹角,“那天,我听到了你们说话……”
他说的“那天”,指的是祁清远为他施完针之后,以为他仍昏迷着,与白冉冉说的那些话……听到他提及这件事,祁清远却仿佛并不意外他当时是醒着的,温润如玉的脸庞上,仍是那副清淡温和的模样,不见什么其他情绪。
“夏以沫说……”
宇文熠城想到当时他模模糊糊听到的一切,“……她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你……”
是那一句“不会在这个时候”,令他心中不自禁的起了希冀吧?
眼前的男人如今身中剧毒,以那个女子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他……这是不是意味着,若是祁清远没有中毒的话,那个女子就可以不必背负着内疚或是感恩,留在他身边了呢?
是不是就意味着,那个女子会回到他的身边,与他在一起呢?
心底的期盼,一瞬像是顺着骤然剧烈的心跳声,一下子汹涌漫延出来,满满的激荡在宇文熠城体内的每一处,因为太过紧张,以致他整个胸口,都仿佛疼痛起来。
“宇文陛下那个时候,既然醒着……就该听到,当时,我有劝过冉冉接受你,回到你的身边……”
祁清远此刻微微垂眸,眼睛落在手中已经有些渐凉的茶盏之上,淡薄日光透过窗纸照进来,笼在他如玉温润的脸容上,映的他脸上神情半明半灭,一时分辨不出是怎样的一副情绪,惟有一把清冷语声,在似有若无的袅袅茶香中,徐徐响起,“诚然,我如今身中剧毒,可能命不久矣……但宇文陛下也该记得,当时你自己何尝又不是身受重伤,命悬一线呢?……”
祁清远低头看着碗中浮浮沉沉的茶沫,以盖碗轻轻撩搅,神色淡漠到极点,“但最终,冉冉选择的,却是我……”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说完之后,也不看对面男人的反应,抬手,祁清远一口将盏中的清茶饮尽。碗盏落下,眉眼不惊,又仿似蓄了满目什么,无尽暗哑。
宇文熠城清楚的听到心底有什么东西,一点点碎裂的声音。那原本揪紧在患得患失之间的一颗心,因为面前男子轻描淡写的吐出的一句事实,仿佛一下子自半空中往下坠去,而下面却是无尽的深渊,冷而黑暗,看不到一丝光亮……祁清远淡淡瞥过他一瞬苍白如纸的面容,神情仍是温润如旧,“或许因为你的再一次出现,因为你为冉冉和安儿乐儿做的那些事情,让冉冉一时觉得感激,甚至一时有些动摇……但那是没有比较的时候……”
男人抬手将面前空了的茶盏,复又斟满,不知想到了什么,唇畔微微抿出一丝笑,“就像如今……你我皆遭厄运,但,冉冉选择在一起的那个人,是我……”
祁清远语声一顿,“宇文熠城,难道这些,还不够你明白,在冉冉心目中,你我之间,到底孰轻孰重吗?……”
一字一句,像针扎一般刺进宇文熠城的心底,每一下,都带出淋漓的鲜血,将那原本就早已千疮百孔的伤口,再一次狠狠撕裂,露出里面淋漓的血肉。
祁清远浅浅啜饮着杯中已泛了苦意的冷茶,微微垂低的眸子,遮去了瞳底的一切情绪,不动声色的将对面男子的反应,尽收眼底。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宇文陛下你……”
搁下没怎么动过的茶盏,祁清远微微一笑,“若不是你的出现……我与冉冉也不会愈加明了彼此的感情……”
藏去眸中浓墨般无法化开的苦涩,祁清远唇边含笑,静望着对面的男子暗若悬潭的眼眸里,一瞬扑满的大片大片绝望般的痛楚。
“感情?”
宇文熠城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苍白的脸容,褪尽一切血色,如纸蝉一般,削薄如刀刃般的唇畔,却缓缓抿出一抹轻笑,只是,那笑意太淡,分辨不出是苦涩,还是痛楚,“祁清远……我与夏以沫在一起那么久,我与她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好的,坏的……吵过、闹过,快乐过,痛苦过,也曾生离死别过……若论感情,你怎么及得上我与她的感情?……”
与那个女子相处过的每一天,与那个女子经历过的每一件事,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想来,却原来竟如此珍贵……一点一滴,反反复复的宇文熠城的心底盘旋着缠绕着,回忆是悲伤的,曾经那些他与她经历的有多么美好,如今再回想,便有多么的痛苦……因为清楚的明白,那些美好,那个人,早已离他而去,再不可得……为什么要直到失去的时候,人才会明白,自己当时的不经意,在若干年之后,才会明白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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