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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北游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洛水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我学着绝世高手的口气道,施展神识气象八术的化字诀,随手一掌,将冰魄花消化得无影无踪。“拜托,这种雕虫小技就别在老子面前卖弄了。”我一面讥笑,一面对甘柠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看,这就叫狗眼看人低了。”
夜流冰双目赤红,显然被我气炸了肺,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小真真,闪到身后,看我怎么驯狗!”我上前一步,极尽口舌奚落之能,挑逗夜流冰的怒火,令他失去理智。而我的心境却如火尖上的一点冰雪,清明通澈,冷静地望着夜流冰不断接近的身影,岿然不动,直到对方到达我最佳的攻击距离。
“轰!”我大吼一声,飞身跃起,迎向夜流冰。挟雷霆万钧之势,以魅舞“执着”之姿,击出蓄满神识气象八术的轰字诀!
夜流冰面带冷笑,黑袍内冒出五彩缤纷的气泡,环护周身要害。
我的拳头在空中膨胀,无数碧绿色的魅绕着拳头飞舞,化作绚丽多彩的拳影。
轰然一声,夜流冰如遭雷击,口喷鲜血,弹丸般抛飞出去,彩色气泡纷纷炸开。轰字诀下,夜流冰立遭重创,脸上兀自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梦妖的虚体也不过如此嘛。”狂笑声中,螭枪喷射!我如影随形地追击而去,全速追杀夜流冰。
夜流冰虽慌不乱,身形猛然一顿,在半空巧妙横移,避开螭枪。
运转刺字诀,我鬼魅般出现在夜流冰身前,千万缕光焰闪耀,我以魅舞“飞扬”,配合刺字诀击去,速度快得无以复加。夜流冰措不及防,张嘴喷出幽深的梦潭,强行挡住一劫。
“轰”,我胸口一堵,气血翻腾,被震得向后倒退,同时再次射出螭枪。要不是息壤护体,这次硬碰硬地交击,我必受轻伤。夜流冰也不好过,身影跟跄,螭枪撞击梦潭的刹那,他又一次口喷鲜血,内伤加剧。
“伤狗技穷了么?”我冷笑,下一刻,闪到夜流冰侧面,以魅舞“尔雅”击出裂字诀。“呲啦”几声,夜流冰的黑袍仿佛被无形利刃撕裂,碎屑飞扬,白皙的肌肤上绽出一道道夺目的血痕。
螭枪千百次呼啸射出,划过千变万化的轨迹,与梦潭相撞,发出密集刺耳的声响。我不依不饶,连施“轰”、“断”、“裂”这三种最刚猛的神识气象术,对梦潭狂轰乱炸,激溅起漫天黑光。这是夜流冰的内丹,如能将它毁灭,夜流冰必死无疑。
惨叫声中,夜流冰收回梦潭,一朵朵冰魄花顷刻笼罩住他。夜流冰在密密麻麻的冰花内变幻移动,身影倏然模糊,转眼就要遁逃而去。
****奶奶的,绿毛狗王逃命倒有一手。我知道追不上了,以摄魂音秘道术大喊:“小真真,这就是丧家之犬了。”
分明听到了我这句话,冰花里的夜流冰面容抽搐,猛然口喷鲜血,瞬息消失。
“夜流冰,添新伤,重不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我洋洋得意地吟道,一代妖王输得并不冤枉。见到他的刹那间,我脑海中已经定下了战略。先以歹毒的言语相讥,撩起他的怒火,令其丧失理智。被激怒的夜流冰必然会仗着梦妖不怕受伤的虚体,肆无忌惮地攻击。然而,我的神识气象术虚实兼备,精神肉体齐施,恰恰是夜流冰这种虚体的克星!所以第一回合交手,我故意不用螭枪,降低夜流冰的戒备之心,再以轰字诀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受创之下,夜流冰一定心神大乱,我再配合螭枪全力轰击,最终将他杀得大败而逃。
每一个步骤出手,都经过我精心计算,环环相扣。以有心算无心,必胜的结果也在预料之中。
甘柠真轻轻叹了一口气,出神地看着我:“你现在真的不需要我们保护了。”
我怪叫道:“小真真要抛弃我了吗?难道忍心看着我孤苦无依,在战乱的北境挣扎流亡,被人欺凌?”
甘柠真板起脸,瞪了我一眼,嘴角却隐隐绽出一丝笑意:“受不了你。前一阵子,你不是嚷着要解除血誓么?”
我讪讪地道:“不知为何,我看到小真真,心里总是患得患失。我——。”瞥了一眼甘柠真,我咬牙道:“我不愿你被我拖累,但你若走了,我又觉得舍不得。”
甘柠真木然而立,半晌才道:“这些玩笑话,就当我没有听到。”
“不是玩笑,我不拿最重要的东西开玩笑!”我脑子一热,索性大胆迎着她的眼神,豁出去道,“你若走了,我就是舍不得。想到你时,我的心就很乱,一会儿高兴,一会儿难过,会突然胆怯害羞,也会自轻自贱,没来由地恨。”越说越语无伦次,但这就是我真真切切的感受。
“别再说了。”甘柠真近乎慌乱地避开我的视线,“别再说了,我不想听。”
我像是心窝被毒蛇咬噬了一口,道:“是为了公子樱吗?”一时又嫉又恨,神识内一只七情六欲怪忽而厉啸,它颜色鲜红欲滴,像一条首尾相连的蛇,环绕成心形。我顿时血脉贲张,情绪失控下,忍不住尖酸挖苦:“这可是违背伦常的禁忌,公子樱他敢吗?不然碧落赋还有什么脸在清虚天立足?”
甘柠真缓缓摇头,我颤声道:“那么就是你,你一点也没把我放在眼里了?”
“你要愿意这么想,也由得你。”她低声道,神色转冷。
我顷刻心念俱灰,呆了片刻,道:“只为了血誓,所以留在我身边么?今日的林飞,用不着别人可怜。”
甘柠真凝视着我,目光渐渐柔和:“我还记得,在血戮林的河边,你告诉我尾生抱柱的故事。”
我心里又甜又苦,想起那时她背着我逃命,温暖的阳光下,两个人的影子像是一个。
“柠真不是尾生。”她幽幽地道,“家母是被男人无情抛弃的。在母亲病逝的一刻,柠真便已选择了错过。男女之爱,此生再也与柠真无缘。”
我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道:“对不起,我,我不该说这些。我,我刚才打败了夜流冰,有些得意忘形了。”
“走吧,还要尽快赶往脉经海殿哩。”甘柠真淡淡地道,看了看神色落寞不安的我,她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像现在这样,也很好。不是么?”
我喃喃地道:“是啊,也很好。”解嘲地一笑,用力甩甩头,不再想那些纠缠不清的念头,我昂首向洞外走去。
滔滔水声隐隐传来,清新微凉的空气中,仿佛弥漫着血腥的味道。此时正值拂晓,天色青白,晨星辉映。洞外是山岭,岭脚下黑压压的一片,面目狰狞的妖怪们严阵以待,虎视眈眈,刀戈盔甲映射出耀眼的寒光。
四周丛林簌簌作响,茂密的草木背后,妖影幢幢,作势欲扑。
“没必要和他们硬拼浪费时间。”我冷静下来,和甘柠真骑上绞杀,向天空飞去。
灰白的云层后,呼地飞出几百只飞猴,向我们围来。如花跨坐在一头雄壮的飞猴背上,遥遥指挥。
“乖女儿,该吃早饭了。”我拍了拍绞杀,她早已迫不及待地冲入猴群,风翼拍击,将两头坚逾金石的飞猴砸得血肉模糊,触须向前刺出,攫住迎面扑来的飞猴,将它吸成干尸。
“味道一般。”绞杀咕哝道,全力鼓动风翼,猛烈的罡风笼罩了方圆十丈,激得飞猴们东倒西歪,仓惶飞逃。下方狂吼连连,飞起几百个妖怪,乌云般向上疾升。绞杀风翼猛拍,竟然强行将它们压得下坠,触须刺入一个九头鸟妖的腹部,瞬息吞噬。直到我催促,绞杀才恋恋不舍地向远处飞去。我射出螭枪,一连串地射杀了正面拦截的几十个鹰头妖怪,在漫空纷扬的血雨下,轻松杀出了通路。
妖怪们的怒骂声被远远抛在身后,绞杀犹如风驰电掣,急速飞掠。俯首望去,罗生天满目苍夷,如同劫后废墟。清亮的晨光下,玉桥像一根根散乱丢弃的白骨,断裂坍塌,尽是碎石残壁,血渍肉块,再也见不到华美的麒麟。湖水混浊,泛着几缕血丝,随波漂浮的人、妖尸体被水泡得浮肿,面目全非地挤做一堆。四周山峰荒凉,有的被拦腰截断,有的被夷为平地,有的陷入熊熊火海,腾腾冒着黑烟。
暖风从脸颊擦过,即使是盎然的春意,也消融不了冰冷凶厉的杀戮气息。“这还是罗生天吗?也太惨了点。”我倒吸一口凉气,生平第一次见到战乱的景象,我颇不适应,不由得暗暗打了个寒战。沿途,不时可以看见一些小门派的驻地被妖军围杀,楼阁宫殿处处烽火硝烟,血肉横飞,惨烈的厮杀声响彻云霄。
“只有杀了楚度,才能结束这一切。”甘柠真肃声道。
“欲望是无法结束的,所以才会有成、住、坏、空。没了楚度,一样有公子樱、庄梦、无痕,还会有许许多多具备角逐北境实力的人、妖。”
“但楚度是祸乱之源。”
“源头是我们的内心。”我默然道。下方,一个满身血污的女童骑着青鸾仓促飞来,身后紧紧追着十多个大呼小叫的鸾妖。“救救我!“女童的呼救声嘎然而止,被一个追上的鸾妖用利爪掐断了后颈,连座下的青鸾,也被同根生的鸾妖们撕成碎片。
“这便是他们口口声声要找寻的自在天么?”甘柠真怒叱一声,三千弱水剑呛然出鞘,水烟掠过,鸾妖们的残肢碎肉向下坠落,剩下的一个幸存者捂着冒血的断腿,惊恐飞逃。
我施展神识气象术的缠字诀,攫住逃跑的鸾妖,厉声道:“说,脉经海殿的情况如何?说了饶你一命。不然,我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鸾妖颤声道:“我也不太清楚,十大名门是魔主大人亲自率军围攻的。大概是两天前,脉经海殿才被攻陷。我,我也是听说的。”
我怒吼一声,鸾妖吓得面色发蓝,结结巴巴地道:“不过,我听,听说,有几个女武神逃进了脉经海殿的深海下,一个叫怨渊的鬼地方。进去追杀的兄弟们都,都离奇失踪了。我知道的全说了,你放过我吧。”
我松开手,绞杀抖直触须,射进了它的咽喉。
“怨渊?”甘柠真不安地道:“她们竟然冒险进入了怨渊?”
“怨渊是什么地方?”
“罗生天三大死亡禁地之一。”甘柠真神色凝重:“和迷空岛一样,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我的一颗心向下沉去,就算海姬在那几个女武神之中,恐怕结果也是凶多吉少。
“也许,也许会有意外,无颜不也活着从迷空岛出来了吗?呼延重不也在风雷池练成风雷电火之体么?”我喃喃地道,“会有希望的。怨渊就在脉经海殿边上,海姬一定很熟悉那里,有求生之道也说不定。”
甘柠真看了看我,点点头。我一时心急如焚,催动绞杀,向脉经海殿的方向飞去。
浮云悠悠,天色在头顶变幻,昼夜无声更替,与下方激烈的厮杀战场形成鲜明对比。
哪怕生灵悲喜冥灭,如火如荼,天地依旧宛如无情的看客,以不变对万变。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俯瞰脚下,不自觉地融入冷眼旁观的角色,默默体验这一丝天道的玄妙。
看似时光流逝,其实不变的恰恰是时光,改变的是所有的生命。天际的最后一抹晚霞,被夜色吞没,如同一簇燃烬的殷红炭火。白骨如山,血流成河的罗生天,不过是一段时间的印记。我忽然想到,生灵的七情六欲,莫非是对亘古不变的天道法则的一种挑战,以变抗争不变?
“大概还有半夜的路程,就到脉经海殿了。小心些,前面的路恐怕不好走。”甘柠真望向下方的白玉桥,残破的桥面纷纷被拦腰砍断,像一截截裂开的脊椎,松松垮垮地瘫散在湖面上。全副武装的妖怪们来回逡巡,厚重的皮靴踩踏在断桥上,“咔咔”作响,似是玉桥发出痛苦的呻吟。幽深的湖水中,水妖们蠕动着细长的肢体,一双双五颜六色的眼睛如同妖异的灯火,闪闪发光,游离不定。
我们已经深入罗生天的腹地,妖怪的数量明显增多,防守也愈加严密。水路、陆路,都驻扎了重兵。从这里往东,直到尽头是大光明境;西面是沙盘静地,向南通往金乌海的入海口,脉经海殿就坐落在金乌海的海底。
“我还没有乱了方寸。”看出了甘柠真眼神里的关切,我排开担忧的心绪,竭力保持冷静,“就算我们再急,也改变不了结果。只能希望海姬够幸运。”
“那里曾是罗生天夜景最美的地方,名叫天河峰。”指着沿岸一座黑魆魆的巨峰,甘柠真娓娓说道:“月光照在山上,岩石明澈如镜,峰顶会幻出乳白色的水烟,水光烟色交织,袅袅上升,像一条倒悬的光河。山上有许多奇花异草,会在夜晚发光,如同散落在光河旁熠熠生辉的星辰。”
“谁也不知道,在漫漫光阴中,有多少最美的东西悄然消逝。”我感慨地道,眼前的天河峰,处处焦烟焚土,如同伤痕累累的巨兽沉默趴倒在湖面上,疲惫地舔吮伤口。山上倒是有不少发光的植物,在夜风中瑟缩摇晃,如同点点凄凉的磷火。
忽然间阴风大作,一群蝙蝠妖迎面飞来,个个头戴尖帽,身披宽大黑袍,手执白森森的骨杖,头颈上挂着一串串丑陋的骷髅头。为首的蝙蝠妖满脸褶皱,毛色雪白,红通通的眼睛遮掩在帽沿下,精光灼灼。
“是人类!”蝙蝠老妖尖叫,莹润如玉的手指晃动骨杖,带动杖顶悬垂着的一堆黑糊糊、硬梆梆的内脏,哗啦啦地撞击。
蝙蝠妖们迅速将我们围住,下方的妖怪们也纷纷狂啸示警。霎时,无数妖影从各处涌现,犹如一条条气势汹汹的毒龙,向我们的方向迅猛扑拢而来。
四下里猛地一片雪亮,几百束耀眼的碧光从阴暗的水面射出,直照夜空。那是潜伏在水中的望月鲛犀妖兽,一只只大如酒瓮的巨眼璀璨如灯,清晰映出了我们的一举一动。
沉寂的黑夜一下子沸腾了,妖怪们呐喊吼叫,震耳欲聋,尖锐的笛哨声撕破夜空。通红的火把由近而远,逐根燃起,如同一条条急速窜动的长长火蛇,蜿蜒扑向遥远的水岸线,交织成火光耀眼的天罗地网,将方圆千百丈照得亮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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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北游 第十五册 第四章 天下妖怪是一家
顷刻间,我们已被围得水泄不通。空中乌云升腾,狂风呼啸,浩浩荡荡的妖禽不断飞来,几乎遮住了天空。这些妖禽凶悍势猛,体形如小山般巨硕,绞杀的罡风也只能让它们稍稍退却。我暗暗叫苦,如此声势想要杀出重围,谈何容易。
“魔刹天第九军统帅——英明果敢无敌英俊智勇双全的龙眼鸡在此!何方宵小,胆敢私闯?难道没听过本统帅的赫赫威名吗?”随着一声唱喏,汪洋如海的妖怪群拥出了一头庞大无比的狰狞妖兽。巨兽头生四角,铁牙钢鳞,象耳马嘴,朝天大蒜鼻孔里插着一面猎猎飘扬的锦绣山河帅旗,旗杆上,一妖单手叉腰,迎风而立,头戴束发紫金花翎冠,体挂双龙戏日大红袍,身披亮银雉头锁子甲,手抓七色三角令旗。环眼尖嘴,洋洋得意,小脑袋晃悠,红鼻子高翘,正是阔别已久的龙眼鸡。
双方目光相遇,龙眼鸡呆了一呆,随即怪叫:“上面是魔刹天的哪路人马?速速通报,以免本统帅误伤了自家人!”
我心头一暖,知道龙眼鸡念及旧情,故意放水。刚要接上话头,瞎扯几句蒙混过关,不少妖怪已经叫嚷起来:“好像是林飞,还有清虚天的甘柠真!”
龙眼鸡一翻白眼:“林飞?你们搞错了吧?林飞贼眉鼠眼,猥琐丑陋,哪有眼前这位兄弟仪表堂堂,妖风飒爽?当然,比起本统帅还是差了不少距离。什么?你们肯定他是林飞?哦,天下之大,同名同姓也是有的,此林飞非彼林飞嘛。我还有个表侄叫林飞呢。”
“龙统帅,此人即便不是林飞,也绝非魔刹天的妖怪。”蝙蝠老妖不满地皱眉:“还有那名女子,分明就是甘柠真,我们还是将他们拿下,交由魔主大人处置。”
“老蝙蝠此言差矣。不是魔刹天的妖怪,难道就不能是红尘天的妖怪?”龙眼鸡指手画脚,一副教训的口吻:“魔主大人亲口说过,天下妖怪是一家,要互助互爱,不要搞小团体主义,不要搞地域歧视。我们热烈欢迎全天下的妖怪,加入到轰轰烈烈的反罗生运动中来。”
我立刻举双手响应:“要团结,不搞分裂!北境妖怪是兄弟!”即兴吟诗一首:“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首曹植的七步诗,当场引来甘柠真惊异钦佩的目光。
龙眼鸡瞪大双眼看着我:“原来阁下还是一位有才华的妖怪弟兄。想不到啊,北境文武双全的妖才除了我之外,竟然还有第二个。”摇头晃脑,和词一首作答:“北境多少人妖,叹文武双全太寥寥。惜四大妖王,歪瓜裂枣。公子拓拔,阴阳失调。一代天骄魔主大人,只识扮酷不洗澡。俱往矣,数风流妖物,龙眼鸡妖。”念罢,全场呆若木鸡。
蝙蝠老妖面色一变:“龙统帅一味胡搅蛮缠,是何道理?私通外敌可是杀头的重罪。”
龙眼鸡一脸惊讶:“外敌?魔主大人早和清虚天定下互不侵犯的友好协议,就算她是甘柠真,又如何算得上是外敌?老蝙蝠,难道你把魔主大人的话当放屁?不然,你就是罗生天潜伏在我们魔刹天的奸细,意图挑起清虚天与魔刹天的战火,令我们腹背受敌。”挑出一枚蓝色令旗,举过头顶挥摇几下:“来者敌友难辨,第九军暂且观望监视,不必动手。”
龙眼鸡这个第九军统帅倒也威信十足,一声令下,无妖敢于质疑,地面上的妖军退潮般散去,重新隐入黑暗。空中的妖怪们犹豫不决地望着蝙蝠老妖,后者森然道:“这两人来历可疑,若是坏了魔主远征的大事,龙统帅担当得起吗?老夫身为征讨罗生天的三大空路指挥使之一,不必遵守你的号令。来啊,抓住他们!”
蝙蝠妖们摆开阵仗,齐齐挥舞骨杖,杖头喷出大片阴风惨雾,向我们罩来。风雾在空中凝而不散,犹如实质,四周赫然变成一个漆黑无光的洞窟,隔绝了外面的天地。黑洞内,看不见蝙蝠妖,只听到翅膀振扑的呼呼声。
几个惨白的骷髅头猝然从洞壁钻出,空洞洞的嘴巴张开,咬向我们。甘柠真挥起三千弱水剑,剑光闪过,骷髅头化作黑气散开,顷刻间,四壁又钻出无数骷髅头,白森森的牙齿“嘎崩嘎崩”地嚼动。
“小真真瞧着就行,让我来。”我沉声道,进入金乌海的脉经海殿才是生死大战,甘柠真的法力不宜消耗在此处。施展神识气象术,我一拳“化”字诀击出,骷髅头烟消云散,黑魆魆的四壁软化,重新变回袅袅阴雾,雾隙里晃动着蝙蝠妖群的黑影。我连施“卷”、“刺”字诀,阴雾倒卷而回,反将蝙蝠妖们裹住,无数锐光射出,蝙蝠妖纷纷溅血惨叫。
胯下的绞杀早已按捺不住,扑入妖群,两片风翼横扫直拍,来回冲杀,触须不停顿地射出,转瞬间,空中落下十多具干瘪的肉皮。深吸一口气,绞杀的体形不断膨胀,宛如一座悬浮的巍峨肉山,触须粗如蟒身,卷起几个鹫妖,将它们活活绞死。同时风翼如利刃斜斜劈出,将侧方掩袭来的一头九首鸟妖打得筋骨断裂,旋转着飞跌出去。
蝙蝠老妖并不慌乱,挥动骨杖呐喊。身后的妖禽、飞妖前仆后继,如同翻滚的云层黑压压涌上前来,个个穷凶极恶,悍不畏死。混战中,一头六翅金角的妖兽被绞杀的触须卷住,正要吞噬,妖兽的金角倏地伸长,狠狠顶入触须,扎出一个血洞。一群蜂妖趁隙扑上,尖锐的尾针密雨般射出,绞杀负痛厉叫,风翼震飞针雨,
却又被几头羽翼斑斓的巨型妖兽缠上,陷入被动的苦战。
这里的妖怪妖力惊人,没有一个弱手,难怪会被派来扼守通往三大名门的交通要道。眼看形势不妙,我打着擒贼先擒王的算盘,瞄准蝙蝠老妖,螭枪喷射而出,洞穿对方小腹。
出乎我的意料,蝙蝠老妖身躯晃了晃,安然无恙,仿佛根本没有被螭枪射中。只是骨杖上悬挂的一块内脏炸开,溅出腥臭的血水。
“老蝙蝠,你的脏腑续命术又有长进嘛。”龙眼鸡忽然嚷道,冲我使了个眼色,“只是千万小心,别让他找到你的要害。万一被螭枪射中修炼的命门,你就完了。”
蝙蝠老妖怒吼:“龙眼鸡,你竟敢私助外敌!老夫一定要禀告魔主大人,到时连龙眼雀也保不了你!”
龙眼鸡满脸愕然无辜:“指挥使大人,我好心提醒你,怎么变成助敌了?我又没把你要害就在双眼的秘密说出去。”
蝙蝠老妖气得七窍生烟,怪叫一声,背上绽出双翅,远远地飞逃出去。说时迟,那时快,我的螭枪已经****而出,追上蝙蝠老妖,射碎了他的左眼。
蝙蝠老妖吃痛惨叫,骨杖在空中虚点,杖头上的一块内脏炸开,花花绿绿的秽气冲出,形成弥漫气幕,遮掩住了他的行藏。“嘶”的一声,一只硕大无朋的利爪撕开气幕,探伸出来抓向我。
“轰”,我刚猛绝伦的一拳击碎利爪,“卷”字诀掀翻气幕,再施“刺”字诀,顷刻潜入蝙蝠老妖身侧,射出螭枪。
“裂脏碎血焚身大法!”蝙蝠老妖凄厉尖叫,在螭枪接近的刹那,浑身自动炸成一蓬血雨,一只红通通的右眼珠随着四溅的血肉喷出,向外逃窜。
白茫茫的剑气凌空斩过,将眼珠击得粉碎。甘柠真挥动三千弱水剑,滔滔弱水倾泻奔腾,像一匹绮丽的虹带,横跨天际,强行在密密麻麻的妖群里冲出了一个缺口。
“向下!走水路!”我一拍绞杀,趁蝙蝠老妖被杀,妖怪们愣神之际,果断俯冲入湖。水花喷溅,直没过顶,我兀自听到龙眼鸡在岸上大喊:“切莫妄动,小心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急速下潜了近百丈,湖水依然深不见底。五颜六色的水草蔓生,奇石林立,桥墩遍布,如同一片片茂密山林。水浪向后急促涌动,绞杀收拢风翼,尾巴在水中灵活拍动,宛如一条滑不溜丢的游鱼,载着我们飞速穿梭。
一路上畅通无阻。得了龙眼鸡的号令,水妖们潜伏各处,按兵不动,一双双五光十色的眼睛在桥柱背后,藻林缝间,蔓草底下忽隐忽现。视野中,时不时有几条长长的触手、鳞甲巨尾倏然闪过,又隐匿进幽暗的湖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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