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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业悖论[娱乐圈]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稚楚
裴听颂靠在窗玻璃上点了点头,转过身自己朝着浴室走。方觉夏有点担心,伸手想去扶住他,但却被裴听颂拒绝了。快一米九的大高个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看得方觉夏胆战心惊,生怕他下一步就摔在地上。
不过似乎是他多虑了,听到浴室关门的声音,方觉夏这才放下心。他在空荡的客厅转了一圈,忽然间想到晚上睡觉的问题。
好在有两间房。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验证只是他的天真假设。房间的的确确是两间,可床就一张。另一间卧室被改成了书房工作间,两个大书柜,一张书桌兼工作台,还有吉他键盘等各种乐器。
“怎么办……”方觉夏对自己今晚的归宿头疼不已,但又忍不住走进去。这间书房是这套公寓最充满生活气息的地方。
不,不是生活气息。方觉夏在心里否定自己的论断,做了修改。
是充满了裴听颂的气息。
他走进去,房间里弥散着一种纸质书籍的味道,很奇妙,明明现在是冰冷的都市深夜,但他却感受到了阳光晒着书页的温暖气息。桌子上有些乱,摊开没有关的书、厚厚一沓论文呢、各种笔记,还有一张很是鲜明的便签,夹在台灯前,上头写着几个大字——请不要收拾这里。
方觉夏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他猜这个房子应该也是有保洁阿姨定期打扫的,否则就这个连床都不会铺的小少爷,恐怕没办法自己维持整洁。光是看着这个小小的便签,他都能想象到裴听颂誓死守护自己杂乱书桌的样子,用那种像是英翻中的话写下他的要求,嘴里念叨着please。
他的桌子上垫着一张纸,上面都是他的写写画画,有很多重复的字,就像是在练字一样。方觉夏觉得有些亲切,就好像是文学爱好者的草稿纸。
他坐下来辨认纸上的字迹,大多是裴听颂名字的签名,还有一些潦草的英文。
有几句话很有趣,吸引了方觉夏的注意力。
[咖啡的味道是咖啡色的,奶油的味道是柔软的白色。
加入冰块,冰块的味道是透明无色的。
喝下去之后,冷气划开食道。
冰是淌进喉咙的钻石。]
他的脑子里好像永远是奇思妙想,天马行空,让人捉摸不透。方觉夏拨开一本书,想继续看下去,谁知那本书却不小心掉在地上,他匆忙去捡,发现一张地上落了张照片,好像是从书里掉出来的。
照片的最中心是坐在轮椅上的一位老人,戴着副老花镜,笑容慈祥。轮椅边半蹲了个孩子,十三四岁大小,怀里抱着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奶狗,笑得眉眼弯弯,满满的少年气。
小时候的裴听颂就像仙人掌幼苗,连刺都是软软的,不像刺,像放射在云层里的光芒。
方觉夏将照片放回书中,站起来,忽然发觉时间过去挺久,可裴听颂那边都没有动静。
他不禁有些担心,裴听颂看起来好像神智尚存,可真的喝了不少。再说上次他喝断片,也是裴听颂照顾前后,总要知恩图报。
浴室里的确没动静,连淋浴的声音都没有。方觉夏脑子里冒出些不太好的可能。
该不会晕倒了吧?
对了,喝完酒是不能随便洗澡的!
想到这些,方觉夏侧身猛地往浴室门撞去,谁知浴室的门根本就没有锁,只是虚带上,他这么一撞把自己撞到地上,差点爬不起来。
“……好疼。”
方觉夏皱着眉支起胳膊,往里面一望,裴听颂竟然在泡澡。
泡澡就更危险了!方觉夏都顾不上疼,光脚就跑去最里面的浴缸边。裴听颂的头靠在浴缸边,闭着眼,一动不动。
“喂,裴听颂,你醒醒。”他拍了拍裴听颂的脸,见对方缓缓睁眼,快跳出来的心脏才安定些许。
他刚刚脑子里都蹦出男团成员暴毙公寓的社会新闻头条了。
裴听颂的眼睫蒙着湿润的水汽,缓慢眨了两下,终于聚焦在方觉夏脸上,他嘴角翘起,笑着抬手,手掌盖住方觉夏的整张脸。
“干什么……”方觉夏握住他的手,拉扯他胳膊想要架起他来,“快出来,你喝醉了不可以泡澡的。”
“我没喝醉。”裴听颂吐字比平时慢了不少,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有醉,竟然扶着浴缸边缘强行站了起来。
方觉夏本来就蹲在浴缸边,裴听颂这一站让他猝不及防,猛地扭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对方有的他也都有,看到了也没什么。
可他的心脏分明告诉他,有什么。
“你真是……”方觉夏一时语塞,只能起身扯来浴巾,偏着头给他裹上,“不要乱动。”
“你好……凶啊。”裴听颂说话慢慢的,听起来没了平日的戾气和尖锐,听起来还有几分委屈。
“是你先不听话的。”方觉夏裹好浴巾,架着他的胳膊往卧室走,“小心点别磕着。”
裴听颂慢吞吞说,“……我,我又不傻。”
好不容易把他弄到床边了,方觉夏喘口气,扶他躺下,嘴里应付着,“是,你最聪明。”
谁知下一刻,他就被裴听颂一起拽下去,扑在他的身上。
距离骤缩,氧气都凝固了,方觉夏屏息凝气,盯着自己身下的人。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发不出任何有效的应急指令。
裴听颂忽然间笑起来,牙齿白白的,眼里满是他。
“你终于夸我了。”
他慢吞吞说出这一句,手臂横着揽在方觉夏后腰。
方觉夏愣住了,他怎么都没想到裴听颂会这么说。他明明是全世界最嚣张的小孩,天赋与生俱来,自信与生俱来。
“你……”方觉夏想挣扎,却反被裴听颂箍得更紧,他只好实话实说,“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喝多了。”
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不对,裴听颂竟然一个用力,搂着他反转过来,将方觉夏压在他身子下面。
“你起开,我快喘不过气了……”
“我知道你是谁。”裴听颂的额发垂下来,半遮着他深邃的眉眼,“你是方觉夏……”
竟然是清楚的。方觉夏皱着眉用手推他,“那你起来,不要压着我。”
“你是该死的方觉夏……”
该死的,这个前缀还真是非常符合裴听颂的个性。方觉夏知道他喝多了,不想计较,只想用被子把他一裹关上门自己出去沙发上挤一宿了事。
裴听颂不依不饶,他看起来好像和平时一样,又不太一样,嘴里嘟囔了几句含糊的英文,然后低下头,靠在方觉夏的锁骨。
热气喷洒在他的皮肤上,方觉夏感觉胸膛被他压缩到连心跳的气力都没有了,“对,我是方觉夏,该死的方觉夏,你骂完了就放我出去。”
裴听颂闷在他胸口,“你……你是不是很欣赏别人?”
方觉夏莫名,“谁?”
“那些人,编剧,习清哥,还有好多人……”裴听颂的嗓子本来就低,喝醉了就更沉。
方觉夏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更不清楚这和裴听颂有什么关系,“是,他们都很优秀,很厉害……”
“我不优秀吗?”裴听颂突然间抬起头,脖子通红,“我今天不厉害吗?”
“你……”方觉夏的心猛地跳了跳,“你当然也很优秀,很厉害。”
最厉害的就是你了,有勇有谋,把全场高玩盘进自己设下的局里。
“可你根本都没有夸我。”裴听颂又一次耷拉下脑袋。
方觉夏太意外了,他没想到裴听颂竟然会为他的评价而纠结,甚至不快。
他在游戏过程中就不止一次惊叹裴听颂的能力,但他不知道怎么对他说出口。他可以轻易地表达对其他人的赞许,但在面对裴听颂的时候,他笑一笑好像就已经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了。
方觉夏自己也找不出这种区别对待的理由。
“你还是觉得……觉得我对你有偏见吗?”裴听颂趴在他胸口,“我说过,我之前是误解,我没有那么想过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原来喝醉之后的裴听颂会这么坦诚,坦诚到令他心虚。
方觉夏深深吸了口气,“我没有这么说,我知道你变了,你说过。”
“但你不信任我,你、你总是躲着我……”
他的确是这样没错。两年的互斥他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完全消解,任裴听颂闯进他的安全领域。即便他早就已经释怀了,可潜移默化的保持距离已经成了他应对裴听颂时的惯性防守。
哪怕他清楚,裴听颂也不再是过去那个处处针对他的裴听颂,他已经没有了傲慢,即便是年少轻狂的胜负欲也被他用来作为垫脚石,放在方觉夏的脚下。
为什么交出自己的心会这么难?
方觉夏也想知道答案。
“我过去,是欺负你了,我知道你也讨厌我,”裴听颂梗了梗,又继续为自己辩解,“可我现在……我现在挺想跟你、跟你做朋友。你看不出来吗?我都、都很明显了。你很好,方觉夏,你很好……”
他断断续续,很费劲地在说话,可每个字的分量都好重,一个一个砸进方觉夏心里,砸出深深浅浅的洼,渗出酸涩的汁液。
“做朋友,可以做朋友。”方觉夏迟疑地伸出手,覆上裴听颂的头,算是某种安抚,“但我没你想得那么好。”
“不是的,”裴听颂猛地抬头,像是很努力地在思考着,“你很好,你长得好看……你聪明……长得好看……”
就是长得好看而已吗?方觉夏哭笑不得。
“还有,你善良,你很酷,对,你的人生态度很酷,追求梦想的样子也很酷。”
方觉夏忍不住笑起来,“没有你酷。”
裴听颂也不知道是学他,还是在回应,总之重复了一句,“没有你酷……”
他不想再纠缠谁更酷的话题了,他的手都被压麻了,现在只想哄着裴听颂起来,“我知道了,你现在对我没有偏见了,而且你对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也很抱歉。我原谅你,我也向你道歉,我过去也冷落你,当你不存在,对不起。”
裴听颂趴着点点头,“那、那我也原谅你。”
“行,那我们相互原谅了,你是不是可以起来了?”
裴听颂还算听话,半个身子爬起来,腾出一个空间,可还没等方觉夏出来,他又栽下去,“我没力气。”
天……方觉夏快没辙了。
喝醉之后的裴听颂真的和他家狗没两样,粘人,赶不走,连这个发烫的体温都很像。
“我以前挺想有个哥哥的……”裴听颂这次趴倒在他脸侧,说话间热汽飘过来,方觉夏浑身的毛孔都随着他的声波共振。
哥哥这个词本来很单纯,可在裴听颂的文字游戏里被赋予了太多捉摸不透的含义。以至于方觉夏每一次听,都心情复杂。
裴听颂是想让他做他的哥哥吗?
但他说不出你可以把我当成你哥哥的话。
这个压在他身上的人忽然间后知后觉地反应到什么,费劲地爬起来,伸手去摸方觉夏的腰。方觉夏有点怕痒,躲闪了一下,捉住他的手,“你干嘛?很痒。”
被捉住手的裴听颂迷茫地眨了眨眼,又看向方觉夏,“你腰不疼吧?”
“什么都没做怎么会腰疼?”
刚脱口而出,方觉夏就有点后悔。这句话说得太有歧义,好在现在裴听颂醉成这样,否则一定会拿他开玩笑,用最坏的腔调调侃他的无心之言。
可他没想到,裴听颂听罢却是一副松了口气的神情,“你、你跟师兄说你腰疼,你练舞练的……我听到了,我还以为是真的呢,你平时都不骗人。”
他恍然大悟,怪不得当时裴听颂跑过来对他动手动脚,逼着他闹,差点扭打在一起。
原来那个时候他说的是真的,不是什么弦外之音的暗号,他真的来确认自己是不是腰伤了。
“我没事,没受伤。”
裴听颂重重地点了点头,头毛乱晃。然后又想到了什么,一板一眼说,“但是我受伤了。”说完他指了指自己的额角。
方觉夏想笑,他握住裴听颂的手,“是这边,你指反了。”
“哦。”他摸了摸,然后大声说了句you #039;reright,傻子似的。
方觉夏觉得太好笑了,他甚至有点想把裴听颂这个傻乎乎直愣愣的样子录下来,反正这家伙之前也这么做过。
还是算了,录像总归是不安全,虽然他们什么都没做。
做?做这个字好像也很有歧义,显然已经把他自己带跑了。
“还有这个。”裴听颂一下子把自己的手伸到方觉夏脸跟前,“这也受伤了。”
虎口上的牙印已经结了小小的痂,不过泡完澡有点发红,连坚硬的痂都变得柔软了。
说起来,他额角和手上的伤都与他有关。
方觉夏心里涌出些许愧疚感,“对,是我咬伤的,对不起了。”为了表示诚恳,他还伸手摸了摸裴听颂的虎口。
“对,就是你咬的。”裴听颂点头,本来以为这个话题就这么结束了,谁知他突然间用手握住方觉夏的下巴,逼着他仰起头,然后俯身下来,一套动作打得方觉夏措手不及。
“喂!”
明明刚刚还温顺得不行,突然间就变回那个狼崽子了。
这是怎么回事?
“你做什么?”
他的感官系统被攻击了。
一切都失灵,看不见听不见,只能感觉到柔软的嘴唇抵上他喉结的触感。
嘴唇分开。
“我要咬回来。”
不是玩闹地咬,没有咬在他的手上。而是像饥饿的捕食者那样咬住猎物的咽喉,放出新鲜温热的血,等待他的生命一点点消磨流逝,彻底地属于自己。
方觉夏回过神,猛地推他,用力挣扎,可他的做法似乎更加激怒了裴听颂,被他反手握住小臂,两只手腕汇在头顶,用他宽大的被咬破的手紧紧握住。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方觉夏,眼神从他的双眼延伸到发红的眼角,到他独一无二的胎记。这似乎是一个识别猎物的过程。
“裴听颂,你别发酒疯。”方觉夏的眼神又变回那种倔强和无所畏惧,令神智不清的裴听颂觉得愈发熟悉。
“我没醉。”裴听颂也很固执,“你知道,你见过你喝醉的样子吗?我这根本就……就不算醉。”
是,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反正醒来总是会后悔。
脖子迟钝地传来隐隐的疼痛,方觉夏拧着眉,担心他之后几天要怎么出镜,怎么向其他人解释。他还在挣扎,扭转手臂的同时身子也扭动。
裴听颂就是不放开他,力气大得可怕,也皱起了眉,“方觉夏,你把我的床弄乱了。”
“你松开我,这样不舒服。”
“我不。”
裴听颂有些不高兴了,他不想看方觉夏的脸,所以低下头,喘着气,忽然间好像发现了什么,空着的那只手伸过去,在床单上抓来抓去。眼睛花,头也晕,抓了好几次才捏起一张小纸片。
他眯着眼,辨认着纸上的字。
可方觉夏更快地看到面向自己那边写着的尤克里里,他一下子回神,羞耻心没来由地作祟,想伸手抓回来却挣脱不开。
“别动,我看不清字了……”裴听颂不高兴,一行字看了半天,“这是谁,谁学我写字?”
这就是你的字,傻子。
“不,不对……”裴听颂的眉头忽然舒展开,“这是我写的,这是我自杀前写给方觉夏的……”
“是,”方觉夏已经没有了反抗的气力,“这是你的遗书,行了吧。”
裴听颂一下子笑开,好像特别开心,“我以为你丢掉了。”
他是应该丢掉的,本来就只是一场游戏的道具,他不懂自己为什么留下。
方觉夏想转移话题,他不想再聊这张纸片,也不想在回忆起自己当初看到那句话时的震动。
“你这人喝醉了怎么这样?”
一会儿直球打得人眼冒金星,一会儿又像个不依不饶的疯子。
他哄都哄不好。
“我怎么了?”裴听颂捏着纸片,眉头微微皱起,“我比你好多了,你知道你喝醉了多、多可怕吗?你非要抱我,非要让我和你一起睡觉……”
这些已经听过一遍的抱怨再听一次仍旧让方觉夏羞愧,“别说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你不知道。”裴听颂打断他,还拿手里的小纸条封住了他的嘴,像贴封条一样。
方觉夏瞪大了眼睛。
“你不知道你当时做了什么。”
他俯下身子,像座崩塌的漂亮殿宇,忽然倾倒在方觉夏眼前,瞬息间地动山摇。
“你那天晚上亲我了,方觉夏。”裴听颂的声音很缓,很沉。
然后,他隔着纸片吻了上来。
方觉夏的呼吸骤停,废墟将他淹没,身体无法动弹,大脑一片空白。
下一个瞬间,这些断壁残垣恢复聚拢,一点点归于高高的天际。他似乎从隔着纸片的点水之吻中脱离,得到了喘息的空间。
可离开的裴听颂却皱了皱眉,不满于这种程度的还原,于是伸手揭开了那个只维持了片刻的封印。
“不对,是这样的。”
他真正地吻了上来。





营业悖论[娱乐圈] 第45章 破冰回暖
怎么会这样?
“唔!”方觉夏拼了命挣开被他握住的手,用尽全力去推他,可根本不起作用,反倒把裴听颂逼得更疯了,彻底压上来,让他没有了丝毫喘息的空间。
他不清楚自己当初喝醉时是不是真的强吻了裴听颂,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吻的。可无论如何,裴听颂的吻绝不止蜻蜓点水,他越是反抗,裴听颂就越是用力,酒精和胜负欲拱起的火把理智烧成了灰,他甚至不再管方觉夏是不是还在推他,直接用手掐住他的下颌,如同撬开一座冰山那样逼迫他分开禁闭的唇齿。
一个毫无经验的初学者,哪来什么高超的技巧。
用唇齿吻他,用骨骼吻他。
这把火将他内心深处从未有过的欲望燎起,让这一时兴起的拟态变得不再单纯。
封闭的冰川搅碎成毫无依靠的浮冰,被迫融成春水。逐渐稀薄的氧气令方觉夏的反抗变成垂死挣扎,扬起的脖颈仿佛失去吞咽能力,他真的成了一只渐渐失去自己的猎物。
不,他不能成为猎物。
意志恢复了片刻的清明,他用最后的力气狠狠咬下去。
发疯的狼崽子吃痛地松手抬头,又被方觉夏狠狠甩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在深夜的卧室格外清晰,清晰到在方觉夏发懵的脑子里反复回响,他从来没有这样子打过谁,用这么大的气力。
但他真的不想成为裴听颂醉酒之后发泄的工具。
裴听颂被他打得偏过头去,两只胳膊撑着自己的身体,像是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半干的头发散乱地盖住他的脸,看不清表情。
方觉夏用手背擦干嘴角,急促地喘着气,眼看着裴听颂的浴巾也被他挣得散开,他只好将整个被子掀起来盖在裴听颂身上。
他能感觉到口腔里弥漫开来的血腥气,从齿背扩散到舌尖,只不过不是他的血。
原本他一肚子火等着爆发,可现在裴听颂一动不动,他反倒一个字也骂不出来了。就在那一巴掌之后,房间里静得可怕。
方觉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这个时候他完全可以甩手就走,是裴听颂发疯在先,他就权当自己被狗咬了。
被狗咬了总不能咬回去。
没有错。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喜欢纠缠的人,任何会对他造成情绪影响的人或事他都能轻而易举地屏蔽,就当不存在、没发生,只要这样他就能维持内心的平静。
这才是方觉夏一贯的处事原则。
下了床,他夹走一个枕头又打开衣柜,从里面翻找出另一床被子准备走人。哪怕是在沙发上睡他也不想再跟这个疯子待在一间房间。
抱着被子离开卧室,刚走了没有两步,狠下心的方觉夏就被一个声音拖住了脚步。
裴听颂连打了三个喷嚏。
就在这短短几十秒内,方觉夏站在走道,脑海里搜刮出所有他能找到的裴听颂的缺点,他过去两年对自己各种各样的戏弄,然后努力地回想刚刚他有多么愤怒,多么生气,多么想把这个疯子给揍趴下。
几十秒过去了。
历尽千帆的方觉夏还是回到了卧室,一边骂自己一边往回走。
他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矛盾的人。
裴听颂明明就是他见过最嚣张最幼稚的人,有数不尽的缺点可以铺垫他的不管不顾,可偏偏这几十秒里,他脑子里想的全都是裴听颂如何帮他摆脱困境,在千钧一发的舞台上毫无迟疑地跟随他,黑暗中扶住他的肩膀,明明不会照顾人还陪着失智的他一整晚,游戏里的暗中保护和倾尽所有……
还有他刚刚一遍又一遍地说,方觉夏,你很好。
他所谓的狠心就是一戳就破的纸老虎。
“裴听颂,看在你当时照顾我的份上,我还给你。我对你仁至义尽。”他把被子扔在床上,毫不温柔地放倒了裴听颂,偏着脑袋费劲地用另一床被子把他裹起来。他现在就是世界上最不走心的寿司师傅,手法粗糙地卷起一个狼心狗肺的紫菜包饭。
只能露出个头,裴听颂一脸委屈,右边脸被打得通红,眼圈红红的就差哭出来,也不知道是真难过还是着了凉,反正一直吸鼻子。
方觉夏还在气头上,两只手摁住他,语气难得地发了狠,“不许乱动,你要是着凉感冒我就真的不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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