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养这个大夫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四月流春
穆东这次带了两个同伴来,一个是贺州城里土生土长的马超,另一个叫韩子标,三人迅速赶到城北的安置区,找到属于穆东的院子,原来跟沈季现在住的地方就隔着一排屋子罢了,穆东的院子在回字形的外圈。
大同小异的格局、一目了然的空荡荡,穆东笑道:“瞧我这儿、可真是够简陋的啊,还得麻烦兄弟们搭把手,帮忙把这儿收拾出来,晚上我请喝酒!”
韩子标爽朗地笑道:“这有什么,今日我本来就休沐!”
马超豪气万千地拍着胸脯道:“参将若是信得过的话,这贺州城里就没有哪个角落是我马超不熟悉的!”
“那就更好了,你们也知道,平日里我都在大营、很少出来逛,幸好二位弟兄热心相助了。”穆东平时没有什么要紧事,确实没有兴趣来城里闲逛,一想到要置办那么多东西,简直要头疼。
马超询问道:“那参将是想弄成什么样儿的呢?”
穆东想了想无奈道:“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是什么样的,不如就按照这儿的习惯,该怎么弄就怎么弄!。”
于是这回由马超打头,三人快马赶回了南城,按照马超的提议,他们干脆在一条街内把所有东西买齐、再雇辆牛车拉回去,几人再那么顺手摆放一下,也就行了,不怎么费事!
三个粗犷豪放的大老爷们办事效率实在是高,马超基本和南城街道上的大小商贩都熟悉,买家具的时候,那胖乎乎的内当家就乐呵呵地招呼马超:“哎呀、这不是超子么?前些日子我上你们家买肉,你娘跟我说过你投军去了,哎哟穿得这么齐整大娘都快认不出喽!”
“嘿嘿、王大娘好,我今日休沐呢,军中兄弟要搬新家,我陪他上您这儿来挑大件儿!”马超黑红着脸,再次悄悄伸手把自己的崭新的军服给扯得熨帖了些,心里高兴又得意。
“行啊超子,冲着你小子这么照顾大娘的铺子,哪能叫你在兄弟面前没脸呢?尽管挑,保准给你兄弟最实惠的价格!”那内当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最后还是她尽心尽力地帮忙挑选搭配了一整套的家具,果然给出了个相当令人满意的总价。
接下来几人请店家帮忙雇辆牛车搬运之后,他们就转战到了瓷器铺子,这时马超这个大男人也就拿不准了:
“嗳、穆哥,这碟子都长得差不多,季哥儿他在老家习惯用多大的啊?”一番相处下来,穆东早就让马超私下里别“参将、参将”地喊,还是兄弟相称的好。
韩子标也锁着眉头,拿手指敲敲这个盘子、又掂量掂量那个碗,末了感叹道这盛菜吃饭的东西分得可真是精细啊。
穆东在一排大小形状颜色各异的碗碟前,只犹豫了那么几秒后,就拿马鞭指出了其中几样,招呼店家过来包好,他解释道:
“我也觉得都差不多,想来季哥儿也没什么不满意的。”
当几人出门准备去铁匠铺子里时,穆东侧头轻声问马超:“超子,你回头看看,那二位跟了咱们半条街的老人你认不认识?”
穆东习惯性保持着警惕,他已经注意了那两位老人一会儿,好笑地看着他们偷偷摸摸地跟在后面,满脸的欣喜和跃跃欲试,再加上刚才转身的一个照面,他发现那老者分明就是和马超极其相似,心下也就了然了。
马超回头望了一眼过后,立刻笑着迎了上去,把那俩人带了过来,介绍道:“这是我爹娘,爹、娘,这二位是我在军中结交的兄弟!”
“两位老人家好,超子他今日休沐,没能回家探望二老、反倒是来帮我的忙了,真是不好意思。”穆东率先打招呼并表示了歉意。
韩子标明显自来熟多了,“大爷大妈好,我是超子兄弟,叫我小韩就行了!”
马父是个高大彪悍、一身腱子肉的北方大汉,马母则是一个笑眯眯的胖大妈,脾气倒都是憨厚大方的,马父赶紧表示:
“没事、没事,有什么事儿尽管喊超子帮忙,我儿别的不行,力气还是有几把子的,千万别跟他客气哈!”
“我和他爹收摊回家的路上听街坊说的,说是我儿在街上带着朋友买东西呢,这不我们老两口就过来瞅几眼,不妨碍你们吧?”马母看着自己儿子一身齐整英气的军服,眼神是再喜气满意不过的了。
穆东看到这两位老人的言行举止、不由感慨家庭对一个人成长所起的重大作用,他笑着说道:“当然不妨碍,并不是什么公务,只是今天我收拾新家,超子是我请过来帮忙的。”
马超说道:“正好娘你来了,来、帮忙挑个好使些的铁锅、汤锅,这个儿子可真是不懂!”
穆东赧然赶紧拦下:“嗳、超子你别这样,怎么能让……”
马母得知自己能帮上忙,早就笑嘻嘻地撸起袖子踏进铁匠铺子里,十分麻利老道地和掌柜的交谈着,马超毫不在乎地表示:
“穆哥没事的,我娘现在闲着呢,就让她去挑呗!”
这边穆东带着人热火朝天地收拾院子,另一边怀揣着小白狗去找沈季的蒋锋却黑了脸。
按照平时沈季回家的时辰而言,都已经这么晚了、怎么还不见人回来呢?蒋锋很担忧,想了想,他迈开大步往仁济堂方向走去,一路上他都在想着:难不成最近医馆里头这么忙碌?学徒们都不能按时回家了?
等他到了医馆门口后,却并没有看到里头门庭若市的场面,一切都挺从容的,于是蒋锋心里更加不乐意沈季上这儿来做事了:医馆东家怎么能这样?学徒从早到晚都在这里打转,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放人回家!实在是黑心得很……
有个值守的大夫看蒋锋踏进门后,先是环视了一遍周围环境,接着就是满脸的不高兴,他好奇问道:“这位小哥,你是哪里不舒服还是?”
蒋锋皱眉问:“大夫,这儿的学徒都什么时辰回家的呢?”
“哦、现在冬日天儿短,那几个小子早就回去啦!”
“那、那沈季也回去了是吧?”
大夫听到这问题就摇头叹气道:“唉、你是来找沈季啊,那小子前几天受伤了——”
蒋锋愕然、大惊之下立刻几步抢上前去追问:“什么?沈季受伤了?怎么伤的?他现在人呢?”
大夫被蒋锋忽然失控的样子唬了一跳,他赶紧安抚道:“你别急啊小伙子,具体怎么伤的老夫也不清楚,只听说是被马踢伤了,现在人就在后堂养伤呢——”
话还没说完,蒋锋立刻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后堂,没几下就找到了沈季养伤的屋子,他看到沈季躺在床上、头上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神情十分憔悴,惊疑痛心之下刚想过去碰他时,那大夫才喘着气赶到——
“嗳、你别动他,沈季是伤到了脑袋,必须卧床静养,如果随意摇动他可就糟糕了哈!”
蒋锋怒瞪着双眼低声问大夫:“沈季究竟是怎么受伤的?人一整天都在这医馆里待着、他根本就不会骑马!”如果让我知道有人故意折腾沈季,看我怎么收拾他!
那好脾气的大夫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生气了,吹胡子瞪眼睛道:“沈季是回家的路上,被人骑马撞伤的,你想到哪儿去了?”
“谁撞的、抓住人了吗?”蒋锋立刻追问。
“这没法抓啊,那就是沈季他亲大哥不小心撞的,哎呀实在是、实在是太意外了些。”提起这事儿,医馆里的人都是瞠目结舌的。
这回轮到蒋锋愣住了,“沈季亲大哥?您是说穆东吗?”
“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儿吧,人今日还过来看他弟弟了呢,兄弟俩倒是要好得紧,幸亏没出什么大事,否则那做大哥可怎么接受得了哇。”大夫不断摇头感慨。
这么一阵吵闹,沈季早就被惊醒了,他头疼地睁开眼睛,第一眼扫到了他三哥,第二眼、第三眼、以及接下来所有的眼神,都黏在了从蒋锋怀里探出来的小脑袋上——这小狗真好看!毛色纯白、只在眼圈部位有一圈黑。
于是,追问和感慨老少组的对话被沈季逗弄小狗的动静打断了:
“嘿、别害怕,你真可爱……你叫什么名字啊?”沈季温柔地望着那小白狗,轻声和祂说话,两双大眼睛彼此对视着,小狗是懵懂、小季是怜爱。
蒋锋听到身后的动静赶紧回头,紧紧握住沈季的手,又无奈又心疼地说:“三哥这才离开几天呢、你就出事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季看着他三哥转身时把小白狗扣在怀里了、小狗不舒服地呜呜直喊,他赶紧小声提醒道:“三哥、你压倒祂了,快起来些!”
蒋锋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心里不由得有些郁闷:我在关心你呢、你尽顾着这狗?不过他还是把小狗给拿了出来,放在手上给沈季看。
“好了,先别管这狗、本就是给你做伴儿的。你先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受的伤?”
沈季高兴地说:“我是不小心撞上哥哥的马了,没事,睡几天就好了。今天他还来看我了呢,等会儿他可能还会回来哟。”
蒋锋叹气、先转身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刚才那大夫已经离开了,他就放心地低头吻了吻沈季的脸颊,无力训斥道:“胡说!你小子还跑得过马了?不说实话、仔细你的皮!”
沈季只是看着蒋锋笑、也不答话,末了他微微扬起下巴、眨巴着眼睛,大大咧咧地示意蒋锋再亲他一下。
“真拿你这小东西没办法……”蒋锋哪里拒绝得了,他俯下身,在沈季的眉心、脸颊、鼻尖、下巴依次吻过去,最后温柔的吻落到了微笑着的唇上,小别重逢的恋人、彼此交换着呼吸和体温,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爱意。
温情拥吻的俩人没有注意到门口僵立着的穆东,他的步子一贯清浅,加上顾忌沈季需要静养,更是又放轻了三分,此时他的眼中已经满是暴虐和戾气,他捏着拳头忍了又忍、最终微微跨出了一步……
圈养这个大夫 第64章 论如何正确抢回弟弟
穆东的额头脖颈上青筋爆凸、本就线条冷硬的脸此时更如石像一般,胸膛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眼前亲密相拥的两人,很快就认出了是蒋锋——这人倒是有着副好皮囊、想不到行事竟如此卑鄙无耻!
第一个念头就是想立刻冲进去,把抱着他弟弟的禽兽给揪起来、狠狠砸到地上,再打断他的手脚、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最后想办法把人赶到异乡去、永世不得回转……
——可处置完蒋锋之后、又该拿季哥儿怎么办?
虽然还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好上的、好上多长时间,可季哥儿肯定是被诱骗的,自己的弟弟自己清楚;那事情发生到今天的地步、缘由是什么?蒋锋是耍了什么手段骗倒了季哥儿?他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这里面有一长串的疑问。
最要命的就是:穆东意识到如果自己现在跳出去,那不就坐实了蒋锋和沈季的关系了?季哥儿什么反应先不管、蒋锋肯定是万分庆幸的——那好,既然你穆东已经亲眼瞧见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就是。
这样一来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就进入最激烈的冲突,而持反对意见的自己,必定就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
弄不好他们原本只有三分的情谊、被自己冒然插手阻拦后,倒要升到七分去……
不、不能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
穆东毕竟是一个征战沙场多年、出色的指挥将领,过了最气愤的顶点之后,他调动全身的控制力、让自己从门口闪开,悄悄立在墙边,继续监听里面的动静。
屋里沈季朝蒋锋诉苦道:“唉,肚子饿又不能吃饱,真难受啊!”
“如果是大夫要求的,那就必须听从!等你好了,想吃什么三哥都去给你弄来。”
“我现在头晕乎乎的,也许就是因为好几顿都没吃饱的缘故……”沈季这两天除了喝药之外,就只能喝定量的米粥,简直把他饿得头晕眼花。
蒋锋手里捧着小狗举高,方便沈季帮祂顺毛,摸了摸沈季瘪瘪的肚子后,安慰道:“那我一会儿去问问大夫,看能不能让你吃饱些,现在你赶紧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不行,我要等我哥哥回来,睡着了就见不到他了。”沈季心里一直记挂着他大哥,因为穆东下午离开之前答应了,把家里布置好就会回来看他的。
蒋锋不免有些醋意,他沉声问:“你大哥就这么好啊?我怎么听大夫说、就是穆东骑马撞伤的你?”
沈季急忙反驳道:“不是的、都是我的错,那时是我看着街上人少,就跑在路中间了,我哥哥他及时避开了的。”
停顿了一下他又斩钉截铁地说道:“哥哥当然是好的,再没有比他更好的了,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一墙之隔的穆东听到这里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转身悄悄地离开。其实他是从酒楼里宴请完帮忙收拾新家的朋友后,匆匆忙忙赶回来医馆,准备好好陪陪沈季的,今日他休沐、不用赶回大营。
——沈季,你也是我穆东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弟弟,大哥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步入歧途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情绪大起大落之后,穆东觉得身心疲惫。
他慢慢爬上战马,轻拍马脖子,一人一马漫无目的地走在冬夜里冷清的大街小巷。
晃悠了许久后,在一条不大的巷子里,他看到了人声鼎沸的一家馆子,大老远地就闻到了浓郁的酒香,走近勒马、抬头望招牌写的“王记羊肉馆”。穆东下马踏入馆子,身形修长面容冷峻、硬挺得如同一杆标枪,在一群撸起袖子红光满面涮羊肉、喝羊羔美酒的人群里格外突出。
“店家,给我打几斤酒。”
精瘦地小二伶俐问道:“好咧,那客官先来五斤行不?放心吧,本店独门配方羊羔美酒,后劲儿不大喝了大补哇!”
“行,那就五斤。”
而后穆东提着两坛子酒,上马后想了想,开始往他刚收拾好的院子走去。
他需要排解一下烦闷之情,理清思路、制定绝对周详的计划,才能成功把弟弟给抢回来!
没想到在新家门口,居然看到了立在门前的段靖光。
穆东勉强提起精神,快速催马上前,利索翻身下马招呼道:“副将怎么上这儿来了?”
段靖光笑答道:“我是听韩子标那小子说的,你今天入住新居、大好的日子怎么不告诉我呢?”
“哪里、我就是往这里面添了些东西罢了,得等季哥儿好了再说其他的。副将进来坐吧。”穆东摸出钥匙开门。
雪花温柔地飘落,外面的世界被白茫茫的积雪覆盖着。
俩人把马牵进来、随手拴在窗棂上,穆东提着两坛子酒,请贵客入厅上座。
段靖光今日穿的是便服,除下大氅之后,里面穿的是低调奢华的暗色云锦缎袍,身量高大、五官端正眉目含笑,很有几分儒将的风范。他扫视了一眼室内后评价道:“收拾得还行,没想到你连这个也会。”
穆东走近后厨架子上翻了半天,找出两个酒杯,他走出来边倒酒边解释道:“我哪里知道这些,都是军中兄弟帮忙弄的,其中有个弟兄的娘亲也过来了,这屋子的摆设全是那位伯母给出的主意。”
段靖光爽朗笑道:“哈哈哈,原来如此。”
“来、为兄祝贺你入住新居,以后的日子红红火火!”段靖光端起酒杯跟穆东碰了碰,一饮而尽。
“谢谢靖哥!”穆东终于改口了,虽然他们义结金兰多年,可为了避嫌,在外人面前从不兄弟相称,只有在私下里二人相对时,才会唤上这么几句。
段靖光听到后会心一笑,从脱下的大氅里摸出一个精致细长的木盒递给穆东,温言道:
“季哥儿可是在这屋里头?等他好些了,这参就炖给他补补,年轻人身体亏了得补回去才行。”
穆东接过、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支品相甚好的山参,他叹了口气,把木匣盖好放回桌上。
段靖光看着他忧思深重的脸色,不由得有些想法,他组织了一下语言,一字一句说道:“大夫是怎么说的?不如这样,我去帮你找个医术精湛些的大夫吧。”
“不用,我先代沈季谢过靖哥,他伤势不重,不过得静养段日子,如今人不在家,在……在医馆里头养着呢,大夫说过几天才能带他回家。”穆东如今一想到沈季,就觉得特别的伤神焦虑。
“这就好,你也别太担心了,年轻人底子好,咱们军营里头多少人受了重伤、养上几个月还不是一样生龙活虎的!”
穆东又想起诱拐了他弟弟的混蛋蒋锋,实在是气愤却有苦难言,他开始一杯杯给自己倒酒、后来干脆抱着酒坛往嘴里灌。
段靖光现在确定穆东是在借酒浇愁,毕竟他是南方人,酒量还是来了贺州后一点点练出来的,刚开始带着他上酒桌、还经常吐个天昏地暗,如非必要、穆东一般不沾酒,不像当地人,平时没事就爱喝几盅。
“这是怎么了?你突然这么馋酒了?”段靖光劈手上去想把酒坛里夺下来,他知道穆东的酒量深浅。
穆东闪身避开,仍旧牢牢抱着酒坛子,他苦笑着对段靖光说:“靖哥,今日小弟入住新居,心里十分高兴,你陪我喝几杯吧!”
段靖光打量了半晌,最终还是拿起来另一坛酒,拍开封口,和穆东碰了碰,妥协道:“行吧,既然是因为好事高兴,那段哥就陪你喝个痛快,只是第二天头疼可别来找我!”
“已经不会了,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穆东失笑。
穆东刚来贺州时,除了要适应军营严苛的训练之外,还要适应北地人豪爽火爆的脾气和嗜酒如命的性格。当年他升了小小卫长之时、就被同僚起哄死命灌酒,直到顶不住开溜后、头晕眼花倒在段靖光营帐前,就地昏睡。
段靖光促狭笑道:“那你小子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我好心把你拖进营帐歇息,第二天你睁眼对我做了什么?”
穆东立刻呛了一口酒,摆手求饶道:“忘了忘了、我们都忘了,靖哥不是也忘了么?”
“哈哈哈……行吧,你忘了就忘了,可我会永远记着的!”段靖光出身武将世家、又少年投军,什么烧刀子都不在话下,根本没把这温补的羊羔酒看在眼里,他一口接一口的倒、喝得比穆东快多了。
“靖哥……上次咱们不是说好了不准再提吗?”穆东灌了小半坛子下肚,酒劲慢慢发出来,周身潮热、脸红耳赤地朝段靖光低声抗议。
段靖光故意逗他:“哦?哪次?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啊,别是你又喝醉了记错了吧?”
穆东看出了对方是在开玩笑,遂不再搭理他,闷头喝酒、偶尔和穆东碰碰坛子。
最后,当段靖光已经率先喝完一坛子酒之后,坐定慢慢等穆东,酒量差的人又慢悠悠喝了小半天,才喝完他的份量。
此时已经夜深了,周围静悄悄地、只偶尔有狗吠声。
穆东已经在醉倒的边缘,他纳闷地摇了摇酒坛子,郁闷地说:“没、没了?唉……买少、少了……”
段靖光一直陪着他喝、陪着他闲聊,此刻看到人已经趴在桌子上口齿不清、眸子里一片红润的水光时,他才起身靠过去,开始有技巧地套穆东的话:
“这酒可真不错!小穆你在哪儿买的啊?”
“唔……南城、巷子里,嗯、那里非常……热闹,人多、多得很。”
“是吗?有空我倒要去瞧瞧。季哥儿是在南城么?所以你才顺路打的酒?”
“不、不是,我弟弟就在前面街口、仁、仁济堂……”穆东十分信赖段靖光,有问必答。如今他喝醉了,开始下意识向段靖光求助。
“你说、你说该怎么办?我不想季哥儿恨我……”
段靖光眼睛一亮、立刻打起精神诱导穆东说下去,等听完气愤头疼的穆东大着舌头磕磕巴巴解说一遍之后,他总算明白了今晚这借酒浇愁的一出是为了什么。
“行了别生气了,你看那蒋锋不顺眼对吧?放心,靖哥会帮你的!”段靖光长臂一伸、轻松把醉倒的人抱起来、踢开门走进东厢房,幸好里面床褥一应俱全,他小心把人放倒在炕上,替他除下靴子、外袍,再帮他盖上被子。
停顿了一会,段靖光回过神来,终于发现了打从进屋后就感觉到的不对劲——怎么这屋里头也跟外面一样的冷啊?
段靖光拍额摇头一笑,他在家里冬天取暖有地龙、在军营大家都靠碳盆,那寻常人家应该要烧炕才对,很明显穆东根本就没把这茬放在心上!于是、堂堂军中副将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费了半天劲儿,才摸索着把炕给烧起来了。
最后他颇为自得地回到卧房,摩挲着慢慢变得温热的铺盖、觉得满意极了。静静地站在旁边看了许久后,他轻声对沉睡的穆东说:
“只要你开口,我就一定会帮你,只要你愿意开口!”
圈养这个大夫 第65章 合谋
穆东第二天头痛欲裂地醒来后,难受得直抱着头、俊脸皱成一团,宿醉的感觉最为难熬,他咬紧牙关慢慢撑着半坐起来后,就不敢再动,等着那眩晕和虚无感消散。
“真是喝太多了……”他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回忆起昨晚清醒时记得的一幕幕后,开始打量自己:穿着舒适的单衣衬裤入睡、屋子里十分暖和、外袍和靴子都整齐摆放在旁边。
“真是给靖哥添麻烦了。”穆东一边翻身下炕穿戴,一边在心里后悔,觉得自己居然把仅有的几次失态全发泄在了段靖光面前,实在是不应该。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怎么就每次都撞上了呢?
眼看着天色已经大亮了,穆东也无心考虑更多,他着急赶回新兵营去,如果指挥都误了时辰,先不说旁人可能心里鄙视一番、他自己都会惭愧万分。
匆忙带上门、穆东顶着宿醉过后胀痛的脑袋和惨白的脸色飞速打马往新兵营赶去,可惜,尽管他已经全力以赴、赶到军营时还是迟了,远远望去,校场上已经是黑压压一片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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