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养这个大夫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四月流春
马脸雷公嘴的汉子大马金刀地站在台阶处,简单地用下巴点了一下沈季:“到你了。”
沈季扯着脸本来想笑一笑的、可最终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在笑,狠狠地深呼吸了几下之后,沈季抬头挺胸登上了高台——没关系的,就算没选上、仁济堂也答应了会让我回去接着做事的。
“别这么紧张,放松些。”第一张台子上面放了一个托盘,盖着一块白布,后面坐着的是一个长相敦厚的年轻人,他笑眯眯地开解了一下沈季后,随手揭开了那块白布,问:
“这是左手还是右手?”
沈季全身僵住、一动不敢动,看着托盘上放置着的那“手”,真的只是一只齐肘断开的手:断口狰狞、沾满血迹与灰尘、异常肿胀、灰中泛黑、断口处微微开始腐烂……
圈养这个大夫 第98章 血腥考验(下)
——我绝对不能表现出害怕!
沈季脑海里飞快闪过这个念头,他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前面有些人上来会失态惊叫或者呕吐着被士兵拖下去。
我见过比这更可怕的、当初北上途中那伙打劫的土匪可是全都被杀死在我眼前,你吓不倒我!沈季极力咬紧牙关、绷直自己的身体,忍着不适仔细看过后,还算镇定冷静地回答:
“左手!”
考官摆出很关切地表情质疑:“哦?不是吧?你确定吗?”
沈季一直盯着那只断手,听到考官诱哄的询问之后,他立即用更加坚定的语气直视着对方回答:
“就是左手!”
不过、抬头的这一刹那,他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刚才他光顾着震惊都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年轻考官微微皱眉、侧身躲避,还不大明显地拿袖子掩着鼻子。
哈哈哈、我站在上风,你在下风,哈哈哈怪不得我都没有闻到腐烂的恶臭味!谁让你们找这来吓人……
这种微妙的窃喜和幸灾乐祸顿时让沈季放松了下来,他心里乐不可支、手舞足蹈的,脸皮却只能强绷着,极力忍住笑意——然而,他的眼睛和嘴角出卖了他。
那考官观察细节能力一流、他显然也领会到了沈季的眼神和心情,不过他倒算是个豁达之人,随即爽朗地笑着说:“很好,小兄弟你去下一张桌子看看,他那儿的东西可比我这个要好多了。”
“好的,谢谢您。”沈季扯了扯嘴角道谢后离开了,赶到下一张桌子时,他脸上的笑意还没有完全隐去。
第二位考官年长些,面容严谨无表情。他桌子上也有个托盘蒙了块白布,见沈季走过来还没站定时,他就一把掀开白布,颇为不耐烦地说:
“我数十下,你将舌骨找出来!”说完就自顾自开始数。
“十、九……”
沈季脑门冒出了冷汗,赶紧在那一盘大小颜色气味各异的骨头里面翻找起来,总算在考官爆出“二”的时候找出了舌骨。托盘里的骨头其实不多,只要沉住气别害怕就能很快找到的——当然了,首先你得知道舌骨长什么样子。此时沈季无比地庆幸他用心跟着东方延大夫学过针灸,仁济堂那具栩栩如生的人体骨骼、筋络、穴道模子,他天天都要拿针去戳一戳。
“行了,接着往下吧。”考官头也不抬、把舌骨丢回托盘,又将白布盖回去。
接下来的两张台子,沈季先是分辨出了关木通和川木通、怀牛膝与川牛膝;然后按照要求背诵了一小段《金匮要略》和《内经》之后,终于转到了左边的六张台子。
——果然是难啊,幸亏从小看的医书多一些,在仁济堂当学徒也学到了不少,不然今天早就被拖下去了。沈季的心情很沉重很忐忑,他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样的考验。
“叫什么名字啊小子?”发话的是左边考官群,右手边第一位胖乎乎的白胡子老者。
跟右边的几个年轻考官相比,左边的几位明显资深的大夫神态就放松清闲多了——他们的桌子上没有蒙着白布的托盘,而是放着茶盏和炸果点心,几个老者正在笑眯眯地打量沈季。
“回前辈的话,晚辈叫沈季。”
“哦、不要这么拘谨嘛,能走到这儿来说明你还是有些底子的。”
“不敢当,晚辈只知道些皮毛罢了。”沈季僵直地站着,全身戒备、唯恐哪位大夫突然甩出个断臂残肢来叫他辨认。
“嗯……这样吧,你去丁字号房,那儿有个蛮子,摔断了手,你去看看,回头交个方子给我瞧瞧,限你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回来。”
胖大夫话音刚落,旁边侍立着的青袍少年就利索地点起了一只短小的檀香,随即引着沈季往屏风后面走。
沈季巴不得立刻就见到了他的病人,无奈引路的少年人走得慢吞吞的,话还特别多,眼下他正伤心沮丧地抱怨:
“嗳你们这些人都不知道,进医帐当学徒有什么好的?我已经当了两年多了,什么酸甜苦辣都尝过了……月钱说是有一两,其实被师父克扣之后,到手的也就两钱!两钱这还算是有良心的师父……说是发衣裳吧、实际上也就给发一年的,让你充个门面,往后那些连影子都见不着哇,唉……”
沈季:“……”。他不敢搭话,心说我每个月连两钱都没有呢,当学徒还有大把给师父白干的,这有什么稀奇的。
那青衫少年接着说:“……哼、简直欺人太甚!天天干活到深更半夜,第二天还得早起给那老头烧饭,他自己能开小灶、偏偏一口也不给学徒吃,抠门得不行……大冬天的,叫我给他洗衣服、烧洗澡水!我是来学医的又不是给他当下人,哎呀后悔啊后悔……”
沈季:“……”。他牢牢记住孙安的叮嘱,绝不多嘴多事。可他心里也在疯狂惊叹:真的假的?原来进医帐当学徒这么苦这么可怜?
不多长的一段路,那青衫少年苦大仇深、义愤填膺地跟沈季发了许多牢骚,看起来失意又不得志、郁郁寡欢。直到站在丁字号房门前,他还在沈季耳朵边叮嘱了一遍:
“咱俩投缘、哥告诉你,刚才那胖老头看着好说话,其实为人最自负,容不得旁人半点忤逆,识时务者为俊杰啊小子。”说完就转身回去了。
沈季仔细一打量这丁字号房:其实就是个小隔间,里面只有一张台子,上面摆放了笔墨纸砚;而后就是一矮榻,上面此时正躺了一个满身戎装的男人,异常高大壮实,正神色不善地盯着沈季,劈头就问:
“你是谁啊?”
“大哥,您好,我是来给您看手开药方的——”
沈季满脸带笑的话立刻被军汉毫不客气地打断:“叫王统王老头来,老子手摔断了痛得要命,王老头过来瞧一眼就走开了,老子躺半天了都……哼老子就看不惯你们医帐的,就会糊弄忽悠、光吃饭不干活!”
沈季嘴角抽动、随即又扬起笑容道:“大哥您别急,就是王大夫叫我过来的。他老人家叫我过来先看看您的手,王大夫一时半会走不开、在招收学徒呢。”
那壮实军汉右手一直捂着自己的左胳膊,看起来痛苦又焦躁,他不耐烦恶狠狠地开口:
“那还不赶紧地?王老头怎么叫了你这样的人过来,尽浪费老子时间,要是你小子不好好看、仔细老子折了你胳膊!”
俗话不是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的么?看来到了这位大哥身上行不通啊……沈季郁闷地想,再三地被人呵斥轻视,他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偷偷吐了一口气,想起自己的目标,他还是静下心来开始查看病人捂住的左手小手臂处。
咦?没有断?
沈季微微皱起眉头、又认真摸了一遍——还是没发现哪儿断了啊。
“这位大哥,您能不能说说受伤的经过啊?”沈季有些糊涂了、态度也更加严谨起来。
“有什么好说的?手都放你眼前了,你是不是不会啊?不会赶紧回去叫个懂的人过来,别装腔作势丢人现眼了。”军汉虎目一瞪、显得极为生气。
沈季嘴角抽动、同时也听到了前后左右屋子里传来的呵斥声、驱赶声,都是中气十足、霸道粗鲁无礼的,沈季开始怀疑:你们诈我?
怀疑之下、他开始再次认真打量眼前的“病人”——虽然乍一看确实是脸色苍白、满头虚汗,时不时握着自己的胳膊还痛苦□□几下,可仔细观察还是有破绽的:如果真的是摔断了手、如果他是真的像他表现得那样脾气暴躁,那么他就应该是控制不住的细微颤抖而不是这自然平静的颤抖、也不会搭理让我这生面孔新手了,更不会让我上手检查。
嘿嘿嘿、大哥你装得真像啊。
沈季面色如常、关心地问这问那,甚至脱下了病人的上衣,细细地摸过了两只手臂的每寸骨头,顺便其他骨头也查看了一番。果然,病人虽然还是破口大骂、不甘不愿,可始终也没离开、最后也都配合了大夫的检查。
“你这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可想出什么法子来医治老子的手了?告诉你,要是敢唬弄老子,当心被揍得满地找牙!”为了配合自己的恶狠狠大嗓门,那军汉最后甚至起身踹翻了矮榻。
沈季着急于时间不多、正在奋笔疾书写药方时,被后面传来的响动吓了一跳,他回头一看,忍不住破功、笑出了声音。
“呵哟你个兔崽子,居然还敢嘲笑老子?我、我我……”那军汉急了、高大的身板在小小的屋子里转来转去,想再找个什么东西摔大了恐吓一下沈季。
好了!沈季满意地吹了几下药方,准备离开时,他回头狡黠地一笑:
“咳咳、大哥,你一开始捂着的是左手手腕上方一寸,现在至少往上移了三寸哟……”说完就头也不回撒丫子跑远了。
“呃、哎哟露馅了。”那军汉听完愣了一下、右手随即迅速往下挪了一些,抬头看着沈季迅速离开的背影之后,自己也忍不住嘿嘿嘿乐了。
沈季气喘吁吁地跑回了高台处,立刻先去看那只檀香——还好,好歹是赶上了,他随即恭敬双手将药方奉上。
胖大夫王统嘴角一耷拉下去、伸出两指接过那张药方,随意扫了几眼,随即勃然大怒:
“老夫说了、病人是摔断了手,你开的是什么方子?嗯?”
沈季老老实实地回答:“前辈,病人没有摔断手、晚辈仔细检查过了,他身上没有断骨。就是脾气暴躁、气结于内,所以晚辈给他开了静心安神汤——”
王统将药方一揉、随手掷到地上,不咸不淡地说:“原先还以为你是个好的,想不到竟然如此自以为是、自作主张,老夫亲自检查过的病人,难道手断没断还看不出来?你走吧,医帐不收你这样的学徒。”
一大桶冷水兜头浇下、立刻湿了个透心凉。
沈季先是难掩气愤地看着胖大夫扔掉了自己写的药方,随后失望沮丧地一叹气、强忍着难过,微微朝在场的考官们一弯腰,拖着沉重的步伐转身准备下台离开。
身后的众大夫此时刚兴致勃勃地端起了茶盏、准备听一场据理力争时,却看到了沈季真的准备离开——
圈养这个大夫 第99章 事成
沈季当时除了气愤、沮丧、难过之外,最深刻的是失望——他忽然觉得进医帐还不如留在仁济堂呢,最起码医馆里面的大夫都妙手仁心、品格端方,虽然严厉却愿意细心负责指点学徒。可这些医帐的大夫怎么都是这样的呢?跟他想象中的差得也太远了……
所以他才放弃了辩解,转身离开,决定回家里好好冷静冷静。
“嗳小子你站住!”王统连忙拔高了声音想喊住沈季。
——奇怪了,难道此时这个年轻人不是应该义正词严、一腔正气的驳倒我?推翻我证明他自己是对的?
沈季虽然失落失望,可毕竟是长辈开口、他也不能听而不闻,这样就失礼了。
于是他只能转身站定,用询问的眼神看着王统。
王统装模作样地端起茶杯先呷了一口、而后才慢条斯理地说:“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呐、没多少本事,脾气倒是很大嘛,知错不改、狂妄自负!依老夫看来,刚才你开的那静心安神的方子,给你自己喝几服倒是不错的。”
如果是平时沈季听到这话、肯定会生气的,可今天他情绪大起大落了一番,居然觉得一点也不生气,甚至还点头附和了一下:
“前辈说的是,那静心安神的方子、性温甘平,于大部分人都是适用的,以六服左右为佳,多喝无益。”
王统有些目瞪口呆地咧了一下嘴、“啪”地将茶盏顿回桌子上,咬牙切齿地想:这小子怎么还不生气啊、我都那样激他了……眉头一皱、计又上心来,王统冷哼一声:
“先别急着走啊,你小子倒是说说看、凭什么说那人的手臂没摔断,明明老夫之前诊断他确实是摔断了手的,难道老夫行医二十多年、还比不上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
沈季身姿挺拔地站着、朗声回答:
“晚辈自然敬重前辈二十多年的行医经验,不过……如果前辈坚持认为那人是摔断了手而不是犯了癔症,那晚辈只能佩服您老人家的好运气了,就这样行医二十多年,竟然也相安无事。”
此损话一出、旁边坐着的几个大夫立刻抖着肩膀疯狂忍笑,包括胖大夫身边站着的青衫少年。
王统被狠狠呛了一句,差点破功,忍不住恼羞成怒地喊:
“有些人就是冲着那好处来的,医帐的学徒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外边儿可比不得,我们规矩大、就讲究个尊师重道——”
沈季面无表情地接过话头:“嗯,晚辈刚才已经听说了:师父会扣月钱、最多发两钱银子;衣服就发一年往后就没有了;平时干活到深更半夜;给师父做饭烧洗澡水——”
旁观看戏的几位大夫一时间都目瞪口呆、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连放到口边的茶水都忘记喝了。
王统更是呛了一口茶、狠狠朝旁边站着的青衫少年甩了一枚眼刀子,后者滚刀肉似的嘿嘿一笑而过,完全不受影响,甚至还朝沈季眨了眨眼睛。
“你个臭小子都说了些什么啊?你老子的名声脸面还要不要了?”王统再也顾不上考验沈季了、心急火燎地先讨伐了一番自己的学徒。
青衫少年叫王伟,他乐呵呵地说:“爹您放心吧,我就只跟他一个人这么说过,您要是担心、收了他就是嘛!”
慢着、原来你们竟是父子?咳咳、哪有儿子这么编排中伤老爹的啊?沈季睁大眼睛惊奇地看着王伟,后者古灵精怪挤眉弄眼地逗他。
赵振新冷眼旁观了半天、总算是点了点头出声了:
“沈季,你头上的伤可全好了?”
沈季猛然转头去看,半晌后他确定自己不认识这老者——难道这又是事先摸过底后准备好的难题?
“前辈何出此言?”既然摸不准他的用意,那还是小心为上,以不变应万变。沈季打定主意、反问了一句。
赵振新愣了一下、而后才苦笑道:“咱们很早之前就见过面的,之前你头上被马踢伤时,穆东十分担心,特意叫老夫给你看过,不过、那时候你确实是昏迷的,不认得老夫也不奇怪。”
大哥穆东?沈季眼睛一亮、而后又迅速重新恢复了冷静,他今天被忽悠得多了,戒备心强得很——如果这老者有意诳我的话、随意打听一下也知道我大哥是穆东,不能再轻易上当!
“那实在是有劳前辈了,晚辈感激不尽。”沈季神色恭敬地道谢、心里却已经转了十个八个弯。
“哈哈哈……你有空问问不就清楚了。都怪王统你个老小子,看你把人给吓的,咱们说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敢相信喽。”赵振新无奈笑着骂王统。
沈季只得再次作揖、口称:“晚辈不敢。”
王统吹胡子瞪眼睛地嚷嚷:“我这么豁出去脸皮、辛辛苦苦地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咱们医帐好!之前心慈手软,招回去的学徒胆小的胆小、贪心的贪心、懦弱的懦弱、懒惰的懒惰——没几个是能帮得上忙的,跟大爷似的架子还端得特高!这次不管你们怎么挑,反正我是宁缺毋滥了,这个叫沈季的小子归我,其他的你们看着办吧。”
“嗳王胖子你真是脸皮厚,你看人答应跟你了吗?”旁边有大夫不服气地奚落。
沈季感觉十分意外,此时他倒是有些进退两难了,因为他不知道这些古怪的考官们是不是又在出题考他,所以也不敢有什么表示。只能干站着听他们几个老人斗嘴。
“沈季,你为什么想进医帐当学徒?可否将理由说来听一听?”赵振新温和地问。
这个问题让沈季的心彻底地沉静了下来,低头思考了良久,他老老实实地回答:
“回前辈的话,晚辈之所以想进医帐当学徒,主要原因有二。其一,家父也行医三十余年,沈季不才也跟着学了几年,除了这个也不会其他的、也不想其他的,进了医帐上手的机会就多了、希望医术也会有所提高;其二,晚辈的家人在军营里待了快十年,而他们说的那些“家国天下”的热血论调,坦白说晚辈虽然理解、却苦于无法真正体会。也许进军营历练几年,这些自然也就懂了。”
王统用力一拍桌子赞扬道:“好、你是个老实的,老夫就喜欢老实上进的年轻人!之前那些小年轻,一口一个“壮志”、一口一个“报国”,虽然听着好听,但其实都是些空的、虚的,他们又没经历过,能懂得了多少?战场的血腥残酷都是真是存在的,经历过的人不会说那些漂亮话,精忠报国都靠的是能力、不是嘴巴!”
沈季不好意思道:“前辈谬赞了,这都是因为晚辈胸无大志、人笨口拙……”
这一番看过来、诸位大夫看着沈季都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幸亏前面的四个年轻考官拦住了大部分人,直到这时,旁边屏风处才又转过来了一个年轻人。他看到还有个竞争对手在场上站着、一时间有些无措。
王伟赶紧上前去歉意地对他说:“这位兄台请稍等片刻,这就快好了。”
那年轻人赶紧作揖:“谢小哥提点!”
那边,沈季正陷入选择的困境之中,因为他经过刚才的一番话,重新觉得进医帐是值得的——从今天的考验看来,医帐里面的大夫学徒性子都是不拘的,非但不沉闷、简直随意恣意过头了。看来进去后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小子,过来登记一下,以后你就跟着我那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混吧,亏待不了你,你看那臭小子连他老子都敢坑!”王统此时完全换了一张脸,殷切地笑着招呼沈季。
另一位大夫林忠毫不相让地说:“别相信他,那老小子行事最是怪诞不符合常理,小伙子你还是上这儿来登记一下吧,包管你不会后悔的。”
沈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间很是为难。
赵振新清了清嗓子、自信笃定地开口:“你们谁也别争了。人家兄长穆东早在几个月前就跟老夫打过招呼,连拜师礼都送了,虽然穆东当时说他弟弟明年开春才会从老家赶到咱们贺州来,现在虽然提前了,不过老夫既然已经应下了、就肯定会做到的,更别说蒋三儿今早也来磨了好一通!沈季、过来,上这儿来登记一下,十日后就到军营医帐来帮忙吧。”
蒋三儿?三哥竟然来了?还有大哥,看这位前辈再三地提起大哥,极有可能是真的认识,既然两位兄长都信任推崇这位大夫,其必有过人之处,我还是跟着他吧!
打定了主意后、沈季朝在场的其他大夫歉意地一笑,转而径直去了赵振新台前,深深地一长揖,情况不明朗、还是先将其敬为前辈就是了。
赵振新抚须满意笑着颔首、旁边侍立的年轻人示意沈季登记好按了指纹之后,沈季再次朝在场的所有大夫分别作揖、领取了文书,道别离开,不敢再多作耽搁。
心想事成、眉开眼笑的沈季没有发现的是,旁边等候多时的下一位应征者那愤恨阴冷的目光,成大石不甘心地想:“又一个不学无术走后门进医帐的草包!我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你们这些废人!”
沈季强忍着激动欣喜走下了高台后、又维持冷静的步伐走了一小段,抬头就看到蒋锋正姿态闲适地站在空地不远处,微笑地看着他。
“三哥!”沈季兴奋大喊一声、撒腿狂奔过去。
圈养这个大夫 第100章 圆满(上)
沈季此时心情大好,飞奔到蒋锋身边,哥俩好似的攀着对方的肩膀往前走,惊喜地问:
“三哥,你怎么来了?”
蒋锋眼睛都是笑意,他放松身体、任由沈季亲密地搭着他的肩膀,理所当然地说:“本来我就是要来的,是你个兔崽子飞快地先跑了。”
现场还有许多不死心的年轻人候着没有离去,期盼能有再次尝试的机会,他们已经打好了满满的腹稿、想跟考官解释自己发挥失常的原因。乍然看到里面跑出来个喜上眉梢的沈季、顿时眼神就不那么友善了。
沈季自然也感觉得到,他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收起脸上的笑容,低头扯着三哥迅速走开,朝茶馆走去。
“赵大夫收下你了么?”蒋锋关切地问,他一赶到考场就去找了赵振新,好说歹说、话里话外地恳求了一番,他们的交情还算不错,主要是蒋锋曾经帮忙引荐了端王爷从京都带来的御医给他认识,这俩个大夫后来结成了好友。
沈季闻言立刻就想高兴的笑,可惜这里不是欢笑的地方。他赶紧带着蒋锋去了茶馆,刚找到一个僻静些的角落,沈季就迫不及待地从怀里掏出了从赵振新给他的文书,喃喃自语:“也不知道这上面都写了些什么……”兄弟俩头碰头地看。
“干得不错、小子!这就是赵振新赵大夫,是个值得你尊敬的前辈。”蒋锋笑吟吟地拍了一下沈季的肩膀夸奖。
“嘿嘿嘿……哦、原来那大夫叫赵振新啊,我没好意思问。他们都是很有意思的人嘛,嗳刚开始差点被他们蒙骗了。”沈季乐呵呵地感叹。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