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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养这个大夫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四月流春
沈季回头、望着马超和孙志海不相上下的高大身形,和那豪爽阳刚的腔调,他就觉得这人心地不坏,可嘴上不好说什么,只得感激地冲他笑了笑。
赵胖头跟马超笑着对呛了几句之后,总算愿意抬手让沈季他们离开了。一共三个木桶,份量都不轻,沈季想尝试着一个人拎起两个,可惜雪天路滑,有些危险,要是把饭菜给倒了就要害得大家饿肚子。于是他和成大石商量:
“兄弟,不如我们这样吧,一起抬着这个最重的,完了这俩轻的一人提一个,你看看可以吗?”
周围的人多,成大石也保持着微笑,他爽快地点头了、大声说:“这样很好啊沈呆瓜,肯定摔不了的。”
马超听到了嘿嘿地笑,他感觉这小子看起来还挺机灵的啊、怎么绰号叫呆瓜呢?
沈季有些尴尬、迅速招呼成大石抬好木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安哥我要被你气死了!
伙房离帐篷还有一大段距离,沈季羡慕地望着周围的砖木屋子、坚固又挡风雨雪,可惜新来了太多学徒,只能临时搭起几个帐篷安置他们,这样的天儿,晚上指不定冻得什么样子啊。
终于气喘吁吁地回到了他们的帐篷,门口一早就有探头探脑焦急盼望的身影了,沈季和成大石把木桶放下,饥肠辘辘的几人飞快把木桶打开,立即、有人欣喜有人失望:
“哎不是吧?就让我们吃这个啊?”
“哇真好,看这馒头多结实大个啊,还有炒白菜和土豆汤呢,真好!”
“唉~油星都见不着……”
沈季也有些失望,因为这跟家里或者仁济堂提供的饭菜都差得太远了,不过还好,份量倒是足的:约莫二两一个的杂粮馒头有大半桶,下面小半桶是炒白菜,另一边是小半桶的土豆汤,还冒着热气。
六个人默不作声,翻出了碗筷,开始就着汤菜啃馒头,沈季抱着馒头拼命啃、觉得这杂粮馒头实在是够韧劲的,幸好还有土豆汤可以喝,否则真是得噎死人了。
刚吃好午饭,王伟就过来了,先招呼人将木桶洗干净送回伙房去,而后就带着所有人去照顾伤兵。
“呐、这些都是勇士,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他们是为了守卫契国、守卫边疆才受的伤,我们必须尽心尽力、毫无怨言地照顾他们直至痊愈!如果让我发现有人对伤兵不尊敬、或者不情愿照顾他们,我会立即上报师父,将这样的人送走,医帐里不收这样没心没肺的人!”王伟站在伤兵营门口,难得严肃认真地交代了一番。
进去以后,新来的学徒按照安排,分别负责给重伤不能自理的伤兵擦洗身体、收拾屋子、或者浆洗衣物。沈季和王栓抬着几大桶脏污带血的衣服,走到外边儿的一处水井旁边,开始打水、用力搓洗衣服。沈季只觉得井水怎么也冰凉刺骨了、十个指头都没有知觉了。
洗衣服这种小事,自然难不倒沈季,他一个人住的时间长了,家务活基本都会,王栓却一副笨拙生疏、用蛮力拉扯的模样,沈季担心他撕烂了衣服,连忙凑过去讲解了一番。王栓不好意思地憨笑:
“之前在家里,衣服都是我娘洗的,她说男人不应该把心思时间浪费在这些女人家的活计上……嗳小呆瓜你为什么洗衣服这么熟练啊?”
沈季蹲在冰天雪地的水井旁搓洗衣服,有气无力地回答:“我爹娘都已经去世了,所以衣服都是我自己洗的,不过这就是随手的事情,也谈不上属于男人还是女人的活计啊。”
王栓愣了一下、随即愧疚地道歉:“对不住啊,我就是那么一问……嗳你说得对,这就是平常的事情,男人女人做都无所谓的,咱们又不是那一等讲究的人家!”
等俩人顺利洗完那几大桶衣物后,简直都要直不起腰了,手指冻得通红、哆嗦着把衣物晾好,这样忙碌完之后,又到了饭点。沈季觉得累得出汗、里衣黏在身上十分不舒服,却也只能干忍着。
晚饭还是杂粮馒头,配炒土豆和白菜汤!大家伙满带着期望揭开木桶时都乐了。沈季觉得饿得全身无力、肚子里火烧火燎的的,啃馒头的时候格外的高兴,连那白菜汤也喝了三碗下肚——三哥说过,伙房给的食物你不吃,那就只能饿肚子了。
——我才不要饿着肚子干活,嗯、再吃一个馒头吧!
成大石状似很关切好奇地问沈季:“你这么瘦小,吃这么快这么多能行吗?别急,馒头还有很多,没人跟你抢的嘛!”
沈季这才抬头看了看众人,心说大家都这么吃的啊!不过被人当面这么一说,始终是尴尬的,沈季讪讪地把馒头放下,红着脸解释:
“我这才吃第二个呢,不算多……吧?嗯、主要是洗了大半天的衣物,实在太饿了……”
成大石惊诧地提高声音问:“不是吧?一个下午没见你,原来你竟然是去洗衣服了?哎那可是娘们家才干的活,哎哟,真是辛苦你了!来、别拘谨,再吃一个馒头吧,大家放心,我已经吃饱了,我这份给他吃吧!”
听了这话,有两个人开始哄笑。
沈季不想去接那个馒头、此时他突然觉得没有食欲了,很尴尬很不自在,不知该如何应对。王栓看不过去了,他虽然憨厚,可人的善意恶意却是分得清的,他一把将成大石手里的馒头接过来,没好气地说:
“小呆瓜他手里还没吃完呢,你吃饱了就一旁歇着去呗,硬塞给人做什么?再说洗衣服,今儿下午我也是去洗衣服的,难道王哥安排的活计有哪个敢不照办?下次王哥叫你去洗你敢不去还是怎么地?”
成大石赶紧笑着说:“王栓兄弟这是哪里的话,我不过是关心地问一问罢了,王哥的安排都是极为妥当的,咱们照办就对了。”
沈季感激地朝王栓一笑,努力忽略心里的不舒服、继续吃东西。
**
晚上又铡了几大箩筐的药之后,一天的活终于干完了,沈季他们终于可以自由地歇一会儿。沈季不想回那个拥挤不堪的帐篷,他在附近转悠着,心里的感觉极为复杂。
蹲在一个挡风的帐篷后面,沈季木着脸发呆、而后,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找了你半天,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儿?”





圈养这个大夫 第105章 勇敢一些弟弟
沈季听到这声音就高兴地抬头,果然、眼前弯腰关切地望着他的是大哥。
穆东走过来时看着沈季沮丧难过的模样,心里虽然很担心,可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这是他弟弟、也应该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所以他要用男人的方式来关心他、而不是一味的当宠溺幼弟的兄长。
“蹲在这儿干什么呢?”
沈季闻言干脆一屁股坐在台阶上,顺手把大哥也拽下来,兄弟俩并肩坐着。
“大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沈季强打起精神,开始和兄长闲聊。
穆东揽着沈季的肩膀,用力在其肩头抓握了一下,解释道:“从你们帐篷那儿找过来的。大哥最近都比较忙,以后你要是想见我,就这个时辰,到营区西北角倒数第三排南起第五间屋子来找,记住了吗?”
沈季情绪低落地回答:“今天王哥说了,新来的学徒没事不能往那儿走,免得冲撞了高级将领们。”
穆东低声地闷笑、随即从怀里掏出个手帕包着的东西来,塞到沈季手心里,安慰他:“没事的,大哥说你可以来就可以来,那儿只是寝区,没有戒严的。放心吧,大哥都打过招呼了。”
沈季摸着手里的*的东西,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啊?”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穆东坐着伸展长腿,用小时候哄弟弟那样的语气说。
沈季拿起来闻了闻——啊!是淡淡的肉香!他立刻三下两下把帕子拆开,借着前边传来的微弱亮光,看清了包在帕子里的是肉干类的食物,沈季拿起一块扔进嘴里:唔、是没加什么佐料风干制成的猪肉干,咸淡适宜,虽然非常硬但是越嚼越香!
“好吃吗?”穆东笑眯眯地看着沈季接二连三地往嘴里塞肉干的馋样,感觉很心疼——这才刚来,就开始饿肚子了吗?
“……好吃……”沈季边嚼边拼命点头。他脸皮薄,今天被成大石和其他两个人一挤兑,就不好意思吃那么多食物了,偏偏吃完晚饭后又开始卖力铡药,肚子里早就空了、饿得不行。
穆东开始细细询问他:“今天都做了些什么?跟同伴相处得怎么样?”
——唔、我也是大人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事事仰仗大哥,自己想办法解决就是了嘛。
沈季把那一小捧肉干吃完,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肚子里有了食物,心里也高兴多了。他故作豪迈开心地说:“嗨、学徒么,无非就是铡药照顾病人嘛,我之前在医馆做的也就是这些,没多大区别啊;我们帐篷里有六个人,都差不多年纪,相处得挺好的。”
穆东心说那刚才你皱眉撇嘴蹲在这儿是为了什么?不过他也没有戳穿,而是意味深长、言辞恳切地解释道:“季哥儿,大哥知道你还不习惯这儿,不过没有关系的,新环境总得花一些时间才能适应。另外,虽然大哥现在就可以让你过得舒坦一些,但是、大哥不想这么做。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吗?”
现在是医帐就寝前的自由活动时间,前面几个帐篷不断传来高声低语、嬉笑斗嘴的声音,唯独在帐篷后面一小段距离的拐角处,冷冷清清安安静静的。
短短一天的时间,沈季到夜里就已经十分确定:那成大石就是看他不顺眼,存心跟他过不去的。想着今日三番两次受到成大石的隐秘刁难,虽然表面上看似没什么,可十分的膈应人,久而久之旁人也会听信于他的挑唆,沈季担心自己将来有一天会被群起而攻之。
——大哥说他能帮我、却不愿意帮我,这是为什么?沈季震惊之下、抬头望向兄长的眼里,有受伤、有委屈、也有祈求。
穆东先安抚性地拍拍沈季的手背,耐心地解释自己的用意:“季哥儿你好好想想,如果在你刚刚到来的这时候、大哥就着急出手帮你,那别人就不会服你,他们会瞧不起你,你的日子不会好过、也无法融入这个集体。你明白吗?在军营,不管是哪个位置,都得靠能力,哪怕是靠关系塞进来的,也得能做事,否则一辈子也别想抬起头来做人……大哥能帮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你能明白吗?”
沈季虽然能理解大哥的用心、可他不能接受大哥明确说出不能够帮他那句话——在他记忆中,对于他的请求、大哥几乎没有拒绝过,现在是怎么了、不关心我了?沈季伤心之下低头、一声不吭地反省着自己的这种不正确的心态。
——真是个愣小子、怪不得头一天就传出了小呆瓜的绰号!
穆东包容无奈地笑着、将梗着脖子闹情绪的弟弟一把搂过来,按倒在怀里,揉乱他的头发,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嗯、有个人存心跟我过不去……我确定自己没有得罪过他,大哥你说我该怎么办?”过了好一会,沈季终于被大哥摸顺了毛,也振作了一些。他心想,虽然大哥要让我靠自己的能力站住脚跟,可问他几个问题总是可以的吧?
果然,穆东想了想就给出了答案:“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有些时候你觉得自己没有得罪他、甚至帮了他,可对方会觉得你是侮辱了他、伤害了他……这个三言两语说不清,季哥儿,该努力的时候一定要努力,该还手的时候也别手软,该躲开的时候你得及时跑远。总之,不用害怕,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对付那样的人,你不能让自己落单,得拉拢同伴一起应对……”
沈季极其认真地听着大哥的指点,虽然拼命琢磨推敲,可刚才穆东说的那一大段话,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怎么听懂,感觉太复杂了听得糊里糊涂的。
“听明白了吗?”穆东望着沈季脸上越来越不解的样子,顿时有些无力地停止了说教,他叹了口气安慰弟弟:
“听不懂也没关系,以后接触多了你慢慢就懂了。”
沈季有些尴尬、暗暗觉得自己怎么这么笨?连大哥说的话也理解不全了,他赶紧点点头,嘿嘿嘿笑着掩饰自己的窘迫。
又闲聊了一会,穆东把沈季拉了起来,细心地为他拍打干净了身上的雪花,虽然嘴里说不会轻易出手帮他,可心里始终是心疼的,穆东解下自己身上披着的大氅,叮嘱沈季:
“这大氅你带回去,晚上睡觉时盖在身上,然后再盖被子。你这个月都要睡帐篷,虽然人多拥挤些,可好歹也能挨着取取暖,这点苦男子汉得吃下去!”
沈季赶紧表示:“不用的大哥,给我了你穿什么啊。今天我们每个人都领到了两身棉袍和一床厚棉被,这么多人挨着睡肯定暖和的。”
穆东不容反驳地把大氅塞到沈季怀里,指点他:“也可以垫在床板上睡,年轻人冻伤损了底子就糟糕了。走、回去吧,躲起来没有用,你得回去,认清楚你的朋友、和你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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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季抱着兄长给的大氅,打起精神振作起来往自己的帐篷走去。他吃亏就吃亏在家里就兄弟两个、也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同龄亲戚,之前在医馆遇到的人也比较友善,导致现在对这种夹杂着有心挑事之人的集体生活极度不喜不适应。
掀开门帘、刚钻进去站定,沈季正回手将门帘掩好时,成大石就像受惊了那样大声喊:
“哎好冷,谁进来了不把门帘挂好啊?冻到大家了可不好。哦、原来又是你啊沈呆瓜,怎么无声无息消失这么久?做什么去了?”
沈季心里那股子气又堵在了喉咙口,梗得慌,他今天已经遭遇了好几次这样的情景了,全都是由成大石挑起的,他忍着气回答:
“大石,以后叫我沈季吧,我叫沈季!”如果别人是跟孙安开玩笑一样叫他呆瓜,那也无所谓,可这个阴阳怪气的成大石分明就是嘲讽地叫,沈季真的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还独独针对自己!
帐篷里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沈季抱着大氅,默不作声地脱鞋爬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按照大哥的指点,将大氅铺在底下垫着。
成大石叹了口气、相当无奈地说:“开个玩笑而已嘛,沈季,你别这么小气行不行?对了,你还没回答你刚才上哪儿去了啊?”
睡在他旁边的一个人也小声附和:“就是,我们也是关心你……”
王栓不理会成大石他们的嘀嘀咕咕,他关心地问沈季:“小季你上哪儿去啦?可千万别误闯禁区啊,王哥说得多可怕,真会挨打的。”
沈季给了王栓一个微笑,对于这种善意的询问他愿意回答:“栓子,我就是出去走了走,找我朋友说话去了。”
“哦、就是那个叫你小呆瓜的吧?”王栓羡慕地问,他是一个人进来的,所以碰到和善好相处的沈季就特别亲近。
——糟糕!我不是故意忽悠你的,只是脱口而出……其实他是真的去找过孙安,不过那家伙不在帐篷里,也不知道上哪儿溜达去了,后来是在无聊发呆时才碰到大哥的……虽然是这样,沈季也觉得有些心虚内疚,他连忙补救道:
“他叫孙安,我是去找他了、不过他不在,哪天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安哥人可好了,开朗又风趣。”
王栓脸朝下趴在枕头上、朝着沈季的方向高兴地说:“好啊,我觉得他特别机灵聪明,我爹说我笨,要多跟聪明人交朋友才好呢。”
钱显也凑热闹:“小季,顺便也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嘛,我也想结识那个小猴子!”
沈季终于被逗得哈哈大笑、他兴高采烈地回答:“没有问题啊,咱们都是一起来的,能成为朋友再好不过了。栓子你冷吗?冷的话靠过来一些,我这下面多铺了一层。”
王栓迅速带着被窝挪过来,挤在沈季摊开铺垫着的大氅上,钱显不甘示弱,跟着挪了过来,三个人分别卷着各自的被窝筒嬉闹着挤成一团。另一边的成大石不高兴了,他怒声斥责道:
“已经很晚了,别闹得这么大声!当心隔壁帐篷的人过来骂你们,真是的,做事一点分寸都没有!”
王栓是个直肠子、受不得同伴的恶声训斥,他立刻反驳:“隔壁帐篷闹得比我们还大声呢,你听不到么?”
“年纪轻轻就耳背啊,真不容易……”钱显唏嘘地说,他一看就是家里比较宽裕受宠爱的小辈,哪里会在成大石面前忍气吞声。
——就不能好好说话吗?还是天生就不懂怎么好好说话?沈季无奈地在想,窝在被子里蜷成一团,听着几个同伴斗嘴。
“三哥明明知道我今天进医帐的,他怎么不来找我啊?大哥都已经抽空过来看我了……”沈季一边想着这问题,一边在其他人时不时的斗嘴声中睡着了。
他累坏了。




圈养这个大夫 第106章 与烈士面对面
第二天,要做的事情更多更繁重了,沈季咬牙扛了过去;第三、四天,也同样不轻松,初来咋到的学徒们一回到帐篷就趴下了,也没力气抱怨发牢骚、全都累瘫了躺倒在床,用不了多久就此起彼伏打起了一连串的小呼噜。
第五天的下午,王伟照例带着新人做事,他站在前排观察了一会儿,满意地发现所有人都没有了刚来时心浮气躁的样子——总算把你们磋磨得稳重些了,很好!
“大家辛苦了,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抓到谁的错处,希望你们别给我这个机会,否则我要是往那册子上记谁一笔,可能那谁就得走人了。”
众人闻言均是满脸的苦相、面露恳求的望着王伟,多期望这人能高抬贵手啊。
“咳咳咳,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啊,规矩是师父们定下的,我只是照办罢了。呐、今天下午也不让你们去干体力活了,免得你们又在背后骂我把你们当苦力用。”
众人一脸的悲愤——难道这些天你让我们扫地、洗衣服、搬运伤兵、清扫库房药房,你都忘了不成?
这些小年轻都自持有几把刷子、基础都不错,来医帐多数是抱着抢救伤患于刀光剑影中、从阎王爷手里夺回病人生命的理想的,哪里能甘心做这些仆妇小厮的活呢?
王伟面对着众多敢怒不敢言的眼神、顿时觉得脸皮再厚也撑不住了,赶紧挥了挥手,带着这一帮未来的神医们往前走了。
沈季脚步轻快地跟在后面,一听到今天可以干不一样的活,他心里就高兴得很,嘴角眉梢都是笑。
成大石就走在旁边,他自认有责任有义务剔除像沈季这样没有真材实料靠关系的无能之辈,为真正努力勤奋的寒门子弟赢得更多的机会,所以在莫名的正义感当中,他简直就见不得沈季笑。
“哟、沈季,这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呢,你就这么高兴?难道、你已经事先知道了?这也难怪,你跟我们这些普通人可不一样……”话说到后面,语气再隐晦不过,意有所指令人浮想联翩。
沈季刚开始听到这阴阳怪气的话时心口特别堵、觉得非常委屈,过了几天之后,总算是适应一些了。孙安碰巧撞到过成大石挤兑沈季的场面,当下就回呛了过去、把人堵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事后又拉了沈季咬耳朵,私下传授了呆瓜朋友很多应对小人的技巧,沈季多方尝试之后,终于掌握了一些诀窍。
“大石你还是这么会开玩笑,是王哥亲口说要带咱们做一些不一样的事情啊,难道你刚才走神了没听到?或者说、你喜欢搬运药材?哎王哥都夸你了,搬运药材是把好手,小弟自愧不如!”沈季真诚地称赞。
王栓大嗓门附和:“哎呀论力气咱们帐篷里大石可是头等,每顿三个大馒头总算没白吃呀!”
“可不是,小季,你若是也想这么力大无穷,不妨晚上多吃几个馒头试试看嘛。”钱显恶作剧地捅捅沈季、却斜睨着成大石说。短短几天,成大石除了针对沈季,就是针对钱显,处处讽刺他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什么的,钱显气得不行。
成大石满脸涨红、气愤难堪,不过他不气沈季和钱显,只对王栓生气,他觉得王栓跟他差不多、都是没有关系的寒门子弟,很应该志同道合才对,没想到这家伙却是趋炎附势、自私忘本的小人!
沈季看着成大石一副要失控的样子,赶紧拉着王栓和钱显快走了几步,挤到王伟身边去了,好奇地问王伟:
“王哥,咱们要做什么去啊?能透露一下不?”
王伟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难得换上了一副严肃稳重的面容,他回头看着沈季好奇期待的目光,柔和地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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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所有的傻白菜们都惊呆了、被震慑在原地不敢动弹。
“怎么?要做大夫的人、还怕这个吗?”王伟生气地质问,他把所有人带到营区东北偏僻角落里的殓房,那宽大齐整的殓房内,一半是黑漆漆的十几具棺材、一半是停放在木板床上的英烈遗体,全都蒙着白布。
肃穆、悲壮苍凉感油然而生。
王伟躬身、双手小心地揭开一块白布,露出底下的英烈遗体遗容,他恭敬地轻声招呼:
“陈大哥,叨扰您了,请容我给您梳洗打理一番,齐齐整整地送您回归故乡。”
遗体旁边贴着白纸黑字,端正地写着:陈诚,钦州吴县人士,卒于康祯四十八年冬十二月二十一日,卒年二十八……
沈季从一进来时情绪就不对了、没法控制了,尤其是看到那薄薄的一张纸上简单的几句话,再看看英烈那年轻饱满、英姿勃发的面容,此时却苍白无比、失去了生机。看来从战场上带回来之后,已经初步打理过了,细看起来发丝却仍然凌乱、灰尘和血迹尚未擦洗干净。
王伟一边熟练地拿起湿帕子清理起来,一边低声向新人介绍:
“战场无情、刀剑无眼,牺牲是不可避免的……但为了保卫契国牺牲的勇士,他们都是英雄、都是值得我们尊敬的……医帐平时不仅要救死扶伤,碰上这种情况时,如果是夏天,天气炎热路途遥远的情况下,只能尽量想办法将其骨灰送回家中去,让烈士魂归故里……不过现在是冬天,钦州也不远,咱们就得尽心尽力将其打理得干干净净妥妥当当的,将其遗体送回家乡,给眷属们一个交代,这也是咱们医帐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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