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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养这个大夫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四月流春
沈季拼命深呼吸、他想起了自己的亲人——大哥和三哥都是誓死效忠契国镇北军的一员,还都曾坦然提起过战死沙场、无畏牺牲那些话。
可语言再怎么样动情、也比不上今日看到实际情景时的震撼悲恸!
“王哥,我来帮你吧。”沈季极力按捺下心里翻腾的情绪,决定要送这些烈士们最后一程。
王伟看着沈季苍白的脸色,安慰道:“你别怕,刚开始不习惯没有关系,你只要想着、这些都是我们的兄弟、都是我们契国的英雄,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沈季挽起袖子、拧了个帕子回来,长身跪下,一丝不苟、万分郑重地擦拭着烈士沾满灰尘血迹冰凉僵硬的手掌、连指甲缝也不放过,他哽咽地对王伟说:
“王哥,我不是害怕,我只是难过……这位大哥还这么年轻,他不止是我们的兄长、我们的英雄,他还是陈家的儿子、兄长,甚至已经成亲了,是丈夫、是父亲……我一想到他的家人看到送回去的棺木、我就……”
沈季忍不住惊恐万分地想:如果哪天大哥或者三哥也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眼前,那真是要把人给逼疯了、哭死了、伤心绝望透顶了!
王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沈季的肩膀安慰:“你是个好心肠的,这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嗯、不过,朝廷会给一笔抚恤的银两、布匹和粮食,还会减免赋役,给眷属相应的补偿。”
沈季擦洗完了手臂后、开始揭开烈士身穿的黑色长袍,一看就更伤心了:烈士的腹部有一道巨大的贯穿伤,尤为恐怖,看来这就是致命伤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上阵杀敌不都穿着铠甲吗?”沈季推己及人,已经完全没把这烈士当外人了,就当成兄长看待,是以一点也不害怕。他努力把伤口附近的血迹都擦干净、心里诧异又难过。
王伟无奈地回答:“是穿着铠甲没错,但那不一定就是刀剑不入,这道伤口应该是被弩箭射穿的……来、你拿针线给缝上,光擦没用。”
沈季接过针线、一边细心地缝,一边脑补着那可怕的弩箭、从远方不被人注意的角度急速射出,将正在奋勇杀敌的将士一箭射下马,当场血流如注、淹没在马蹄之下的情形……
——该死的敌军一定玩了偷袭那一套,真是太无耻了!沈季咬牙切齿地想。
王伟看着沈季毫不畏惧、长身跪立,紧紧靠在烈士遗体上埋头认真缝合伤口的模样,眼里有掩饰不住的赞赏。叹了一口气,他站起身,往旁边站着那些学徒望过去,他一开始就没想过强迫下令让他们上手,只是想直观地让他们了解一下医帐的辛苦,看他们能否接受这些职责范围内的事。
王栓和钱显对看了一眼,互相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双双出列,请求道:“王哥,我也想去帮忙。”
“去吧,记住、如果心不诚,态度不恭敬,那就不准上手,没得亵渎了英雄。”
沈季抬头招呼朋友:“栓子、钱显,陈大哥的头发有些乱,不如你们帮忙梳理一下吧。”
王伟监督沈季等三个新人做事,继续介绍:
“你们以为每个战死的烈士都有这种能完整送回家乡的机会吗?我告诉你们,不可能!有些烈士的遗体根本找不齐全、或者根本认不出来谁是谁,如果是夏天、烈士的数量又多,为了避免爆发瘟疫,就必须抓紧掩埋或者火化,最后眷属们等不到亲人的遗体或者骸骨,只能等到朝廷的通告和补偿……”
沈季越听越不是滋味、眼眶都红了,泪花在闪烁,钱显细心些、他凑过去压低声音问:“小季,你怎么了?”
“我的大哥和三哥、还有好几个朋友,他们都是镇北军的勇士,他们很厉害的,非常厉害!”沈季小声却坚定骄傲地回答。之前他还想着避嫌、不敢四处说,可今天见识了这些,他突然想开了:这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会凭自己的能力站稳脚跟,但并不妨碍我同时为英勇的哥哥们感到骄傲自豪!
王栓闷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表哥也在这里头当值,之前没来过,真不知道这么凶险……”
“你们的哥哥都很厉害,都很了不起!”钱显一边笨拙却温柔地帮烈士梳理头发、一边认真地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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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的傍晚时分,蒋锋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大营,背着一个大包袱,营门值守的卫长打趣他:
“蒋参将好几日没见,怎么、这是带着好东西犒劳兄弟们来了?”
蒋锋下马、解下包袱递过去,豪爽地说:“拿去检查,看上什么随便拿就是。”
于是,几个士兵喜笑颜开地拆开蒋锋的包袱,先是例行公事地翻看了一遍,而后那卫长拎起那包着烧鸡的油纸包,笑嘻嘻地问:
“蒋参将,这个给兄弟们解解馋行不?好久没吃肉了都。”
蒋锋挑眉、了然地笑着说:“拿去拿去,这个月的饷银又送到哪个花楼了?不攒下一些看你们拿什么讨媳妇!”
围着的士兵和卫长嘿嘿嘿笑成一团,厚着脸皮就当没听到。
——小季肯定生我的气了,忙到现在才来看他。
蒋锋拎着包袱抬脚就想往医帐的方向走,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转而去了找穆东的路上。





圈养这个大夫 第107章 撕破脸皮
从殓房出来后,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有些是后怕、有些是同情、更多的是茫然无措。
“我只是想当大夫而已啊,刚开始只想到进医帐会有好前途,可现在看来付出的代价可真是不小。其实在外面也可以慢慢学习的,虽然可能花的时间长一些,可自由得多、清闲得多啊,还是再慎重考虑一下吧……”
王伟赞赏地拍了拍沈季的肩膀、又鼓励性的看了看王栓和钱显,欣慰地说:“你们几个都是好的,其实只要在军营多待一段时间,自然对生死和鲜血会看淡很多的!”
而后他又慷慨地宣布:“这几天你们都辛苦了,待会儿吃完饭后,就不安排你们做事了,歇一晚。”
话音落下,看着饱受考验的新人们脸上露出的笑意,王伟又扯着嘴角加了一句;“但是、明天麻烦诸位提前半个时辰起床,有重要事情要完成!”
果然,刚才原本高兴的人笑脸立刻又垮了下来,愁眉苦脸地望着王伟,用眼神在疯狂恳求——不要哇王哥,现在已经起得够早了,早上那么冷,缩在被窝里根本爬不起来啊大哥……真是要命了……
沈季也是一副震惊无法接受的样子,欲哭无泪地站着,他想,医帐果然是辛苦,天都没亮起来干什么啊?难道点着油灯干活吗?这不切实际啊……今晚一定要早点歇息,不能去找安哥聊天、也不能跟栓子他们胡吹瞎侃了。
“好了,这就散了吧。”王伟挥挥手就先离开了。
“完了、完了完了,这样冷的天起得这么早……我真是接受不了啊……”沈季愁眉苦脸地朝王栓诉苦。
“唉、别说你了,乡下要干活也没起这么早的,天都没亮,起来能干啥?”王栓俩肩膀一边一个搭着沈季和钱显,也是十分诧异。
沈季搓了搓自己的手、想到刚才为烈士打理遗容那么久,他觉得有必要去清洗一下,于是他拉扯着王栓的手换了个方向往前走,提议道:“咱们仨去洗洗手吧,一会儿该开饭了。”
钱显赶紧附和:“对、快点,这马上就开饭了,回去晚了没有热汤喝。”
短短几天,繁重琐碎的大小事务就将这些年轻人给放倒了,再也听不到有人抱怨吃的不好,嚷嚷着猪食潲水什么的。辛苦干完活后能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白菜汤或者土豆汤,就觉得浑身都舒畅了。
成大石看着沈季三人勾肩搭背、相当要好的样子,再回忆起刚才王伟对他们掩饰不住的赞赏眼神,他心里就堵得慌,天知道、刚才王伟在以身作则时,他无数次都想上前去搭把手的——可他越不过心里那道坎,看着眼前苍白无血色的烈士遗体、和其身上恐怖的伤口,里面的器官骨骼都能看见,实在是、实在是吓人得很……
于是他只能绝望地站在原地,看着沈季他们三个出风头,抢尽了王伟的目光,这让他如何不怨恨?
“今晚吃完饭不用干活啊,真是太好了,不如我带你们去找安哥吧,不知道他们那儿歇息不歇息,大家都有空的话就一起聊会儿天呗。”在水井旁,沈季哆嗦着用井水细细地洗手,还特地打了皂角。
——说起来都不好意思,来了这么多天,沈季都没洗过澡。后来打听过后才弄明白:这儿除了高级将领有自己的屋子、可以享受泡热水澡的快乐之外,其余所有人都压根没怎么把这洗澡的这事儿放在心上!如果天热的话,就天天抽空去前边的饮马河里畅游几个来回;可现在寒冬腊月的,饮马河都冻上了,大家也就没辙了,顶多休沐的时候出营去找个地方泡一泡,一个月能洗三五回算是特别勤快的了。
弄清楚之后,沈季简直要崩溃了,因为他来之前已经习惯了睡前泡个热气腾腾的澡,现在没这条件,他只好在睡前打一盆井水端回帐篷,哆哆嗦嗦地擦洗一番,聊胜于无、心理安慰罢了。
“行啊,咱们去隔壁帐子里逛一逛,来了这么些天都没进去过,今晚是个好时机。”钱显高兴地说,他最喜欢结交朋友了。
沈季洗干净手后,埋头飞快往回走,险些在湿滑的雪径上跌了一跤。
王栓赶紧拉住他安慰:“别急,馒头又没长脚,跑不了的啊。”
沈季尴尬地笑着,脸红耳赤的,他心想,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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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回到帐篷时,果然已经开吃了,三人拿出自己的碗筷,凑过去探头一看:嘿、哎呀,不是白菜汤也不是土豆汤,是骨头萝卜汤!还有肉沫炒土豆跟杂粮馒头。
“哇、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怎么吃的这么好?”沈季捧着迅速从伙房抬回来的热气腾腾萝卜汤,虽然棒骨是熬得一点肉都见不着了,可喝汤时就吃出了肉味,更别提那土豆片里肉眼可见的肉沫了。沈季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满足又惬意。
成大石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死气沉沉地说;“食不言寝不语,馒头也堵不住你的嘴么?”
沈季愣了一下、叹口气继续喝,决定不跟这种人一般计较,吃饭这么愉快的时刻,不想斗嘴浪费时间。
“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副倒胃口的样子做给谁看?”成大石听到沈季叹气不说话,更加生气委屈了,觉得对方肯定正在心里疯狂编排自己呢。
沈季默默啃着馒头,又吃了几口才无奈解释:“大石,不是你说的要食不言寝不语吗?所以我才没有说话——”
成大石立刻把碗筷一摔、包括半碗汤和大半个馒头都丢到地上,伤心欲绝、失去控制地嘶喊着:
“行了,沈季,你也不用惺惺作态,我知道你是有关系有门路的人,那为什么还要跟我们这些寒门子弟争抢机会?你直接投在哪位师父帐下不就得了?做什么要跟我们混在一起、还天天只顾着出风头?这是不公平的,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说到最后时,他已经带上了哭腔,满脸涨红濒临崩溃。
沈季终于生气了、忍无可忍地反驳:“成大石,咱们这才认识几天啊?萍水相逢我自问从未得罪过你,你为什么处处针对我?我认真告诉你,这次能进医帐,我是凭自己的本事!你老说自己学医多少年多少年,我也是从小跟我爹学的医、从小在我爹坐堂的医馆里耳濡目染学的,来医帐之前我就在贺州北城的仁济堂当学徒,你要是不信,尽管去打听就是!”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俩人撕破脸皮对呛,他们毕竟年轻见识少,平时虽然也会暗地里刺人几句、冷嘲热讽什么的,但那都是不说穿的,大家心里明白就装糊涂。
王栓刚想打个圆场,先把场面控制住时,成大石倏然站起来,指着沈季的鼻子悲愤地骂:
“你知不知道、我努力了多少年、花了多少心思才能进来?我告诉你,那不是你能想象的!沈季,你明明就可以让你的亲戚直接把你弄进来,为什么要来跟我们抢?你这样实在是太过份了!”
沈季也把碗给撂下了、站起来挺直腰杆和成大石对峙:“简直荒谬!就你的努力是努力、就你的心血是心血吗?无论是医理还是药理、无论铡药、配药、煎药还是换药,哪一样都是我虚心恭敬向我爹和仁济堂的大夫们求得学会的,我亲人是我亲人、我是我,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做得不好,或者说、我哪里做得比你差?你凭什么口口声声让我走?”
成大石死死握着拳头、泪流满面、咬牙痛苦地摇着头,他心里的伤心已经压制不住了,觉得自己实在是委屈、一直在夹缝里生存着。
沈季对着这种莫名其妙的人再也吃不下去了,他端起碗将萝卜汤一饮而尽,再拿起两个大馒头揣着就往外边走。
“嗳小季,你上哪儿去?”钱显回过神来,慌忙叫住他。
沈季忍着气回答:“我出去外边吃,你们不用管我,接着吃吧。”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再多待一会儿他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揍成大石。
——“大哥最近都比较忙,以后你要是想见我,到营区西北角倒数第三排南起第五间屋子来找,记住了吗?”
天还没有完全黑透,沈季此时非常想见到大哥,所以他一边仔细辨认着方向,一边时不时举起馒头啃两口。
“一……二……三……四……五!”
沈季第一次来到这边,看到没间屋子门前都有士兵值守,他硬着头皮一路走过来、在第五间屋子前站定,已经做好了随时被人撵走的心理准备。
“小兄弟,你来干什么的?”士兵和气地问他。
沈季连忙扬起笑容回答:“这位大哥,我是来找、呃穆东穆参将的,我叫沈季。”
“哦、原来就是你啊,等会儿哈,我现在就帮你进去通报一声。”士兵顿时就热情许多了,眉眼带笑地进屋,片刻后就出来招呼:
“进去吧,穆参将就在里面。”
沈季高兴地道谢:“谢啦大哥,我这就进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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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穆东的屋子实在狭小,只是沈季刚才拘谨,站得比较远。现在刚踏进去屋子,抬眼就看到里面大哥和三哥对坐,桌子上摆着吃食的那一幕。
“过来坐,愣着干什么?”蒋锋看着沈季手里还捏着馒头,那副不敢置信望着自己的模样。
沈季几个大步跑过去,意外惊喜地喊了一声:“三哥你怎么在这儿啊?大哥你在吃饭吗?哎呀你吃得可真好、比我们好多了……”沈季两眼放光地看着桌子上的肉骨头萝卜汤和那烧鸡、酱排骨。
穆东微笑着说:“咱们吃的都是一样的,这些肉是蒋三从外边带进来的,刚想让人叫你过来,怎么今天这么早就闲下来了?”
沈季已经自顾自用手撕了一块肉在吃了,含含糊糊地回答:“今天下午散得早,王哥开恩、让我们歇一晚呢。”
蒋锋看着沈季眼底的黑眼圈、和那吃得眉开眼笑的样子、鼓鼓的腮帮,顿时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拉着人在旁边坐下,动手撕了一个腿并小半只鸡给他,安抚道:
“既然今晚不用做事,那就坐下来慢慢吃,刚才又在碳盆上烤了一回,没凉吧?”
“……没、热着呢……”沈季把自己带来的馒头扔到一边,把刚才的糟心事也丢到一边,专心致志地吃肉。
穆东随手拿起弟弟啃过剩下半个的馒头,就着萝卜汤吃起来,神色复杂地看着蒋锋周到地照顾沈季。
等他们都吃饱之后,穆东才慢条斯理地问:“季哥儿,你说吧,今晚为什么上这儿来了?”
沈季眼睛闪了一下、随即乐呵呵地说:“这不是今晚有空闲嘛、就过来看看大哥,认认地儿。”
“说实话!为什么吃到一半带着馒头过来?”
穆东把茶杯放下,眼神严厉起来。
蒋锋也定定地看着他,刚才他已经听大舅子透露了一些,不过他想了解得更加详细一点。
沈季捧着热茶端坐,眼观鼻鼻观心、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妄想自己此时不存在,是虚无的——成大石只是个过客、根本不想跟这样的人做朋友,那还提他做什么?一点意思也没有,过去的事情就算了,熬过一个月就见分晓,如果到时候还跟他住一个屋,就再说吧。
穆东一把将他的茶杯夺过来、挑眉平静地再问一次:“大哥问你话,怎么又在发呆?”
沈季抬头挣扎着看了一眼三哥,发现他的眼神也很坚定。于是,他只好状似洒脱无畏地解释:
“我们那儿有个人特别烦,所以上这儿来坐坐。”




圈养这个大夫 第108章 哇塞帅哥当前
“仔细说来听听。”蒋锋皱着眉头,满脸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穆东抚弄着茶盏一声不吭,心里也微微有些懊恼:是不是太早让季哥儿进来了?也许应该让他在外面再历练两年、成熟练达一些再作此行的。
沈季的注意力肯定不会都放到成大石身上,毕竟这里有趣有意义的事情那么多,他在拼命吸收惊叹过程中只是稍微有些烦恼罢了。
“三哥,咱们之前见过他的,你还记得吗?当日我应征出来后、在茶馆外边看到的那对年老的夫妇和那个年轻人,他叫成大石,现在凑巧的很,我跟他就住一间帐篷里头啦。”沈季耸耸肩、一副碰巧倒了霉的样子。
蒋锋恍然大悟、也回忆起来了,他笑着拍拍沈季的手背,调侃道:“原来是他,当日我就叫你离他远一些的,看来老天爷瞌睡了没听到,居然把你们俩分到一起了……说说看,他都给你使了哪些绊子,你都吃了哪些亏?”
——……三哥,你、你这是在看我的笑话么?
沈季不敢置信地怒目而视、觉得自己仿佛被当成了个逗趣的对象了,这怎么能行!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沈季立即死鸭子嘴硬地硬扛着说:
“哈哈哈你们真是想得太多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啊那成大石顶多就是耍耍嘴皮子罢了,天天要做的事情那么多,我哪里有那闲工夫跟他斗气呢真是的!来这儿主要是学医的、学医的哈!”
蒋锋望着沈季梗着脖子的倔样,微微探身过来、斜睨着沈季、剑眉入鬓,眼神幽深、被桌上的油灯映衬得点点碎金在闪烁,嘴角微微勾起不怀好意地笑着问:
“那今晚是……?”
咕嘟——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沈季愣愣地看呆了、不由自主咽了一口唾沫,觉得三哥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简直比那烤羊腿酱排骨还要诱人……
直到蒋锋发现了沈季的出神呆样后、忍不住握着拳头抵在唇边闷笑了一声,穆东也发现了、用力咳嗽一下,拉回来自己弟弟不知飘到哪里去了的神智。
“哦、哦哦,今晚啊,今晚什么?今晚没什么,我就是不想跟人吵架,那样多没意思,娘们兮兮的无聊得很,我不想做那样的人。”沈季如梦初醒、尴尬地坐直身子,目不斜视大义凛然地回答。
穆东大力一击掌、毫不吝惜地叫好,称赞道:“说得好,人活于世俗,总难免遇到那么几个小人,个个都非得跟他掰扯出个分明来、正事就没法做了!想当年大哥刚来时也是从最底层做起,风言风语、冷嘲热讽挨得可不少,没办法的事情,嘴长在别人身上,咱们只能更努力一些,只要不是伤到了根本,就任由他去吧,那样的人走不长远的,你走快几步就能把他给甩开了。”
沈季被大哥这么用力肯定一番、心里也有些得意,此时他更加觉得那些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左右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成大石是去是留、他自己是去是留,那不都知道了吗?不能这么点耐心都没有。
蒋锋每次对上沈季、表情都分外的柔和,眼里的宠溺满得要溢出来似的,此时看着沈季如此好哄、他心里乐得不行,觉得自己的伴侣怎么这么傻呢?大舅子哄他是驾轻就熟得很,看来是多年练就的本领。
三人聊了半个多小时的天,沈季忽然开始挠痒痒,脖子上背上一通狠命的挠,浑身都坐不住,蒋锋拧起他的手腕,挑眉问他:
“做什么呢?有跳蚤?”
沈季吱吱唔唔地回答:“……不是吧?只是有点痒……长跳蚤了?……不会吧,我只是几天没有沐浴了而已。”他很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身上脏兮兮的,都有味儿了。
穆东忍着笑逗他说:“季哥儿,这儿的人一个月能洗个三五回都是难得的,你再忍忍、过阵子也就习惯了,跳蚤想咬你都没处下口!”
沈季跳起来、在兄长的屋子里转悠了一圈,绕过屏风,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了个不大的浴桶,他立即跑出来央求:
“大哥你骗我,我看到里面有个浴桶,能不能给我洗洗啊?我不会天天来的,你看这么久才能歇一晚……行吗?”
穆东端着架子拿起茶盏、享受着久违地被弟弟抱着胳膊恳求的满足感——只有在沈季面前,他才会偶尔露出这么温馨的一面。
蒋锋忍不住开口截胡:“上我那儿去吧,来这儿之前我就交代了伙房帮忙烧热水,现在应该——”
——嗳有现成的啊。
沈季立即松开大哥胳膊,转而惊喜地凑到三哥面前,拉着他的胳膊就要扯着往外边走,丝毫没顾得上大哥的黑脸——此时,他对热水澡的渴望仅次于大鱼大肉!
蒋锋一边佯作被动地配合起身、一边偷眼去看大舅子的脸色,心里在考量着能够顺利把人带走的机率,谁知最后穆东只是冷哼了一声,却并没有其他明显的不悦,这俩人赶紧脚底抹油地溜走了。
穆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苦笑了一声,郁闷地想:阻止得了吗?难道现在还能宰掉一个不成……算了,都是大男人,由得他们去吧,等哪天姓蒋的若是做了对不起小弟的事情之后再去收拾他就是——弟大不中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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