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虎啸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遥远之矢
马屿没有看他,双眼只是直直地看到天与海的尽头,眼神一片迷朦。
“马屿,知道我们这次出征是去哪里吗?”李啸将马屿揽至一旁,平静地低声说道。
马屿转过头来,木然的看着他。
“我军此去,目的地是辽东,要去攻击鞑子堡寨。”李啸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马屿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他盯着李啸的面孔仔细地看了会,似乎在确认这位百户官有没有撒谎。
“你若不信,可领你的部众,随我军前进,到时,你在海边看我军与鞑子作战便可。”李啸平静地继续说道。
马屿呼吸渐渐沉重,却没有说话。
“马屿,我看你曾为吴襄将军家丁,又能这般不惜自尽以证清白,我认为你确是一个本性不错的人。当今虽天下四处战乱,但终会归于一统,你的眼光一定要放长远一些。李某认为,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当上横过海的副手,确是在水军方面有长材,只是,若不得明主,不报效国家,只是一直当海寇的话,决非长久之计。”李啸的语气越发郑重而低沉。
马屿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喉头涌动,不停地吞着唾沫,似乎在控制自已激动的心情。
吴之菡轻轻地挤上前来,在马屿面前站定,语音轻柔却严肃地说道:“马屿,我们吴家感谢你曾舍命救我父亲,但是,我更希望你能走上正途!我相信,父亲大人现虽在牢中,却也不希望自已的亲随家丁成为一名最终只能被朝廷剿灭的海盗!”
马屿眼中的泪水一下又涌了出来,他猛地仰头看天,牙关紧咬。随后他旋身单腿向李啸跪拜行礼:“在下马屿,现在想明白了,愿追随李百户,鞍前马后,投效驱驰。从今之后,唯李百户之令是瞻!”
李啸大笑,带着一脸上真诚的感动,将马屿轻轻扶起:“马屿你愿投我,李某欣喜无限,如添臂助矣。现在,我任命你为我军水军总头,这四条船只,依然皆归你指挥。”
马屿心下大喜,感慨言道:“在下定当尽力尽心,为李百户建功立业,在所不辞!”
李啸欢喜之至,对马屿更是连声抚慰。随后,李啸让马屿挥动旗语,通知另外两条远离之船统统靠近过来,要求四条船上除了控制船只的水手外,全部的海盗都一齐过来福船甲板上,听侯李啸安排。
马屿在这些海盗中颇有威信,他亲登船首楼台之上,挥舞旗帜作出旗语后,那两条游巡之船连忙靠了过来,搭上舷板后,一股股海盗低头沉默地走了过来。
全部海盗来齐后,马屿一声喝令:“全帮兄弟跪下,谢李百户不杀之恩。”
众海盗连忙一齐下跪,每个人的脸上却都渐渐地露出欣喜之色,尤其是刚在甲板上求饶的一众海盗,脸上更是欢喜无限,为自已留得性命而庆幸不已。
李啸冷冷地扫视着眼前这一众海盗,随后,沉声怒喝道:“从现在起,我李啸,将你们编入大明官军之中,你们再不是以前在海上任意打劫抢掠的海寇,而是我李啸军中新组建的堂堂水师。尔等全部皆要听从马屿总头指挥,听从我军军令与安排,若立战功,定有重赏。我李啸再次强调,过往一切,李某可以既往不咎,但从现在起,如果还发现有人作奸犯科,恶习不改,那么,李某一定会严加惩处,决不轻饶!”
李啸讲完,众海盗伏身叩谢,纷纷言道:“我等多谢李百户不杀之恩,定当尽心尽力为李百户效力,再不敢犯事做恶。”
见众人都已表态,李啸让马屿安排他们各自回船去。不料马屿却提了个要求,要求李啸给每条海盗船各派20名军兵上船,以为监督。
马屿拱手低声对李啸说道:“李百户,水师新附,里面不乏奸恶难管之徒,纵此时被迫加入,心中终是怨恨不服,如无军兵监督压制,恐有哗变之忧。”
李啸凝视了马屿真诚的模样许久,随后笑道:“马总头心思细密,考虑周到,就按你说的办吧。”
随后,李啸叫过枪兵队长雷傲,让他派出80名枪兵,每条海盗船各派20名前去,并让雷傲告诉这些军兵,如发现有任何异动,立刻要前来汇报。
李啸让马屿指挥这四艘海盗船跟随自已的商船行动,也是给这两艘没什么防御能力的商船提供必要的护卫。马屿领命而去。
望着马屿的背影,李啸心下暗叹:“此人倒是忠心颇佳,任其为总头,非但没有趁机揽权,反让我派兵以增强对水师的控制,此人善体人意,当可重用。”
一旁的张行猛凑了过来,低声道:“百户,这些海寇已横行金州水域多年,我观这些海寇中定有恶习难改不服管束之辈,却不知百户要如何管理他们?”
李啸缓缓而道:“现在水师新附,我等又在行军之中,水师中纵有奸恶之徒,但只要其不闹事,我等便不可对其有甚什么大动作,需得等我军重回马耆山后,方可重新对水师进行彻底整顿。现在能让马屿将水师维持现状,不让其在途中哗变就可以了。”
李啸顿了顿,又说道:“且过了今明两日,待人心稍定,亦需对这些海寇进行诉苦教育,我相信,其中绝大多数海寇,还是穷苦人家出身,乃是逼不得已,才走上当海盗的邪路,这样的诉苦教育也绝对会对其产生良好的效果。”
待船上甲板之人都走开后,吴之菡走了过来,什么话也没说,却轻轻将头靠在李啸胸前。
李啸将她轻揽入怀,安慰地拍拍她的背,感慨地说道:“真没想到,在这里,我李啸还能收得一支水师,这可是我的之菡的功劳啊!若无你说动马屿,今天难免干戈纷争,再想收得这水师可就难了。”
吴之菡脸上一丝轻笑,她低低地喝道:“你知道就好,李啸,你这混蛋以后要记得对我更好,听明白了吗,哼。”
李啸微笑地将她搂得更紧:“李啸愿一生一世好好对你,决无背弃。”
李啸和吴之菡在甲板上呆了一会儿,随后他转身下船舱,去看望已下舱休息的蔡守。
蔡守此时已重新换了干净衣裳,脖子被割破之处,也被医铺伙计徐肃贴了止血膏药。
此时的他垂头丧气地坐在床边,心下甚为自已刚才被吓得大小便**而羞愧不已。
“李某出手太迟,让蔡掌柜受惊了。若不是李某执意要蔡掌柜出船,蔡掌柜又岂会在此被人恐吓。”李啸颇有歉意。
蔡守摆摆手:“李百户休要自责,便算不运贵军,那横过海又岂会轻饶我等行过商船?若不是李百户及时出手,小老儿今日休矣。在下倒是要先谢李百户才是。”
见他这般说话,李啸暗想,这蔡守倒是个明事理之人,此番若得功劳,定要好生向朝廷表奏此人之功。随后,李啸又对蔡守温言抚慰了一番,便起身离去,让他一人好好休息。
李啸言出必行,二天之后,待全体水师已开始习惯新的生活方式之际,李啸又召集了全体水师,亲自对他们进行和每个战兵一样的诉苦教育。
诉苦教育同样效果良好,大获成功。
相当多的水师成员被李啸的话语所感染,声泪俱下地痛斥官府的欺压、鞑子的侵略、盗匪的劫掠等累累恶行,强调正是如此方让自已不得不走上海寇之路以活命。
痛斥完后,李啸又引导他们忏悔自已没有走上正道,有不少人甚至将自已先前的罪恶劫掠活动也原原本本地讲述出来,这些人边说边哭,在李啸的引导和激励下,纷纷表达了从此之后要紧跟李百户,消灭鞑子,铲除不公,为天下穷苦百姓打拼的强烈愿望。
马屿也被深深地震撼了。眼前这些痛哭发誓一直高喊效忠李百户的人,真的还是以前那些只知道抢掠船只砍杀商户的海盗吗?当然,他也注意到,还是有一些海盗不以为意,甚至眼神更有怨恨之色,当然,他们没有明显表现出来。
“这个李百户,收拾人心还是颇有一套,此人将来必成大业。看来我追随他,确为明智之选。”马屿暗想,心下对李啸更是佩服。
五天的海上行船终于过去了。
这一天黄昏之际,远远地望去,天际之间,似乎有条墨线从海天相接之处迸出,并且越来越清晰。
李啸这几天被海风吹得粗黑了不少,他揉了揉发涩的双眼,仔细凝视着遥远的海岸线,心下却极为欣然。辽东,这块被鞑子反复蹂躏在血与火中**的土地,这块沾满汉族普通百姓血泪的土地,在五天的海上跋涉后,终于近在眼前了。
蔡守凑了过来,同样一脸疲惫的喜色,他遥指前方,笑着对李啸说道:“李百户,前方便是庄河县之海岸,那黄骨岛堡,在那庄河偏北的位置,按船只现在的行进速度,今日午夜过后,将可到达该地。”
“好,接下来,要让鞑子好生尝尝我军的厉害。”李啸昂然而道:“传令全军,做好准备,船只一靠岸,便立刻按计划行动。”
明末虎啸 第八十四章 血战黄骨岛堡(一)
黄骨岛堡,建于明朝嘉靖年间,地理位置位于现在大连下属县级市庄河市以北一处偏远海岸,右侧是英那河入海口,西接普兰店归服堡,东连镇夷堡,耸海而立,地处险要。此堡与归服堡、镇夷堡一样,为明朝防倭寇入侵而建,
此堡修筑极为坚实,周围一里二百五十步,向南开有一门,堡身皆包砖,明军未弃守前,一直有近三百名明军驻守,在明朝万历东征之际,更曾驻军多达千人。
但自从东江总兵毛文龙被袁崇焕诛杀后,东江镇军兵人心浮动,内讧连连,新任总兵黄龙为镇压此起彼伏的兵变疲于奔命,堂堂一介总兵,竟被兵变士兵割去鼻子,若非临近军兵及时来救,险些丧命。又因去年明军大败于大凌河后,辽南派出的援军全军覆没,兵力更加不足,故黄龙下令,辽南明军全面退守金州境内,黄骨岛堡遂与归服堡、镇夷堡等下属百户所堡寨一样,皆被明军废弃。但因其枕河峙海而立的有利位置,此堡随后被后金派兵占领。
清代乾隆时期的辽南诗人多隆阿,曾经造访过此时已成历史遗迹的黄骨岛堡,写下了具有史料价值的诗歌《皇古城四首》:“古迹凭谁问?残碑仅记年。荒城今若此,古堞久颓然。戟拾沙中铁,人耕郭外田。倦倚危石坐,老树郁春烟。莫谈命名意,遗迹传至今。此城应有主,何事杳难寻。迹向苔中没,春从雨后深。潮来冲岛响,似听鼓鼙音。胜地前临海,春潮蹙浪回。鱼帆撑战垒,蜃气走烽台。小鸟凌波去,鲜鱼趁市来。东流环若带,宜用保障哉。海气沉孤屿,炊烟锁四邻。各安耕凿业,同作太平民。树密莺空语,花残草自春。等闲溪畔坐,懒去问迷津。”
从这几首充满闲适之意的诗中可看出,黄骨岛堡,实是一块形胜养民之地啊。
只是,这块原本应该在历史中默默无闻的小堡,却于今日,要迎来一场明金两方的殊死搏杀。
崇祯五年农历十一月十七日凌晨寅时末,尽量放慢船速的李啸船队,悄无声息地到达黄骨堡前三里远的海岸边。
全军在船上吃饱喝足着甲持械作好了最后的准备,待天光渐亮能稍看清景物之时,李啸背弓持枪,率领全军下船登岸。
此时,纷扬的雪花开始飘落,随着呼啸冷风四处飞扬,有如一首遥远而茫然的歌。
头戴精铁八瓣明盔,身着纯白精铁甲,肩披大红披风,腰系厚实牛皮锃带,足蹬铁网靴的李啸第一个踏上这块辽东的海岸,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冷凛冽的空气,怔怔地仰望雪花飞舞的暗黑色天空良久,眼神之中,满是感慨。
自已这次突袭攻击,真的能改变历史么,真的能改变这个充满血泪与屈辱,被异族征服蹂躏的苦难明末么?
李啸向天无声叩问。
苍天无语,只有朵朵雪花轻轻地洒在他英俊的脸庞上,随后在他激动发烫的脸上迅速融化。凛冽的寒风吹得他的红绸披风如旗帜般笔直飞舞,但李啸的伟岸身形却昂然而立一动不动。
一脸坚毅肃然的李啸相信,事在人为,哪怕只能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一朵飞溅的浪花,也是值得去做的事情!
莫道今朝无英雄,男儿只手补天倾!
李啸回过头来,凝视着身后无声下船的滚滚铁流,心潮澎湃不可遏。
“张行猛、雷傲听令!你二人迅速率全部枪盾兵,组成枪盾战阵,即时列队!”
“在下明白!”
“上官云杰听令!你速带骑兵前往左侧树林中隐蔽潜伏,待我发出号令,便全军杀出,包抄敌兵!”
“在下明白!”
。。。。。。
在李啸简短明的命令下,每个人都在按计划行动。枪盾兵下船后,在盾兵哨长张行猛与枪兵哨长雷傲的指挥下,迅速组成了平日惯用的战阵,李啸留了七八名骑兵作为自身护卫,另外的全部骑兵则每匹马的马蹄上都包了裹腿消音,全部由突骑队长上官云杰率领,按定好的作战计划,绕至离黄骨岛堡不远的一处的小树林中,悄悄地潜伏起来。
而水军总头马屿与海商蔡守等人则留守船只,准备到时接应部队上船。本来,李啸想让吴之菡亦在船上等待,怎奈吴之菡死活不肯,定要跟随李啸前去作战,李啸无奈,只得让她与那七八名骑兵一起留在自已身边。
枪盾战阵摆好后,李啸向身边的两名夜不收方胜、费大广示意,让他们各带2名哨骑骑兵,在枪盾战阵前方探路而行。
“在下明白!”
方胜与费大广等六人纵马前去,李啸随即下令命令,整个枪盾战阵开始沿着骑兵探好之路,缓缓前行。
在李啸全军抵达至上岸的这段时间里,黄骨岛的后金守军毫无动静。
那他们在做什么呢?
原来,留守黄骨岛堡的镶黄旗牛录额真达尔襄在举行宴会。
牛录额真,满语原意为大箭之主之意,为后金最基本的军事单位。在后金的军队中,军中士兵主要分为三个等级,守兵、步甲、马甲。普通的满州男性,从十岁开始,每三年参加一次考试,达标便为守兵,接着是步甲,再后为马甲。马甲上为拨什库,以马甲内的优胜者选任,汉人称其为领催。拨什库上为代子,又称分得拨什库,就是后世满清的骁骑校。分得拨什库再往上则是牛录额真,便是后金一牛录三百兵之首。另外,后金军每十人设一队长,满语称为壮达。
在黄骨岛堡中大厅中央,生着熊熊烈火,火上炙烤着一只滋滋冒油焦黄诱人的全牛架子,达尔襄带手下六名分得拔什库和四名亲近的壮达席地而坐,每人都只穿着贴身短衣,手执一个巨大的黄铜酒杯,一边仰脖饮用一边不时用小刀割下一块烤得外焦里嫩的牛肉塞入口中,几个人此刻全无上下礼仪,互相喷着酒气,不停地用满语说着粗鄙的吓流话互相取乐。
此时,堡中大部鞑子兵已然入睡,只有十多名守兵躲在堡墙后驻守,以躲避那透骨的冷风。见到自已的主将如此放纵取乐,外面在堡墙上驻守的鞑子兵也松懈下来,这些在寒风中哆嗦的守兵,闻着那堡中飘来的诱人酒香和肉香,馋得直咽唾沫,全无心思守卫观察,心下对自已的上官又羡又恨。
黄骨岛堡的守卫如此松弛,却已不是一日两日。自从明军退守金州后,后金军进驻黄骨岛堡以来,竟从未有任何明军前来进攻。这长时间的太平无事,让守卫的鞑子兵警惕之心迅速放松。更有前段时间里,皇太极第二次派兵入关,又从堡中抽调了近两百精锐之兵而去。连后金朝廷都认为此处无甚战事而放心从这里调兵,这便让余下守堡的一百来人更加懈怠。这些守军一致认为,这里是绝对不会再有明军来侵扰了,故所谓的守卫更是松懈不堪形同虚设。
熊熊火光映着达尔襄的脸孔,这是一张典型的后金女真族人面孔,歪八字眉,下斜长眼,一张瘦长脸,嘴角下撇,下颏尖细,剃得发青的脑袋后面是两条细小油腻的金钱鼠辨。
“和硕贝勒真不够意思,平日里总说我们牛录大人是他心腹之将,这次南征蛮子,却硬是不带牛录大人和我等,说什么黄骨岛堡地势险要,非得大人之才方可守卫。哼,这番话,连最愚蠢的汉人尼堪也不信吧。”一名喝得醉醺醺的壮达翻着白眼喃喃而道,却说出了达尔襄的心里话。
手持一大块牛肉的达尔襄没有说话,他一脸的络腮胡子上满是油腻,熊熊火光让达尔襄整张脸颇为扭曲,更加明显地勾勒出他脸上明显的不满与愤恨。
这个壮达所说的和硕贝勒,便是皇太极的长子豪格,母亲为皇太极第二任大福晋乌喇纳喇氏。此人现年24岁,刚在前段时间和阿济格的入关作战中掠得大批人口与财货而回,皇太极大喜,立刻晋升这个大儿子为和硕贝勒。
“就是,这黄骨岛堡,我军已守大半年了,半个明军都未见过。现在的明军在我军连番打击下,早以吓破了胆,如何会有人敢来!可惜呀,这番入关立功的机会失掉了,不然,老子怎么也要多抓几个包衣阿哈回来,对了,还要多抓几个美貌汉女。”一名分得拔什库恨恨而道。
“别说了!主子们的意思,不是我们这些奴才可以随意揣摩的。”达尔襄心烦意乱地打断他们的抱怨。
达尔襄对豪格心有怨恨是真的,但真让他放肆地批评主子,他也没那个胆量。而且,豪格从他这里调兵时,曾对他隐晦地说过,要他不单要注意明军来袭,还要他密切注意此时驻守在英那河另一侧的庄河城中,时任正蓝旗内甲喇额真的莽古尔泰的儿子额弼纶的动静。
豪格说这番话时,表情严肃而郑重,让达尔襄不得不放弃想强硬要求与那些被选上的鞑子兵一样,同去关内作战的心思。
达尔襄心下失落,但他只能脸色平静地满口应承下来。
豪格是主子,他达尔襄只是主子的奴才,所以主子既发了话,奴才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接受安排。
豪格对他的表面恭顺很满意,连连对他承诺,此次入关,定会给他一些精壮的汉人作包衣和漂亮的汉女作侍婢。这让达尔襄失落的心情稍得补偿。
只是,这只能受人余恩的无奈,与让自已亲自入关去想抓谁抓谁的痛快感觉相比,实在是天上地下。另外,驻守庄河的额弼纶,与自已的黄骨岛堡相距近百里远,平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冷淡相待,自已也得不到什么关于这些正蓝旗军兵的有价值消息。故而达尔襄现在愈来愈怀疑,这只是豪格不带自已入关的一个托词。
所以,此时宴会上,听到那些酒劲上涌一嘴酒活的壮达与拔什库的抱怨,达尔襄虽努力地保持表面的平静,但心下还是极其愤恨。
宴会一直持续到将近天亮方结束,火堆上的烤全牛只剩下一副巨大的牛骨架。达尔襄与一众人等皆醉意十足,就着火堆的余火,躺地而卧,刹时鼾声如雷此起彼伏。
如雷地鼾声惊醒了一名靠得近的堡墙守兵,他揉着眼睛站起身来,立刻被呼啸的冷风和冰冷的雪花吹得打个了大大的冷颤,打着长长呵欠的他,见到其他那些堡墙守兵依然紧裹在厚厚油毡中睡着,不由得愤慨地骂了一句脏话。不知道是骂这些守兵还是自已的上官。
随后,这个守兵按往日巡视的要求,慢慢地走上堡楼的最高层,举目四望,察看有无异常。
这个守兵随意地张望了几处,忽然双眼圆睁,随即双手抓住楼墙,直直地盯着黄骨岛堡的东面,嘴巴也同时张成了o型。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透过那漫天飞洒的雪花,他隐约可以看到,那几乎从未有人来过的海边,停着好几艘大船,大批的明军正从船上滚滚而下。
这名守兵顿时脸色惨白,他失声大喊:“不好了!明狗子来偷袭了!”
明末虎啸 第八十五章 血战黄骨岛堡(二)
达尔襄和一众醉汉弹地而起,各人互相张望,只见对方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堡中其他睡着的鞑子兵也闻声而起,急急地着甲执兵,一时间人喊马嘶,堡内喧闹不已。
此时,那名守兵已连滚带爬地跑下楼,一把冲到达尔襄面前,随即打扦下跪:“牛录大人,明狗子来偷袭了!”
达尔襄身旁一名拔什库喝道:“你可曾看仔细了?”
“小的仔细看过,决无差错,明军已摆列好了战阵,估计有四五百人。”守兵紧接着回道。
达尔襄一把从他身边闪过,自已冲上高楼察看。
一拔人等紧随他而上。
达尔襄放下手中千里镜,脸色颇为怪异。
他心下暗叹,原本以为明军已吓破了胆,却没想到竟还有不怕死的敢来虎口拔牙。
今儿个这事,真是有些怪啊!
“主子,情况如何?”一名壮达发问。
“明军确是只有四五百人,现在他们已列好阵势,正向我黄骨岛堡进兵。”达尔襄语气平静。
“那怎么办,要不要放炮向庄河的正蓝旗求援?”另一名壮达试探地问道。
“哼,求个屁!我大金兵与明军野战,向来可以一当十。四百多明军,竟敢摆出与我军野战的态势,真是不知死活!我军现有一百多人,当可一鼓而破之!何必如此胆怯地向那些正蓝旗求援,这到手的战功还硬要分给别人不成?”一名拔什库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不屑地看着那名提出请求救援的壮达。
“别争了!明军战力是差,在我眼中,那些辽镇明军皆是土鸡瓦狗一般不值一提!但这股明军来历不明,我等还是需谨慎从事。这样吧,图松,你带你的10名守兵留守堡中,若我军与敌兵交战后半个时辰还不能胜,立刻发炮向庄河城求援!”达尔襄沉声对刚才说要求援的壮达下令。
“奴才明白!”
“其余各人,迅速组织堡中军马,随我前去迎敌,去把明狗杀个精光!”达尔襄喝道,眼中寒光凛冽。
“奴才遵令!”
“奴才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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