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庄不周
一切都很顺利,当他到达卢苞的时候,霍峻送来消息,步骘没现大营的异常,还在溱水对岸严阵以待,为了麻痺步骘,他还特地组织人马佯攻了一次,从步骘的反应来看,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刘备已经离开了大营。
刘备在河边二十里的六和屯休整了一天一夜之后,他在第三天拂晓的时候赶到卢苞。卢苞一片安静,早起的农夫看着突然出现的大军都吓呆了,一个个面如土色。刘备也没空理他们,命令士兵立刻涉水渡河。
河水确实很浅,最深的地方仅到士兵的胸口。刘备一声令下,两千前军士卒脱下衣甲,光着身子走入水中。时值十月初冬,纵使身在南方,还是有些凉意。看着那些在水里的士卒,刘备也觉得有一阵阵凉意,不过他有办法,女婿从临湘给他送来的好酒,他还带一些在身边,正好喝一点去去寒。
两千士卒顶着衣甲过了河,在河的那边手忙乱的穿衣服,刘备刚要命令后面的人马跟上,忽然一彪人马从北面杀了过来,当先二百骑兵从两千乱糟糟的士卒中轻松的透阵而过,留下一路血腥,紧接着五千人马从地平线处出现,如狂潮一般卷到,转眼之间就将两千过河的士卒全部吞没。
刘备暴跳如雷,他搞不清来的是什么人,根本没有什么准备。等他看清来人是曾经和他一起在虎跳峡血战的孙贲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一直没有出现的孙贲在这里等着他呢。
不错,孙贲接到了步骘的告急文书之后,迅速离开了豫章郡,趁着刘备派人扫荡溱水以西地区的时候,他进驻了海南郡的匡浦关,派出大批斥侯在溱水两岸侦察。当得知在卢苞出现了刘备军的斥侯的时候,他估计到了刘备的用意,立刻在卢苞的东岸布下了埋伏,同时派人通知了步骘。刘备一过河,他立刻杀了出来,时机掌握得刚刚好,刘备的两千前军连个泡都没翻,根本没来得及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就被他一口吞了下去。
刘备吃了大亏,他本来要带着剩下的三千人杀过河去,却被身边的殷观拦住了。殷观说,孙贲有八千大军,就算他要留在一两千人在匡浦关守城,他至少可以带出来六七千人,现在只出来五千人,说明他还有伏兵。就算他没有伏兵,以五千人对三千人,也是稳操胜券,何况已方还要渡河。这河虽然不深,但却是足够宽,在河这边根本没法用弓箭掩护士卒渡河,而孙贲却可以稳稳当当的在对岸把渡河的士卒当练箭的靶子。
刘备还在犹豫的时候,殷观又提出一个问题。既然孙贲有了准备,那他岂有不通知步骘的道理?步骘没有移防,现在看来根本不是不知道,而是装糊涂,只怕他现在已经瞄上了霍峻的那三千人,以五千对三千,以有心算无心,霍峻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遭了步骘的道。眼下之计,还是立刻撤回去和霍峻会回为好,或许还来得及保住大营。
刘备无奈,只得听从了殷观的建议,撤回大营。正如殷观所料,步骘早就知道了刘备军的动向,他几乎在刘备渡河的同时,向西岸发动了进攻,幸好霍峻谨慎,把河边守得死死的,没有给他留下什么机会,这才保住了大营。
这一仗打完,刘备本来的优势一下子损失殆尽,反而落了下风,他手头只剩下五千多人,而孙贲和步骘合兵一处之后,兵力达到了八千,又有地利,刘备想要渡河,简直成了天方夜谭。
双方僵持了几天,刘备没有找到有效的办法,粮食又遇到了问题,他无法可想,只得再次向殷观问计。殷观说了两个办法,一是调关羽过来助阵,关羽有一万三千人马,留下一半守郁林郡,他还可以带六七千人来,以关羽的本事,再加上占上风的兵力,要打败步骘和孙贲应该不是难事,但是这样一来,郁林方面就会吃紧,邓艾手中就有五千人,而且刘磐也有三千人就在始安北不远,一百多里的路程,两天就可以赶到,一旦关羽离开郁林,邓艾完全有可能会趁虚而入,拿下郁林。如果郁林丢了,那么新得的交阯三郡,也就成了邓艾的囊中之物了,甚至连合浦郡都有危险。
殷观话还没说完, 这个办法就被刘备否决了,调关羽来后患太大,有邓艾那头幼虎在始安,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心。
见刘备不同意,殷观又提出第二个方案,调赵云支援。从桂阳郡南下,他可以直接攻打匡浦关,拿下匡浦关之后,他可以直接向东南方向直取南海郡治番禺东的增城,反过来从步骘的背后动手,拿下番禺,如此一来,步骘退回去就要放弃溱水,不退回去就要面临两面夹击,进退两难。
刘备沉吟了好久,看着殷观一句话也不说。如果纯从计策上来说,当然是调赵云来比较合适,他离这地方近,三百里的路程,十天就可以到达,而且桂阳也有粮,他来了之后可以解决自己的粮食问题。但问题是赵云要是离开桂阳,那桂阳郡可就不一定是自己的了,张任可是在泉陵城看着呢,曹冲自己也在临湘等着呢,他可是要桂阳郡要了不止一次了,难道自己就这么轻松的把桂阳郡送给曹冲?
“孔林,还有其他办法吗?”刘备想了半天,还是舍不得。一个桂阳郡顶得上两个南海郡的人口,他如果放弃了桂阳郡,就算打下南海郡也不合算,这一番苦头等于白吃了,便宜还全让曹冲给占了,他如何能舍得。
殷观暗自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从关将军手中调兵,但是不调他来,还让他在郁林守着,有他在郁林,邓艾没有足够的优势,不会主动发动攻势。不过这样一来,我们虽然可以得到五六千人,还是没有大的优势,想要渡过溱水,还是有些难度。”
殷观想了半天,还是将一句话忍了下去。他觉得关羽掌水军多时,对水战的熟悉程度也好,带兵捕捉战机的能力也好,显然都不是刘备所能比拟的,所谓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就凭刘备自己想要拿下南海郡,显然有些要求太高。霍峻虽然能打,但他的长项是守而不是攻,这个情况下未必能起多大作用。
刘备还是有些犹豫,他也意思到如果关羽赵云都不来的话,就凭他自己确实有点玄。就在这时,殷观又提出了一个补充措施,让霍峻去桂阳,把赵云换到这儿来。霍峻善守,有他在桂阳,不会比赵云守桂阳差,而赵云到这里来,却比在桂阳能起的作用大得多。
刘备一听大喜,想来想去还是这个办法好,他立刻把霍峻叫来,让他去桂阳换赵云。霍峻二话不说,立刻带着自己的部曲起程,十一月初,赵云到达四会城和刘备会合,与此同时,关羽派儿子关平带了六千人马赶到溱水西岸。
溱水河畔,烽烟再起。有了赵云和六千生力军的参战,刘备军恢复了战斗力,三天之后,赵云率部再次从卢苞渡河,一举击溃了前来堵截的孙贲所部,然后挥师北上,拿下了匡浦关,将南海郡和桂阳郡连成一片。跟着他掉头南下,三战三捷,步骘坚守了两个月的溱水战线告破,狼狈的退回番禺固守。
番禺城是南海郡治,步骘在这里经营了五六年,粮食储备充足,城墙又坚固,再加上他和孙贲手中还有六千人马,刘备虽然占了上风,但凭他手里剩下的一万人,想要拿下番禺城,还是有些力不从心。他用殷观的计策,放弃了攻坚的打算,留下五千人看着步骘,让赵云带着五千人向东拿下了博罗和增城,至此,除了番禺城以外,南海郡的六城有四城落入了刘备手中,而番禺城,怎么看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这次刘备学乖了,不再象上次在牂柯郡一样到处搜刮粮食,搞得名声极坏,攻下来的几个城,他都派人去好言安慰,告诉那些大族,他是天子亲封的正牌交州牧,现在来攻取交州是名正言顺的事情,所以你们不要担心。我是大汉的皇叔,我女婿是丞相的爱子曹冲,他在襄阳的新政你们总该听说过吧?襄阳的博览会你们应该也有所耳闻吧?你们放心,我做了交州牧,他当然不会亏待我这个老泰山,襄阳那些大族享受到的那些好处,你们一样能拥有的。总之一句话,跟着我混,比跟着孙权混有前途多了。
这么一来,交州那些大族都安心了,反正谁做交州牧对他们来说,也就是换个交税的对象而已,其他关系都不大,也没有必要去玩命。交州在一片祥和的气氛准备迎接新年,就连刘备还没有拿下的龙川、揭阳二城都派人暗中来和他联系了,话里话外的透着热烈欢迎刘备做交州一把手的意思。
刘备心情大好,派人进城劝降,步骘虽然有些沮丧,却没有放弃。他相信孙权不会轻易放弃交州,他只要守住番禺,守到孙权派人来救,他就是大功一件,前面的所有失败都可以忽略不计。如果他放弃番禺,他将万劫不复,在孙权的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就算他能放弃自己的家人投降刘备,也不会是多活几天罢了,他从心底里就看不起刘备这样一个皇叔,并不觉得跟他混有什么前途。至于孙贲这个孙家的人,当然更不会有投降的打算了。
孙权接到了步骘的消息,大惊失色,他没有想到交州会败得这么快,合浦、交阯那几个郡的丢失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那里没有重将把守,而且这几个郡是沿着大海的一个狭长地带,步骘想要从苍梧旁经过去管理那几个郡显然是不可能的。但他没想到南海郡会丢得这么快,步骘和孙贲有一万八千大军,居然在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就一败涂地,困守番禺,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他没有多想,立刻派人把吕蒙、陆逊、胡综等人召来议事,商议如何处置交州的事情。
吕蒙最近升了大都督,和魏延等人大大小小打了几仗,打得很憋屈,不是他本事不行,而是双方实力差距太大,虽然兵力相差不多,他还占点优势,可是曹军的军械好,伙食好,士卒的单兵素质、综合素质都要比他强上一截,他就算费了老大劲找到战机,也占不了便宜,最好的结果就是杀个平分秋色,让对方脱围而去,而一旦他被魏延等人抓住机会,那可就是麻烦事,运气好是小败,运气不好就是大败。魏延还好,这个人不喜欢跟人硬拼,一旦发现没有便宜可占,他立刻飘然远去,象头狼似的在你四周游弋,等待下次机会。而乐綝和黄忠手下那个副将刘封就不一样了,这两个人就是疯子,一旦咬住,无论如何也要扯下一块肉来,就算兵力上不占优势,他们也气势汹汹的杀上来,感觉就象看到了宝似的。
吕蒙自己也是个好战份子,他并不是怕乐綝和刘封,如果不是魏延象个幽灵似的不知在什么地方盯着他,他真想好好的和这两个家伙好好的干一架,可是他担心魏延,担心他正打得畅快的时候魏延从旁边冒出来咬他一口。
这种感觉让他相当不爽,一直无法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也因此被乐綝和刘封占尽了上风,搞得他这三十多岁的人了,脸上居然又冒出了小痘痘。
陆逊却很舒服,他在鄱阳湖畔跟山越人打仗,连战连捷,如今手下已经有了四五千精锐,财大气粗,小日子过得很舒服,看到谁都是笑眯眯的。以至于孙权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有了一种嫉妒的感觉。他只比陆逊大一岁,官职比陆逊大几级,可是怎么看起来陆逊过得比他自在多了,年轻多了?
“伯言,最近过得好吧?”孙权压着心中的酸意,笑着问道。
“多谢使君,还算可以。”陆逊很轻松的回道。
吕蒙看出了孙权的不快,他自己也不快。他虽然是江东的大都督,陆逊才是个校尉,可是陆逊却不听他的调遣,根本没什么兴趣参加与曹军的较量,就在鄱阳湖经营他的一亩三分地。就连这次见面,陆逊也没有来拜见一下他这个大都督,实在太没有面子了。
“伯言,你恐怕不是还可以吧?”吕蒙脸上挂着笑,声音却阴得象毒蛇:“手中数千精兵,却看着使君天天为兵力发愁,这似乎不是为臣之道吧?”
陆逊有些不明所以:“为兵力发愁?不会吧,都督在庐陵和曹军相抗,可是平分秋色啊。再说我也没听说有什么大的战事,不过是一些小纠纷而已,以都督手下的两万雄兵,对付曹军不足一万人,怎么可能兵力不足?”
孙权沉下了脸,不快的说道:“伯言,今天让你来要说的不是庐陵的战事,这里确实没有什么大事,但是交州,交州有大事。”
陆逊对刘备打交州的事情有所耳闻,但知之不详,听孙权这么一说,他知道交州的情况看来确实不容乐观,连忙收了脸上的笑容说道:“敢问使君,交州究竟出了什么事?”
孙权见陆逊不笑了,这才心里舒服了一些,他将交州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征询的看着陆逊说道:“以伯言之见,当如何处理?”
陆逊看着铺在孙权面前的地图沉思了好久,才抬起头对孙权说道:“使君,你真的想要交州吗?”
废话,不想要交州我费这么大劲干嘛,孙权很恼火,刚刚好些的心情一下子又全没了,他虽然没有说话,但阴沉的脸色把他糟糕的心情表露无遗。
“以臣之见,这交州不争也罢。”陆逊轻声说道,脸色很严肃。
孙权见他沉思了半天,以为他一直在考虑怎么夺回交州的事情,就等着他想一好主意,立马解了番禺之围,最好连带着把那几个郡一起夺回来,没想到他一开口,却是劝自己放弃交州。他立刻沉下了脸,碧绿的眼珠子盯着陆逊一眨也不眨:“伯言何出此言?”
陆逊笑了笑,他微微躬了躬身,施了一礼:“使君,如果仅此战事论,打败刘备,夺回南海郡,并不是难事,难就难在这战事以外。”
孙权和吕蒙一听,好象都有些明白了,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伯言请细言。”
曹冲 第三十节 女儿
第三十节 女儿
陆逊低下头,又沉思了好一会,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孙权和吕蒙:“使君,都督,你们可曾想一想,使君如果拿到了交州,就能是曹镇南的对手吗?以交州和扬州的实力,能否与荆州、益州相抗?”
孙权沉默不语,陆逊这句话问得很直接。是的,就算他拿到了交州,还是不是曹冲的对手,交州在南,扬州在东,而荆州正顶中间的腰间上。他手中如果有足够的兵力,也许可以从郁林、豫章两个方向威胁长沙和桂阳、武陵,可是如果实力不济,要想守住这么长的战线,他可就捉襟见肘,处处是漏洞了。换句话说,他就是拿下了交州,也不过是放在曹冲嘴边上的一块肉,随时想咬一口是一口。纯从兵力布署的角度来说,他占了交州对他来说,绝对是弊大于利的,反不如集中力量经营扬州更来得有把握一些。
问题是交州他已经占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而且是在刘备武力夺取的情况下放弃?如果他放弃了,就只能安心的做一个扬州牧,扬州的大族再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从此就会转投曹冲。而眼前的这个陆逊,也许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所以对于他来说,交州他争也得争,不争也得争,而且必须要争胜才行,才有可能稳住扬州,才能打消曹冲随时吞没他的想法。
孙权慢慢的缩回了前倾的身子,把重心落到自己的脚后跟上,抬手起轻轻的抚着胸前的胡须,微闭的双目炯炯的看着侃侃而谈的陆逊,心里却充满了疑惑,充满了失望。
江东这些大族,当真是到现在也没有把他孙家看成能与他们平起平坐的豪门吗?究竟有多少人在随时准备着抛弃他们孙家,转而向曹冲献媚?陆家的正牌家主陆绩已经去了襄阳,听说已经被曹冲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天象吸引住了,天天跟虞翻、周群等人一起看星星,或许又看出了什么异常的天象。天象?孙权忽然一惊,他想起那个在会稽流传的天下即将一统的天象说,不免更有些怀疑眼前的陆逊了。陆家,到现在也没有放弃当年的仇恨吗?
看来再让陆逊留在鄱阳领兵是不妥当的了,不仅用不上他,还有可能成为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伯言此言差矣。”吕蒙板着脸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带着愤怒的声音响亮而高亢:“太史公有言,冒顿,一匈奴单于耳,尚知不可尺土与人,使君经营江东三世,交州也早就是使君治下,如何能轻易放弃,难道使君还不如一个无知的蛮子吗?”
孙权被吕蒙的声音给惊醒了,他看着胀红了脸冷笑不已的吕蒙,再看看低垂着眼睑的陆逊,忽然有些后悔,还是吕蒙这些淮泗帮忠心啊,他们只有跟着自己才能有荣华富贵,不跟着自己,就只有烂命一条,不象这些扬州本地人,他们眼里只有他们自己的家族,所考虑的永远是他们的家族,谁能让他们的家族升官发财,他们就跟着谁,什么忠心,什么仁义,都是狗屁。
“子明,何必激动呢,听伯言说说再下断言,他这么说必然有他的想法。”孙权表面上责怪了吕蒙一句,却是催着陆逊快说,他想听听,陆逊心里是怎么看他这个江东之主的,是不是连那个匈奴人都不如。子明最近进步很快,居然懂得引用史记来说事了,看来让他多读书,还是有好处的。孙权颇有些得意,看向吕蒙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赞赏。
“都督,你这个比拟,有些不当。”陆逊微微一笑:“冒顿是个弑父的凶残之徒,你怎么能拿来和使君相比较呢。”
吕蒙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
陆逊恍若未见,又接着说道:“东胡与匈奴是世仇,而使君与刘使君,乃是姻亲,又有同盟之谊,并无生仇大恨,所为不过交州数郡,也都是我大汉的疆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使君不过是受天子委托,牧守一方,并非占为已有。你这话被人听见了,会让人以为使君要谋朝篡位的,大大的不妥。”
“你……”吕蒙的脸一下子胀成了猪肝色,就连孙权都变了脸色。他是想占着扬州不放,但是你要他承认他这么做就是想割据,这句话就是打死他也不能说出口,有些事做得说不得,就是这样的。
“伯言,子明读书少,并不是这个意思。”孙权知道吕蒙要论口才,无论如何不会是陆逊的对手,还是趁早收兵的好,免得再丢更大的人。他拦住了吕蒙,又转向陆逊笑道:“伯言,你说收复交州容易,战事之外的交道难打,究竟是什么意思?”
陆逊见孙权把话题扯开,也只得转过身子对孙权欠了欠身子,拱手行了个礼说道:“使君,刘备手下不过两万多人马,经此两个月战事,又折损数千人,现在所有的不过是关羽在郁林的五六千人,苍梧留守的三千人,桂阳的两千人,其他的人马都在他的手中,也就是说,他能调出来攻击南海郡的人手已经全部出动,再也没有后续力量。番禺城坚粮足,步子山和孙征虏都是久经沙场之人,守住番禺应该没有问题。”
孙权微微颌首,交州的情况确实如此,看起来刘备气势汹汹,实际上却没有了后劲,打成这个样子,应该已经到了极致。如果没有其他援兵,他要想在短期内拿下番禺,基本是妄想。
“只是……也不能不救啊。”孙权叹了口气,“步子山他们固守,就是对我有信心,如果我不救他们,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以后还如何能统率扬州?”
陆逊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救自然是要救的,但这救的方法,救的时机,却大有说道。”
“哦?”孙权很感兴趣,终于到戏肉了,他向前挪了挪,兴趣盎然的看着陆逊,就连在一旁生气的吕蒙都来不及生气了,竖起耳朵细听。
“如果没有曹镇南,那使君要救番禺,就无须费这么多心思,只要大都督提一万精兵南下,就能顺利击破刘备,随后横扫交州。”陆逊不动声色的拍了一下吕蒙的马屁,吕蒙的脸色立刻缓和下来,连连谦虚:“哪有这么容易。”
“可是现在曹镇南在长沙,这事情就难办了。大都督担负着防备曹镇南的重任,他这两万大军要对付的可是曹镇南近三万主力,仗打成这样,已经是难得可贵,再要调走一些人马,就算大都督用兵如神,也无法调兵遣将。不是我看轻大都督,就算是孙武重生,也难以做到。”
吕蒙如何敢自比孙武,再说了,曹冲在长沙附近也没有三万主力,不过陆逊这么说,是给足了他面子,他如何会自找麻烦,硬充英雄让孙权再把手下的人马调走一部分去救交州。
“所以使君和刘使君相争,不管结果如何,受益的是曹镇南,他人马未动,不耗一颗粮食,不动一兵一卒,坐收渔翁之利,待我双方筋疲力尽之时,养精蓄锐的他如果杀了过来,请问使君将如何应付?”陆逊打量了一下孙权沉思的脸色,又说道:“所谓势,这便是他占着势了,不动则已,一动便有雷霆之威。”
孙权沉默的点了点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些情况他当然了解,可是要让他就这样放弃交州,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当初周大人来江东招抚,就是想以二位使君为凭,与曹家争一高下。曹镇南岂会让天子如意?他自然要想办法让二位使君相争,自损实力,以成其大功。当初天子封使君为扬州牧,却未说明交州的归属,当是有意让使君与刘使君互相磋商,而曹镇南请天子封刘使君为交州牧,却是以交州为饵,诱我相争。如今看来,还是他计高一筹,算准了刘使君急于扩大地盘,不如使君这般看得清大局。”
“那怎么办?”孙权沉吟道。
“要夺回南海郡是可以,但是先要稳住曹镇南,然后速战速决,一击成功。待他回过神来,使君已经全占了交州,再向天子请封兼领交州牧,天子从现实出发,需要使君为援,自然会顺从使君,这样使君就可以从大义上获得占据交州的合法身份。而曹镇南已经失去用兵的时机,又有碍于天子诏书,除非公然抗诏,否则他就没有借口对使君动武,只能接受现实。不过,这只是下策,风险很大,要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灭刘使君,没有足够的人马做不到,如果只是将他打败,不能消灭他的绝大部分力量,那可就麻烦大了。因此,我斗胆建议,使君最好还是让出南海郡,与刘使君再建联盟,为天子守藩。天子倚重二位,必然有求必应,二位使君裂土封侯只是意料中的事情,如此刚可内享割据之利,外得忠心之名。”
陆逊说完,目光炯炯的看着孙权,孙权沉思良久,最终还是没有接受,他对陆逊说道:“那以伯言之见,用什么方法稳重曹镇南为好?又如何才能速战速决,收复交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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