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庄不周
长矛阵在经受了连续十几区战马的冲击后,再也承受不住,阵形乱了,散开一个大缺口。骑兵不断的从这个缺口冲入,用刀砍,用矛刺,用马撞,用身体冲击,将缺口越冲越大。
曹军虽然长矛阵乱了,却没有放弃,他们组成零散的小阵型,用手中的兵器顽强的攻击冲进来的骑兵,长矛刺人,长刀砍马,或者直接拉着骑兵的腿,将他们从马上拽下来乱刀砍死。
成公英又抢到了一匹战马,在纷挤的战场上,利用他高超的骑术勉强加起了一些速度,继续向前猛冲。前面还有二十来步就可以冲透阵势,只要他能透阵,骑兵就会流畅起来,而散乱的步卒在加起速度的骑兵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
曹军也发现了成公英的企图,他们疯了似的向成公英冲了过来,乱刀砍下,不顾性命的向成公英攻击。成公英手中的长矛虽然接连挑杀了几名曹军,可是战马还是被疯狂的曹军砍倒,再度落马,而他身后的亲卫在遭遇到了曹军的围攻之后,也死伤惨重。
尽管如此,成公英还是竭尽全力的厮杀,将一个个命令传递出去,命令骑兵继续向前猛冲。骑兵发现了依然向前冲锋的成公英,奋力向他周围冲杀过来,他们的速度虽然降了下来,但还是坚持不屑的向前。外层与曹军接触的骑兵不停的砍杀着,内层的骑兵够不着骑兵,就用手里的弓箭不停的射杀。
伴随着每一步前进,都是一层层的血肉。
许仪看到了大声叫喊的成公英,看到了岌岌可危的战阵,冷笑着抽出了长刀,带着荆山卫冲了上来,荆山卫和那些大声吼叫的曹军不一样,一个个闷不作声,在许仪身后迅速组成阵型。
浦元打造的神刀一闪,两名羌兵手中的环首刀被劈断,人头飞起。
许仪飞起一脚,踹在前面的一名羌兵的胸口,手中的神刀全力下劈,将另一名羌兵连人带盾劈为两半,两息之间就冲到了成公英身前。荆山卫立刻在许仪背后翼形展开,以许仪为首,象一只张开双翼的雄鹰,向以成公英为首的羌人杀了过去。
“呔!”许仪忽然一声暴喝,长刀如天边惊雷,电然而至。成公英被他一声大喝,心神一颤,下意识的将手中的长矛迎了上去,闪烁的矛尖直刺许仪的咽喉。
“咔!”一声闷响,许仪的神刀劈在了成公英的矛柄上,反弹而起。许仪眼神一紧,左手盾牌挡住了成公英的矛尖,眼睛却盯在他的矛柄上,忽然笑了一声:“积竹柄!”
成公英的长矛“笃”的一声钉在了许仪手中的盾上,他大喝一声,用力直刺,却进不了分毫,而手中的矛柄却爆发出一阵噼哩啪啦的声音,十几根竹蔑断裂,如一朵绽开的花。成公英大惊。他手中的长矛和普通士卒用的长矛不一样,是用几十根竹蔑扎在一起的积竹柄,再用生漆漆成,坚韧无比,比铁矛也差不了多少,一般的长刀砍上去,根本无法砍伤,只会被反弹而起,没想到许仪一刀就劈开了一小半,再被他用力前刺,已经受伤的矛柄吃力不住,十几根竹蔑立刻断裂。
“识货!”成公英赞赏的看了一眼许仪,撒手弃矛,间不容息之间抽出腰间的长刀,抽弓搭箭,连发三箭。许仪正欲上前斩杀成公英,然后见他在这么短的距离放箭,大吃一惊,狂啸一声,向左前方横跨一步,长刀如电般的下劈。
三支长箭被匹练般的刀光拦腰砍断,剩余的半截箭去势略衰,扑的一声扎进一个荆山卫的胸前,那个荆山卫还没反应过来,愣在那里,傻乎乎的看着自己胸前仅剩下一指长的箭杆。
许仪狂怒,大步上前,长刀横扫,再斩两人,直向成公英扑去。
成公英长叹一声,从地上挑起一支长矛,在亲卫的护卫下抽身急退。
曹军的顽强起到了极大的阻碍作用,两千骑兵在即将冲透许仪战阵的时候被挡住了,骑兵们没有了速度,立刻落了下风。而就在此时,凶悍的刘磐不顾被后继铁骑冲击侧面的可能性,撞入已经没了速度的骑兵阵中,长刀翻飞,吼声如雷,连斩杀人,突进五步,象一只铁拳,狠狠的击在骑兵队形的腰眼上。骑兵已经没有了速度,再被拦腰打中,顿时象人被打断了脊梁一样,软软的瘫了下来。
韩遂摇了摇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四千曹军步卒,居然把两千骑兵给挡住了,照这样子杀下去,只怕成公英还要折在里面。他叹了口气,挥了挥手,正要再派骑兵上前冲杀,然后旁边的亲卫惊叫起来:“成长史杀出来了。”
韩遂惊喜的抬头看去,只见成公英势如猛虎,手中长矛象是矫健的游龙,接连挑杀数名曹军士卒,抢到一匹无主的战马前,飞身上马,手中长矛回头挑翻一名跟上来的曹军士卒,一路向刘磐军冲来。一边加速一边大呼:“回转,回转,加速——”
一直紧跟在他身后的号角兵吹响了杀出去的命令。
被曹军杀得难受之极的骑兵们一听号角声,纷纷舍弃了身边的对手,掉转马头,向西冲去。搅在一起两军很快分了开来,曹军受损严重,再说也跟不上骑兵的速度,一见骑兵退了回去,也不追赶了,立刻掉头。短暂的接触,骑兵折损一千余人,许仪部折损一千五百多人,刘磐部也损失近半。许仪和刘磐不敢再战,趁着骑兵重整队形的机会,快速的退入了山谷。
成公英来到韩遂的面前,羞愧的低下了头。两千骑兵冲击四千激战了大半个时辰的步卒,居然连阵势都没有冲破,还险些全军折在里面,这对西凉人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公英,不要内疚,曹军的战力本来就强,打成这样不丢人。”韩遂笑了笑,心情倒也不错:“别追了,前面就是山地,骑兵无法冲锋,反而损失更大,我们回陇县吧。”
“诺!”成公英带着剩下的骑兵归队,静静的看着对面的曹军。
“骑兵的冲击力就是强。”夏侯称拍拍许仪的肩膀:“亏得是你这名悍将,要不然,只怕这两千人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许仪抹了把脸上的血,摇了摇头说道:“这次一来要感谢子巨从他们半腰杀进去了,打乱了他们的气势,二来对方的装备不行,好多士卒没有马镫,身上的皮甲又挡不住我们的弓弩,先被伤了锐气,要是换成两千龙骑来,只怕我和子巨今天都会死在里面。”
夏侯称笑着点了点头:“你说的都对,不过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韩遂这老东西不想打,如果他再派一队骑兵上来,你们还跑得掉吗?看来今天损失的都是其他人的实力,韩遂发觉得早,被他逃过一劫,几乎没有损失,真是可惜。”
许仪点头附合,抬头向远方看去,只见韩遂的大军还在那里静静的站着,并没有再冲上来的意思,不免也笑了。夏侯称观察了韩遂一阵,和邓艾商量了一下,互相掩护着退回大营。
韩遂没有跟来,他现在只有一万五千多人,相比于曹军来说并不占明显的优势,更重要的他的辎重基本都被烧光了,再撑下去没什么好结果,不如趁着曹军伤亡也不小的时候赶紧退回显亲去。曹军的实力大家也看到了,他也算是尽了力,不怕那些没有了人手的将领翻天。
邓艾和夏侯称回到大营一查点,一万四千多人出去,只有不到一万人回来了,折损了四千多人,绝大部分是在抵挡骑兵的冲击中丧生的。他们也感慨了一回,派出斥侯打听,得知韩遂退走的消息后,立刻把战报送给曹冲、夏侯渊。
曹冲 第十七节 韦康
第十七节 韦康
夏侯渊和马超先后接到了韩遂战败的消息,夏侯渊是大喜,后路无忧,援兵到来,自己的胜算又增加了一分。而马超则是大惊,韩遂丢不起这个人,把曹军的人数模楞两可的增加了一些,没说具体人数,只说是邓艾和夏侯称两部,估计在两万人左右。纵使如此,马超还是很吃惊,三万铁骑,被两万步卒杀得折损过半,这简单是闻所未闻,就算是半夜遭袭,先期损失比较大,可是以西凉人善于山地作战的能力,怎么会输给曹军?再怎么的也得拼个不分胜负吧。韩遂虽然没有说已方惨败,曹军大胜,可是韩遂退走了,曹军向下邽赶过来了,这事实已经很清楚了。
马超不敢再等了,他把马种、马岱叫了来,询问他们各自的情况。马岱说,朱灵这两天在凤凰山一直在做准备,看样子是等曹军前来决战。从外表看,曹军一副胜劵在握的样子,主将夏侯渊的司马郭淮昨天来凤凰山下检查了一下,好象是来巡视战场的。
马超的脸色很难看,曹军是在做决战前的准备,看这副架势,夏侯渊准备用三万步卒和他在这儿死嗑了。如果仅仅是夏侯渊他倒也不怕他,野战不是攻城,骑兵的优势可以发挥出来,他还占足够的上风,可是韩遂打败了之后,曹军不仅增加了援兵,士气也提升了不少,反观已方,韩银这两天说话之中,已经透出了怯意,想要带着人回去,看来三万骑兵输给两万步卒的结果让韩银的信心产生了动摇,这种情况下,他就是不走,马超也不敢用他上阵。
他眯着眼睛,暗自想着心思,眼珠乱转个不停。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犹豫不决。他看了看马种,声音有些疲惫的问道:“派人进城了吗?”
马种连忙说道:“还没有,上次派人去,韦康没有答应,这两天还没有再派人过去。”
马超“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问道:“这些天有没有人可能进入冀城?”
马种摇了摇头,肯定的说道:“这附近的道路就这几条,全被我们控制住了,除非是飞进去,否则绝不可能有人通过我们的防线进入冀城。”
马超点了点头,对马种的话很有信心。有骑兵不停歇的在冀城下巡逻,确实不太可能有人钻到冀城里去,连阎温这样的人都被抓住了,其他人更不可能了。
“你再派人去冀城一趟,不,你亲自去。”马超睁开眼睛,用手指指点着马种说道:“你亲自去,这次把话说得狠一点,就说夏侯渊是来了,可是他只有一万人,已经被我联军击溃,退出了汉阳郡,如果他识相献城,我可以保他生命无恙,冀城百姓无恙,如果他还是负隅顽抗,攻破了冀城之后,可别怪我控制不住那些羌人,杀个鸡犬不留。”
“喏。”马种点了点头,起身准备要走。马超又叫住了他,郑重的嘱咐道:“一天,只有一天,明天他还不献城,你就立刻出城,我们只有撤军一条路了。曹军的援军快到了,这老天也不知道哪天会下雪,我不能再等了。”
“我明白了。”马种面色严峻的点点头,他知道马超的意思,现在去冀城逼降不过是欺负韦康是个书生,又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希望能以冀城百姓的安危为条件逼他投降,实际上马超并没有什么把握。在这个情况下,撤退是比较稳妥的办法,就算那些羌人不满,总比把性命丢在这里的好。估计他回来的时候,马超已经打好了行囊,如果不能进冀城,就只有逃回武都道了。
马种走了,马超把羌人首领叫了来,告诉了他们现在的情况,并说了自己的安排。那些羌人一听,也是吃了一惊,他们不敢向前和夏侯渊决战,只得接受了马超的安排,回去收拾行囊,准备空手而归。至于马超所说的冀城,他们根本不相信,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马超安慰他们的话罢了,这么多天都没打下冀城来,马种一个人去说两句话能顶什么用。
算了,回家吧,没收获总比送命强。
有些羌人暗自后悔了,当初听了马超的话跟着他起兵,这些年什么好处也没捞着,反而要供着马超的大军,真是亏大了。不仅如此,现在还把曹冲这个财神爷可招来了,益州每年都会有好多商人深入到他们羌地收购皮子和牛羊,当时是曹丕在关中打仗,曹冲还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现在曹冲亲自来了,他还会让商人去做生意吗?只怕再想得到益州的那些新奇物事是难上加难了。这次回来,还是找机会和马超离远一些,通过那些商人向小曹将军套点近乎,给自己留条后路吧。
马超虽然不是那些羌人肚里的蛔虫,可是他跟这些羌人打交道好几年了,他们的神情落在他的眼里,心里想什么大致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看着那些羌人头领退了出去,马超和马岱面面相觑,又无可奈何。这些羌人很实际的,有好处就给你卖命,没好处就卖你的命,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这次空手而回,这次羌人就把以前的好处全忘光了。
“兄长,我去前寨了。”马岱起身告辞。
“去吧。”马超有些烦闷的挥挥手,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马岱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要劝马超两句,可是想了想,还是没说,起身出了大帐。
夏侯渊脸上看不到一丝笑容,只是舒展的眉毛透露了他心中的满意,他摸着银柄拍髀上的纹饰,瞟了一眼朱铄和郭淮,又看了一眼刚从曹冲那里赶过来的丞相府军谋祭酒杜袭:“杜大人,你什么时候来关中的?”
杜袭是颍川人,初平大乱的时候,他避乱到荆州,刘表对他很有礼遇,可是他对刘表并不看好,从来不去主动找刘表。跟他一起去的乡人繁钦多次在刘表面前表现自己的才智,争取出仕的机会,杜袭对他说,我们到这里来是避乱的,只想在这乱世之中保住性命,可不是追求什么富贵的,而且刘表这个人虽然有本事,可他的本事不适合在乱世之中生存,迟早必败,你想追随他,岂不是自找死路?繁钦不听,杜袭就离开了襄阳,过江去了长沙。
建安初年,曹操平定了颍川,把天子迎到许县,他就逃回了家乡,曹操以他为西鄂长,他做得很出色,极得民心。荆州步骑万人来攻打西鄂,杜袭以五十人之众拒守,亲自披甲上阵,临阵斩首百余级,自伤三十余,剩下的十几个人个个有伤。城被破之后,他带着城里的百姓突围,几乎死伤殆尽,却无一个人投降的。杜袭虽然打败了,却是一战成名,钟繇举之为议郎,荀彧又向曹操推荐他,曹操随即征辟他入丞相府为军谋祭酒。
这次曹冲征关中,曹操想想觉得有些不放心,手书一封,让杜袭快马送到关中。杜袭到长安没见到曹冲,又追到郿坞,等他到了郿坞,曹冲已经率兵西向。杜袭又一路追了上来,在陈仓追到了曹冲。曹冲对杜袭知之甚详,见他送上门来了,当然不会放他再走,把汉阳的军情和杜袭一说,杜袭自告奋勇,不顾身体疲劳,赶到夏侯渊身边。夏侯渊可以对曹冲有所保留,但杜袭是丞相府的人,有丞相军谋祭酒的身份,夏侯渊却不得不尊重他的意见。
见夏侯渊问他,杜袭笑了笑:“昼夜兼程,刚到关中不过数日,听车骑将军说,领军将军披坚执锐,亲自带后来解冀城之围,所以来看看,将来向丞相大人汇报的时候,也不至于道听途说。”
夏侯渊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又问道:“马超五万骑兵就在望垣,我这里只有一万五千多人,只能虚张声势而已,可不敢轻举妄动,子绪可有什么妙计教我,以解冀城之围?”
他不经意之间换了称呼,已经向杜袭表示了亲近,杜袭微微一笑:“将军虽然只有一万五千多人,可是却吓住了马超,让他数日不敢向前一步,将军的虎威,足以当得十万兵。如今小将军和邓将军又顺利击败了韩遂,解了将军后路之忧,马超必然丧胆,将军在此再等两日,必然可解得冀城之围,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将军也。”
夏侯渊难得的咧嘴一笑,很快又收住了笑容:“子绪以为,我应该还在这里等着马超撤退?”
杜袭点点头:“前些日子天气极冷,今天开始却温暖了不少,显然是大雪将近,韩遂败走,马超又怯于将军虎威,哪里有胆量与将军对战。有将军在此,他更不敢回头攻打冀城坚城,只有在大雪之前退走一条路。归师勿遏,马超又是骑兵,羌人善于山地战斗,这时候追上去,只怕反而不妥,将军百战,岂有不知困兽犹斗之意。”
夏侯渊听了杜袭表面上恭维,实际是劝诫的话,略微低头想了想,觉得杜袭说得有理,自己以一万五千人的劣势兵力解了冀城之围,还完好无损,正是大功一件,这个时候确实没有必要再去招惹马超,万一把他惹毛了,回头死战,自己也未必就是对手,不如就此打住。再说了,就算他想打,那些将军也未必就愿意全力追赶,说不定也是装腔作势的追一会儿,然后回来报告说追不上,你总不能要求步卒追着骑兵打吧,这也有点强人所难了。
“子绪说得有理。”夏侯渊笑道:“就让马超小儿再躲两天,车骑将军到了西凉,收拾他也不急在一时。”
朱铄、郭淮一听夏侯渊答应了杜袭的建议,也都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他们还真怕夏侯渊又来了牛劲,放着大好的功劳不要,偏要追上去和马超干一仗。
“让文博撤回来,让马超安心一点走。”夏侯渊吩咐道。
“喏!”郭淮连忙答应。
冀城,州刺史府。
马种神色倨傲的坐在沮丧的凉州刺史韦康面前,昂着头,几乎是用鼻孔在看韦康,他的手笼在袖子里,置在小腹前,神色轻松而自信,清澈的眼神在摇晃下的灯光下闪动着自信。
“韦大人,你派往关中求援的阎伯俭已经回来了,现在正在我军大营之中。夏侯渊很看重大人,亲率一万大军前来解围……”马种看了一眼韦康,撇了撇笑了:“夏侯大人的勇气,确实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只是实力的差距,可不是一点勇气可以弥补的。天将军亲率五万铁骑,在凤凰山下大破夏侯渊,杀他夏侯渊丢盔弃甲,只身窜逃。不过,他能不能逃出去还未可知,韩将军可带了三万铁骑在牛头山等着他呢。能不能活着回关中,就要看他的运气了。”
韦康汗如雨下。冀城被围半个多月了,自从阎温出城之后,他又接连派出去几批人,可是除了阎温,其他的人第二天就被斩杀在城下。他本来还指望着阎温能福大命大,搬来夏侯渊的救兵,解了冀城之围,可没想到夏侯渊是来了,却只有一万人马,被马超击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夏侯渊败了,冀城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城中只有两千守兵,根本不是八万大军的对手,上次马超没有能得手,是因为他们没有大型的攻城器械,现在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了,羌人再笨,从下邽等县抓些民夫来造几架大型的云梯总是不成问题的。
马种从韦康苍白的脸色看出了他的恐惧,心中暗喜,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刺史大人在凉州也呆了几年了,仁德施于西凉,我家兄长正是感于大人的恩德,才不愿与大人兵戎相见,不想逼大人太紧,故而不顾羌人心急,在城下待了十几天,只是小示兵威,就是想成全了大人的名声,不想大人连累了家族。如今大人凭些许老卒面对数万大军坚守冀城十几天,援军不至,按汉家三尺律,大人已经尽力了。此时弃城,不损大人分毫,还能保全冀城的百姓,成全大人的美名。”
韦康眼睛闪烁了一下,有些心动。他是京兆人,父亲就是前任凉州牧、太仆韦端。韦家在京兆是大族,韦端学问很好,在西凉人当中很有威信,韦康和兄弟韦诞从小受学,学问都很好,而且都写得一手好书法,年少知名,十五岁就做了郡主簿。韦端被征为太仆之后,他就被荀彧推荐接替父亲做了凉州刺史。他在凉州多年,名声也不错,可是他不是打仗的料,镇伏不了那些西凉的豪族,当然更制不住马超、韩遂这两个家伙,好在马超、韩遂一直感念韦端当年的恩德,起兵之后一直没来找韦端的麻烦,来打劫也绕开冀城,着意保全韦康。这次马超来打冀城,也是因为在陈仓受阻,无奈之下才来打冀城的。
三万大军围城,羌人虽然没攻上城头,可是把韦康吓得够呛,要不是朝庭有法律,马超随后也没有强攻,他早就降了。如今援兵被马超打败了,冀城更是没了活路。夏侯渊都被打败了,想来丞相大人也不会怪罪自己的失职,殃及家人,而且现在投降还可以避免马超恼羞成怒屠城,保全一城的百姓,对于儒家的仁德并无亏损之处。
韦康擦了擦额头的汗,抬起头看了一眼马种:“马将军,你真能保得城中百姓的安全吗?”
马种暗自松了口气,微微一笑:“岂止是城中百姓,就是韦大人,我也可保得无恙。我来之前,兄长亲口说的,只要大人能为百姓着眼,不做无谓牺牲,他就能约束住手下的羌人,绝不乱杀。”他笑了笑,又接着说道:“羌人所求,无非是活命的粮食,大人既然满足了他们的要求,他们又何必伤人呢。这一点,还请大人放心。至于大人,愿去愿留,悉听尊便,绝不勉强。”
韦康犹豫了好一会,叹了口气,拜伏在马种面前:“康的安危不重要,食朝庭俸禄却不能尽忠守职,所欠唯一死尔。只希望将军入城之后,谨守诺言,不要伤害城中的百姓,康就感激不尽了。”
马种站起身来,在袖子里擦干了手心的虚汗,然后伸出双手扶起韦康:“大人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天色阴得让人压抑,天边的黑云渐渐的亮了起来,风也渐渐的小了,吹在人脸上只有一丝丝的凉意,比起前几天冰寒入骨的劲风来,这也算得上是小阳春了。
可是马超的心里,却彻寒无比。韩银昨天夜里就带着人走了,他要回显亲去和大败之后的韩遂会合,准备撤回金城熬冬,他们抢劫来的物资还有一部分藏在显亲,侯选那些人已经没有实力,被韩遂给吞了,韩遂虽然打了个败仗,自己却因祸得福,实力却有增无减,实在让人啼笑皆非。
马超只剩下了三万人,那些羌人也没能心情,一个个早早的收拾好了行囊,将大营里的哪怕一根木头都捡起来带走,在大山里一根木头也是好东西,不可轻易丢弃,至于后面的追兵,羌人们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从来没有过步卒追击骑兵的事情发生过,即使夏侯渊也不行。
“兄长,都收拾好了,走吧。”马岱走到马超面前,轻声说道。
马超无力的轻声说道:“对面的夏侯渊可有什么动静?”
马岱也有些沮丧,但他却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轻声笑了一声:“兄长放心,夏侯渊可能也知道我们要回去了,他刚刚立了大功,不会傻到用步卒来追我们的,他把朱灵都撤回去了,好让我们放心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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