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庄不周
曹植呵呵的笑道:“仓舒这次将计就计,示弱诱敌,针对不同的敌人恩威并施,策略精当,先合围,再一战击杀马超,西凉羌汉震惊,几十年的动乱一举荡平,再有他的新政为后续,我想,这西凉也该安定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捏了捏鼻子:“不瞒父亲说,仓舒的战术,我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呢,他不足万人守城,居然还敢出城与马超三万骑兵决战,这胆子大得我不敢想象。”
曹操笑了几声,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曹植,撇了撇嘴说道:“你别扯东拉西的了,是不是仓舒又惹出什么乱子,要你来当说客,求我帮他解决?”
曹植被曹操看破了心思,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拱手说道:“父亲,仓舒大破马超的主力,是三千重甲长铩军?这长铩……”
“长铩……”曹操吃了一惊,惊呼了一声:“乖乖,三千重甲长铩军?他真够有钱的啊。”
曹植见曹操有些顾左右而言他,只顾赞叹曹冲有钱,却没有说意见,一时倒不好说些什么,只是脸色有些无奈。曹操也没看他,想了想说道:“不错,要对付骑兵,用斩马剑或者长铩配弓弩确实是最佳选择,再加上重甲,嘿嘿,怪不得骄狂的马儿会输得这么难看的,该!”
“话虽如此,可是……”曹植欲言又止。
曹操摆了摆手,诡异的笑了:“他惹出来的事,由他自己解决,丞相府不说任何意见,记住,不准说任何意见。”
“喏。”曹植见曹操笑得那么得意,又不发表意见,甚至不准他以丞相府的名义表态,也不知曹操打的什么主意,只好点头应是。他看着外面匆匆而来的荀攸和华歆等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不整的衣衫,连忙说道:“父亲,孩子衣衫都乱了,还是先去整理一下再来陪父亲饮酒。”
“去吧去吧。”曹操挥挥手,开心的说道,见曹植出了亭子,这才轻声笑道:“不就是个长铩吗,用便用了,又能何妨。我就不帮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子这次自己怎么解决。”
荀攸等人大步跨进亭中来,被亭中清凉的湖风吹得浑身一爽,心旷神怡,连忙笑着上前给曹操施礼:“丞相大人享得好清福,在这里钓鱼消夏,煞是赛过神仙呢。”
“哈哈哈……”曹操痛快的大笑着,一边入席一边抬呼道:“来来来,莫要客气,这次请你们来,是有件小小的快事,要与诸位共享。”
“不知是……”华歆其实已经向宋姬打听过西凉大捷的事,但听曹操这么说,自然要凑趣的问一声。
“也没什么啦,只是小儿仓舒前些日子在上邽城击杀了马超,斩首两万,逼降了韩遂,西凉已经……平定啦。”曹操故意做出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随意的说道。
“西凉平定了。”荀攸却是一点不知情,他虽然知道有可能是西凉的战事有了进展,却没想到是一战定乾坤,居然是彻底平定了。马超死了,韩遂降了,纵横西凉三十年的两大割据全部消亡,那西凉岂不是从此无大战了?
“是啊,妙才领两万大军挺进金城,顺手击杀了那个胆敢自称平汉王的宋建匹夫,朝庭三十年的心结,这次算是彻底解了。韩文约投降后,已经辞世,可惜啊……”曹操开心中有些失落:“又是一个老朋友走了。自从当年在何大将军府中见过一面,我和文约已经有三十年没见了,今天听到他过世的消息,还真有些伤感。”
“恭喜丞相,贺喜丞相。车骑将军又建此大功,是丞相教子有方,也是我等的福气啊。”华歆离席,高声叫道:“诸位,我等有幸逢此盛世,听到如此令人振奋的消息,正当举杯为丞相大人贺啊。”
“正是如此。”众人欢笑声四起,纷纷离席,高举手中的酒杯,大声叫道:“恭喜丞相,贺喜丞相,为丞相大人寿。”
“哈哈哈……”曹操老怀大慰,兴致勃勃的举起杯来,示意了一周,一饮而尽,美酒从他的嘴角溢出来,沿着他的胡须洒到他的胸前,沾湿了他的衣衫,他也没有察觉,只是兴奋的冲着众人亮出杯子,大声笑道:“诸位,今日痛饮,不醉不归。”
许县,皇后曹节正缓缓的将一封信收起,细心的抚平,轻轻的放在案上,转过脸去看着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挥舞着藕段似的两截小手臂,歪歪扭扭的向她挪过来的小儿,露出甜美的微笑,拍着手轻声叫道:“来,来,来,到阿母这儿来。”
小儿笑着,亮晶晶的口水沿着红嘟嘟的小嘴嘴角流了下来,拉成一条丝,随着他笨拙的脚步晃动着,他胖胖的小脸上满是欣喜的笑容,张开两只小手,努力平衡着自己的身子,用力而谨慎的挪动着他的小腿,歪歪扭扭的向曹节走来。这一两步的距离,在他看来也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但是有那张充满的爱意的脸在那里诱惑着他,诱惑着他迈出一步又一步。
他摇摇晃晃的走了两步,身子一歪,控制不住的向旁边倒去,象个小肉球似的摔倒在地上,咧了咧小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响亮的哭声在大殿里回响。
乳母紧张的赶上前去,伸出手要去掺起他来,却被曹节用眼神制止住了,她们讪讪的向后退了一步,看着曹节蹲在小儿的身前一步地方,轻轻的拍着手掌叫道:“兴儿不哭,兴儿乖,兴儿是个男子汉,要自己站起来,来,兴儿,站起来,到阿母这儿来。”
这个小儿,就是曹节刚生的皇子,小名刘兴,取意振兴大汉之意。因为许县皇宫简陋,很多规矩讲不起来,就由着曹节亲自喂养,两个乳母不过是帮着照料而已。曹节对刘兴自然是疼爱有加,但她并不是溺爱,相反有些时候让人觉得有些残忍,比如象刘兴摔倒的时候,她就不许别人去扶,而是努力的让他自己站起来。刘兴还没满一周,虽然能走几步,可是摔倒之后要爬起来,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刘兴似乎已经习惯了,哭了两声见没有效果,就眼泪汪汪的停住了哭声,可怜兮兮的看着曹节,两只手撑着地,小心翼翼的想要爬起来,他的手臂晃动着,撅着小屁股,两只小腿笨拙的收缩起来,努力的蹬着地,要想站起身来。试了好几次,又摔了两次,他总算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了,满是泪痕的脸上露出笑容,蹒跚的向曹节挪过来,终于,他迈过了这两步的距离,咧着嘴笑着,一头扑进了曹节的怀里,得意的嘎嘎大笑起来,口水四溢。
“好兴儿,真是我的好兴儿。”曹节开心的一把抱起刘兴,在他的小脸上狠狠的啄了两下,逗得刘兴欣喜异常,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扯曹节的秀发。
“皇后——”天子刘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曹节的身后,有些感慨的看着亲热的母子俩。
“陛下——”曹节连忙放下刘兴,拜倒在地:“臣妾不知陛下驾临,迎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天子连忙弯下腰扶起曹节:“皇后请起,皇后请起,朕也是看你们母子一时出神,不忍打扰你们,何罪之有,快快起来,朕有一大喜事要告诉皇后。”
曹节这才坐起身来,恭敬的将天子扶到席上,天子脸色很不错,细细的眉毛似乎都在飞,他冲着皇子刘兴拍拍手,和声说道:“来,小兴儿,到阿翁这边来。”
刘兴嘻嘻的笑着,扶着案几走到天子的身边,一头扑进天子的怀里,嘴边的口水将天子的袍服弄得一片湿,天子大笑着,将刘兴高高的举起来,逗得刘兴咧着没牙的小嘴大笑起来,父子俩一个爽朗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大殿里交相辉映。曹节微笑着看着父子俩嬉戏,过了一阵,天子不舍的放下刘兴,曹节让乳母把刘兴抱走,刘兴还没玩得尽兴,不依不挠的大哭起来,曹节却不为所动,看都不看刘兴一眼,直到刘兴的哭声消失在远处。
“皇后……”天子有些不忍的咂了咂嘴,“兴儿还不到一周,似乎……”
“陛下!”曹节打断了天子的话,躬身说道:“陛下不是有话要对臣妾说吗?”
“噢,是啊。”天子见曹节不为所动,知道说不服她,也只好不说了,他换了一副笑容说:“你的兄弟,朕的国舅,车骑将军给朕送来了一个大喜报,他已经平定西凉啦,我大汉除了辽东还没有收复,已经重归一统了,你说,这是不是大喜事?”
“的确是个喜事。”曹节微笑着说道。
“是啊,朕接到这个捷报,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光是朕,所有的大臣都不敢相信,春天的时候刚接到的消息,说马超杀了刺史韦元将,占了汉阳郡,得到了冀城储备的丰厚物资,一年半载之内无法攻克,没想到,嘿嘿,没想到这才两三个月的时间,车骑将军居然一举荡平西凉了,就连那个嚣张了三十年的宋建匹夫都被斩杀了。你说说看,车骑将军是不是上天赐给朕的大礼?”
天子兴奋难抑的站起身来,在大殿里来回转了几圈,自言自语的说道:“朕真是太高兴了,他立了如此大功,朕该怎么奖赏他才好呢,他年纪轻轻的就是车骑将军,要是再赏,就只有升他为骠骑将军了,这可是我大汉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骠骑将军啊,堪与当年的战神霍去病比肩,嘿嘿……”
“陛下,”曹节收了笑容说道:“奖赏之事容后再议,你的战神正胆战心惊的等候陛下的责罚呢。”
“何出此言?”天子有些诧异的回过头来看着曹节,一眼扫到了案上的书信,他愣了一下,有些不解的问道:“莫非仓舒在信中跟你说了些什么?”
“正是。”曹节拜伏在地:“仓舒无知,这次在上邽城下大破马超,用的正是只有禁军才能用的长铩,而且是足足三千之众,他也是后来听贾大人说起来此事,才知道犯了大错,如今正诚惶诚恐的在上邽城等候陛下的天威呢。”
天子只知道曹冲在上邽城下大破马超,斩首两万,却不知道他是如何胜的,眼下听曹节这么一说,才知道曹冲用的居然是只有禁卫军才用的杀器长铩,心头不免有些不快,他看着跪在面前的曹节,一时无语,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淡了。
诚惶诚恐的等待天威,谁信啊。曹冲就算年轻不知道这个规矩,难道他手下也没人知道吗?长铩比长戟还难用,三千长铩军又岂是一朝一夕可以练成的,他需要等到贾诩提醒才知道犯了错?
三千长铩军,比禁军的规模还要大了。天子有脸有些发白,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因为用力过度,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大殿里一时静得可怕。
天子再一次瞟了一眼案上的书信,曹冲那飘逸的楷书清清楚楚,透着一股俊逸。天子眯起了眼睛,想了半晌,忽然笑了笑,他俯下身子,扶起曹节来,轻声笑道:“皇后,何须如此。不就是长铩吗,用便用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且莫说这是他自己练成的,就算是朕的亲军,他要用来破马超,朕也是双手奉上的。”
曹节心中一寒,连忙顿首说道:“陛下,仓舒无知,犯下此等大错,纵使陛下偏爱于他,也不能纵容,请陛下严旨责罚,也是爱护他的意思,少年轻贵,正当戒骄戒躁,方是克始克终之道。陛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臣妾请陛下慎重。”
“呵呵呵……这事还真的不好说。”天子笑道:“虽说我大汉这百十年来,只有禁军虎贲才用长铩,可是也没有哪一位先帝立下这个规矩,莫说车骑将军不知,就算是朕也对此一知半解。就算要责罚他,也要找出个合理的说法,这样吧,皇后先起来,我和众臣商议一下,再和丞相大人沟通一下,再作决定如何?”
“唯。”曹节再次顿首:“臣妾遵旨。”
天子在谦卑的曹节面前感到了无限的快意,心头虽然有些不快,却还是笑容满面。他直起身来,从案上取过曹冲写给皇后的亲笔信来扫了一眼,扑哧一声笑道:“这个仓舒,官是越做越大,胆子却越来越小了,这个事为什么不直接给朕说,还要从你这儿绕个圈子。这么漂亮的书法用来写检讨书,也算得上是一件妙事。”
曹冲 第三节 密谋
第三节 密谋
建安二十一年八月,陈留,烈日如火。
正在检查进出城门百姓的士卒被正午的骄阳晒得汗流满面,心情烦躁,他们有气无力的吆喝着百姓们上前检查,粗鲁的拉扯着百姓们破烂的衣衫,用手里的长矛将他们手里的杂物拨得到处都是。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只是偶尔瞟一眼的眼神里透出一丝怨恨。不过他们不敢说什么,陈留城里不仅有手握雄兵的前将军夏侯惇,还有曹丞相的大公子镇东将军曹丕,检查得再怎么严格不算过份,虽然他们这些简陋的行李里根本藏不了能对两位贵人形成威胁的任何武器,可是又有谁有胆量去跟这些军爷讲道理呢。
远处,十几匹快马飞奔而来,得得的蹄声刚刚传到午后困倦的城门司马的耳朵里,已经到了城门口,急停的马蹄踢起的灰尘象是黄龙一样扑面而来,将恼怒的迎上去的士卒呛了一头一脸。士卒们大怒,举起手中的长矛对准马上的骑士,刚要发话,一个剽悍的骑士迎了上来,一块手掌大小的竹制关传出现在他们面前。门侯远远的吃了一惊,连忙拨开还没回过神来的士卒,堆着笑上前接过关传,讨好的打量了一下马上的骑士。
满面灰尘的司马懿不屑的看着这些只知道欺负百姓的士卒,他的身后跟着十几个从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亲卫,随便哪一个都可以轻松的将这样的士卒斩杀于马前,不过他现在没有心思跟他们计较,相信这块丞相府出来的关传可以让他们知道些礼节。
果然,司马验完了关传,小心翼翼的将关传递了回来,司马懿笑了笑,接过关传塞回腰间,呼哨一声,带着亲卫纵马入城。旁边的百姓看在眼里,半是羡慕,半是愤怒,看向城门司马的眼神里也带上一丝轻蔑。司马大人有些恼怒,大声喝道:“看什么看,还不过来检查,想造反吗?”
司马懿直奔曹丕的住处,到了门前,他翻身下马,将马缰扔给亲卫,自己在旁边的水池里掬起一些水洗了洗脸,然后整了整衣衫,挺直了有些酸痛的腰,站在门口相候。过了一会儿,曹丕大步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见到司马懿就大声笑道:“仲达,你来得好快,当真是跟着领军将军几年,也成了急先锋吗?”
司马懿心中一热,赶上两步躬身施礼:“将军,懿有辱使命,前来领罪。”
“哈哈哈……”曹丕亲热的拉住司马懿的手就往里走,一边走一边笑道:“仲达,这说的哪里话来,你跟着仓舒在上邽城大破马超,一战平定西凉,正是有功之臣,何罪之有。我这几天正念着你呢,可巧你就来了。怎么,是不是嫌校尉之职太小,我说仓舒也是,你这么个大才,怎么才升了个校尉,怎么也得做个将军啊。”
司马懿见曹丕说得热闹,苦笑无语。他在上邽城最后没敢动手,处理了马师之后窝在南城门静观其变,他总觉得想要搞死曹冲难度不小,不应该那么容易,果然不出其所料,曹冲自己搞塌了城门,然后在城下布下长铩军,大破马超,他在南城虽然没有亲眼看到战场,还是后怕不已。曹冲既然已经知道了城门被人做了手脚,却一直不动声色,显然对他们的举动了如指掌,自己如果前去破城,正是中了他的圈套,只怕当然就要被砍了脑袋。
上邽大捷之后,他虽然也跟着大伙一起升了官,正式做了个带兵的校尉,朱铄那两千兵曹冲一直没有收回去,看不出对他有什么想法。可是司马懿不敢冒险,他总觉得曹冲那笑嘻嘻的眼神里透出闪烁不定的杀气,而张松总是有意无意的看着他,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身边就有张松安排的奸细,他不敢再呆在曹冲眼皮子底下,找了个机会向曹冲告病,说是不适应带兵,请求回丞相府做他的文学掾。曹冲也没有多挽留,痛快的答应了他的要求,痛快得司马懿都有些搞不清自己是不是神经过敏了。
进了内室,曹丕一坐下来脸上的笑容立刻不见了,他沉着脸问道:“仲达,这是怎么回事,你和元明开始来信的时候,不是说有七八成的把握吗?怎么……”
“将军有所不知,车骑将军手下的人防不胜防,他对我们表面上信任有加,其实根本就不信用,接手上邽城之后,他从长安学院刘仲玉手下调了几个工学生去,对上邽城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元明留的那个空洞,没几天就被那个叫马钧的小子给发现了,他又趁机调开了元明,布下了陷阱专等我去,亏得我谨慎,要不然,只怕见不着将军了。”
司马懿一肚子苦水恨不得全部倒出来,他把在上邽城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当然免不了要添加些细节,以表示张松等人是如何的狡诈,曹冲是如何的阴险的想要把他们一网打尽,断曹丕的手足。说得是声情并茂,一副死里逃生的侥幸。
“季重带着败兵刚到渭水,就被张文远解除了兵权,还被他痛殴了一顿,险些送了命,元明……”说到朱铄时,司马懿迟疑了一下,他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朱铄是怎么回事,要说曹冲想收拾朱铄吧,他又没杀他,还让他带着兵,做了郝昭的手下,要说朱铄转而投靠了他吧,他又以朱铄丢了望垣城的名义降了他的职,把他降为校尉,连那个帅怀柔都不如,现在手下就带着两千人。他既然发现了上邽城西门的问题,不可能不知道朱铄动的手脚,既然知道了,他又没杀他,想必朱铄已经变了心。但这些他都没有证据,不敢对曹丕直说,只能说半句留半句,其他的留给曹丕自己去想。
曹丕对朱铄很恼火,但他又无可奈何,朱铄的一家现在就在陈留城,如果现在突然非正常死亡,他和夏侯惇都脱不了责任,要说有重兵把守的陈留城里出现了土匪,恐怕谁也不会相信。他当然也不会这个时候动手,给人留下话柄。
“不提这事了,你千里迢迢从关中赶回来,想必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吧?”曹丕沉默了好一阵,才缓缓的说道。
司马懿见他不再纠缠这个话题,暗自松了口气,他犹豫了一下说道:“车骑将军在关中大捷,不知将军可有什么打算?”
曹丕皱起了眉头,半天没有说话。他本来以为曹冲到了关中,以区区七万兵力,就算他有钱,练的都是精兵,想要平定西凉至少也要个三五年的时间。打三五年仗,就算荆州等地有钱,也要拖得那些大族叫苦连天。而且有个三五年的时间,他也可以拿下辽东,立个战功,至少可以和曹冲平衡一下。比起西凉那个老奸巨滑的韩遂和善战无敌的马超来,辽东的公孙康、公孙恭兄弟可以算是个软柿子,有夏侯惇这员老将主持战事以及臧霸等人敲边鼓,要平定辽东应该是比较容易的。可是没想到他这边粮草还没有准备停当呢,曹冲那边居然一战平定了西凉,快得让他无法想象,一下子打乱了他的全部布署。如果继续去打辽东,那么曹冲回到邺城的话,万一曹操什么时候过世,他远在辽东,可就先机尽失,如果不去打辽东,他又拿什么来和曹冲比?
这些天他进退两难,这些话又不好和夏侯惇商量,夏侯楙虽然有心,可是他对军事政治都不通,妹妹倒是想帮忙,可是人太笨,馊主意有一堆,管用的一个没有。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他对司马懿的到来表示了很大程度的克制。
“仲达以为当如何?”曹丕反过来问道。
司马懿显然是有答案的,他一路上早就想过曹丕面临的困难,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有把握的来找曹丕。他没有立即说,却是低下头想了想说道:“将军,车骑将军大捷之后,没有回邺城,也没有回许县,他驻扎在关中,说是为了推行新政,其实是想拥兵自重。现在关中有精兵近七万,他又从西凉和羌地迁了不少人口来,关中三五年之后,就算赶不上荆州,至少要比河东诸郡富庶。到时候车骑将军坐拥江南、关中、陇西,那可是半壁江山,就算将军能够承袭了丞相大人的王爵,恐怕你也……”
曹丕有些烦躁,司马懿说的这些他都知道,曹冲现在已经拥了半个大汉,虽然这向个州除了荆益之外都不是什么大州,人口比不上关东,可是这些地方却出精兵,特别是关中,在西凉的骑兵作后盾,将来如果两人相争,他肯定是要落了下风的。关东人论嘴皮子是一流,论打仗比关西人差远了,大汉朝的名将,就没有几个是出自关东的。
问题是这些你不说我也知道,我要你来不是提问题的,而是要解决问题的。曹丕有些不快的看向了司马懿,用眼神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司马懿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我听说车骑将军为了理由充足的把持兵权,他提议领军将军出任西域都护,领军西征西域诸国。西域脱离我大汉已经几十年,他这个时候趁胜提出西征,显然只是个借口,并非是真心想收复西域。关中久战疲惫,人口消耗十不存一,要不然他也不会到处收集户口,甚至连羌人都招拢了来。以关中目前的情况想要收复西域,没有十年根本不可能。”他停下了看了一眼曹丕,曹丕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十年,曹操已经六十二岁了,他还能活到七十年吗?司马懿接着又加了一句:“当然了,以车骑将军的意思,十年不能收复正中他下怀,最好打个二三十年的,才更合他的心意。”
曹丕苦笑了一声,有些无奈的说道:“你从邺城走过,有没有问问长文,丞相府对这件事有什么意见没有?”
司马懿摇了摇头:“丞相府这次什么意见也没有拿,直接把责任推给了天子。天子要不是在许县众臣中讨论有关车骑将军违规使用长铩军的事情,只怕圣旨早就下了。以天子现在的心思,就算觉得西征不合适,但摆个架势还是可能的。当年段纪明拿下东羌,给孝桓皇帝留了个美谥,现在天子有远胜段纪明的车骑将军,心思当然会更大一些。”
“应该不会吧。”曹丕沉吟着说道:“西域可西凉远得多,马超、韩遂还不过是在陇西而已,已经是如此难打,西域更在万里之外,这个西征的提议显然不太说得通,天子就算不知军事,还有那些大臣呢,丞相大人也是娴于军事的,岂会轻易同意这个想法?”
司马懿无奈的笑了一声:“将军说的是,车骑将军大概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向天子请旨说,要想收复西域,先要痛击鲜卑,鲜卑人威胁我大汉北疆已经几十年了,如果不把鲜卑人赶出匈奴故地,河西四郡就一直在鲜卑人的威胁之下,所以他建议由镇北将军先打鲜卑人,他从西面进行配合,解除了鲜卑人的威胁之后,再进行西征。反正一句话,要想他交出手中的兵权,是万万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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