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丹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八宝饭
鱼国这些年虽然强势,风头压在庸国之上,但国力依旧在庸国之下,妇孺老幼全部算上,国人不会超过一万五千,比庸国少五千人,于四国中排在第二。
这么点人,却派出了一千五百正卒,绝不可能仅为助成双夺位而来,虽说灭庸的可能性极小——有楚国管着,鱼君也不敢,但打进上庸后,不吃干抹净了,怎么可能退兵?
真让鱼人进城,庸国必将遭受沉重打击,想要振作,至少十年内是绝无可能了。
一想到这里,原先的成双党们,全都愤怒无比,人人咒骂成双,钟固叹道:“可惜了卢司空……”
典令庸藏更是激愤,咬牙道:“此间事了,我必杀成双!”
研判出兵力后,就是分析鱼人的进军路线,按照两位丹师说法,鱼人大军没有向西直接进兵,而是选择向南,意图并不难猜。
两国之间交界处,野人村落较多,而南边则少,鱼人必是为了掩人耳目,选择向南迂回。
在舆图上一比划,当即就勾画出鱼人的进军路线,先南下连山部北境,沿着枯叶岭夹道向西,绕行马头坡,进入小黄原。
全程八十里,可以避过所有庸国和连山部的野人村落,轻车疾行的话,黄昏前出发,次日辰时可至上庸。
如今已是卯时四刻,没有多少时间了。
“元卿还没征召完军士么?”庆予有些焦急。
“此非战时,昨夜外朝,国人方睡不久,想要聚齐,恐怕还需两个时辰。”庸子夫回答。这是宽慰庆予的说法,事实上再过三个时辰、四个时辰,都不一定能聚齐兵卒。
门尹庸季道:“君上莫忧,昨夜各家门客都在,泰半还于宫外待命,臣请君上下诏,先带他们登城,就算鱼人攻城,也可保上庸无虞。”
虽然军卒来不及召齐,但昨夜的外朝也有个好处,大部分门客都被聚齐待命了,守城就怕偷袭,如今提前得了消息,有这二百多国士登城守御,有城墙上的守城法器,确如庸季所言,问题不大。
庆予也反应过来了,稳了稳情绪,恨恨道:“惜乎无法反击!”
他不是无能之辈,本身也是知兵的,出城野战不同于修士斗法,需要战车、法符、法阵等战守法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出战,那叫群殴,面对战守法器俱全的军阵时,死得会非常难看。
“能否想法子拖延鱼人的脚步?”庆予很想出城反击,希望争取一些时间。论人丁,庸国多过鱼国,论征战能力,庸人强过鱼人,被鱼人这么欺负上门来,不给对方点颜色看看,实在有些不甘心。
没有人甘心被鱼国欺负,尤其他们是大公子邀请而来,更显屈辱。
但怎么拖延鱼人的进军脚步,这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钟固站了出来:“臣请率门客阻拦鱼人!”
这是准备效死了,庆予怎么可能舍得?当即拒绝:“以三十兵车来袭,已是鱼国大半兵力,多半鱼君亲来。卿修为高绝,奈何寡不敌众,十分凶险,卿若有意外,庸之痛、寡人之痛!”
下意识看向吴升:“卿有何良策?”
吴升想起一事,思索片刻道:“钟司徒可出城阻拦,或许能令鱼君知难而返。我听说,当年秦国伐郑,轻车突袭,郑人弦高偶遇秦师,心生一计,携牛羊往见秦帅,言称代郑君犒师,秦帅以为郑国有备,故此撤军。”
吴升真不知这件事有没有发生过,好在无论说得对不对,都可以用“我听说”来遮掩,不怕露怯。
“吾尝闻”、“我听说”真的是个好词啊!
一品丹仙 第十七章 留下
诸侯列国征战不休,秦国伐郑、伐滑、伐巴、伐西戎、伐晋,几乎每年都有,因此,吴升“听说”的这场战事,远在南楚之南的庸国君臣们都没听说过,何况还没打起来就退兵了,更不会传到这边,甚至是真是假都不好说。
但他的建议,的确提供了一条具备可操作性的思路,在没有更好办法之前,获得了庸国君臣的一致认可,计策就此定下。
司徒钟固当场拿到授权,作为庸使前往“犒师”。两国交兵,是绝不能斩对方来使的,不守规矩,传扬出去,鱼国会被定位成不知礼的“蛮夷”,就别想在诸侯之间混下去了,国灭之日不远,鱼君也会被褫夺爵位——天子不会允许有不守礼的臣子,因此钟固不会有任何危险。
钟固率门下士出城,赶了五驾大车,规模看似不小,实则都是稻米、酒肉、菜蔬等物,值不了多少钱。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意思。
紧走了一个多时辰,便赶到了马头坡,按照估算,鱼人应该早就赶到了才对。可登上山坡四下查看,也没见到鱼国大军,心下不解——行军那么慢吗?
疑惑之间,将麾下门士撒了出去,向东、南、西三个方向探查十里。
等了小半个时辰,撒出去的门客都回来了,向南刺探的成二郎传来了确切消息,鱼国大军停在南边五、六里外的荚溪边,没有下一步举动。
成二郎指着南边树林道:“司徒,鱼人就在林后,下臣看见,他们正在溪边取水做饭……看,起烟了!”
一股股炊烟,自林后升起,钟固清点一番,有三十多股,与兵车之数相合。
成二郎建议道:“鱼人松懈,甲胄已卸,战车凌乱未整,且无巡哨之卒,司徒,不如带我等打一阵,定获奇效!”
钟固也很心动,眼望麾下门客,见他们各有请战之意,于是道:“看看再说。”
一行驱赶大车下了山坡,于林边一角悄然潜入,钟固也打定了主意,如果被鱼人哨探发现,那自己就是来犒师的,如果摸到边上还没被发现,那是不是犒劳一下自己呢?
……
林中的一片空地上,几驾战车环绕在四周,形成一个简单的守御之阵,阵中铺着毛毯,鱼君坐在毯上,没有去看卢芳带来的礼物,眼睛盯着对坐的庸国重臣,竭力想从卢芳的脸上分辨出什么来。
他的两侧,是同样惊疑不定的鱼国诸卿,相互间窃窃私语。
卢芳始终保持着微笑,手持帛书,一件一件念着,语调不变,一以贯之。
“斗璃双彩鼎两只……寒光射雪珠九颗……磺石印三方……金线紫云蛇胆一枚……绛云蚕丝缎六匹……河谷黑狼毯两张……爰金六十六镒……蚁鼻钱八千八百八十八个……另有稻米、肉脯、菜蔬数车,因押送不易,还在路上,不久即至。”
念罢,卢芳将帛书卷起,躬身呈上。
鱼君身旁的寺人膝行上前,接过帛书礼单,退至鱼君身后,鱼君却没有去看这份礼单。
卢芳再次伏拜:“请国君派人点验,我家君上诚意十足,大公子未竟之意,君上愿以续之!”
鱼君瞟了瞟那三车礼物,却对点验礼单没什么兴趣,只是又盯着卢芳看了片刻,问:“司空说,大公子暴病而亡?究竟何病?”
卢芳道:“若是知道什么病,就不是暴病了。”
鱼君还待再问,林子北面忽然一阵大乱,随军司马赶来禀告:“君上,北方有庸人伏兵,正在攻营!”
鱼君大惊:“是谁领兵?”
司马道:“尚且不知,臣领兵拒之,君上请远离是非之地!”
鱼君怒问卢芳:“庆予何意?既来求亲,缘何又派兵来攻?”
卢芳心念电转,道:“国君勿忧,想必是后续送来求聘之礼,和贵军起了误会,待外臣前往一问究竟。”
出了营地,卢芳在鱼国司马催促下来到北面林中,依稀见东北、西北两侧林深处有黄尘漫滚,烟尘中有旌旗飞扬,许多鱼人正惊恐万状的奔逃过来,口中大呼:
“中了庸人的埋伏!”
“庸兵杀过来了!”
“快逃啊……”
鱼国司马命令整顿军士,收容溃兵,在林子后面结阵迎敌,再次催促卢芳:“卢司空,若不给个答复,休怪……”
卢芳回头扔下一句:“且等着!”迎着败兵逃来的方向入林,兜头便撞见带着几名门客杀过来的钟固。
两人交情极好,见面之后就是一阵惊喜,简短说了几句,卢芳大为遗憾:“只有这几个人么?”
钟固道:“还有几人在林外执旗,虚张声势。”
卢芳道:“可惜了破敌的良机……见好就收罢,快些将稻米和肉脯送过来……快,将旗多打两杆……”
钟固苦笑:“没有多的了……你还真去迎亲?”
卢芳道:“回头再说!”
让钟固藏回林后,让他几位门客推车跟上,见了惊疑不定的鱼国司马,笑道:“果然是误会,贵军见我军势众,不免误会了。卢某这就去见国君,澄清误会……请司马约束贵军,不要再向前一步,避免误会加深——毕竟是在我大庸境内!”
鱼国司马留在原地重整防守,卢芳则带着钟固的门士,押送稻米和肉脯进入营中,原来商议的简陋营地,此刻已然戒备起来,十余驾战车被拖拽至此,形成临时壁垒。
守御固然加强了,但这番举措却令卢芳看得心中冷笑,战车是冲杀之器,这么一番布置,简直是扬短去长,战车的威力发挥不出三成来!
将车赶到近处,稻米、菜蔬和肉脯展示出来,卢芳又好生安抚了一番,鱼国君臣们这才恢复镇定,太宰伯归道:“既然贵国已定君侯之嗣,我家君上便心安了,不再打搅。”
卢芳再拜:“万万不可!我家新君正于上庸相候,等待国君驾临,等待由姜入宫,国君若不去,外臣无法交待。我家钟司徒已率军前来护驾,国君和诸位大夫无需担心!”
鱼君摆了摆手,起身就走,寺人吩咐:“摆驾归国!”
卢芳欲待拦阻,却被伯归挡住:“待贵国祭拜故君侯时,我家国君再来相吊。”
卢芳不满道:“由姜呢?莫非贵国想要悔婚?”
婚约也不是给庆予啊!伯归大为无语,但此刻来不及纠结,于是看向于乱军之中登车的鱼君,就见鱼君点头挥了挥手,伯归连忙答复:“由姜就在军中,车驾便请司空送去上庸。”
卢芳追问:“嫁妆可曾置备?”
伯归也赶时间,登车道:“嫁妆也留下,都留下!”
一品丹仙 第十八章 献策
上庸城门如同一张怪兽的大嘴,不停向外吐着一驾又一驾战车,在城下列阵。随着日头的升高,军阵渐渐成型,同样分为左、中、右三师。
如今的庸国,依旧保留着每甲为一乘的编制,昨夜还在击鼓的甲长,现在又成了每乘的卒正,带着五十名甲士,尾随在战车之后。
这些甲士又分十伍,前方是三伍长戈手,其后是三伍长矛手,最后是两伍弓箭卒,还有两伍盾卒分列左右。
诸侯列国,国人即兵,兵即国人,家家户户都有兵刃,男女老少皆能上阵,这一次征发,十五至四十岁男丁被征发一空,就连健妇也上了城头。
庆予全身披挂,身边是庸国一众卿大夫,人人做好了交战的准备,能文能武,方有资格为大夫。
吴升陪在庆予身边,同样披甲,所披甲胄是宫中之物,庆予专门找出来赐给他的,观想之下发现,这甲胄的防御力很是不错,已入中品法器之列。穿上他之前从田山峡辛西塘那里得来的天蚕丝短褂,上了战场有双重加护,可以安坐无忧了。
再加上他有铜皮铁骨的体修功夫,就算炼神境高手来了,头几下也足以抵挡得住。
过得午后,庸军八十一乘、二百四十余士、四千正卒全部齐备,尽数开出城外,城墙上还有数十门士、上千精壮守卫城池,其中甚至还有数百悍妇。拿得动兵刃的国人,基本上都动员了。
除正卒外,还于附近野人村落中征发了千人,随军出役。
至此,上庸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刻,庸国君臣们反而期待着鱼军的到来。
庆予登车,为全军主帅,元司马登车,为中军之将,寺尉易朴、典令庸藏也奉命登车,各为左、右军之将。
城头上的国老庸子夫、门尹庸季为镇将,亲自击鼓,送大军迎敌。
吴升也有配车,却非战车,作为宝贵的丹师,是不能轻易上战场的,所乘是宽大的辎车,车上囤着炼丹所需的诸多灵材。
这驾辎车上,还有墨游和岳中两位丹师,他们在吴升的邀请下,同意为庸国出征,战时救治伤者,这种事情,列国之间常有,倒也不算什么稀奇事。至于庸国本国三位丹师,限于水平不足,只好留在上庸城头作为预备。
护卫在车下的,还有董大、索老六、张小坑等三人,至于庸直、卢夋、庸老叔,原为国士,此刻自然被编入军中,分别成了三驾战车上的车士。
此外,还有十余骑,分别自卿大夫门下士中抽调,撒了出去作为哨探和传令,由此可见,庸国门下士还是相当充足的。
快到傍晚时,大军已经南下三十里,前方终于看见一队车驾,领头的正是司徒钟固。
钟固将情形一说,上自国君庆予,下自普通军卒,听闻鱼君撤了,而且还将由姜送上,顿时一片欢呼。
很快,传令军士便飞奔而来,请吴升往见国君。吴升到时,由姜正在侍婢搀扶下拜见庆予,这时候可没什么红罩头遮挡,望之而容貌甚美,庆予非常满意,他五年前丧妻后至今未曾续弦,以由姜的身份和美貌,正适合为国夫人。
当然,现在还不能成婚,只能送入宫中待命,要等先君葬礼完成。庸侯地宫早就建好了的,但还不能下葬,天子停殡七月,诸侯五月,卿大夫三月,通常也会缩短,向下一级靠拢,以减少耗费,但三个月是跑不了的,如今已是二月中,至少在四月底前,庆予只能看而不能吃。
同样是做国夫人,由姜从嫁成双改为嫁庆予,差别可太大了,前者她可以随意揉捏成双,做一个在庸国颐指气使、无人敢惹的掌权者,现在却只有被庆予揉捏的命,还得小心翼翼,不要触怒卿大夫们,毕竟现在庸国君臣正恨她爹恨到牙根痒痒。
送走由姜,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众大夫议论纷纷,争执不下。
争执的第一个问题在于卢芳的处置。卢芳立下如此大功,按理应当得到褒奖,官复原职,请他返回上庸,不能再行驱逐了,毕竟成双已死,驱逐卢芳并非本意。
但卢芳却没有随钟固回来,而是继续踏上了他的旅程,坚持往芒砀山择地隐居。他请钟固转述其意,说是要将成双葬于芒砀山,继续替大公子履行诺言。
很多大夫都希望国君下诏,将他追回来,芒砀山属于百越瘴疬之地,实在太苦了,起居不惯,人烟稀少,非是对待重臣之礼。
吴升是庆予最信任的大夫之一,当然要听取他的意见。
吴升思索片刻后道:“臣以为,卢芳有功,当褒奖,但其人重诺守信,君上也不可强令,还需尊重其志才好。臣听说,大庸曾有山陵使?”
典令庸藏眼前一亮:“不错,大庸南迁之前,设山陵使,祭守宗室陵园,位在中大夫之列,与楚国陵尹相类……”说着,向庆予道:“臣附议申大夫之议,请拜卢芳山陵使,于芒砀山择地建陵园,祭守大公子陵寝!”
寺尉易朴眼前同样一亮,立刻道:“当于国中择一甲之民迁入芒砀山,受卢芳之命,守护大公子陵园。”
庆予问:“当择何甲往之?”
这是个比较头疼的问题,这可是国人,将他们迁往芒砀山守陵,只能采取自愿的原则,不可强迫,否则必将引起国人骚动。
国人们在坊中住得好好的,谁又愿意迁往芒砀山呢?
暂时不提迁民之事,吴升继续献策,也就是是否撤军回城的问题。鱼君已经跑了,所以大部分卿大夫都认为应该撤军,但元司马等少数强硬派认为,应该追上去狠狠打一仗,让鱼国十年不敢西顾。
折腾了那么久,将大军召集起来,什么都不做就解散,徒耗粮秣辎财,对士气也是个打击;如果下决心追上去,先不说别的,至少粮食就只准备了三天,三天之内能不能打赢,除了元司马,没人敢夸这个海口。
吴升的建议却无关打仗与否,而是道:“君上,诸位大夫,我们修条路吧?”
一品丹仙 第十九章 左膀右臂
大家商量的是大军的动向,是征发国人的问题,好端端的修什么路?
这回没人再眼前一亮了,吴升只得自行解释:“大公子与君上同为先君血脉,自小情深意笃,如今大公子……意外暴病?钟司徒,是暴病吧?”
钟固点头:“不错!”
吴升续道:“君上念大公子隐居芒砀山的夙愿,于山中建陵,将来也必然要经常前往祭拜。芒砀山与上庸相距二百里,虽不远,路却难行。故此,臣的建议是,大军已然出征,不如就此督促野人修路,修一条连接芒砀山与上庸间的官道,便于车驾物资的输送。也不需太复杂,开出条平路即可。臣估摸着,三月,最多半年可成。君上可以下诏,征发来的野人,在修路时表现优异者,可赐其国人之身,编为一甲,守护山陵。”
这回,不仅典令庸藏、寺尉易朴、司马元子让眼前亮了,就连庆予也亮了,好亮好亮,亮出了幽光。
“只是,此路穿行连山部,是否不妥?”庆予有些顾虑。
百越之地并非中原诸国,而是不同部族,有领地之实而无国境之念,芒砀山位于连山部和苍梧部之间,两个部族都管不着,于此建陵说得通,两部大致也不会去管。
但修一条路穿越连山部,这个问题势必引起连山部的反弹,连山部本身不大,仅有不到万人,但百越诸部往来密切,周围十余部同属扬越,一旦合兵来战,庸国肯定受不了,因此需要慎重考虑。
吴升道:“臣没有去过连山部,但听说连山部有大大小小十余寨主,小事自决,遇到大事才会遵奉头人大寨主刀南蛇之命。以臣想来,咱们修路只取荒野之地,以大军监工,以重金相贿,一个寨子一个寨子谈过去,臣再于沿路之间延医诊治,多半问题不大。”
钟固抚掌:“申大夫此策极好,我愿督行,咱们不仅重贿,更可直接买地,一些荒野偏僻之地而已,料连山部不会不应。”
当下,按照君臣商议的办法各司其责,元司马率军南下,陈兵于荚溪之南,钟司徒负责与连山部各寨买地,同时向城中急调工尹前来督工。
原本在庸国是为最大阻碍的野人升民之法,反而在这套国策中算不得什么了,典令庸藏立刻草诏,把褒奖优异、晋升国人的诏令拟定,由庆予用印颁布。
升为国人之后,可以拥有私产,子女不会随意被强抢为奴,可以参战立功,可以参与大政,受了欺负还可以向廷寺、向国老申诉,此诏一颁,征发从军的上千野人顿时疯了!
这次只征发了临近上庸城的三个野人村落,若是别处野人知道了赶过来怎么办?不行,必须抢先动手!
工尹还没赶到,路线还没商定,他们就自发在荚溪上修建了三座木桥,一个村一座!
三天之后,工尹携城中匠师赶到,结果一查,这几座木桥虽说简陋,却甚为坚固,可通大车。
工尹都忍不住笑骂:“这帮野人,平日征来做工,严厉督责之下,干出来的活只能说是勉强,如今却能做到这般地步,当真出乎意料,可见往日里必定偷奸耍滑……”
看到一座桥时惊道:“这桥下无柱!怪哉,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不提工尹和匠师们的惊叹,随着一车车粮秣送过来,连山部第一个小寨子就已经谈妥了,花费不过五金,送了两车日常使用的器具和玩物,买下了寨子东面十八里长、一箭之宽的野地!
寨主还按了手印,和钟司徒对饮了血酒。从法理上来说,这条如蛇一般狭窄的十八里野地可以算作大庸的国土了。
寺尉易朴感叹:“早如此,国中已可南拓百里!”
司徒钟固摇头道:“单是以金相贿,人家怎么可能同意,某可是应承过他们,庸仁堂要沿路往来行医!”
愿意为普通人诊治病患,的确是庸仁堂的大杀器,世上丹师、修士可不少,能做到这一点的,凤毛麟角。要知道,这可不是只为亲朋好友治病,而是经常性的、不分亲疏的为所有上门求医的人看病!
此刻当然还没到时候,等路修通了,吴升不介意定期跑一跑巡诊,对他的修行也将大有裨益。
目前来看,野人积极性极高,用不着监督,连山部诸寨对于卖地并不抗拒,反而有些迎合之意,所以维持大军威慑也无必要。
经过商议,各乘只留二十名正卒,即戈、矛、弓、盾各一伍,其余国人回城,为春耕准备,剩下的一千六百正卒前往东南方向,在紧邻鱼国边界的枯叶北岭巡狩。
巡狩就是打猎,把整座山围住,山中的成年野兽全部围杀,既为修路提供粮食,也达到了演练兵车战阵的目的,还可以顺道警告一下鱼国。
巡狩七日,猎获大量肉食和皮毛、兽骨之后,再次减兵,让正卒回城——春耕将至,不能再耽搁了。
剩下的战车,一半随国君回城,一半继续驻守于荚溪岸边,由元司马统领,应对修路时可能出现的意外。四十驾战车和一百二十名修士,这股力量对连山部的震慑之能同样不小。
作为客卿,吴升的任务就是动嘴皮子,为国君备询,他的策略基本上都被采纳,超额完成任务,剩下的具体事务就跟他没关系了,所以也随国君一起回城。
回到庸仁堂,吴升设宴款待墨游和岳中:“二位此来访我,一直戮力相助,这些日子,实在让二位费心了,我之过也!”
墨游忙道:“游,向以丹师为吾师,愿以弟子礼相敬,申师有事,弟子当服其劳。”
岳中道:“每每拜访申师,不仅丹道有所长进,为人处事、眼界胸襟,无不获益,申师就不要和我们再相敬如宾了,否则我二人心中难安!譬如连山部,申师纡尊降贵,为他们这些山民蛮人诊治,仁善之心,另我二人感动莫名,我等愿为申师出力,巡诊之日,也尽一份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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