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丹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八宝饭
军前急用,就不会再用劳什子的验丹法器去查验灵丹,所以吴升准备炼制功效期衰减版的乌参丸,效用只能维持六个月,却足够了,而灵材成本易得,且炼制方法相对简单,效率更高,更重要的是,自己为了转化那些暗金色灵沙,储物扳指立里存放了不少材料。
一边让崔明搜罗灵材,一边开始炼丹,吴升立刻投入了忘我的炼丹状态之中。
去年底,吴升以爆丹的方式炼制正常版乌参丸,最高峰时,每天出丹二十四枚。如今炼制更容易的衰减版,又是为了助崔明上位,也是拼命了,五天不眠不休之后,成丹一百五十枚,将自己的单日炼丹纪录直接刷上了三十枚大关。
之后又用一天时间补了二十枚冬笋丹,至此,吴升凑出来一批军需丹药,包括两百枚乌参丸、三十枚静宁丹、五十枚大黄丹、一百枚冬笋丹。
专供申斗克扬州军使用的话,这批丹药已经可以拿出手了,所有的花费吴升已经不再计较,和崔明的支出混在一起,也分不清谁掏了多少,加上那枚六味地黄丸,折算市价超过六十金,如果只算材料成本,也不低于二十金。
花费还在其次,关键是这么几天苦炼,出来的时候,人都憔悴了,看得崔明感动不已,差点没把凝香叫过来侍奉吴升,好在还有一丝清明,及时制止了自己的无礼举动——凝香可是申丹师婶子,自己喜好这一套,人家可未必。
将丹药收拾好,崔明立刻行动,向吴升保证:“丹师放心,鸠兹距此三百余里,某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数日之内便归,丹师只等好消息就是了!”
等他走后,金无幻心中不安,向吴升道:“为救月娘,吴兄花费太大了。”
吴升笑道:“区区浮财,不过身外之物,只要能把人救出来,都算不得什么。”
话说崔明紧赶慢赶,只用了一天半就赶到了鸠兹,带着的两匹好马都几乎累趴下了。
吴楚两军刚刚经过一场大战,申斗克率军连冲三阵,麾下战车坏了十余驾,战车修士伤亡了七个,普通军卒更是损失惨重,营中伤病连连,到处都是哀嚎之声。
这批丹药的到来,顿时解了燃眉之急,静宁丹立刻分发下去,让出战的修士养神调息,乌参丸要留到战时分发,大黄丹则依照病情下拨。而最能令士气振作的,反而是不起眼的冬笋丹。
这种可以立竿见影的金疮药一发下去,半天工夫就能令普通军卒轻伤复原、重伤见效,立刻受到普通军卒的追捧。军中大多数都是普通军卒,他们的精气神振作起来,营中便立刻焕发出蓬勃的生机。
申斗克极其欣慰,询问崔明这丹药的来历,崔明老老实实回答:“下臣一直记挂着军中将士,左徒催问灵丹,我等留镇之人也焦虑万分。左徒也知,扬州地界已经买不到更多灵丹了,于是下臣只得寻了个借口,将庸国丹师申五诓到扬州,这批灵丹,便是申五所供,尤其这金疮灵丹,为其独家所创,下臣问其丹名,申五甚至没来得及取名。不如左徒取个名字,申五必然感恩戴德。”
申斗克冷笑:“他怕不是感恩戴德,而是正好借我扬名罢!罢了,念在他也算有功,便赐一名也好,让他赚回些本钱。唔,此丹的确不错,有生肌肉骨之效,不如便称生骨丹。”
崔明恭维:“有左徒提挈,生骨丹必名扬天下,也不枉他一番辛苦。”
又叹道:“的确辛苦,下臣督着他炼制,连督半个多月,不眠不休。不瞒左徒,那申五被下臣逼得没法子,丹成之时,呕血数升,昏迷过去了,下臣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
申斗克闻言,笑得很开心,心情舒畅之下,终于问及扬州近况。
崔明苦着脸道:“渔左郎死了。”
一品丹仙 第三十四章 崔大夫
听说渔夫死了,申斗克就是一愣。
当下,崔明便将渔夫被刺客所杀,扬州闭城大索的事情说了,重点却在左徒府,他向申斗克禀告:“如今左徒府无人打理差事,对四国事务,已经可说荒废,下一步行止,还请左徒示下。”
申斗克思索良久,忽问:“去岁商议时,我便想荐你,只是你投楚时日尚段,恐不服众,不知左郎之位,有意乎?”
崔明躬身道:“无论何职,无论何事,皆惟左徒马首是瞻,左徒让明去哪里,明就去哪里。”
申斗克很满意,举荐门客出任要职,本也是卿大夫豪门的立身之道,虽说门客的身份变了,但有过去的关系在,会大大增加自己的权势。
当下修书一道交给崔明,叮嘱道:“持书往见景州尹,请州尹做主,该怎么办,想必不须我再多说。”
得了申斗克的荐书,就可以名正言顺求见州尹景会了,这一步迈过去,差不多成功了一半。
崔明毫不耽搁,换了军中两匹好马,迅速返回扬州,连家门都不回,直趋州牧府,登门求见。
崔氏本为齐国豪族,做过执政,如此出身,州尹景会也不会以普通门客看待崔明,得了申斗克的荐书,当下道:“你家本为齐国公族,按理也不当屈为门下士,之前我与左徒谈过,都为你家惋惜。当初王上曾言,恐引临淄不满,以至两国龃龉,也于崔氏不利,故此未以大夫相授……”
崔明恭敬道:“州牧爱护之心,下臣铭感五内,只是左徒思量,四国与百越之事无人料理,恐于国事耽搁,故此举荐下臣。下臣无意于名权之位,只愿为州中分忧,一切皆由州牧做主。”
景会道:“待我思量几日。”
崔明撇过这个话题,道:“昨日返回途中,路遇贼人兜售假丹,说是什么长寿丹,此乃禁丹,下臣当即出手拿之,惜乎贼子早有准备,逃得太快,下臣追之不及。其后查验缴获之丹,才发现不过是一假丹,下臣听说,有东海之民,以鱼目混珠,不过如此。稷下学宫新任行走正巡查地方,此事若为其所知,恐有损扬州令名,下臣既遇此事,不可不报,提请州牧小心。”
景会眉间一挑,接过丹瓶查验片刻,肃然道:“这件事处置得极好,不可传扬出去。”
崔明道:“下臣明白。”
景会沉吟道:“你做事如此上心,又履立殊勋,果然是豪门大家,与普通公族子弟不同,可见家学渊源,不愧崔氏子弟……来楚已过一年了吧?”
崔明回道:“一年半矣。”
景会点头:“也罢,齐国至今未问你之行迹,想来也是无意穷究,待我修书郢都,询问王上之意……渔左郎身故,左徒府无人主持,郢都下诏之前,你先打理起来,莫使人亡政息。”
崔明拜以大礼,辞别出府。
回到宅中,崔明来见吴升,见他风尘仆仆却面带笑容,当下道:“恭贺崔兄晋大夫之位。”
崔明摆手:“还早,没有王上诏令,都在两可之间。”
吴升问:“尚需多久?”
崔明道:“少则月余,久则三、五个月。”
金无幻一直惦记关心着,崔明到时,早早就守候在旁,忧心道:“如此之久,月娘哪里能挨得住?且新任行走返回扬州,怕是就难办了。”
崔明笑道:“无须担心,州牧已然许我,先行署理左徒府,文书下达后,我便约见寺尉。”
金无幻大喜:“全仰仗崔兄了!”
崔明得意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生分?”
次日,州牧府的文书就下达各处,由崔明署理左徒府事务,让各处咸知配合。左徒府位列扬州三大官署,就算副贰的左郎,地位也相当高,再加上崔明的出身作为背书,整个扬州官场皆知,一颗新星已冉冉升起。
短短数日之间,崔明就迈过了平常士人一辈子难以逾越的鸿沟,由士而为卿大夫,说到底,渔夫的死、吴升的灵丹都只是助力,根子还在于他本人的出身,可谓“根红苗正”,本就为楚国卿大夫另眼相待,换一个小国的公族之后,不折腾去半条命,是绝计做不到的。
当夜,一驾马车自廷寺大牢驶出,沈月娘以“误信贼言”之名从轻发落,交了罚金三百钱后释放。
又过了两天,崔明亲自上阵,将吴升等人送出城外,吴升道:“崔大夫新人新气象,郢都诏令下达时,我在上庸恭候崔大夫驾临。”
崔明大笑:“丹师不是也为庸国大夫么,当知大夫不易做啊,哈哈……还是那句话,都是一家人,不分彼此,若是庸侯给丹师气受,尽管来信告知,我去寻庸侯的晦气,给丹师出气!”
双方分别,一行立刻折道向南,由来时的梅村进入百越地界,翻越绵绵群山和密林,返回芒砀山。
这次扬州之行,花费颇大,却也收获不小。扬州左徒是直接管理与四国及百越相关事务的衙署,由渔夫担任左郎,对吴升是个极大的隐患,因此吴升只能行以断然手段,否则将来的日子实在难过,说不定只能继续逃亡。
而将崔明这个自己人扶上左郎的宝座,则是意外之喜,只要郢都的正式任命下达,吴升便可高枕无忧。
跋涉多日,前方已见芒砀山,二十余座山峰郁郁葱葱,有溪流湍飞、有峡谷纵横、有瀑布叠响、有鸟兽栖啼,经历了扬州一场厮杀和藏匿后,回到芒砀山的感觉实在是惬意极了,这里可是真正的家园。
一去近月,庄园已经有了较大的改变,原先离去时,头甲的寨墙又加厚了一层,达九尺,寨子中的广场移栽上了几棵榕树,按照吴升的要求,搭建了一溜长凳。
在某个角落处,开凿了一个半亩左右的大坑,里面堆满了筛选出来的细土,旁边还立着木质的旋转滑道、秋千等玩物,十几个幼童正于此玩得不亦乐乎。
坊甲很大,别说容纳五十户,百户都不成问题,这是给以后人口扩容留出建房的地方。
此外,规划中的甲所、杂货铺、粮仓也在营建之中,整个寨子显示出勃勃生机。
一品丹仙 第三十五章 供奉
听说申丹师回来,庸老叔之父连忙赶到,他正组织领民在外开田,满头满身都是泥土,额上还挂着汗珠。
吴升却没有任何嫌弃,主动过去伸手,拉着他紧紧握住,又摇了摇,向身后的金无幻等人道:“这是我治下第一位百里侯,头甲的庸甲长,头甲整个寨子两百一十八人的吃穿住行,都是他在管,辛苦得很啊!”
老头咧着嘴笑道:“大夫,是两百一十九人了,另外,老朽也改姓了,姓申!”
吴升点头:“好,好,好,申甲长,怎么又多了一口?”
老头道:“十七户的大树家婆娘,生了!”
吴升有些惊讶:“我记得走时,才七个月?”
老头道:“前几日生产了,求到冬雪娘子头上,冬雪照看了三天,这才缓过来,眼看着活得不错。”
吴升喜道:“赏钱,今后但凡产子者,无论男女,皆赏五十钱!”
这笔赏赐于普通国人而言都不算小,何况这些刚转为国人的野人,他们几乎都身无余财,这笔赏金若是挣着,那就是家里头一笔积蓄,够他们三个月的开销。
这位申甲长一路走一路传令,整个头甲都轰动了。有那地里还在劳作的孕妇,但凡挺着大肚子的,立刻就被男人拉回家中养着,没怀上的,同样被男人扯了回去关门上闩,忽然间,寨子里就清净了,只有广场上幼童们的欢声笑语还在继续。
申甲长却不以为忤,反是捋着花白的胡须嘿嘿怪笑着,又唯恐吴升打扰,连忙拉着他来到城外,向他展示开出来的一垄垄耕田。
头甲逛完,申甲长又带着他去了二里地外的二甲,这边同样在忙碌着。国君已经批复了吴升、卢芳、卓吾子的联名上书,同意吴升治下再编五十户国人,将他的领民扩展为百户,人员就从野人中挑选。
工尹卓吾子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为二甲寨子修筑了寨墙后,便带人回上庸复命了。
卢芳闲极无聊,便接手了二甲的安置事宜,带着麾下门客,忙里忙外的编户、开田,如今的二甲寨子,正在热火朝天的建设家园。
见着吴升,卢芳迎了上来:“申大夫采药回来了?呵呵,某闲着无事,擅作主张,替大夫安置这些野人,大夫勿怪。”
吴升躬身感谢:“何出此言?卢大夫殚精竭虑,为芒砀山费心劳神,真不知该如何相谢。”
卢芳笑着将吴升拽进寨子,指点着一处处正在兴建的院舍,介绍着自己的一个个安排,不时询问吴升“妥否”,吴升全盘接受,表示“甚好”、“妙极”、“原来如此”,两人聊得其乐融融。
做过司空的人,掌过一国财计,卢芳处事井井有条,哪里还能不妥?就算有别扭的地方,有不符合吴升心中城镇规划之处,那也是细枝末节,将来再调整就是了。
甚至对卢芳从野人中挑选出来举荐的甲长,吴升也毫不犹豫接受了。
“宗衡家,本就在野人村中素有威信……恩,这名字是我取的,申宗衡,他本名纪山斧……那手无柱成桥的本事,就是他家祖传的,据说原为纪国工匠,纪国被灭后,逃难而来……”
“卢大夫眼光独到,便由宗衡为甲长……”
“方才听说,申大夫于头甲宣令,有生育者,赏五十钱,此策可否也行于二甲?”
“卢大夫说行,那就行……”
“尚有不少野人,筑路之后不愿返居大庸,总有三、四十户,我先让彼等沿河下游择地而居,言明猎获之物、耕田所得,交五成与大夫,纳赋轻了些,但毕竟初来乍到,先安稳个三年,再加至七成吧?”
“我还担心赋重了。”
“申大夫心善,国中皆知,但治国却不可一昧仁善,彼等野人,若与国人相同,则置国人于何地?彼等野人也失了进取之心。”
“明白了。”
“将来再有编户,择优以晋即可……”
“好的!”
一路闲聊,吴升也将金无幻夫妇、月娘引见给卢芳,卢芳最愿意见到的,就是芒砀山越来越热闹,最好是四方来投,故此对他们极为热情。
至主峰,离开时的几间竹屋已经扩展到十二间,以竹亭、竹廊相连,围绕着正中新建的一座宽大竹堂,竟然有了几分宫苑气象。
这是工尹卓吾子利用空暇给他扩建出来的大夫府,虽说竹屋易建,也花费不多,但卓吾子这份心意还是让吴升很感动的。
当然,最令人感动,还是自发接手大量繁琐事务的卢芳。
吴升就在中央最大的竹堂中举办酒宴,烤了野人猎户进献的芒砀山猪,邀请卢芳、众门客、两位甲长赴宴,也为金无幻夫妇和沈月娘洗尘。
为了向卢芳表示感谢,吴升道:“我拟为芒砀山聘两位供奉——每年以财帛相奉,以重责相托,共建芒砀山庄园。此供奉非我门客、不是官职,与我无主从之分,修为必以炼神为限,德厚而才具者方可受我供奉,年奉十金……”
详尽解释了供奉之意,再次强调了平等关系之后,吴升询问卢芳:“我愿聘卢大夫为芒砀山供奉,主掌府库财计,不知卢大夫意下如何?”
卢芳从司空改任山陵使,虽说上庸附近封邑尚在,但毕竟收入锐减,自己没了权势,手下几名门客也就借不到势、拿不到差遣,只能依靠卢芳就食。虽说门客们讲的是忠、行的是义,但卢芳身为门主,却不能不考虑这些问题。
每年十金的确是个极好的补益,关键是由吴升给他钱,这就把他捧在上位了,感受起来很舒服。
“供奉于我?这怕是有些不妥吧?”卢芳确认。
“卢大夫帮我大忙,哪里不妥?有所劳便当有所得,此天经地义也!”吴升连忙劝道。
卢芳推脱两句,见吴升“之意甚坚”,便“勉为其难”受聘了——申大夫说了,无官职无主从,这是兼职,与山陵使本官没冲突。
取出十金奉上,又取出二十金请卢芳建立府库,这位炼神境供奉就名正言顺主持起芒砀山财计了。
既然说了是两位,另一位当然也跑不了,吴升向在座的金无幻躬身:“我打算聘金老弟为芒砀山供奉,同为年奉十金,不知金老弟可愿相助?”
金无幻眨了眨眼:“我做供奉?我能做什么?”
吴升道:“我拟设传道堂,请金老弟助我择选弟子,传道授业。”
一品丹仙 第三十六章 养士
时已六月,正当盛夏,繁星满天,十几座竹屋在主峰下的山林中矗立着,有的透着灯火,有的漆黑无人。
金无幻在蝉鸣声中,沿着竹廊走到竹屋前,轻轻推开,又将屋门关上,屋中一盏油灯在桌上吞吐着火苗,散发着光亮。
以前在界首山中,实在太过清幽了,日子安静得让人心慌,而这两日,芒砀山中也很安静,却非孤独到心里发慌的那种寂静,到了夜晚,是访友归来后、将一天的喧嚣关在门外的宁静。
这种静,更有家的感觉。
沈娘子斜倚在床塌边,懒散的靠着屋墙,女儿就趴在她臂弯里,睡得极是香甜。见自家夫君回来,轻声道:“这边虽说更南,夜里还是凉,比界首山还要凉。”
金无幻在门口脱去鞋,缓步走向塌边,双手枕在脑后,直接倒了下去:“有灵泉嘛,昨日你也见了。”
沈娘子嗔道:“轻点,韩子刚睡着!”想了想,问:“你说,将药圃移过来,长势应该会更好吧?”
金无幻霍然转头望向妻子:“你同意了?”
沈娘子道:“这两天,韩子一直在笑。头甲寨子那片大沙坑……”说着,忍不住露出笑容:“也不知谁想出来的,韩子那么喜欢,那些孩子都喜欢……每天滚得一身泥……”
金无幻道:“还是有玩伴的缘故吧,若是在界首山也挖一个,你看她玩不玩。”
沈娘子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所以,尽快回去,把药田收了吧。”
金无幻笑道:“照为夫的意思,干脆都不用回去,你那片药圃,就任其生长好了,过个一年半载再回去看一眼,能长出来自然最好,若被外人闯入毁了去,也认了,本就没什么稀奇的品类,有那工夫,不如在这边新开一片的好,就算种不出来也无妨,为夫每年供奉十金、万钱,养着你和韩子便是!”
沈娘子也笑了:“夫君说得是,回头我在山中采摘移种一些灵药过来,其实也不比我那药田里栽种的差,这几天我也在左近山中转过……”
两口子又谈论起在何处选取土地,吴升答应赠他们夫妻一千亩土地,当然和界首山无法相比,但界首山的地盘,别人是不承认的,芒砀山这里,却有明确的地契。
一个相中了东侧的山麓,一个说西侧离国人寨子更近,但不管怎么选,距离灵泉洞都不远。
谈论时,又提到了月娘,金无幻叹息:“原以为月娘会留在这里……”
沈娘子叹了口气:“她从小就是个心高气傲的性子,遭了那么大的挫折,越发执拗了,一心扑在重振家声上……除非有一天,叔叔强要了她,否则怕是难以安定下来,可叔叔那人,是用强的人么?”
金无幻摇头:“复什么国啊,真要我说,你们沈氏全搬来百越,寻一个无主的大山,自己举旗立国不就完了?”
沈娘子笑道:“那能一样?故土呢?臣民呢?会诸侯呢?朝天子呢?什么都没有,和山贼土匪有什么区别?就算这芒砀山,也有庸国国君的封敕,才能聚拢这许多国人。”
“回头为夫也弄一个封敕,做一个有食邑的大夫!”
“做不做大夫,都无所谓,安安稳稳过日子,才是最要紧的……月娘要回平舆了,明日就走。”
“送送她吧。”
芒砀山北,新建了一座竹亭,这是分封地界的标识,亭内为大夫封邑,就算国君来、天子来,也不能擅闯,必须征得主人同意——带兵前来那就另说。
所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是名义上的,套用这个名义,也是为了方便诸侯、卿大夫们对天子提要求,说白了就是要天子履行责任,保护好土地和臣民,但天子真要享受权利,拿诸侯、卿大夫的土地当自己的土地,拿诸侯、卿大夫的家臣当自己的家臣,看怎么把你推翻!
所以,亭外便非家园,送别之时,至亭而止。
亭名长亭,吴升所取,为了符合其名,还特意将亭子加长了一倍,成为方形长亭。
吴升于亭中相送,赠之以酒:“以前分别,都不是我的地盘,如今是了,须得好生送别一次,你也见一回外,勉强受着。”
沈月娘抿嘴笑了笑,接酒饮了,凝望吴升。
吴升叹了口气:“芒砀山很好,将来会更好,也没有那么多烦愁之事……算了,劝了你,你也不听,总之这里随时对你敞开大门。”
沈月娘默然片刻,摇头道:“我知五哥心意,但正因为见了芒砀山的好,我才更念故国,五哥虽也为沈氏,却非宗枝,很难体会我们的心思,当真是魂牵梦绕。”
吴升点头:“我大概还是能明白的,但我还是那句话,故土难复,想要复国,当寻敌势虚弱处,中原虽好,不可图之。回去之后一切小心,若听得风声不对,就来我这里。”
想要恢复故国,头一件事情就是积累财富,才能豢养众多门士、添置战守法器、打通各处关节,最后趁势而起。
因此,在沈月娘的请求下,吴升这几日炼制了三枚六味地黄丸,商定二十金一枚,下一次由沈月娘交回来,卖出去多少都是沈氏的。六味地黄丸的成本不到五金,三枚一共赚四十五金,毕竟那么大一座芒砀山,治下国人和野人加起来七百多,还要养士,吴升虽然豪富,也不能坐吃山空。
沈月娘走了,她出生时,沈国便已灭亡,对于封地封国的概念感受不深,见识了芒砀山的家园建设后,立刻体会到了沈氏长辈们的执念,于复国大业有了强烈的渴望,对此,吴升只能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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