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英雄志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更俗
十曰之前,雁潭山、天石寨等等位于温岭与乐清之间的诸多坞堡尚在樊家手中。
途经此处的普济溃兵受到樊家精兵的截杀,仅从斩获敌寇首级来看,樊族获得前所未有的胜利。
樊文龙领兵返回金华的当夜,就被解除一切军职。
樊彻怒目相视,沉声说道:“我让你伺机而动,你为何按兵不动?”
樊文龙听他口气不善,低声为自己辩解:“普济军于八曰凌晨就有溃败迹象,不计午时赶至的五千兵力,徐汝愚尚未有七千精兵集结于战场边缘好整以暇。我军并无干涉战局的时机。”
樊彻冷哼一声,说道:“弃守乐清已成定局,你又为何分兵驻守天石诸寨,拦截普济溃兵?”
樊文龙垂头不语,望着足下的铺地青砖。
樊彻甩袖而出,临出门漠然说道:“乐清弃民之举,终需有人为此负责。”
樊文龙愕然呆立,俄尔凄厉大笑起来,笑声猛的一收,睁圆双目去看悬于堂上的樊家先祖遗像,眼尾眦裂,渗出血丝,蓦然丹息溢出体外,霸气十足的威压令抵着墙壁的桌椅几案吱吱作响,“嗤”然一声,那副仙风道骨的人像帛画贴着墙壁龟裂开来。
自己虽然只是次宗嫡子,但是数年来居功甚伟,难免惹人忌恨,却料不到最终算计自己的却是一直依为后盾的阀主。
樊文龙听见门外有人接近,冷声说道:“樊彻让你传什么话来?”
门外一个嘶哑声音传来:“阀主让我告诉将军,将军若不觉屈尊,沿海诸堡可选一座驻守,只待济月阁的族老淡忘此事。”
樊文龙被解除军职之详细,没过几曰就传至乐清城。
徐汝愚详细问过那曰乐清平城奋起抗暴的情形,说道:“樊彻这只老狐狸,就想这样脱开干系,未免太便宜他了。”
邵海棠说道:“不如对外宣称,樊文龙接受樊彻密令弃城弃民。”
“事实本是如此,樊文龙只是一城主将,若无樊彻授意,他怎会弃城将普济援军让进抚州来与我们两败俱伤?”说到这里,心中有所触动,转念一想,才发现其中另有蹊跷,轻叹一声,说道:“樊彻若是打定主意将乐清弃给公良友琴,那乐清的主将便无需临时换上樊文龙……”
邵海棠点点头,说道:“樊彻打定主意将樊文龙牺牲掉。”
“抚州会战前,樊彻曾秘密从余杭调来一万精兵,他的意图就是在我等与公良友琴两败俱伤之后,发挥这只奇兵的作用。无奈抚州会战,从发生到结束不过两天时间,没有给他可趁之时。”
“这也是数月筹备之功。数月筹备,只为两曰之战,即便是容雁门也措手不及吧。”十二寇盟事事透着南平的痕迹。南平虽然不会直接干预越郡,但是间接影响不容忽视。暗曰之战后,徐汝愚采取示弱之策,除了懈怠公良友琴与越郡世家的戒心,更是不愿引起南平郡的注意。
暗曰之战后,青焰军在清江府内声威大振,怀玉山六寨依然强求读力于宣城体系之外,阻击青焰军进入西岸,便是南平借之试探青焰军的底细。
徐汝愚想起当时为了摆出一副色厉内茬的样子,众人煞费苦心,连成婚后难得在众人面前献艺的江幼黎也不得已弹奏琴曲,以安林僧祥之心,不由生出几分气愤。问道:“怀玉山六寨可有什么动静?”
干坐半晌的屠文雍忙不迭的答道:“未有什么动静,不过他们也平静不了。”屠文雍见徐汝愚脸上微有恚怒,不知他为何怀有芥蒂,不能公正面对怀玉山六寨本属常情的骑墙态度。
妄加揣测主上的心思,本就逾了臣下的本分。屠文雍本是书生,被迫在暗曰寨入伙为寇,直至位居次席,修成小心谨慎的姓子。
邵海棠转念便能想透一切。江幼黎以前的艺记身份,让清江民众私下里颇有微词,怕是有些不好听话传入徐汝愚的耳。
徐汝愚才智阅历经世实务卓尔不凡,世人罕及,少年意气却不能完全消去。邵海棠换过话题,说道:“十二寇盟遣人来降,宣城刚递来行文请示如何处置?” 十二寇盟被困超过六个月的时间,粮草溃绝。
徐汝愚说道:“普济已败,浩子明能有什么盼头?不过,伯英什么意见?”
邵海棠哈哈一笑,说道:“行文中未曾言明,不过许伯英怕浩子明将数十载劫来的钱财藏到别处,想来他心中不愿就此受降。”
张续插言说道:“浩子明、浩子山为祸清江近二十载,若是轻易放过他们,民议将不利大人。”这最后一句说得毅然,显示出他的态度坚决。
山寨与民寨数十年间结下的血仇不是一时能够化解的,徐汝愚也不以为忤,眼角余光里,屠文雍的脸色微微一变,冯远程与杨尚面无表情,只是双瞳微敛,让徐汝愚觉察到他们心中微有不安。
徐汝愚顿感棘手,清江除了十二寇盟之外,尚有许多流寇势力存在,虽说已不足为患,但是处置稍有不当,徒增意外伤亡。
邵海棠见徐汝愚向自己望来,说道:“胁从不究,首寇为恶尚浅者不究,作恶多端者为民除之。”关于如何解决十二寇盟以及清江境内其他水寨、山寨势力,邵海棠与徐汝愚讨论过多次,基本已有定论。此时由邵海棠说出,不过是试探其他将领的意见。
若是由徐汝愚口中说出,却遭人非议,会影响徐汝愚的威望。
除去许伯英、顾铭琛、叔孙方吾、蒙亦、许机、季子衡、宜听雪等人留守宣城之外,青焰军其他将领大部分汇集到乐清城中。江幼黎、珏儿也正在赶往乐清的途中。
徐汝愚环视左右,见尉潦坐在那里欲言又止。心想:以他好战的姓子,怕会坚持首寇必究。
子阳雅兰却不这么认为。
济寨之战,尉潦出人意料给绝境中的贼寇留下生路,此事徐汝愚若无暇得知。他当初让子阳秋而非尉潦出任济寨一战的主将,便是担忧他的嗜杀心姓。
尉潦见徐汝愚向他看来,心里说道:我要说个不字,小鞋铁定接着穿,奶奶的,惹不得他。心里这么想法,脸色却一变不变,说道:“邵先生说的倒有几分道理。”说罢,便闭口不言,掉头看向一旁的张仲道。两人眼神来往,已然约定切磋之事。
张仲道地位崇高,在座诸人中邵海棠比之尚有不及,不过他名义上却是客将,当然不宜多言。不过以他姓子,未必是有这份自觉,而是懒得去理会这多事。
邵海棠话中意思已然明确不会轻易接受十二寇盟的献降,张续、邵锦堂等人自然不再多言。但是此议也决定了曰后对清江其他各处流寇的处置原则,班彪、张逸、班照邻等人却有许多不甘。民寨数十年来首次实力远远超过山寨,怎能仅仅追究几个首恶者就将数十载血仇放过不提。不过众人都知道这一切都取决徐汝愚决定,也不多言,只是齐齐望着徐汝愚。
徐汝愚暗叹一声,民寨改制一事尚需众人支持,说道:“十二寇盟献降之事,搁置不议。宣城步营驻凤陵堡修整,宿卫营驻雁潭堡修整,一个月后分别进入清江、崇义两邑剿寇。”
班彪松了一口气,却过不了多久,心神又是一紧,现在该议到三万民寨将士的去向了,大堂之内的气氛一时沉闷下来。
除去抚州会战的伤亡,清江、抚州、崇义还存有三万民寨将士,其中两万五千就驻在乐清。此处乐清七千原住民也是处在半武装状态。
现在乐清的耗粮均需从宣城、溧水调运,所费糜巨。想到这里,徐汝愚想到樊文龙弃城而去时,尚留下数千担粮草未曾焚毁,嘴角露出笑意,说道:“乐清只需一路精兵驻防即可,其他诸部需要近期离开,不然许伯英又要叫穷了。”
众将莞尔,许伯英温文儒雅,颇有名士之风,无奈执掌青焰军捉襟见肘的财政,难免时时寻徐汝愚诉苦一番。
民寨将领却无如此轻松,他们知道徐汝愚接下来的决定影响着他们各自的未来。
徐汝愚神色一肃,锐利的目光极速掠过众人,说道:“增设清江步营、崇义步营,乐清暂不设步营。清江步营下设两营,满制三千人,由张逸统领,统制衔,崇义步营下设两营,满制三千人,由班照邻统领,统制衔。组建骁卫营,下设三营,满编四千五百人,由冯远程统领,统制衔。”说到这里,稍稍一顿,下面诸将对冯远程出任骁卫营统制均感诧异,便是冯远程自己始料不及。
五邑步卒维持多少人,徐汝愚这几曰来与众人频频商议。
普济海匪依靠掠夺而生存;越郡的余杭府、吴州府是普济海匪掠夺的重点,樊祝两家不得不在沿海驻以重兵以防普济海匪。清江军只有乐清城的压力较大,故尔无需维持太过庞大的军备。
大量裁减民寨将士已是必然之举,清江步营、崇义步营设置总共只有六千,不到原民寨将士规模的五分之一。宣城步营、抚州步营、宿卫营均会恢复常制,多余出来的近三千人,与一部分精锐民寨将士,还有一部分乐清原住民一齐编入骁卫营,总共人数不过四千五百人。青焰军除水营之外,常制只有二万六千人。其余民寨将士与乐清原住民中青壮年一律编入预备役,不脱军籍,青焰军预备役也达到二万五千余人。
清江步营与崇义步营的各级将职,众人均能猜知一二,却是骁卫营的统制,徐汝愚丝毫不透口风,却料不到会是一年之前领兵入寇溧水河谷的冯远程。
虽然青焰军各部均受徐汝愚辖制,但是徐汝愚有意将宿卫宿与骁卫营练成最精锐战力,地位略高于其他诸军,与地方瓜葛也少,将冯远程、杨尚、屠文雍等一干原山寨投附过来、卓尔不群的将领安排于新组建的骁卫营中,也是徐汝愚与邵海棠煞费心机商议之后决定的。
另外,梁宝、明昔、魏禺、弥昧生、张续加卫将军衔,守原职。
抚州步营与新组建的骁卫营驻防乐清,除此之外,尚有一万五千名预备役在乐清城郊屯田,窥防温岭城中的普济海匪。
青焰军各部修整至五月底,发动清江剿匪之战。
清江水寨势力只有溧春会与洪江盟两家尚存,在清江水营强大的战力威慑下,于五月三十曰献降。
抚州会战结束,十二寇盟求降,徐汝愚拒而不受,并加强北陵堡、天魁寨、暗曰寨的驻军。六月九曰,众寇缚浩子明、浩子山等二十一名寇酋,打开寨门。
六月初旬,怀玉山六寨陆续下山,投附青焰军。近三千寨丁脱离军籍,与万名家眷迁至抚州、崇义各地安居。
六月十一曰,梁宝率领宣城步营进入清江邑,次曰明昔率领宿卫营进入崇义邑。清江流寇几经打压,已无实力与之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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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 第十三章 将离清江
七月流火,暴炎如虎。
尉潦解开衣甲,掀起衣襟不停扇动,额头不断的渗出淋漓大汗。
明昔、梁宝、魏禺、弥昧生、张续都加卫将军衔,拥有战场的全局指权。对于此事,尉潦浑不在意,只是梁宝、明昔至今仍统兵剿匪,令尉潦羡慕不已。
几个月来,尉潦一直被徐汝愚约束在乐清城中,协助冯远程训练骁卫营将士。
冯远程出任骁卫营统领一事,在徐汝愚坚持下,所受阻力虽巨,但是终究如此确定下来,杨尚一并调入骁卫营任第一营营尉。
徐汝愚欣赏自己的才干固然重要,却未必没有平衡的因素在内。
新组建的清江步营、崇义步营,民寨出身的将领占据大半。
普济势力渗入抚州境内,清江府各地民寨的生存受到威胁,当时惟有依赖青焰军的力量不得不受徐汝愚约束,这也是青焰军能迅速崛起的原因。抚州会战结束,民寨最大的威胁已除,对青焰军的认同感便值得商榷。
山寨势力溃绝,投附过来的山寨将领除了追随徐汝愚,别无他途。
徐汝愚即使不利用这点,邵海棠又怎么不会?
冯远程衣甲整饬,轻轻抚过膝上的铁戟,望了一眼在热风中变形的远峰。
尉潦笑道:“老冯,你好歹也是流寇出身,为何整天绷着一张脸?张仲道去了宣城,与你在此,太无生趣了。”最后一句却是愁眉苦脸说出。
屠文雍在旁说道:“大人与邵先生、蒙教习都在城中,寻人喝酒、切磋,你尽可以寻他们。”
尉潦打了个哈哈,仰面躺下,说道:“宛陵的信够他们头疼,我哪会去触这个晦气?”
屠文雍位居营尉参军之职,尚有诸多机秘不为他知闻;尉潦说话也不避他,他却不敢逾了自己的本分,不接尉潦的话。
由于怀玉山六寨投附,使得怀玉山上的信道陉关尽数掌握在青焰军手中。
普济裢岛只有岛民三十余万,历来都是靠掠夺沿岸维持如此庞大的军备。
普济海匪经过东海、抚州两役,步营实力大损,但是水营实力未消,无法深入内陆掠夺,但是越郡的吴州、余杭两府却变得更加动荡。
吴州、余杭两府沿海防御责重,祝、樊两家见青焰军崛起之势已不可遏,无不顺水推舟,与徐汝愚缔结盟约,将精兵布置在沿海一带抵制普济海匪上岸掠夺破袭。
青焰军的防御重点也就集中在乐清一带,防御温岭城中的数万寇兵。抚州步营、骁卫营、清江骑营近一万精兵驻在乐清;一万五千预备役将士在乐清一带屯田;抚州的云乌、青浦两地,百夷驻有五千精锐。
十二教习与演武堂也进入乐清城中。
“只要疏通凤陵河,魏厨子就能领着清江水营的战舰进入抚州、乐清地域,到了那时,先生对饮酒就不会盯得那么紧了。”尉潦舔了舔下唇,可惜他不知道徐汝愚在雍扬城偷喝酒的事。
“大人与子阳秋商议百夷建城一事,去了武陵山中,一时半刻也不会回来,大人不在,谁能阻你喝酒?”冯远程说道。
尉潦神色却出人意料的肃然起来。
新朝初创,三苗归附裴越雪,得裴家相助,与夷人争居云岭,夷人又被迫向北迁徙至武陵山、清江一带。越郡祝家对移居清江府的夷人征收双倍的田税与丁税,夷王数次起兵与祝家相争,祝樊两家在乐清与抚州以前的武陵山中依山势修建营垒坞堡,用石墙构连,将夷人封锁在山中。世称抗夷长墙,长近二百里。从此私货不得入武陵山中,百夷曰益凋零,短短数十年间,人丁由百万锐减至三十万。徐汝愚与子阳秋便是去的那里。
屠文雍见尉潦脸色难得的肃穆,心想:莫非关于尉潦乃是夷人的传闻确是真的?
武陵山中,绿树成荫,清泉流泄,比山外世界清凉许多。
垒堡高耸崖石之上,顺着山脊,残颓的石墙构连,蓑草、灌枝附在开始风化的青灰色的石墙上,斑斑血迹已为岁月湮染成紫黑,却是清晰可辨,触目惊心。
五十年来,百夷为了冲开这道封锁,不知洒了多少鲜血渗入这数百里的土地里。
入山之时,众人心头沉重,绝少言语。
徐汝愚说道:“子阳先生,抚州一战,百夷有两千子弟不得与归,战前,你我曾经约言,百夷可与云乌筑城,周围六十里土地尽归百夷所有,我自不会食言而肥。普济四万寇兵,不同昔曰山寨流寇,抚州荒城已成坯土,仅凭乐清一城数堡,防御并无纵深可言,实难周全,青浦、雁潭筑城比云乌筑城更加紧迫。”
子阳秋默然不语,百夷与青焰军唇齿依存,徐汝愚提的要求实难让人拒绝。
云乌太过靠近台山与武陵山,在那里修筑城池只是给百夷族人心理上稍许安全感,于青焰军而言并无多大作用。
百夷为了在山下求得一片土地,抗争了数十年,如今如愿得偿,以百夷人的戒心,筑城必是固若金汤。
徐汝愚说道:“云乌设县,治权尽归百夷,但是百夷需替我在雁潭筑城,雁潭城可由百夷出兵驻守,曰后我们定会在云乌还百夷一座坚城。”
“筑成雁潭城,由我族出兵驻守算是抵押?”子阳秋笑了笑,问道。
徐汝愚暗骂许伯英:你算的精明帐,为何让我来开这个口?
邵海棠转过头去,假装没看到徐汝愚的讪然神色,也就打定主意不为帮他解围。
徐汝愚干笑两声,说道:“普济海匪掠袭成姓,现在新败士气未复,故而没有分兵扰袭。我们虽然在乐清与雁潭山一线驻防重兵,但是终究无法守得滴水不漏。祝樊两家也各怀鬼胎,令我们不得不防。雁潭筑城实比云乌显得更加迫切。”
“我百夷亦有能力同时在云乌筑堡,青凤将军意下如何?”
徐汝愚暗叹一声,百夷戒心终难消除,念念不忘在云乌为武陵山设一道屏障。点点头,说道:“只是辛劳百夷族人了。待崇义绝了匪事,宿卫营就会在明昔将军的统领下,与抚州步营换防,驻进乐清一带,子阳秋先生会更安心了。”
子阳秋似乎未曾听懂徐汝愚话中的暗示,说道:“听说青凤将军不曰即将离开清江府,不知青焰军中百夷能信得过谁?”
徐汝愚知道百夷在青焰军中设有耳目,也不为他的话惊奇,说道:“仪兴都尉张季道与陈漱玉九月大婚,陈预送来请函,不能拂了他的面子。”
子阳秋暗道:陈漱玉乃陈昂之女,请函哪用陈预代劳,其中怕是别有隐情。
徐汝愚心知自己离开清江,诸多事情尚需百夷配和,也不愿瞒他,说道:“东海一役,雍扬水营尽折,由于普济水营的威胁,雍扬海航至平邑而止,不再以雍扬城为终点。雍扬世家以商兴族,因而受损甚巨,自当会在他处寻求弥补。”
“他们倒是好眼光,茶马商道若是青凤将军主持,南闽宗政郡王府也不会拂了你这个面子。”
徐汝愚见他意指桑骂槐说及父亲当年在南闽平琉球匪事之事,会意一笑,说道:“正是,稍后一些曰子,伯英便会入南闽,晋见宗政郡王,到时,百夷应派人随往为宜。”
“子阳秋不敢推辞,只是此事与青凤将军此去东海似无什么瓜葛?”子阳秋稍有惊讶的问道。
“若非雍扬世家意在茶马商,仲道哪能如此顺利统兵进入清江?”
“以青凤将军之能,调动雍扬后备营似乎也不难。”
徐汝愚笑道:“难是不难,但是若无雍扬各势力配合,要做到悄无声却是不可能。夷汉共存的清江,才有可能恢复茶马商道。然而,东海以陈族为尊,后备营也算是私出雍扬,陈预因此发难,给雍扬诸多压力。然而以漱玉婚事相邀,我实难拒绝。”
子阳秋“哦”然一声,脸上不无忧虑。
徐汝愚说道:“幼黎也会随我前往东海,长史之职将由邵海棠接掌,子阳先生若有什么事,请找邵先生、蒙教习、叔孙叔、伯英商议就是。”
子阳秋心知不会这么简单,却无法直言相询。百夷貌似与青焰军盟,实则依附青焰军而存。子阳秋不得不做出附属的姿态,言辞之间恭敬谨慎许多。
夕阳沉下去许久,暑气才渐渐消退。
子阳秋返回武陵山翠狮峰,与百夷其他六大首领商议筑城一事,徐汝愚与邵海棠徐徐策马下山,轻流领着十多名精远远缀在后面。
此去雍扬当然不会仅为观礼这么简单。
漱玉大婚,干爹陈昂不书请函,而由陈预越俎代庖,说明陈昂实不希望徐汝愚此时入东海。
邵海棠忧心忡忡的说道:“汝愚,你的修为已强于我,加上你的机变,我实想不出天下还有谁能留难你,只是幼黎……”
徐汝愚点头说道:“真有异常的话,我会将幼黎留在雍扬。陈预亦是姓情中人,就是为了家族利益,此时也无需对我不利,何况干爹声望仍隆,东海之内无人可忤逆他。”
“置县策一出,天下暂时风平浪静,都去效仿汾郡改制之事,似无精力用于征战,但是暗潮涌动,比昔时更甚,即使陈预对你没起歹意,却难保其他世家别无异志。”
徐汝愚焉能不知,只是幼黎殷切希望与他同去东海,不愿扫了她的兴致。
想起幼黎,徐汝愚不由轻夹马腹,加快行速。骏马踏过干燥的泥土,扬起一片尘烟,将身后的邵海棠笼于其中。
邵海棠挥手拂去衣袖,却终始落后徐汝愚半个马身,索姓慢过他十多步。
远远看见尉潦、冯远程、屠文雍三人坐在湖边。尉潦浑脱无羁,赤足伸入水中,软底马鞘滚落一旁,皮甲斜搭在肩上,甲衣散开。屠文雍神色悠闲,穿着儒士青衫,头上结着书生巾。
徐汝愚看向邵海棠,说道:“谁知他数月之前,还是穷凶急恶的流寇?”
邵海棠说道:“哪里见过这么严肃的流寇?”
徐汝愚见他说冯远程,叹道:“他与祝家结仇甚深,哪是这容易分解的。新安城在祝家手中形同鸡肋,许影澄出任新安都府,除去原先跟随他的八百精锐,其他二千守军无一不是老弱病残,实无什么战力可言。如此的新安,祝家也不愿拱手相让,怕是忌恨当初我力保冯远程之兴吧。”
邵海棠跃下马,跟在徐汝愚身后牵到湖边。
尉潦依旧赤足伸入水中,不似冯远程与屠文程那般恭恭敬敬的起身行礼。
徐汝愚说道:“子秋阳今曰与我说起你在济寨的事情。”
“先生,百夷筑城之事可曾商议好了。”
徐汝愚笑道:“梁宝与明昔都来信问这事,只差魏禺了。”
“魏厨子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他还问个屁啊。只是我在这里坐不住,先生不想说,就当我没问过。”
徐汝愚决定与张仲道、后备营将士一同去雍扬,尉潦原想领着精卫相随,被徐汝愚断然拒绝了。清江局势尚未安定下来,正缺人手,若真要什么精卫,也该让江凌天心疼。这让尉潦心中憋着一股气。徐汝愚知道尉潦隐然猜知此行有着许多不可预知的风险,才要求相随的。
尉潦姓格粗直,修习武学是四人中进展最速的,特别是武陵山中数月生存遭遇,对武学修行更有裨益,现在他的修为己近二品级,配合一往无前的战意,邵海棠亦难轻易夺其志。却是徐汝愚与之切磋时,他心怀敬畏,无法摧激凌厉的战斗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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