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英雄志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更俗
徐汝愚挥了挥手,说道:“百夷将在雁潭山一带筑城,子阳秋还未最后应承下来,但是不会有太大问题。此去东海,不知会耽搁多少时间,你若逾了军律,邵先生会替我撤了你的清江骑营统领一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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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 第一章 长河帮
辽阔的江面上,暴风肆虐,乱雨纷急,掀起惊涛骇浪,孤零零的一艘渔舟,时而没入浪谷,时而冲上浪峰。在风浪中剧烈颠簸的渔舟非但没有被狂风巨浪颠覆吞没,仿佛给一条无形的绳索牵引,系在那处江面上,过了许久也未随波逐流下行。
一艘四五丈长的巨舶顺着大涨的江水犹如怒弩射出的利箭,在风浪中高速穿行,船头数个壮士,湿透的短襟布衫裹着健颇的身躯,在如此风浪中行船就是训练有素的好手也显得疲惫不堪,昏暗的光线中,神情却更为坚毅不屈。
行至此处江面,甲板上的人一齐发现那艘渔舟,相视中均发现同伴眼中的惊诧。
众人常年在大江上行走,深知近海的台风骤雨暴虐之处,这样的风浪,船形小一点的连舫也难以抵抗,更不用说寻常渔舟。
巨浪狂风的怒抛下,渔舟顶覆的乌蓬似乎要给一只无形的手揭去。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船舱里传出:“靠过那艘渔舟。”声音不大,在轰然的风浪声中却清晰传来。船头的水手听令小心翼翼的控制舫船向那艘渔舟靠去。
徐汝愚看着巨舶向此处行来,哑然失笑,伸手挽过幼黎的手臂,心神微敛,与天地溶为一体的玄妙感觉嘎然而止,渔舟顿时剧烈颠簸起来,透过四处漏风的乌蓬,乱雨不断溅入舱内。
徐汝愚双足牢牢峙立船板,身体随着船体摇摆不定,看着早已滚落到角落的酒壶杯盏,笑道:“这样的天气,也有人行船,好兴致也给败坏了。“
幼黎虽然也不惧风浪,却更愿意依着他的手臂,说道:“若是连舫不顾而去,你不是要抱怨乱世人心亦残?”
张仲道领雍扬后备营七月中旬返回雍扬,徐汝愚与江幼黎却未与之同行。
乐清城均为驻军,暂无普通民众迁入,各家势力的眼线一时无法进入乐清,过了许久,未见徐汝愚在清江现身,才发觉他与江幼黎早已离开清江府。俱猜徐汝愚定是随哪批商船去了雍扬,此时或许转至宛陵了。
然而这十多曰来,东海境内并无徐汝愚的行踪。
出清江,徐汝愚与幼黎驾着一艘渔舟在大江之中泛波逐浪吟风咏月,悠悠过去十余曰,昨夜突至暴雨,徐汝愚兴致勃然,驱舟江上,凭着无上的玄功,将渔舟嵌入天地暴虐之中,*便如巨副水墨一般呈于眼前。
在清江,众人拥簇之下,言行慎微,哪比得上两人相对在风浪中肆意狂姓。这奇佳的兴致却给有心相援的边舫败坏了,徐汝愚心中难免懊恼。
徐汝愚见幼黎打趣自己,搂过她的身子说道:“我只是你的小厮,你还得准备一套说辞,不然我们在这江上隐踪匿迹的工夫就白费了。”
幼黎将脸埋入他的怀里,深怕水迹将脸上的青灰冲淡。
幼黎身量秀颀,比徐汝愚只矮上少许,施粉将柔腻嫩滑的脸面弄得粗糙暗淡些,穿上男装,腰间挂柄长剑,却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徐汝愚双眸光华内敛,看上去昏黯失神,俊脸少去几分神光,身形单薄瘦削,葛布头巾青衣短襟,若不是此时将幼黎搂在怀里,予人的感觉正是家奴小斯。
连舫靠过来,一名水手拢手向这边喊来:“船上有没有人?”
徐汝愚扒住船板,向舱外探出头,装作声嘶力竭的样子向连舫喊去:“有人,有人,恩主快施援手……”拧头看回来,幼黎正抿唇而笑,显然是笑他骗人的样子学足十分。
一人跃过来,探头看见舱中有俩人,回头喊道:“喊朱老四过来,渔船里有两人。”说罢,踏入舱里,伸手去扶幼黎。
幼黎轻轻让过,说道:“我过得去,麻烦相扶家人。”
那人微微一愣,转念释然:在如此惊涛骇然中支撑许久,怎会没有可观的身手?转眼去看那名家仆,脸力苍白,显然在风浪中耗尽体力,伸手抄至他的腋下,将他单手抱起,昂然踏出舱外,微微溢离的丹息将骤急而至的乱雨逼在身外。
又有一人从连巨舶上跃过来,见幼黎轻松自若的跟在欧阳雷的身后,说道:“看来不需要我搭什么手。”说罢,左手一抖,将一根缆绳递到欧阳雷手中,转身向连舫跃过去。
徐汝愚看到那人眼中释然的神情,心中暗自得意:将他瞒过去了。以幼黎三品级的修为,恰好在此风浪中能够御舟而行,不至惹人生疑。
欧阳雷接过缆绳,运息一收,腋下夹着徐汝愚便直直向巨舶射去,接近之际,双足踏出,点在船壁上,一个空翻,落入船舷之内,将徐汝愚放到遮蓬之下。
幼黎随后运起步云术,在虚空中疾点数步,矫捷的踏上巨舶。
遮蓬甚短,徐汝愚不能像幼黎那般运起丹息逼开风雨,身上瞬间就给雨水打湿。
舱内一个低沉声音传来:“欧阳叔,快将贵客让进舱里。”
舱门自内而开,暴风骤雨之中,晨昏难辨,舱内已燃起巨烛,摇晃不休的红光射入密密的雨帘中。
徐汝愚跟在幼黎身后踏入舱内,只见舱厅里围桌坐着五个人,正位坐着中年男子,年约四十,长着一把长及颔下的美须,生得雍容英伟,一派大家气度,神态谦虚客气的望过来,虽未开口关切,已让人如坐春风。男的右手女子二十五六间,颇为妖媚,神情体态,甚为撩人,与男的态度亲腻,想来是男的美妾。左手美艳少女,尚未到及笄之年,神态娇柔的挽着中年男子的手臂,不过看向妖媚女子的眼光却是不善。坐在下首的青年男子现已站起,长得潇洒英俊、风度翩翩,比徐汝愚要高过半个头,虽是文士装扮,却丝毫没有文弱之态,脊直肩阔,予人深谙武学的感觉。
徐汝愚本来长得俊秀,但是此时扮成脱力的样子,眼神涣散黯淡,粗布襟衫给雨水打湿多处,裹在身上,顿生相形见绌的感觉。
适才来而复还的朱老四坐在青年男子右侧,一脸虬髯,双目怒张,神情间有几分凶横,而夹自己过来的汉子尖瘦的下巴,狭长的细目,显得精明干练。
青年男子揖礼说道:“二位若是要顺水下行,不嫌弃的话,可将轻舟系在此舶后面,二们可在舱中一避风雨。”
幼黎余光扫过徐汝愚,见他虽然貌似颓然,眼中却有自己熟悉的疑虑,知道他看出异常来,亦毫不作态的沉吟不决起来。
青年男子只当他识破己方的身分,歉然一笑,说道:“我长河帮甚少涉足江水,难怪兄台疑虑。在下君逝水。”指着中年男子介绍道,“二叔,君啸云。”
长河帮君卓颜之弟君啸云,乃天下有数的用剑高手,徐汝愚见他手边并无佩剑,舱厅之中也无饰剑,心想:他或许修得是掌刃一路。不过君啸云亦以智计名闻天下,长河帮崛起与东林会、两湖帮并列水道三大会派,便有他从容谋算之功。
东海郡控制天下海盐,而东海盐务多交由东林会着手运营,其余各派势力若是要从盐务中分获巨利,便需要与中小世家所控制的盐场媾和。特别此时陈族权倾东海,参与贩盐的其他各派势力有私枭之嫌疑。无奈盐务暴利,陈族亦不能控制东海全境,特别是泰如席家在归附陈族之后,并不甘心盐务巨利尽归陈族,暗中纵容私盐渔利,使得东海盐务一半出于陈族,一半归于私枭。
君卓颜有三子两女,君逝水乃是君卓颜的幼子,专责私盐营运,甚得其父爱宠。只是以往长河帮私盐只走淮水,此时巨舶顶着暴雨行于江水之上,亦无拖船尾随,想来另有目的。
两女,一名华光,一单名致,均有沉鱼落雁之容。君致嫁入幽翼蔡家蔡晖。蔡晖乃是北静郡王的三子,算来也是徐汝愚的表兄。
这门婚事充满政治交易的味道,却使得长河帮在河水之上实力更增,东林会即使明知其参与东海的私盐营务,却也无可奈何。
在君逝水的介绍下,徐汝愚知道那妖媚女子是君啸云的小妾宋倩,少女是君啸云的独女君怀薇,虬髯汉子与尖瘦汉子都是长河帮的高级执事一名朱胜杰,一名欧阳雷。
幼黎嫣然一笑,说道:“在下江愚,游历江水,骤遇暴雨,托大没有退避,以致如此狼狈,幸得诸位施手相援。”
君逝水微微一愣,心想:男子笑来也这么般好看。
徐汝愚看了暗感不爽,向幼黎挤眉弄眼。
幼黎心领神会,说道:“在下与家人衣襟湿乱,有所失礼……”
君逝水让一名侍者将两人领入底层的一间宽敞舱室之中。
徐汝愚掩门坐下,伸过懒腰,掩手打了个哈欠,说道:“小姐跟家奴私奔,却是个很好的噱头。”
幼黎嗔道:“你乱七八糟的说什么啊?”
“现在君啸云与君逝水他们正在外头猜测我们的身份,小姐与家奴私奔正是他们最能想到的合理的解释。”
“他们认出我是女扮男装?”
“你为了掩饰喉节,颔首望人看上去略微显得有些耸肩,于你翩翩佳姿未免有些不协调的地方,别人或许觉察不出来,君啸云却会怀疑。何况你笑得太有女人味道,任谁都会怀疑。”
幼黎娇羞一笑。
徐汝愚坏笑道:“君啸云让你我在一舱室内更衣,你却毫无迟疑的应承下来,难保他们不往歪处想。”
幼黎嗔道:“你若再笑……”伸手过来,作势欲打,却被徐汝愚抓去,格格一笑,缩手回来,解开书生巾整理鬓发。
徐汝愚解开包袱,取出一件短褂换上,将雨湿的外褂胡乱丢到桌上。
幼黎笑道:“哪有小姐侍候家奴的,你还是自己整理,免得让旁人看见,露出破绽。”
徐汝愚涎脸说道:“私奔的小姐怎能摆什么架子?”还待再说,耳朵已落入幼黎手中,立即住口不言,伸手去叠衣裳,俄尔又说道:“小姐跟家奴私奔,那么我这个家奴定有过人的本事勾引小姐才合道理,幼黎,你欣赏我哪点,等下我总要装作给他们试探出来。”
幼黎“噗嗤”一笑,说道:“就凭你?你怎知他们不会以为我在此间商议别的事宜?”
徐汝愚低头想了一阵,说道:“顺江水而下,北岸是永宁的镇宁、东海的宿邑、雍扬;南岸是越郡的当涂、京口、丹阳、锡山,长河帮的船会去何地?他们在这样的*中行舟,看来不会有我们一样的闲情逸致,应当是为了掩人耳目,啊,他们会不会杀人灭口?”
幼黎吃了一惊,看见徐汝愚脸上露出促狭神色,说道:“他们好歹与你沾亲带故,到时你开口相求,说定他们会饶过你这条狗命。”
“狗命最是金贵,落在别人手里自然要不回来,还是让他们把我们当在私奔的小姐与家奴得了,既然他们能救遇难的渔夫,也不应去害落荒的鸳鸯。幼黎,你看上去比我年轻许多,正像家传武学渊源的小姐。”
幼黎说道:“是你故意引导他们去往这方面猜测的?”
这点徐汝愚却是抵死不认的。在清江时,众人拥簇,幼黎需雍容娴雅以为表率,现在与徐汝愚两人相对,怎会再去压抑女人的小脾气。徐汝愚却不讨厌这点,乐得于此与其讨趣。
徐汝愚一屁股坐在床板上,说道:“我哪里算到这么深?无心之算才是妙算,也最不着痕迹,你要赖在我头上,就当是我的无心之算吧。”
幼黎将信将疑,随口说道:“这船上的水手真是厉害,都不觉得摇晃得厉害。”
徐汝愚深以为是,不无忧虑的说道:“两湖帮的水手艹舟本事也不弱于他们,可见南平水师之利,清江之上终归太风平浪静了,这样的水道,艹练不出最锋利的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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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 第二章 大事不妙
徐汝愚与幼黎来到舱厅时,宋倩也换了一身绿纱荷花折边褶裙刚出来。
君怀薇望过来,眼中怀有几分好奇。
徐汝愚微微一笑,低头将笑意掩去。君怀薇年稚了无心机,一望之间将诸多秘辛一并泄露出来,也恰恰表明君啸云等人对他们没有戒心。
长河帮此际出现在江津以东的江水水道上,用意实在费人思量。至少徐汝愚在出清江之时,青焰军的情报机构并没有长河帮异动的发现。
君啸云以智计名闻天下,在长河帮的地位仅居君卓颜之下,随行的君逝水、欧阳东、朱胜杰也都是长河帮的重要人物,巨舶在此恶劣的江面上平稳行舟,驾船的水手也只有长河帮的最精锐子弟才能胜任。
幼黎一一揖礼相谢援困之情,君逝水也未在意,不去挑明她女儿身份,言谈间却多倾向徐汝愚,想来他们认定徐汝愚定有过人之处才能让幼黎女扮男装死心相随。
幼黎上船之时就不曾掩饰自己的一身修为,即使有心掩饰,也瞒不过君啸云锐利的目光。徐汝愚儒雅淡定,目光温和却无高手气概。近来青焰军崛起清江府,天下传闻愈加彰显他的谋略与才智,他的修为却少有人提及。瑶光殿近年公布的奇功绝艺榜,青凤将军位居八十四位,排名稍高过君啸云,在一品级高手中也只居末流。
君啸云看不透他的深浅,也不会把他与青凤将军联系起来,只当他是未曾修习武学的儒士,有着常人不及的淡定。
徐汝愚言语之间不温不火,没有表现得卓见明识、惊语满座,却也侃侃而谈,从容不迫,恰如其分的表现得像一个为人深慕的儒人雅士,不至于让君逝人等人认为幼黎识人不明。
徐汝愚自报家门为“李佑”,取的是“幼黎”的谐音反字,幼黎低眉一笑,有着万千风华。
千娇百媚的宋倩看了,也不禁微微一怔,心想:她的容貌还算不上绝色,为何予人如此惊艳之感?
宋倩端起酒怀,递到幼黎面前,嫣然笑道:“江公子,风度翩翩,刚刚的一笑,让妾身不觉有几分痴迷。”
幼黎愕然惊住,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徐汝愚说道:“夫人眼光果真高明。”余光里看见君啸云等人均有微微笑意,知道他们总不放心不明身份的人留在船上,心神一动,淡淡说道:“拙荆如此装扮也是无奈,只待风雨稍歇,我们便会离开。贵会相援之恩,我们自会铭记在内。”
君逝水哈哈一笑,说道:“李兄过虑了,二位安心留在船上就是。不过,李兄见识不凡,为何甘为籍籍无名之辈?”
问的委婉,却还是放心不下。徐汝愚笑道:“幕府之宾,哪来什么名望,君兄高看了。”
世家幕府里的宾客,与世家之女发生恋情,事情泄露因而远奔,确是没有什么漏洞。君啸云却是不信,乍看他所言均为泛泛之论,并无洞烛见识。自己识人数十年,庸碌之徒在人之前莫不争先恐后的表露自己貌似不同常人的见解来,哪有眼前此人来得如此淡然,泛泛之谈却不失平实,让人无以垢病,也无法生厌?
发现渔舟时,逝水未作深思便发话要施以援手,君啸云虽然几分疑虑,只是逝水的话已说出口,不便再出口阻拦。此行甚为机密,又是在*中行船,即使被其他势力的眼线发觉,也不会只派一艘渔舟来阻挠,也就未作多想。等见到江徐二人,君啸云疑窦又生,即使徐汝愚编造出如此完美的来历,他也自是不信。
徐汝愚见君啸云眼中的疑云不散,只是碍于君逝水的面子,不便再出言试探。心想:君卓颜培养君逝水为其接班人的传闻不虚。心中虽然想探知长河帮此行的意图,却知道君啸云戒心不消,终不会有所获。如此想定,就要告退回客舱休息,心神一凛,却不动声色的望了君啸云一眼。
君啸云脸色瞬间肃然起来,深怀戒备的注视着幼黎。
徐汝愚淡淡一笑,心想:你既然认定我不谙武艺,为何还要怀疑我们与前面拦道一路的。
君逝水等人也发现异常,欧阳雷一把推开舱门,撩起门帘。此时已然入夜,风狂雨急,舱厅内的烛光延伸不远,便是一片漆黑。丹息术高手目力过人,君逝水等人均发现前方不远处的水域上方悬着数盏风灯,形如鬼魅,黯弱的红光送来,在*中摇晃明灭,却能保持不被雨水浇熄。
前方停着三艘黑黢黢的蒙冲战舰。
徐汝愚见蒙冲舰悬灯示警,即使有敌意,也很有限,看来只是阻挠长河帮众人去他们想去的地方。
夜色之中,狂乱的风雨声掩不去波涛的轰鸣声,掀起丈余高的黑色波涛汹涌,冲击着三艘蒙冲舰,将此抛离出浪峰,波浪退去,蒙冲舰稍稍向侧面一滑,又停在另一个峰顶上。在凶涛恶上,三艘蒙冲舰示威姓的展示精妙的艹舟技巧。
长河帮的船只是普通的船型,整体结构有所加强,侧舷增有女墙,却还是无法与真正的战舰相抗衡。对方若是有心偷袭,长河帮根本没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徐汝愚掉头去看君啸云的反应。
君啸云阴沉着脸,稍敛的双眸微微透出寒意。
君逝水等人均是一脸凝重。
一个沉闷有如闷雷似的声音从风雨中清晰来:“君啸云,此去雍扬道阻且险,还是请回吧。”
徐汝愚视界最远,也只看清每艘蒙冲舰上峙立着数十名健锐战士,被瓢泼大雨裹住,无法看清面容。仅看他们在风雨中不动分毫的坚毅体姿,便可推知都是百里选一的好手。居中的蒙冲舰直指长河帮座船,蒙冲甲板上正中一个健颇大汉卓立望来,溢离的丹息将暴雨阻在体外,形为一层白朦朦的雾障,挡住徐汝愚的视线。不过强大的战意传来,令徐汝愚也感到些许压力。闷雷似的声音便是他发生的。
君啸云一脸凝重的向徐汝愚说道:“请留在厅内,莫要走出。”似乎不再怀疑徐汝愚的来历,以对方的实力,实无必要再去行什么阴谋诡计。说罢,与君逝水等人走了出去。声音温和却有不可动摇的坚定:“江水小小风浪掀不翻我长河帮的船,别离兄一直居于浪尖上,不怕力有不支,让恶浪覆了顶?”
唯有宋倩、君怀薇与徐汝愚留在舱厅。
君怀薇对宋倩怀有敌意,对幼黎的女儿身份也不确认,警惕的注视着两人,柔柔弱弱的依立在徐汝愚身边。宋倩目光不敢稍离江幼黎,对君怀薇对她的敌意也无可奈何。
徐汝愚诧然注视着水雾中只有朦胧身影的萧别离。舱门“哐铛”一声给风吹合上,涛浪风雨的轰然骤然减速弱,徐汝愚挥袖微微一拂,舱门骤遇急风似向外推开,猛的撞击在舱壁上,御下半边。
幼黎拧头看来,眼中微敛笑意。
萧别离此时显身江水之上,只是为了阻止君啸云等人去雍扬?
东林会的江淮水道主管乃是其子萧逸之。
东林会与长河帮同时崛起河水之上,汾郡的济宁是两派势力的分界点,东林会溯水而上,长河帮顺水而下,成为各自所辖水道上的霸主。在河水、汾水等北方四郡的水道上,就是各地的世家势力,如汾郡的荀家、幽冀的蔡家都无法与之抗衡,不得不维持与之并存的局面。
二十年前,徐行助东海郡驱普济海匪,引荐东林会主持东海的盐务,使得东林会势力得以大张旗鼓的进入江水、淮水,一举跃居长河帮之上。
东林会的发源于汾郡,荀家在汾郡置县改制,势必触及到东林会的根本利益。萧逸之与顾长淮年初出现在清江,与徐汝愚达成协议,秘密运用雍扬后备营前往清江参加抚州会战,除了想在茶马商道上分一杯羹,还有更深的打算。荀家在汾郡改制,不会忽视对水道的控制,削弱压制东林会也就势在必行。
东林会惘顾其他势力的反应,义无反顾的助青焰军运送雍扬后备营参与抚州会战。
东林会将势力转移到南方的心情太迫切了?徐汝愚心头划过一道闪光。
徐汝愚与萧逸之约定东林会参与对清江水道以及可能茶马商道的经营,却拒绝东林会的战舰与武装力量进入清江水道,拥有读力武备的东林会似乎无法在清江扩张他们期待的势力。东林会果真太急切了。
在北方数郡势力盘根错节的东林会嗅出什么不对劲?许亭易、丁政等人经营商南商道不过一年半的时间,情报系统才初步完善,预测的敏锐之处无法与东林会相比。
君啸云此行也意指长河帮想将势力转移到南方来。
天下诸郡之中,南平、汾郡、秦州郡最适宜施行置县制,建立集权的地方政权,幽翼虽以蔡家为尊,武力却大半陈于北面燕山之中防备呼兰人,却不宜贸然施行置县策,应是最后效仿汾郡施行置县策的郡。长河帮实无转移势力的必要。
徐汝愚长身立起,拉着幼黎走向舱门。
宋倩“啊”的一声,君啸云、君逝水愕然向后看来,欧阳雷疾速移至徐汝愚身侧,双手提息,蓄势欲发。
君逝水问道:“李兄,意欲何为?”
徐汝愚说道:“河水之上的两霸到江水上来争斗,我与拙荆还是避之为妙。”
贴上前的宋倩脸上露出不屑神情,说道:“李兄深知明哲保身之道,啸云,看来我们真不应留他。”
君啸云双眼闪过疑云,想了一下,说道:“李兄既然要走,想来凶涛恶浪也阻止不了,只是啸云眼拙,至今还未看出李兄来历,能否实言相告?”
单刀直入确实让人难以招架,看着君啸云貌似坦诚的眼神,徐汝愚淡然说道:“北方将有异动,我也是避祸之人。”
君啸云骇然失色,与君逝水面面相觑。君啸云为人素来镇定,却被徐汝愚试探姓的一句话骇得脸色惊变,那么北方的异动真是惊天动地。
徐汝愚暗呼大事不妙。
萧别离沉声喝来:“君啸云,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决断?”说罢,沉身拾起巨弓,引弦而立,银矢流光一抹微芒向这边闪来。
君啸云脸色微微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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