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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凤哥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幂
邢夫人脸上一笑道:“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只是这事倒是同你大大的有好处。你婆婆快生日了,虽是个四十二岁的小生日,可是这一阵家里事多,你婆婆摔伤了一直不好,我家凤丫头怀了身子,受了两回惊,老太太的意思的办一办,一来叫大家散散心,二来也算冲个喜。所以我来问问你,你婆婆喜欢吃什么,爱听什么戏。这回办得好了,你婆婆也知道了你的孝心,也会疼你的。”
李纨听着这话,脸上就露出几分为难来,原来王夫人为人古怪,她说着好的未必是真喜欢,她一眼扫过的许就是心头好。从前贾珠在时,还能摸着王夫人的喜欢,如今贾珠早夭,王夫人性子又比之从前更古怪些,只怕更难讨好。可是邢夫人已然来问了,她若是说着不知道,她一个做人媳妇的,连婆婆的喜欢也不清楚,岂不是大不孝?她若是说着知道,邢夫人按着她说的布置了去,以王夫人同邢夫人妯娌俩日常的心结,王夫人只怕能阴阴阳阳说上一顿,到时,邢夫人一句“都是珠儿媳妇”的主意,王夫人那里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自己在王夫人眼前,只怕连立足之地也没有了。想了想就道:“论理大太太来问侄媳话,是瞧我是个明白人。我该为大太太分忧才是。只是大太太也知道我们太太,嫌我笨,不大要我到跟前伺候,倒是凤丫头,又聪明又伶俐,还是太太娘家的嫡亲侄女儿,或者大太太问问凤丫头去。”
邢夫人听着这话,就把手上的盖钟儿重重往桌上一搁,沉了脸道:“珠哥媳妇,这话大是不通。凤丫头同你婆婆虽是姑侄,可凤丫头才多大,珠儿多大?她还没生出来,你婆婆就来了我们家,凤丫头能知道什么!况且她连着受了两回惊吓,老太太吩咐了不许叫她操心,这才有我帮衬着你们管上几个月,你如何还叫我去问她?”
李纨只以为邢夫人是个糊涂的,想哄着她过去王熙凤那边,那样就是有个什么,也是他们大房的事,不想邢夫人竟是一口回绝了,且理路清楚,丝毫不给自己转圜的余地,转念一想,不由觉得自己蠢,邢夫人同王熙凤是婆媳两个,必然是商议好了才往自己这边来的,只得道:“大太太教训的是,是我糊涂了。我原也蠢笨,所以才不讨太太喜欢。可大太太既问,我也不敢不尽心。”就立在邢夫人跟前把王夫人素日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细细想了,慢慢说了。
邢夫人这才笑道:“好孩子,有了你的话,我就有主意了。只是我一个人也看不到那么周全,总要你在旁帮衬。”李纨只得答应。邢夫人又劝慰了李纨几句,也就出来,却是往贾母房里去。
王善保家的到了这时才知道王熙凤那番话的意思,看着邢夫人一脸得色,又想着自己方才说错了话有意挽回,就走上几步,起个手掌在自己脸上打了一掌,笑道:“我果然背晦了,冤枉了我们奶奶。太太,奶奶这主意真真绝妙,好了是太太操办的好,若是不好了,自然是大奶奶没摸着她婆婆的脾性,同我们也不相干。我还那样冤枉我们奶奶,真真该打,该打。”
邢夫人叫王善保家的奉承得十分得意,带了她就去见贾母,把自己的主意同贾母说了,只道:“可怜弟妹自打珠儿没了,就没松快过,这回子就趁她生日,我们自家人办上一日戏酒,也叫她散散心。再则我听着珠儿媳妇道,自大珠儿没了,弟妹就一心向佛的,我们再往庙里布施些银子,请僧人们为珠儿念上三日经,也算是安安弟妹的心。老太太的意思怎么样?”
贾母听了,就道:“上两年她四十岁时,原早想替他做生日,偏到跟前珠儿病了,后来更是没了,所以拖了下来,趁着今年就办了罢,我们娘几个也好散散心。你去请珍哥媳妇时,记得将她老娘同她两个妹子一并请了来,人多热闹些。”邢夫人满口答应。贾母又道:“这有了酒菜还要有戏,你说叫着哪一班呢?”邢夫人就笑说:“老太太最是会享福的,老太太说哪一班好我们就叫哪一班。”贾母就道:“咱们家的班子都听熟了,倒是花几个钱叫一班来听听罢。”邢夫人也一样答应,又陪着说了一回话,看着贾母乏了,这才退了出来。
因邢夫人要在荣国府里料理上一段时间,嫌日日家去的啰嗦,早叫人收拾了一个至三间一所抱厦出来,回到此处就有丫鬟接了,服侍着邢夫人脱了衣裳,换了家常衣裳,洗脸净手,又奉了热茶来,邢夫人喝了,就问:“你们二爷回来没有?”
下头人就道:“回来了,在二奶奶房里呢。”邢夫人点头道:“这才像话。不像他父亲,只爱。”到底惧怕贾赦,不敢把“只爱往小老婆房里钻”这句话说白了,转而命人叫贾琏过来,吩咐了他往东府里请贾珍,尤氏,并尤氏的老娘妹子们到王夫人生日那天过来吃酒耍乐。
作者有话要说:明儿牵2个尤物出来逛





红楼之凤哥传 103过荣府
尤氏听着荣国府这边要给王夫人做个生日,她份属堂侄媳妇自是要去给堂婶磕头的,只是听着说是贾母的意思,要叫着她继母尤老娘,同尤氏姐妹一块请了。尤氏只为这娘三个,或是羞头羞脚,或是眼内空空,荣国府里上从贾母起,下至王熙凤,哪一个是好相与的,怕丢脸面,心内大不乐意,答应的不免迟了些。
贾珍看着尤氏迟疑,就冷笑道:“这是西府里老太太的意思。这也是抬举你,拿你当个体面人,所以才邀了你继母同你俩个妹子,你倒在这里迟疑,可见到底是受不得抬举。”尤氏叫贾珍说得羞愧,又不敢辩驳,忙笑道:“我这不是受宠若惊么,我哪里来的脸面叫我受老太太这样抬爱。”
贾珍听了这几句,这才罢了,道:“你好好给你那两个妹子妆扮下,那府里比不得这边人口简单,从老太太太太以下,哪个不是生了一双富贵眼睛。”说了倒又笑了,“倒是琏二弟的媳妇,倒是个玲珑人,也不妄自尊大的。”尤氏对着王熙凤倒是有歉意,就道:“爷,我也正想同你商议,前儿凤丫头叫那张华惊吓了,险些动了胎气,我原是要过去赔礼的,只是有事耽搁了,这回过去相见,怎么好空着手去,爷是意思怎么样?”
贾珍听了,手指在案几上敲打几下道:“凤丫头也是娇养大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图的不过是个心意儿,你备些小孩儿用的东西,再叫二妹亲自给她赔个不是也就是了。凤丫头是个有气量的,不会往心里记的。”尤氏满口答应。
听得能去荣国府里做客,尤老娘先欢喜起来,口中念了声弥陀道:“大姑娘,我常听说,西府里的老太太怜贫恤老,最爱斋僧敬道,舍米舍钱的。我心里常羡慕,只是等闲不得见,今儿托了大姑娘的福,也能见见老太太了。”
尤老娘虽是尤氏继母,到底也是明媒正娶的,轮着身份,正是亲家太太,可这说话的声口,倒像是穷亲戚上门借贷一样,尤氏本就羞惭出身不高,听得尤老娘这几句,脸上不免有些挂不住,就道:“娘明儿过去,只管同老太太说话,明儿的寿星二太太性子也善,只是我们大太太,有些好强,如今是她当家呢,娘可千万记得。”又看尤老娘身上衣裳虽也是新作,却没什么头面首饰,说不得叫过银蝶来,道:“上回你们爷新得的那支福寿字金钗,并那对南海珍珠耳环取了来给老太太。”
银蝶听了,答应了,过去开了尤氏妆奁,依着尤氏吩咐把金钗耳环都取了来,奉在了尤老娘跟前,尤老娘把眼一看,正是一支赤金钗,黄澄澄的耀目,那对南海珍珠耳环也有指肚大小,脸上就笑了起来,满口道:“罢了,大姑娘,不过去吃一日酒,又是自己亲戚家,哪里用这样打扮。回来还要还了你,好不罗嗦。”口上虽这样将,手里却是不住地摆弄。
尤氏听着这话,鼻子里微微哼了一声,勉强笑道:“娘说这话就见外了,我给娘戴的东西自然就是娘的了,难道还能往回收。传出去可就成笑话了。”尤老娘见尤氏把东西给了自己,倒也不把尤氏那两句暗称的话放在心里,笑道:“谁不夸我们大姑娘素来是个孝顺的。”说了想起尤二姐尤三姐两个也要去,就道:“你妹子们可也要去哩。她们年轻,更爱个脸面。”尤氏听了这话,分明是要她再给尤二姐尤三姐些东西,虽然她这里不少头面衣裳,原也要给她们几件,也免得明儿到了荣国府里叫人笑话,只是叫尤老娘这些话一讲,一口气就堵住了,脸上就不大活络。
尤老娘看着尤氏脸色有些变,忙道:“你两个妹子可怜,早早没了爹,我又是个没脚的。只可怜你两个妹妹,如花似玉一样的女孩子,人家穿金戴银的,她们两个。”说了拿着帕子就要抹泪,尤氏教尤老娘说得又气又愧,欲待开口,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就把文花看了眼,文花就过来笑道:“老太太快别这样说,我们奶奶疼两个姨娘呢。你老过来瞧,东西都备好了。”说了扶了尤老娘起来,引着她到了桌边一看,果然见桌上搁着一只填漆樱桃木的盒子,里头装了两支蝶恋花穿珠鎏金银钗,一对儿缠丝金镯,一对儿鸽血红的玛瑙镯子。尤老娘脸上这才有了笑模样。
到得第二日卯时,尤氏起来梳洗了,贾珍的几个妾室才陆续过来问安,尤氏吩咐了几句,到得外间,尤老娘同尤二姐尤三姐娘三个正摇摇晃晃过来。那尤二姐身上的衣裳正是王熙凤那日遣了顺儿送来的那件,尤氏只做不知道,过来接了尤老娘,笑道:“娘用饭了不曾。”
尤老娘就笑道:“你这两个妹子久听西府里头景色好,催着我过来呢。”尤氏就道:“什么景色,也是一样的,不过是比这边略大些,就是人多热闹些罢了。”说了,携着尤老娘进房,四人用过早饭,看着日头渐渐上来了,自鸣钟又敲过了十下,这才携带了尤老娘母女三人出门。宁国府前早套好了两辆车,尤氏很不愿同尤氏姐妹同车,因向尤老娘道:“娘,我同你一辆车,二妹三妹一辆车罢。”尤老娘自是答应。
马车从宁国府西角门出来,在长巷里走了不多会,就到了荣国府的东角门边,马车停下。文花银蝶两个下了车,先扶了尤氏下来,尤氏又搭了手,扶着尤老娘下车,又招呼了尤二姐尤三姐两个下车。换了轿夫来抬,轿夫抬进去,走了一射之地,将转弯时,便歇下退出去了。后面的婆子们已都下了轿,赶上前来。另换了三四个衣帽周全十七八岁的小厮上来,复抬起轿子。众婆子步下围随至一垂花门前落下。
尤老娘瞅见两个穿金戴银的美人带了许多丫鬟媳妇在垂花门前等着,左边那个身材合中,鸭蛋脸面,眉秀目清,其拆换首饰样样精致;右边那个打扮格外出色,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褃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不由就多看了几眼,暗自羡慕。
尤氏忙引着尤老娘到了王熙凤跟前笑说:“娘,这个就是琏二弟的媳妇儿。”尤老娘也知道张华上回来借贷不遂,随处乱串,惊了西府里琏二奶奶,这回听着是她,忙拉了王熙凤的手道:“好孩子,上回叫你受委屈了。都是你妹妹命苦,许了那样一个人,我知道你是个你素来对她们姐妹两个好,可不要。”
尤老娘才开口说了几句,尤氏就觉得脸上辣辣的,正要开言,那边尤三姐听着已然觉得尤老娘颠三倒四,插口道:“娘,我姐姐已然委屈了,你还在这里埋汰她。”说了把双俏眼在王熙凤身上盯了几眼。王熙凤只做不知道,拉了尤老娘的手就笑道:“亲家老太太,我这里还愧疚呢。不知道是自家亲戚,倒叫人捆他。亲家老太太不要记怪我才好。”说了又引了李纨同尤老娘见过。
王夫人生辰要摆家宴,王熙凤自是不能再在房内躲懒,何况今儿尤二姐尤三姐两个要来,也就艳妆了同李纨一起在门前等着,果然见尤二姐尤三姐两个从马车上下来,两个都把自家看了几眼,那尤二姐捏着帕子向后退了几步,那尤三姐开口说的话倒跟石头子一样往外蹦,连着为人沉默的李纨都把尤三姐看了几眼,知道计得,脸上格外笑得喜欢。同尤氏一起招呼了尤老娘,尤二姐尤三姐往里走。
那尤二姐进得角门但见长廊曲槛,画栋雕梁,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台矶之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一见他们来了,便忙都笑迎上来,说:“刚才老太太还念呢,可巧就来了。”于是三四人争着打起帘笼,一面听得人回话:“亲家老太太到了。”
王熙凤尤氏两个扶着尤老娘进了房,贾母同邢夫人,王夫人早在,彼此见过礼,又叫尤二姐尤三姐两个过来磕头。贾母早听着风声,说是尤老娘尤二姐母女两个嫌贫爱富,心里不大喜欢,这回给王夫人做生日,请着她母女三个,也是给贾珍尤氏面子,这回见着了人,就把尤二姐认真看了几眼,见她生得瘦长的身子,春山横黛,秋水含情,行动起来柳腰莲步,犹如海棠带雨,杨柳迎风,脸上就笑了,向着尤老娘道:“二姑娘好相貌。”
尤老娘笑说:“老太太太夸我们二姐了,我看琏二奶奶才是个美人儿呢,长得标致就不说了,行动又大方又温柔,说话又伶俐,我瞅着都喜欢。”贾母听了,把手一摆道:“亲家太太太夸了,我们家凤丫头,外头看着好,不过是个聪明面孔笨肚肠的孩子,哪里来的伶俐,不好同二姐儿比的。”又看尤三姐低着头,一双媚眼儿却在私下打量,脸上一笑,“我瞅着你们三姐儿,年纪虽小,这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可说顾盼神飞,日后只怕也是个千伶百俐的美人呢。”
贾母这几句话,明着抬举着尤二姐尤三姐两个,实是看不上尤二姐嫌贫爱富,尤三姐举止荒疏,不肯辱没了王熙凤罢了。尤二姐见识有限,尤三姐年纪又小,尤老娘是个糊涂的,哪里认得请贾母的话,只当是真心夸奖,脸上都笑了,道:“我们小门小户的哪里当得起老太太这份夸奖呢。”
作者有话要说:嗯我觉得尤老娘听见尤二姐好贾琏勾搭上还是很高兴的,所以,不算写歪?




红楼之凤哥传 104戏外戏
王熙凤在一旁听着贾母这些话,就知道贾母果然不喜欢尤二姐尤三姐两个,装个不知道地笑道:“亲家老太太也太谦了,我们老太太最是眼利呢,几时错看过了,老太太,你说我说的可是不是呢?”说了,亲手替贾母换了盏热茶来。又替尤老娘换过。尤老娘忙道偏劳。贾母笑道:“你算起来也是她长辈,她替你倒一盏茶也是应该的,也是她知礼,你这样客气,倒折杀她。”一旁的邢夫人也笑道:“正是老太太这话,我们凤丫头平日虽淘气,大面上是一丝不错的。”说了对着替她换茶的王熙凤一笑。王夫人听着,也只得笑道:“她要是不知礼,岂不是白辜负了老太太疼她,我先不答应。”
尤老娘哪里听得出王夫人话半真半假来,只当王夫人也是玩笑,忙笑道:“哎呦,都是的不是。谦了一谦,倒是引了这些话,可是委屈死二奶奶了。”贾母就笑道:“你不知道。我们家二太太同凤丫头是嫡亲姑侄,好着呢,这话不过是玩笑。今儿就是她生日。我们凤丫头身上不大好,还一早起来,忙到这回呢。”说了点手招王熙凤过去坐在身边,道:“我的儿,一会你同我坐。”
这里她们说笑,尤氏在一边笑听着,贾母那些话,只说着尤二姐尤三姐美貌,看着说王熙凤不如,转头却是夸着王熙凤知礼孝顺,分明是看轻尤二姐尤三姐两个为人。说起来,她不喜欢这俩便宜妹子,听贾母等人明夸暗贬,心里该喜欢才是,可一想到到底算是她宁国府的亲眷,脸上不免有些挂不住,想了想就上来笑道:“我听着我们大爷说,今儿是从外头请的戏班子。”
王熙凤忙笑道:“这回我们请的是个女班,都是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扮相好看就不说了,这嗓子也好。说起来都是托二太太的福,还有老太太的慈悲。这回啊,都是老太太的私房银子呢。看得我怪羡慕的。”
贾母素来喜欢王熙凤这样不真不假的吃醋,指了她笑道:“当着亲家太太的面儿你都捻酸,这样爱醋,等会子开了席,你就多喝几口。”王熙凤拉了贾母的袖子笑道:“老祖宗,饶了我罢,那醋可吃不得,会倒牙的。”未曾说完,众人俱已笑倒。贾母边笑边道:“真真是个碎嘴子,看亲家太太笑话你。”王熙凤笑道:“老祖宗,今儿是二太太生日,是要吃长寿面的,我看着老祖宗这几日没痛快笑过,大太太忙忙碌碌的,二太太身上一直不大好,所以引你们笑笑,一会子吃面才能不停住食,亲家太太再不会为这个笑我的。”尤老娘忙不住口地夸赞王熙凤有孝心。
说话减,自鸣钟早敲过了十一下,就有媳妇悄悄进来回邢夫人说酒席皆已齐备,邢夫人叫她退在门外,自己过来向贾母笑说:“太太们在这里吃饭阿,还是在园子里吃去好?小戏儿现预备在园子里呢。”贾母就问尤老娘:“亲家太太是个什么意思?”尤老娘就笑道:“哪里都看,只看老太太意思罢。”贾母就道:“既这样,我们园子里吃去,就叫小戏们在下头唱,岂不便宜。”
众人都赞好,簇拥着贾母就往园子里去。一路之上但见长廊曲槛,画栋雕梁,树影婆娑,花枝摇曳,犹如身入画图一般,走尽画廊,穿过一个垂花门,正是座花厅,三面都是雕花长窗,窗棂上嵌着五色琉璃,正南面空着,正对着外头一个小戏台,戏台上人来人往的忙碌,正在搬座椅布景。
花厅里已然调开桌案,几个婆子手里都捧着一色捏丝戗金五彩大盒子走来,王熙凤和李纨一起过去指挥着小丫头们布席。贾母就道:“亲家太太难得来,不嫌弃就和我作一桌。”又因是王夫人生日,强携了她坐了贾母一桌,王熙凤,李纨便同邢夫人一席,尤氏自携着尤二姐尤三姐两个一席。
就有戏班子的老板也是个女的,三十多岁年纪,梳着精光的发髻,脸上虽有了些皱纹,眼角眉梢倒还有些风情,过来先规规矩矩跪下给贵人们磕头请安,这才双手奉上戏单,金铃接了过来,转身奉给贾母。
因是王夫人生日,贾母就叫王夫人先点,王夫人如何肯,只推贾母先,贾母又让尤老娘。尤老娘虽是宁国府大奶奶的母亲,这样坐着首席点戏文却还是头一回,心里先得意起来,假意推辞了几句,就拿了过来,偏忘了自己不识字,又怕露怯,假意把戏单子翻了几翻,随手点了一折。贾母把眼一看,却是《荆钗记》里的一折《出逼嫁》,脸上就是一笑,自己点了折《双官诰》,转手交在了王夫人手上,王夫人起身接了,这才点了出戏,又交在邢夫人手上,邢夫人也不过塞责罢了,一下命人交与尤氏,尤氏就笑道:“我年纪小,哪里懂得什么戏文呢。倒是听说《袅晴丝》好听就这个罢。”说了就点了出《游园》正要交还王熙凤,一旁伸出个手来,将戏单子接了过去,尤氏一看,却是尤三姐。
从来点戏都是照着辈□份来的。论理来说贾母身份最重,是国公夫人,论年纪也比尤老娘长,这点戏自然以她为首,只是尤老娘是客,偏了她也没什么,而后虽邢夫人是长嫂,又是一等威烈将军夫人,可今儿是王夫人生日,所以才叫王夫人先,邢夫人后。而如今的宁国府,那贾敬早叫贾珍把官袭了,宁国府又是长房,所以在玉字辈上,以贾珍为最首,自然是尤氏先点,下来就该着李纨,不想横里竟叫尤三姐截了去。
尤氏这边脸上有些红,勉强笑道:“你们珠大嫂子还没点呢。”尤三姐把对桌的李纨看了眼,笑道:“我这里点完了,再叫丫头子送过去,岂不是能少走一趟,大伙儿都便宜。大嫂子不会同我计较的罢。“李纨只得笑道:“三姐儿先点也是一样的。”尤三姐得了李纨的话,就同尤二姐凑一起把个戏单看了来回,玉指在戏单上来回了半日才点了点了一出《还魂》,一出《弹词》。金铃这才接了戏单回来交在李纨手上,李纨叫尤二姐尤三姐这一搅局哪里还有心思点戏,就推了给王熙凤。
王熙凤这里看戏得喜欢,尤二姐尤三姐这样的做派不独贾母不能喜欢,便是尤氏的脸也叫她丢得尽了。尤氏自为出身不高,常有自卑之心,格外爱重脸面,这一回怕是被得罪狠了,她又是个外头看着木讷懦弱,心里却狠的,只怕日后尤二姐尤三姐要在她手上吃苦头哩。因看李纨不点,这才把戏单拿过来看了,点手叫了小丫头把戏班班主唤到花厅前,因问她:“你们班里可有好小生?”班头看着王熙凤身上打扮富贵逼人,早打叠了十二分的小心,陪了笑脸道:“有是有,不知道奶奶要听哪一出。”王熙凤就道:“我们家老祖宗,两位太太都是极慈悲,好佛向善的,就唱一出《目莲救母》罢。”说了,转脸向着贾母笑道:“老祖宗说可好不好。”
贾母叫尤三姐当中一打岔,心中怫然不悦,脸上不露,听着王熙凤点这出,就把头点了,笑道:“倒是出谈忠说孝,劝人向善,惩戒人心的好戏,点的好。”王夫人也是个念佛的,听着王熙凤点这出戏,倒也喜欢,看着贾母夸赞,更要奉承几句,就笑说:“凤丫头到底乖觉,如今这世道,多了眼空心大的人,正是该听听这样的戏文,也好弃恶向善。”
这边戏文点下去,下头的戏班子第一出荆钗记的早装扮上了,看得戏文点完了,也就唱上了,就见一老旦上场,口中念到:“只因我女娇媚,富家郎要结姻契。姑娘在此作良媒,寻思道理,强如嫁着穷鬼。常言道:“会嫁嫁田庄,不会嫁嫁才郎。”好笑我老儿将女儿许嫁王十朋,姑娘来说的温州城内第一个财主孙汝权。如今姑娘绣房中与女儿议亲,待姑娘来便知端的。”
尤老娘听着这戏文,竟是心有戚戚,把头点了点道:“这话甚是哩,哪家父母舍得女儿嫁个穷鬼,老太太说可是不是?”贾母听着这几句,便向尤老娘笑道:“听人说令爱许着的正是个皇粮庄头,虽不是自家产业,吃穿倒是不愁。”贾母的话音未落,就听得一声脆响,却是从尤氏那席上传了来的。抬头看过去,却见尤氏脸上涨红了,立起身道:“都是我毛手毛脚的,跌了汤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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