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睿士
贺人龙一身金盔金甲,显得格外引人注目,策马行至李自成的身旁,立刻呈现出一种鲜明的对比。
李自成还是一身皂袍,身着轻甲,披着红色的斗篷,戴着毡帽,远不如贺人龙的华丽威严,李自成偷眼看看贺人龙的打扮,从鼻子中冷哼一声。
贺人龙却是浑不在意,简单的冲着李自成行了个礼,却是和其并排而立。这让刘宗敏、田见秀、李过、袁宗第等顺军大将顿生不满。
想一想贺人龙当初走投无路,投奔自己的时候,李自成立刻产生了养虎为患的念头。自己毕竟是多年的流寇,不仅是对大明的官吏、将领而言,甚至是普通的士卒和百姓,都有这种认识。
一朝为贼,终生为贼,除非飞上枝头变成凤凰。
以贺人龙为入京的先锋,一路上兵不血刃、势如破竹,让顺军避免了很多的损失,但也使得各地归降的明军纷纷投入到贺人龙的麾下,无形中使得其迅速恢复了元气,壮大起来。
现在,只有拿下了燕京城,逼迫崇祯皇帝禅位,李自成才能一跃飞上枝头,拥有守护天下的合法正统地位。
宋献策匆匆从后面赶上来,在李自成耳边低语几句,李自成微微蹙眉,看向贺人龙,“鲁国公,听说不久之前朱平安率部从广渠门突围而出,是吗?”
贺人龙难得的老脸一红,“陛下说的没错,朱平安在广渠门一带设伏,我军刚刚拿下城门,戒备松懈之际,被其突围而出!”
李自成的语调变得冰冷起来,“一个朱平安,何足道哉,不过山东一省之地,迟早朕的大军会平定。但是,朕却听说,朱平安却是护送了前明太子朱慈烺出城而去了!”
贺人龙吓了一跳,“不可能!”
“有何不可能,朕的第七营在京师和皇城中都布有耳目,加上这么多朝臣和内官投诚,都向朕禀明。朱平安此次勤王入京,便是为了朝廷南迁,如今却是护送了前明太子朱慈烺南下监国!”
贺人龙顿时语塞,一方面是忌惮于李自成的消息灵通,另一方面则是后悔的直想抽自己大嘴巴。早知道如此,一定要不惜任何代价的截住朱平安,朱慈烺竟然在他的队伍之中。换句话说,就算今天没有抓到崇祯,有大明的太子在手了,也是极佳的收获啊!
“崇祯今天插翅难飞,但朱慈烺逃脱便是后患无穷,如今大明在江南还有带甲之兵数十万,要是朱慈烺逃到南京,那咱们费尽力气拿下这燕京城还有何意义?”
“臣,臣惶恐,臣有罪!”李自成一番大道理压下来,顿时让贺人龙不得不低下头来。
李自成满意的点点头,对付贺人龙这种骄横之徒,千万不能有一点好脸色,要不然就会蹬鼻子上脸。
“既然如此,那便请鲁国公速速派兵前去追赶吧,如今北直隶、河北之地都在我军掌控之下,料想那朱平安也难飞出重围!”
贺人龙只能答应下来,马上派出麾下大将带领兵马前去追赶。
借机敲打了贺人龙,李自成的心里舒服了许多,当即一挥马鞭将杜勋召过来。让他前去乾清宫劝降。
杜勋费力的沿口唾沫,虽然心中不情愿,但还是畏惧于李自成的威严,只得挪动着满身伤痕的身体,慢慢走进乾清宫大点之前。一身脏兮兮的囚衣,很快便被汗水浸透。
杜勋咳嗽两声,冲着几十步开外的王承恩和方正化连连挥手,高声喊道:“方公、王公,你们也都看到了,永昌皇帝陛下宅心仁厚,入城之后,便号令三军不得滥杀无辜,抢掠百姓。如今京师已经被我大顺军天师攻克,大明朝已然是完了。永昌皇帝陛下有好生之德,不忍屠戮前朝宗室,烦请两位给陛下,啊不,给前明天子送个口信,只要肯归顺我大顺,永昌皇帝陛下必定不吝封王荣养,保证前明宗室安享荣华富贵!”
杜勋喊话完毕,眼巴巴的看着大殿门前王承恩和方正化的反应,虽然灯笼火把亮如白昼,但大殿门前却属于屋檐的阴影中,两人面上的表情却是模模糊糊。
很快,杜勋就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响,“咔咔咔“清脆响亮,王承恩的手也开始动作,就在他身前的那个粗大的铁管一侧,却是似乎有一个圆盘似的的东西,王承恩正在用尽全身力气的转动着手柄,似乎是因为这种转动,才产生了这种奇怪的声响。
还没等杜勋搞清楚这种声音究竟所为何来,目光所及,王承恩身前铁管的细小铳口处却是忽然毫无征兆的冒出火光来,伴随而来就是沉闷的、连续不断的“嗵嗵”声响。
这也是留在杜勋眼中的最后影响,转瞬间,他摆你觉得自己的胸腹之间同时被数股大力击中,紧接着便感觉到自己腾身而起,就在半空中,便失去了所有的感官。世界一下子陷入到沉寂的黑暗中。
杜勋身后百余步的李自成大军,从李自成到麾下大将,再到普通的亲兵士卒,听到咔咔的声响时,已经触动了脑海深处的危险神经,亲兵们下意识的拨马挡在李自成的身前。
而心腹大将,也是李自成侄儿的李过却是机警异常,一个腾身,便将李自成扯下马来,李自成毫无防备,就在落马的一瞬,恍惚间,他便清清楚楚的看到杜勋的上半身猛然间被打的稀烂,身子腾空而起,小腹之间几乎被打断,而自己眼前的十余名亲兵,则像是被雷电击中,浑身抽搐起来,伴随着这种抽搐,一股股血雾激射而出。
“是连发火铳,盾牌手!”贺人龙总算猜出了一点端倪,在飞身跳下马匹的同时,大声疾呼道。
远远超出寻常火铳的声响还在继续,前排的顺军士卒不断的倒下,甚至没有躲闪的机会,他们从未遭遇过这样的攻击。明朝降军中却是有少数的将领听说过这种火器,只不过年代久远,任谁也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东西。
早在万历年间的援朝抗倭战争中,明军中便出现过这样的武器,只不过笨重粗糙,只能射出十发弹丸,效率低下,且故障率较高,还不如一般的连续发射的火箭车来的方便实用,因此也只是昙花一现,并未得到大规模的应用和开发。
想不到今日在这乾清宫大殿之前,却骤然遇到了这种杀器。可这又与以往传言中的连发火铳不同,声响连续不断,一连奏出四十多响,这才停歇以下,接着便又是一轮新的攻击。
盾牌手的反应还算迅速,虽然不断有人倒下,但总算在片刻之间在阵列之前竖起了一道防御的盾牌阵型,一些士卒手中的藤牌接连被打穿,只得换上最重的铁牌,这才勉强抵挡住了攻击。铁制的盾牌被射击的砰砰作响,盾牌之后的每个人都是被这种声响吓得魂不附体。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这种夺人心魄的声音总算停歇下来。但众人还是不敢抬头,依然瑟瑟缩缩的躲在盾牌的防御之后,不敢探头。
王承恩轻轻探口气,松开了双手,看着已经有些发红的铁管说道:“青荷说的没错,连续射击的确极易高温,且容易出现故障,七年之后,能完整的使用一次已经算是幸事了!”
方正化扔掉手中的木排,上面镶嵌着一颗颗的黑色弹丸,看着已经无法再射击的连珠铳不禁赞叹连连,“的确是杀敌利器,要是我大明军中能装配这种火铳,再多的敌军也休想前进一步!”
王承恩苦笑连连,“谈何容易啊!当年我故友召集天下能工巧匠,还请来了西洋匠师,耗时三年才造出了这么一架,花费难以计数!我那故友曾经说过,此物制造精巧,难度奇高,以大明现有工匠之技艺,要想大批制造,可谓是难以登天啊!可惜时不我待,假若能再有数年光阴,她一定会将其改良,装备军中的!”
方正化哈哈一笑,拍了拍已经酸麻的双手,“老夫幸甚,今日还能如此的痛快杀敌,有此便不枉于人世间走了一遭!”
王承恩和方正化站起身来,从身边宦官的手中接过火把,乾清宫的大殿的周围廊下和门窗之下,已经摆满了干柴,上面浇满了火油和烈酒,王承恩还特意看了看自己搬过来的一个木箱,里面的几大包东西都还在。
王承恩这才放下心来,看看周围的宦官们,大声喊道:“今日,我与方公要护送陛下、娘娘直登青云,大明列祖列宗在上,我等虽是阉人,但并未辱没祖上英名。你们业已尽了职责,速速逃命去吧!”
守卫在大殿门前的几十名宦官却是一起跪倒:“愿随王公、方公一同上路,我等虽死无怨!”
宦官们异口同声的呼喊,也惊动了仍旧匍匐在盾牌阵之后的李自成和贺人龙等人。
李自成叫声不好,连忙派兵进攻乾清宫,贺人龙也忙不迭的调兵遣将。
但目线所及,王承恩和方正化和一众宦官们却是昂然屹立在殿门之前,王承恩看看如潮水一般涌上来的人马,轻蔑的一笑,将手中的火把扔向墙角的柴堆,接着几十把火把也相继点燃了殿门前的木柴。
一道火焰蒸腾而起,火苗狰狞的喷薄出来,将顺军的兵马牢牢的阻挡在火线之外。
顺军大恐,纷纷向后撤退。但就在此时,乾清宫门前却是爆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硕大的火光凭空激射而出,将整个乾清宫完全笼罩在其中。r1152
烈明 第三十二章 杞人忧天
爆炸之后,乾清宫虽然没有变成一片废墟,不过也只剩下三分之一摇摇欲坠的墙垣,火焰夹杂着滚滚的黑烟扶摇直上,宫城目线可及的范围内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散落的砖石。成块的条石或者被炸成碎片,或者被径直掀起,原先的大殿只留下一个数尺之深的黑洞。
李过将满身灰尘、狼狈不堪的李自成搀扶起来,飞扬的尘烟让李自成咳嗽不止,险些咳出血来。等到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李自成顿时愣在了当场。
王德化早已经哭的如同一滩泥一般,他身后鼻青脸肿的陈演、魏藻德等人面色灰败,只是蜷伏于地,冲着乾清宫的方向连连叩头,额头的鲜血将厚厚的青石地面染得通红。
眼前的景象让李自成的好心情转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句从成祖年间便流传下来的祖训,绝非空口虚言。崇祯皇帝的刚烈,是李自成万万没有想到的,可以说,崇祯的死也打乱了他的一系列计划。想象中的以崇祯为要挟,使得江南、辽东传檄而定只能化作泡影。
大明皇室以独有的骄傲和刚烈,给了李自成一次沉重的反击。
忽然间,李自成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他转头看了看一旁呆若木鸡的贺人龙等一干降将,派人将王德化搀扶过来,“你亲自去收敛大明皇帝的尸骨吧,以帝王之礼妥善安葬,那些殉葬的宦官,也一并厚葬了!”
“谢陛下隆恩!”王德化感喟莫名。
王德化离开之后,李自成却是找来了宋献策,“大索皇城,挖地三尺。也要将所有的前明皇室给朕找出来,不得走漏了一人,尤其是崇祯的几个儿子,他们没有跟随朱慈烺南下,那就一定还在城中,一定要将他们都找出来!”
宋献策领命。匆匆而去。
李自成又派人去找了牛金星过来,这家伙,一入北京城,便一头扎进了礼部和翰林院,找了不少前明的官员,一门心思的准备李自成的登基大典。但崇祯的死,却是让李自成一下子失去了兴致,忽然之间赶到疲乏异常。如今进了京师,虽然天下还远没有平定。不过,明朝正朔已亡,江南承平日久,朱慈烺不过是一介少年,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为今之计,便是忙里偷闲,尽快享受一下人生,才不枉这么多年的浴血拼杀。
牛金星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名司礼监的随堂太监,名叫胡荃。对于宫中事务熟悉的很,说话又是刻意奉迎,因此深得牛金星赏识。
李自成的意思是,乾清宫历来便是内廷之首,是历代大明皇帝处理政务的所在,也是皇权的一大象征。如今毁于战火。总是不美,他命牛金星尽快征调工匠和民夫,对宫殿进行恢复重建。
牛金星满口答应下来。顺军中文臣寥寥,牛金星作为最早跟随李自成的重要谋臣,一门心思便放在了那个宰相的位置上。之前便在李自成面前下了不少的功夫。历陈内阁制度的弊端,一力说服李自成恢复原先的宰相制度,而他将铁定成为大顺朝的第一任国相。因此,李自成交代下来差使,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察言观色,牛金星发现李自成的兴致不是很高,久在其身边陪伴,自然知道自己这位主公在想什么。于是,连忙向胡荃使个眼色。
胡荃在宫中十余年,何等伶俐通透,当即便满面笑容的说道:“乾清宫虽然焚毁,但这大内皇宫中却是有宫殿数百,楼宇、亭台不计其数。如今已是深夜,奴婢斗胆,便在这宫中安排一处所在,服侍陛下休息一晚。也好明日里一早,陛下便可以在宫中处理国事政务!”
李自成还没有说话,一旁的刘宗敏却是哈哈大笑,“你这阉人,倒的确是个伶俐人儿,大哥,连日来弟兄们马不停蹄的攻城略地,今日好不容易杀进京师,以后这天下便是咱们兄弟的,莫不如,兄弟们都在这皇城内住下,晚间陪着大哥你好好乐呵乐呵!”
李自成听了这话,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但眼睛是飞快的掠过了一丝怒意。
牛金星却是及时捕捉到了这一点,板起面孔,却是暗暗的向刘宗敏递个眼神,“君臣规制,岂能僭越,权将军此言差矣,皇城是一国之君休寝所在,臣子岂能留宿!”
牛金星示意胡荃尽快去安排,然后便拉着一脸不忿的刘宗敏推到一边。
李岩却是眉头紧蹙,“陛下,如今社稷未定,京师还处于动荡之中,今日刚一入城,便留在宫中,未免有些不妥,臣以为……!”
李岩的话让李自成颇为不悦,但却没有表露出来,反而是打个哈哈,“林泉过虑了,如今已是夜半,朕明日里还要接见降臣,安排一应国政封赏,制定辽东和江南平定事宜,总不好现在再出城去军营就寝。现在入了京师,我大顺朝已经不是当年的义军,而是朝廷正朔,总要有个朝廷的模样,要不然,让那些降臣和百姓看到,还以为我等是畏惧天家之地,不敢轻入,未免看轻了咱们啊!”
李岩还想劝谏,李自成却是做了决断,“今日里各部将领征伐劳顿,朕便将这京师的各处府邸分赠给诸位,连日里浴血奋战,总要舒缓一下才是啊!”
当即,就在胡荃的讲解下,李自成将京师朝臣勋贵的府邸分配给刘宗敏、李岩等人,刘宗敏入住田弘遇府、李过占据了后军大都督袁佑第的府邸,田见秀得到了曹驸马府、李岩则被分配了嘉定伯周奎的府邸等等。一众将领自然是大喜过望,谢恩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去找各自的府邸,回去休整。
李自成则在胡荃的引领下,径直去到后宫某处宫殿安歇。
李岩叹息一声,旁边的杨翻凑过来,“将军,陛下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李岩愣了好一会,这才轻声说道,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变与不变,只在一念之间,但愿是我杞人忧天了!”
……
夜幕笼罩下的京师,依然混乱嘈杂,大街小巷都有成群结队的大顺军士卒纵马而行,高声狂笑,每个人的身上都背着沉甸甸的包裹,马匹上则放置着不知从哪里劫掠而来的高门大户的女眷,笑声、哭声和惨叫声混合在一起,使得原本繁华的坊市顿时成为修罗之地。
沿街的尸身无人收拢,在这盛夏的天气,要不了多长时间,便散发出腐臭的味道。
曹无伤警惕的从一家已经被洗劫一空的绸缎庄中摸出来,看看四下里无人,这才小心翼翼,但又迅捷无比的跑进一条黑漆漆的胡同中,这里堆满了附近百姓的垃圾,围城这么多天,哪还有人来清理打扫,气味可想而知。
臭是臭了些,但现在,这里却是安全了许多。
曹无伤奔回小巷中,从一扇破门板之后,探出几个脑袋。曹无伤悄无声息的钻了进来,“瞎子呢?回来没有?”
一名手下摇摇头,“还没有,城里如今到处是乱兵,想来还需要些时间!”
“皇姐,我饿!”躲在邢沅怀中的昭仁公主忽然开口说道。
朱媺娖却是吃了一惊,连忙掩上她的嘴巴。旁边的朱慈焕和朱慈炤虽然没有说话,但小肚子中传来的咕噜声音却是已经说明了问题。
朱媺娖却是无能为力,一夜之间从天之骄女变为国破家亡的逃离之身,这种差异,到了现在她还未能适应过来。
曹无伤拍拍昭仁的小脑袋,从怀中摸出一个馒头塞到她的手中,接着又摸出几个来,分给众人,“几家店铺都被洗劫一空,我没找到点心点和饭馆,你们先将就着用些,晚一点,我再去找!”
“不!”朱媺娖脱口而出,有曹无伤在身边,她的心中还能有一些安稳的感觉,她完全不能想象,如果曹无伤出了事情,她和几个弟妹将如何是好。
“无须担心!”曹无伤一双眸子闪闪发亮,“瞎子去找少爷安置在京师的人手,他们都是训练有素,不会平白死在乱兵的手中,应该是躲藏了起来,只要找到他们,咱们便有了离开京师的法子!”
“都是我们连累了你!”朱媺娖忽然幽幽的说道。
曹无伤一愣,随即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
朱媺媞等三个小家伙抱着干硬的馒头啃得不亦乐乎,曹无伤便和几名亲随将随身带的水壶分给他们。看着平素里锦衣玉食的弟妹们如今却将这冷馒头当做了美食,朱媺娖心里一酸,眼泪险些滑落下来。
“大哥哥,刚刚那一声炮仗的声响好大啊!是哪里在放鞭炮?”朱媺媞还不清楚目前的出境,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向曹无伤。
这个问题却是让曹无伤不知该如何回答,看着朱媺娖也有征询的意思,他只得含含糊糊的说道:“是,是皇城的方向!”
朱媺媞顿时笑了起来,“一定是父皇母后让我们开心,命我们早点回家!皇姐,我们不要在这里躲猫猫了好不好,我想母后了!”
但朱媺娖的脸却是瞬间变得苍白,她很清楚曹无伤所言是什么意思。一时间,悲痛和伤心就像是潮水一般袭上心头。
朱媺娖一把将朱媺媞抱在怀中,勉强压低了声音哭泣道:“小妹,求求你,不要再说了,咱们,咱们再也回不去了!”(未完待续。。)
烈明 第三十三章 出城
朱慈炤年长一些,又是男孩子,心智总是稍微成熟一些。跟着朱媺娖、朱媺媞掉了一会子眼泪,却是忽然说道:“皇姐,这里紧邻外公家,莫不如咱们去他那里暂避一时?”
朱慈炤所说的外公家,正是田贵妃的父亲,如今官居左都督的田弘遇。提起他,朱媺娖却是有些戒备。
田贵妃和周皇后都是自潜邸时便侍奉崇祯,崇祯在位多少年,她们便在后宫中争斗了多少年,要说她们的子女们心里没有一点隔阂,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尤其是,就在今日朱慈烺出宫之时,却是没有安排朱慈炤和朱慈焕与大军随行,却是只派了自己心腹,说是护送他们前往江南,这背后所蕴含的意味可就不言而喻了。
但仔细想想,呆在这臭气熏天的小巷中也实在不是办法,眼下大顺军还没有消停下来,一旦开始盘查户籍,大索全城,那无论如何是遮掩不住行踪的。
曹无伤此时心中也没有底,此次意外的被困在京城之内,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沈恪去找阿大安插在城内的人手,一时之间,恐怕不能如愿。一直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尤其是还带着三个半大的孩子,这闷热的天气,指不定会出什么意外,前往田弘遇的府邸中暂时躲避一下,等等沈恪的消息倒也是个办法。
拿定了主意,曹无伤便留下两名亲随,在此处继续等待沈恪,而他则带着朱媺娖等人立刻赶往田弘遇府邸,朱媺娖虽然有些忐忑,但也想不到别的更好的办法,只能跟随前去。
田弘遇的府邸只隔了两条巷子。叫开偏门,开门的家人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顿时给吓得不轻,当即将众人让了进来。不多时,田弘遇的心腹管家便匆匆赶来迎接,也不敢声张。直接将朱媺娖等人带进了内宅。
但见到田弘遇时,众人却是大吃了一惊,如今的田弘遇竟然早已经卧病在床,形销骨立,瘦的脱了相。得知朱媺娖等人前来投奔,田弘遇当即便赶走了这院子里的闲杂人等,只留了几名心腹的家人在旁。
“外公!”朱慈炤和朱慈焕看到田弘遇的模样,却是心中大恸,扑倒床前流泪不止。
看到自己的外孙安然无恙。原本奄奄一息的田弘遇却是陡然间恢复了一些精神和气力,在家人的搀扶下,斜倚在床头,看着两个外孙却只是叹息。
少顷,田弘遇却是直接找来了自己的两名家将,“外面的情形如今怎么样?”
“九门虽然都被顺军占据,不过晚间,顺军各部都在城中劫掠。城门处看守的很是松懈,有机会混出城去!”
田弘遇点点头。“事不宜迟,你二人带上一些人手,分为两路,分别带着永王和灵王出城,找地方安置下来,等江南有了确切的消息。再取道南下,到了南京,便去拜谒兵部史可法大人,他会妥善安排你等!”
“不可!”朱媺娖顿时喊起来,“山东朱总兵入京勤王。便是要接我等去山东,然后转道南下,我答应了父皇母后,要好好照顾弟妹,我们四人万万不能分开!”
田弘遇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永王和灵王交给长公主你,老臣自然是一万个放心。可如今监国的是太子殿下,今日出京便可以丢下了永王和灵王,如果再执意去江南,请长公主恕老臣言辞无状,恐怕太子便不会放过他们兄弟二人!”
朱媺娖一时无言以对。
田弘遇当机立断,“多带上一些金银,从速出发,走得越远越好!”他看看跪伏在床前的两个外孙,脸上浮现出痛惜之意,“今后的路你们自己选择,如果想去江南做一介太平王爷,便去找史部堂,他耿直忠肃,一定会照拂你们周全。如果不想再在深宫中了此一生,那便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顿下来,娶妻生子,这一生都不要再露面了,也能换得一世安宁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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