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睿士
田弘遇又加重了语气说道:“记住,眼前的富贵荣华不过是过眼云烟,你外公到死才明白这个道理。争斗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不外是春梦一场不说,还落得个国破家亡。你们,千万不要再重蹈外公的覆辙!”
说完顾不得朱慈炤和朱慈焕苦恼,田弘遇一狠心,立刻让家将将他们护送出去。
朱媺娖眼泪不停的落下来,却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弟弟被人抱了出去。
这种情形,曹无伤却是不好说什么,毕竟田弘遇是朱慈炤和朱慈焕的亲外公,他信不过太子朱慈烺也是人之常情,既然他为自己的外算安排了更好的退路,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只是看着朱媺娖悲戚的模样,让曹无伤也是心酸莫名。
送走了朱慈炤兄弟,田弘遇看向朱媺娖,“长公主,不知您意欲何往呢?如果有合适的去处,老臣可以安排人护送前往!”
朱媺娖拭去脸上的泪水,只是抱紧了怀中的朱媺媞,此时的朱媺媞已经在她的怀中渐渐睡去,一双手却是紧紧抓着姐姐的衣衫,即便是在睡梦中也不肯放松。
“多承关心,本宫还是前往山东与皇兄会和,然后再作打算吧!至于护送的人手,朱总兵已经派人随侍左右,都督便不必担心了!”朱媺娖的语调异常冰冷,显然是对田弘遇的安排极为不满。
田弘遇也不好说别的,“既然如此,那老臣便准备一些路上的必要之物。明日一早,便着人送长公主出城吧!”
话音刚落,一个家人却是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老爷,不好了,顺军的大将刘宗敏带着兵马上门了,说是大顺的永昌皇帝已经将咱们的宅子赏赐给了他,要咱们立刻搬出去!”
田弘遇当即变了脸色,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当即让人找来寻常的仆役衣衫,伺候朱媺娖等人换上。原本打算让朱媺娖等人从偏门出去,但是刘宗敏的人马却是将整个府邸围困起来。
没有办法,曹无伤等人只得夹杂到家人的行列中,簇拥着田弘遇来到正门,打算找机会再混出去。
大门洞开,刘宗敏趾高气扬的带着大队的士卒闯了进来,一进门,便是对田弘遇富丽堂皇的宅邸赞不绝口。
刘宗敏坐着一顶八人抬的凉轿,居高临下的看看躺在竹榻上,被人抬出来的田弘遇。
“你便是崇祯的岳丈田弘遇?”
田弘遇挣扎着拱拱手,“尊驾一定便是刘将军了,老夫正是田弘遇,不知刘将军深夜光临鄙府,有何见教?”
“不必那么文绉绉,老子听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一句话,当今皇帝陛下将这座宅子赏赐给了老子,从现在开始,这座宅子就姓刘了,你马上给老子腾出来!”
田弘遇闻言大怒,但硬生生的将怒气压制下来,却是点点头,“覆巢之下万有完卵,老夫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请将军宽限几个时辰,老夫内宅还有女眷,请容咱们收拾一下行装,天亮之前,一定将宅子给腾出来!”
刘宗敏一阵狂笑:“那倒不必了,老子说是让你将宅子腾出来,可没说让你们走。”
田弘遇一愣,“那将军是何意?”
“你一个老家伙,病的就快入土的人,要那么多女眷做什么,老子刚刚得了新宅院,怎能没有女眷伺候,便都留下来伺候老子吧!至于你,呵呵,陛下已经下旨筹建‘比饷镇抚司’,委任老子做指挥使。你搜刮了这么多年的民脂民膏,女婿女儿又是皇帝贵妃,自然更是富甲天下,老老实实的将你的家产如数交给老子充作军饷,老子还可以留你一条残命,要不然,老子这就送你去见你的女婿女儿!”
“贼子敢尔!”田弘遇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你待怎讲,陛下和贵妃娘娘怎么了?”
“哈哈哈,崇祯和你的女儿,加上周皇后,已经在乾清宫据火**身亡了,化为齑粉,连个囫囵尸首都找不到。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天哪!我的女儿啊!”田弘遇大呼一声,又连喷数口鲜血。
偌大的田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顿时大放悲声,乱作一团。
朱媺娖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着田弘遇连吐鲜血,整个身子都变成冰冷刺骨。脚步踉踉跄跄的走过去,一把抓住田弘遇的手臂,“外公,你,你不要死啊!”
田弘遇的眼神已经逐渐的涣散,但一看到朱媺娖,却又聚起全身的力气喊道:“快走、快走!”
两声大喊之后,田弘遇的手臂无力的垂落,嘴角的血沫不停的喷涌出来,就此停止了呼吸。
但朱媺娖的叫喊声却是惊动了刘宗敏,他一眼便捕捉到了朱媺娖的脸庞,顿时大喜过望,“兀那小厮,却是清秀可人,也一并来陪老子吧!”说着便指挥着手下,前去抓捕朱媺娖。
看着如狼似虎扑上来的顺军士卒,朱媺娖的一张粉脸顿时变得毫无血色。(未完待续。。)
烈明 第三十四章 天启一式
崇祯十六年七月初二,也就是京师陷落的第三天,朱平安所部便抵达了天津卫。天津卫新任总兵廖琨接到密旨,早已安排好接应的兵马,将朱平安部以及朱慈烺和一众东宫属臣迎进天津城内。
登莱水师主将童万钧已经率领百余艘舰船赶到天津卫,这些日子以来,海上狂风肆虐,登莱水师为此付出了十余艘小型舰船的代价。
廖琨是王承恩特意安插的人选,早已经得到王承恩的嘱咐,将一应物资整备齐全,但朱平安却是迟迟没有登船,原因便是,曹无伤、朱媺娖以及沈恪、永王朱慈炤、灵王朱慈焕迟迟没有前来天津与大队会和,这让朱平安揪心不已。
朱平安派出了大队的人手前往接应,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只是得知崇祯皇帝、周皇后以及王承恩、方正化等人已经在乾清宫**身亡,而大顺军则军机败坏,已经迫不及待的于京师开始劫掠,并建立比饷镇抚司,以刘宗敏为主官,开始大肆抓捕前明重臣、官吏、勋贵、高门大户,并施以重刑,逼迫他们交出金银财宝。
京师混乱不已,潜伏在京师的人手开始按照原先的计划蛰伏起来,一时之间,竟是无法取得联系。
这让朱平安心急如焚。一大早便来到天津卫西城城头等候消息,但直到日上三竿,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但朱慈烺却是再没有耐心等待下去,他带着一众属臣李士淳和姚明恭等人急匆匆的找到西城来。
“朱平安,昨日咱们便已经抵达天津卫,一应舰船也准备妥当,为何迟迟不肯出发?”
这两天以来,朱平安已经无数次向朱慈烺解释过原因。但这位太子殿下却是根本听不进去。
“殿下是大明太子,身负中兴大明之重责,岂能长久的处于险地之中,这还要先去山东,然后才能转道前往南京,这一来二去。仅是路上便要花费多少时日?”李士淳责问道。
“李大人这话就有失偏颇了”,朱平安冷冷的回答道:“皇上龙驭上宾之前,将太子和诸位殿下托付于下官,如今长公主、昭仁公主、永王、灵王诸位殿下都没有下落,让本官如何能够放心离开?”
李士淳大怒,一旁的姚明恭和王铎等人也是纷纷指责朱平安不辨轻重缓急,陷太子殿下于险地。
朱平安的一众麾下王金发、曹变蛟、张定边等人面沉似水,听着一众东宫属臣的叫骂,顿感不忿。张定边甚至已经手按在了刀柄之上。
朱平安看看朱慈烺,“未知殿下之意如何呢?”
太子朱慈烺脸色铁青,“长公主等人身陷险境,本宫自然也是忧心忡忡,但如今国事处于如此境地,本宫其能为了自家的私事,而置社稷于不顾!”
“殿下是决定了即刻出发了吗?”
“正是,天津卫还有守将。朱爱卿可以留下一些人手辅助廖总兵继续打探长公主等人的下落,本宫却要以最快速度赶往南京。主持国事!”
朱平安叹口气,郑重的一抱拳,“既然如此,臣谨遵殿下谕旨!”
朱慈烺带着属臣气冲冲的下了城头,李士淳不无担忧的说道:“殿下,这朱平安果然跋扈非常。其部下有多被其网罗勾结,多是粗鲁无知之辈。如今已经俨然有了藩镇的做派,长此以往,必然是祸端啊!”
朱慈烺挥挥手,“此间耳目众多。不要轻言此事。派稳妥的人从陆路先期返回山东,通知封达和王品,做好一切准备,等本宫一入山东,便即刻发动!”
朱平安看着朱慈烺等人的身影渐渐远去,这才长出一口气。王金发有些担忧的问道:“大帅,咱们就这么启程,不再管曹爷和瞎子他们了吗?”
朱平安摇摇头,“太子一力尽快南下,我也不好过分坚持,毕竟现在他是大明之主!这样,安排人手继续探查无伤他们的下落,联络直隶、河北军情处各地人员,让他们也密切注意消息,及时接应!”
朱平安又吩咐曹变蛟等人,“命令各部准备登船吧?晚间的时分,咱们便离开天津卫!”
曹变蛟等人躬身应诺,大步离去。
一直站在远处的怀德这才慢慢走到朱平安的身后,将一块雪白的汗巾奉上,请朱平安擦拭脸上的汗水,这才恭谨的退下。
“怀德!”朱平安忽然问道。
“奴婢在!”
“王伯那里,还有交待的事情吗?”看向京师的方向,朱平安一阵怅然。这些天,怀德已经将王承恩所吩咐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朱平安。
朱平安却是没想到,王承恩的背后居然蕴藏着这么多的故事和秘闻。自己的娘前虽然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但自己的那位姨母和外公做出的事情却让朱平安震惊之余,更是感怀良多。
自古以来,甚至是后世都对宦官这个群体,极尽污蔑之能,向来以“阉党”、“奸佞”而称呼,但在大明的内廷与文官集团相制衡的历史中,兼具德才的宦官却是层出不穷。从陈矩、王安,再到王承恩,这些人前仆后继,却是为了大明,甘愿付出一切,哪怕受到的是无尽的污蔑、栽赃和陷害。
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没有认识到,他们已经超出了那种所谓的狭隘的忠君,而是选择了忠于整个大明。
还有朱平安的那位姨母沈青荷,关于她的猜想,朱平安选择将其深深的埋在心中。朱平安可以断定,沈青荷和自己一样,也是来自于后世,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她却用自己的方式,为大明最后凝重的历史增添了一抹鲜亮的颜色。正是因为有了她的努力,才留下了奉贤堂、谍探司、新式舆图这样的东西,从长久的岁月中看来,这些东西似乎并不显眼,但却帮助朱平安一步步的,以微小的努力改变了历史的进程。
怀德从怀中摸出一张纸片,双手呈递给朱平安。“义父还吩咐奴婢将这张图纸交给您,并让我转告。青荷夫人当年极尽天下能工巧匠,以重金打造出这样一架东西,将其视如珍宝。义父说他存了一些私心,将这东西始终留在身边保管,上路的时候也想带着一起走。好在还有这张青荷夫人亲手绘制的图纸在,假以时日,您也一定能打造出这样的利器来!”
朱平安接过来,仔细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图纸上赫然有一行字体——“天启一式连发火铳”。
看到这么一行字体,再看看那张带有图样、解释、操作说明、组成部件的尺寸大小等数据的图纸,朱平安的嘴巴张得几乎可以塞进去一个鸭蛋。
“义父说起,当年毕懋康老大人也曾参与了这连发火铳的研制,青荷夫人一些匪夷所思、石破天惊的想法给了他老人家极大的启发,这才促成了这连发火铳的诞生。但毕竟是初创,这火铳存在的缺点还有很多,青荷夫人都一一记录下来,便是为了以后改良,只不过天不假年,她始终是没有办法再完成这件事情了。今后,便要仰仗您来继续完成了!”
朱平安捧着那张图纸,看了良久,之后这才珍而重之的收到了怀中。
怀德继续说道:“分别的时候,义父犹豫再三,觉得还是应该再提醒您一句。义父言道:‘纵观平安为人行事,已有大将之风,这令我欣慰不已,但在某些事情的处理上,还是过于犹豫,彰显内心宽厚仁慈之心。但时移事易,今后你要面对的将是一个没有任何道理、亲情可言的乱世,你懂得未雨绸缪这是好的,但是关键时刻,一定要有雷霆手段。尤其是当你身处目前的高位,对事对人,便不能再以自己本心决断,而是要根据‘势’的变化来抉择,当断则断,万不可留下祸患,自掘坟墓!‘”
朱平安咀嚼着王承恩的这些话,很快便明白了他所指的是哪一方面。王承恩想要提醒的是,眼前的朱慈烺,和眼下还在隐居状态的自己那位老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天家无亲情,这是极为正确的。但朱平安的内心中却很是排斥这种不择手段的做法,但王承恩的话给了他一记当头棒喝,也让他因此清醒了不少。
朱平安在城头上来回踱步,怀德始终侍立在一旁,静静的观察着他脸上和眼睛中细微的变化。
朱平安停下脚步,手扶多口,抬眼向远处看去,半里地开外,便是天津卫的总兵府,那里也正是朱慈烺如今的行宫所在。
深思良久,朱平安猛然转过身来,招了招手,城头的阴影处便马上闪出来一个身影,跑到近前,单膝跪倒,“大帅有何吩咐?”
朱平安却是没有说话,而是又静静的思索了将近一盏茶的时分,这才缓缓说道:“即刻飞鸽传书给蓬莱,告诉阴先生,之前筹谋的那些事情,可以开始运作了。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将京师失陷、太子和诸王失踪的消息散播到南直隶一带。发动安插在江南的人手,可以开始对目标人物进行运作了,但切记不要留下咱们的痕迹!”(未完待续。。)
烈明 第三十五章 滏山遇旧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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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太阳,没有半分遮拦的的射向大地,干涸的田地中泥土一片皴裂,沿途的村舍农田一片荒芜,不见半点的人烟气息,草丛中随处可见累累的白骨。偶尔从草丛中跃出一只野狗来,眼睛中都是冒出鲜红的一片。
从京城中好不容易脱身出来,一路上躲避各地顺军的盘查和追捕,一连奔波了将近大半个月的时间,曹无伤和朱媺娖才离开了京畿附近,进入到河南境内的磁州。
回想起那晚的情景,朱媺娖还是没来由的一阵战栗。她何曾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那满脸胡须,一脸狰狞笑容的刘宗敏竟是这样的令人不寒而栗。田弘遇府邸中活生生的几百口子人,竟然就这样被他麾下的兵马杀了个干干净净。田弘遇的子侄亲眷,其中不少朱媺娖都是颇为熟识,但就这样眼睁睁的倒在了朱媺娖的面前。
满眼都是令人心悸的红色,从那一天开始,便无时不刻的缠绕在朱媺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朱媺娖很清楚,以曹无伤的身手,他如果想自行离去,那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他偏偏就这样留下来了。面对着蜂拥而来,嗜血成性的大顺军士卒,他的身上不断增添着新的伤痕。
要不是沈恪带人及时赶来,恐怕如今朱媺娖和曹无伤都已经变成了刘宗敏的刀下之鬼。
但即便是如此,要不是后来曹无伤拼尽全身力气,挟持了刘宗敏,可能所有的人都要葬身在田弘遇的府邸中。
混乱中。沈恪、邢沅和朱媺媞与朱媺娖和曹无伤失散了。飞马冲出京师的时候,曹无伤的肋部已经是受了重伤,但身后便是追兵,两人没有办法再去寻找沈恪等人,只能盲目的一路向南冲杀出来。
一路上遮掩行踪、风餐露宿,这一个月以来受的苦。都是朱媺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一口已经发馊的吃食,都能让她兴奋好久,沿途剥下死人的衣衫,不断改变着自己的模样。这一切,对于以前的长公主来说,简直是噩梦一般的存在,但现在的朱媺娖却是完全不会放在心上。
让她唯一担心的,便是曹无伤的伤势。
曹无伤身上大小伤口十余处,两人一路走来。曹无伤便找寻到一些随处可见的草药,别的伤口都还好说,唯有肋下的伤口却是毫无办法。
那是被一杆长枪所刺,冲出京师的时候,曹无伤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根本无暇顾及,加上一路上的奔逃和饥饿,到了数日之前。终于恶化起来。
朱媺娖穿的也是一身农夫的寻常打扮,脸上到处是灰尘和黑泥。身边曹无伤的脚步再度踉跄起来,手臂也有些发烫,朱媺娖很清楚,曹无伤又开始发烧了。
身在野外,连裹伤、包扎伤口的白布都难以获得,更别说是疗伤的刀伤药之类的药品了。沿途的村镇。莫不是一片荒凉,医馆药局要么关门闭户,不见人影,要么便是被付之一炬。曹无伤的伤势,只能就这样拖延下来。
终于要走出滏山了。再向前便是磁州县城,朱媺娖暗暗打定了主意,不能再绕过磁州前进了,一定要想办法混进城去,就算是为奴为婢也要找家医馆为曹无伤诊治,他已经坚持不了多长的时间了。
时近中午的时分,炙热的阳光照的人抬不起头来,走在土路上,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一片蒸腾的热气之中,曹无伤脸色煞白,额头上却是不断滚落豆大的汗珠,脚步也愈发沉重起来。向前走了半里地,终于看到一片成荫的树林,朱媺娖欣喜过望,连忙搀扶着曹无伤走过去。
依靠着一棵大树坐下,总算能让两人喘息片刻。朱媺娖腰间的葫芦早已见底,摇了半晌,也未见落下一滴水来。这些天一直在野外风餐露宿,朱媺娖也早已不是原先养尊处优的长公主。从怀中摸出半个节省下来的面饼,硬塞到曹无伤的手中,自己却是站了起来,向四处张望一下,随即拿起葫芦去找河水。
曹无伤本想阻止,但身子却是使不出一丝的力气,嗓子就像是被火焰灼烧着一般,嘶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朱媺娖刚刚转身,还没有走出五步之远,却赫然听到了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朱媺娖吓了一跳,转身看向曹无伤,曹无伤艰难的摇摇头,示意她赶紧扶着自己躲避起来。
朱媺娖不免有些手忙脚乱,而曹无伤此时也已经是精疲力竭,朱媺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只是将曹无伤拉起了半个身子,就在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几名骑士已经疾驰到树林的边上。
几个人显然也是赶路而来,看到了这片树林,想要进来歇歇脚,却是没想到这树林中竟然还有别人。
几个人也被曹无伤和朱媺娖吓了一跳,一惊之下,已经是将随身携带的兵刃抄在了手中。
曹无伤用尽仅存的力气,将朱媺娖猛然一推,口中沙哑的说道:“别管我,快走!”
但朱媺娖虽然是恐惧到了极点,但一双手却是紧紧的抓住了曹无伤的胳膊,眼睛中投射出一种坚毅的神采。
来的一共是三个人,身上都是寻常的打扮,但手中的兵刃却是货真价实的明军配置。三个人为首的是一个魁梧的汉子,年龄大约在四十岁上下,虬髯环眼,一眼看到曹无伤却是惊讶的喊出声来,“曹兄弟,你缘何在此?”
曹无伤却是一愣,仔细看去,却是依稀觉得这大汉颇有些眼熟,却是怎么也想不起在何处见过他。
那高大汉子却是还刀入鞘,大踏步的走过来,一看曹无伤的面色却是紧皱眉头。“曹兄弟,河北一别,当日何等英姿,今日却为何成了这幅模样!”
说着,便在曹无伤的身前蹲下身来,闻到曹无伤身上散发出来的伤口腐臭味道。脸上的神色却是更为凝重。
朱媺娖却是变了脸色,偷偷的便将曹无伤送给自己的一柄匕首抄在了手中,看着那魁梧汉子要去掀起曹无伤的衣服,顿时娇喝一声,猛然向那汉子刺了过来。
那汉子一惊,却是丝毫不乱,手掌探出,却是牢牢的握住了朱媺娖的手腕,朱媺娖使出全身的力气。却是不能再动分毫。
那汉子一愣之下,却是哈哈大笑,“想不到居然还是个女娃,放心,我没有恶意,只是要检验一下曹兄弟的伤势!我和他是旧相识,断断不会坏了他的性命!”
曹无伤挣扎着坐起身来,脑海中却是忽然闪过一个身影。情不自禁的喊出声来,“你。你是虎总兵!”
那汉子再度笑出声来,“好兄弟,你终是想起我虎大威的名号了!”
听到这个名字,朱媺娖全身的力气便如同被抽空一般,顿时委顿在地,眼泪忍不住滑落下来。和曹无伤亡命天涯一个月之久。却是第一次遇到了大明的官军。
虎大威是崇祯亲口御封的陕西总兵官,一直追随卢向昇、孙传庭征战四方,其人忠义勇猛,和朱平安曾经多次并肩作战。潼关之战的时候,他跟随孙传庭一起出关。大军战败之后,他便和孙传庭以及一众将领再无消息传来,谣传他已经为国尽忠、战死沙场了,想不到却在今日这磁州地界上又遇到了他。
曹无伤曾参与河北之战,并逼迫高起潜和吴三桂发兵救援巨鹿,之后,由于朱平安在河北养病,便和虎大威等河北将领熟识。
虎大威看到曹无伤带了一名女子流落到磁州,还身负重伤,不由得很是惊奇,但一听说这女子竟然便是当今的长公主,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跪伏于地,连连请罪。
待到后来,众人说起来,这才得知,原来潼关之战中,五省督师孙传庭竟然并没有阵亡殉国。
潼关一战,孙传庭被顺军的炮火击中,幸亏虎大威、蒋允仪、周仕凤、许成名还有高杰等陕军将领舍命相救,这才保住了一条性命,众人收拢残兵,杀出重围之后,一直便潜伏在熊耳山中。
那个时候,顺军正在加紧向京师进军,因此也并没有证实孙传庭的生死真相。孙传庭在熊耳山中养伤的同时,这才慢慢想起朱平安之前的提醒,深以为然。开始的时候,孙传庭派出信使,还能和朱平安有所联系,可等到后来,山陕、河北、京畿直隶等地相继陷入顺军的掌控之后,消息传递便被迫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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