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睿士
“大人的意思是。如今郑家对登州动了心思?”
朱平安点点头。郑家控制海上商贸。天启年间,一条商船收银十两,慢慢增至五十两、一百两。可现在,听海上的客商所言。竟然收到了三百两。想一想。每月从这海上经过的商船何止数百条。郑家仅凭着这些,就能大发其财。更何况,郑家名下的产业遍布闽粤、朝鲜、日本还有安南等东南小国。其中的利润更是一个天文数字。正是这些滚滚滚而来的金银。才支撑起了郑家水师的数千条战船和五万精兵。
现在登州开埠,贸易区为各路商贾提供了一个自由贸易的场所,在沿海南下的商船便大为减少,一些与明朝交易的商贾纷纷选择登州作为落脚点,不仅避免了郑家的盘剥,更可以大大的减少运输的成本。此举,登州和商贾们获益匪浅,但却触动了郑家的利益,郑家找上门来,恐怕是迟早的事情。
但却是没想到郑家来的这么快,更没想到郑家来的人居然会是他!
“如果猜得不错,郑家此次来的人,恐怕就是郑家的大公子郑森。其母田川氏,乃是倭国人。”朱平安指指桌子上的清酒,“这便是平户藩的特产,郑森乳名锦官,我便是根据这两点猜出了他的来历!还有,那跟随郑森的中年人,无伤曾经在机缘巧合之下见过一面!”
说到这里,朱平安的表情渐渐变得严峻起来,“本以为,登州开埠,郑家就算找上门来,也要等到一年之后。但贸易区成立之后,各路商贾踊跃前来,的确是让我也大吃一惊。恐怕这也触及到郑家在海上的生意,所以这才派郑森前来打探虚实。偏偏又在我即将成亲的当口上,我猜度郑森可能也会用某种手段来试探咱们的底线……!”
“登州和郑家之间这一站恐怕避免不了!”阴世纲面色阴郁的回答道。
朱平安的话说的很明白,也很透彻。涉及到海上贸易的巨额利润,任何一家如果放手的话,便立刻会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郑芝龙虽然挂着福建总兵的官职,也算是朝廷的掌军大将。但相比于登州,郑芝龙却具有更大的自主性。在路上,盘踞金门、厦门,海上则有数千战船可供驱使,荷兰人触了霉头之后,如今已经乖乖的和郑家展开了合作,虽时也可以出兵相助。郑家水师虽然名义上是福建水师,但谁都知道,那不过是郑家的私兵。尤其是,这些兵马还都是些纵横海上的骄兵悍将,战力非同小可。
登州如果和郑家发生冲突,胜算不大。阴世纲没有将话说完,便是这个意思。
这一点,朱平安同样知道。如果一旦同郑家开战。郑家不会明目张胆的进犯,那便会以大股海盗的名义出现,登州贸易区、威海卫军港,都处在创建的初期,是绝对经受不住郑家水师的猛攻的。登莱水师舰船老旧,人员极度匮乏,如今也尚在恢复元气的阶段,这个时候,战力能发挥出多少来,完全预料不到。
朱平安和阴世纲都注意到了这些问题,但郑家的威胁却是近在眼前的,如何过这一关,的确是个难题。
想了许久,朱平安这才打破了沉默,第一条交代给阴世纲的任务,便是派遣探子赶往福建,密切注意郑家的一举一动,郑家如果一旦有调兵的趋势,便要理解回报登州。另一点,便是派人联络洛佩斯和刘小刀,单凭登莱水师是万万抵挡不住郑家的舰队的,必要时,还需要他们从旁协助。
“还有,着军情处、督查室派员将何长水、孙和鼎的研究所试验场等机要地方护卫周密,不要被外人探查到其中的隐秘。”
“学生这就去办!”
还没转身。朱平安便又加了一句,“除了盯紧郑家的人之外,派人也给洛佩斯等人送个信,早停家都要用兵,让他们也小心提防些。还有,告诉童万钧,把新改装的那十艘舰船给我藏严实了,与郑家交手之前,万不可被外人看到!”
……
虽然还只是在登州呆了一天,但田锦官却感觉到各种新鲜的东西扑面而来。一时竟有应接不暇的感觉。但对朱平安的感觉评价。却在不知不觉间下降了不少。
街道干净整齐,不时又身穿灰色衣服的所谓“城管”巡视,而且是面面俱到、样样皆管,从家长里短、街巷卫生到治安整治、疏散交通。这些个城管队员似乎无处不在。每条街巷都有一个供众人使用的茅厕。这一点让田锦官甚是好奇。
有了茅厕。城中街巷里的卫生状况便好了很多。虽然田锦官对此不以为意。也不得不承认,这让许多外来的客商因此对登州的第一印象很是不错。田锦官曾经跟随父亲去过京师,大明的北京便有“京师无厕”的说法。百姓随意便溺,就连士林中人和某些品级不高的官员也顾不得体统,只能随处便找个地方解决紧急情况。才子王思任便曾在《文饭小品》一文中写到:“愁京邸街巷作溷,每昧爽而揽衣。不难随地宴享,报苦无处起居。”这一点,反倒不如江南和闽粤之地。
每日里,城管队中便有固定的挑夫来清扫,将粪便拉去城外的粪池,并加入落叶、骡马粪,以一层薄图覆盖。十数日之后,便有农夫将其再次运走,灌浇到田地中充作肥料,如此循环利用,倒是让庄稼的长势更为喜人。
山东大旱,知府衙门出人,都司衙门出钱,在登州各地打深水井灌溉农田,只有这一点让田锦官有些嗤之以鼻。大把的钱财都花在了这些草民的身上,倒不如将海港利用起来,从东南大批购入粮食来的划算。这朱平安做生意的手段还是差了些火候啊!
还有便是他新设的那个保险行。听说两月之前便已挂牌开业,但到了如今却还是门可罗雀,应者寥寥。田锦官看着冷冷清清的保险行大门,不禁频频摇头。
这朱平安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不成。如今大明北疆外敌重兵压境,中原、山陕、河南河北又陷入民乱,而海疆也是同样的不太平。大大小小的海盗充斥海域,佛郎机人、荷兰人、倭国人、朝鲜人各霸一方。当然更少不了郑家这个庞然大物。海上贸易不比陆路,一面是海盗和各路势力的劫夺,另一面则是风浪天气的变幻不定。被打劫的一干二净,或者遇到风浪葬身鱼腹的比比皆是,朱平安办这个保险行,莫不是嫌自己的银子太多了吗?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登州港创建不够半年时间,如今却是红红火火,各路商人云集于此,每日里仅是流通的银子便可达到数十万两。如此的一块肥肉,现在却是显露于人前。
看到卫护着登州和蓬莱的登莱水师,田锦官险些笑的直不起腰。这样的舰船,也敢妄称水师。舰船上的火炮破旧不堪,露出斑斑锈迹,弹药等物随意的堆放在甲班。兵士各个无精打采桅杆上挂着渔网,士卒垂钓饮酒,哪里还有一点水师的样子。就凭这样的战力,田锦官便可以保证,自家的水师连肉搏都不需要,直接便可以用舰船直接撞沉了这些摆设。
以往听到的传闻,说这朱平安如何神勇,在巨鹿城下,阵斩鞑子数员大将,其中还包括奴酋皇太极的弟弟阿巴泰。看来,传言有虚啊,即便这朱平安确实杀过鞑子,那此人也不过是个武夫而已,绝对不是自家的对手。看看他在登州施展的这些招数手段,少年心性显露无疑,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自家的对手。
田锦官忽然觉得自己的父亲和四叔说的不错。初来登州时,确实觉得新鲜有趣,但仔细想来,朱平安的这些个举措不过是些奇技淫巧而已。难道说,自己真的看错了他?(未完待续……)r1292
烈明 第五十七章 一抢施琅
在登州呆了三天,所见所闻已经深深的刻在了脑海里,跟随田锦官一起来的四个字中年人便有些不耐烦了。田锦官住在这家客栈的后院,是一座独立的挑檐小楼。中年人知道自家这位大侄子的秉性,自幼便锦衣玉食,虽是喜好兵事,又跟随名师历练,俨然自家大哥是要将其作为接班人来培养的,但却在不经意间养成了其骄纵、目中无人,唯我独尊的个性。
就拿此次登州之行来说,依照大哥的意思,是绝对不能容许登州设置贸易区,既然朝廷将市舶司建在此处,那就大可以以海盗的身份,组建一支舰队,将其扫平便是。其后,还可以借着剿匪的名义,重新控制东海一带。简单利索,不留后患。
可这位大少爷却不知听信了什么市井中的流言,硬是相信了这个朱平安是个不简单的人物,非要亲眼来登州看一看再做决定。可在登州这些天的所见所闻,无一例外的都显示出这个朱平安不过是个骤然间被拔至高位的少年,所弄出来的玩意华而不实,举手之间,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其掐死在萌芽之中,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看来这两天,大少爷已经渐渐意识到这一点,既然如此,又何必在这里拖延,还是早些回去复命才是。
一进后院,便看到那黑瘦的赤脚小子百无聊赖的靠在假山上打瞌睡,周围遍布着几名侍卫,看到中年人走进来,俱都是齐称“四爷”。
黑瘦小子闻声惊醒,挺身便跳了起来,“四老爷!”
中年人看看那黑瘦小子,不禁叹口气。这孩子的父兄都是大哥看重的人才,就连对这貌不惊人的小子,大哥也是甚为喜欢。常说这小子将来必是自家水师的统兵大将,小小年纪,便跟随父兄征战海上,如今不过十六岁的年纪,竟已是不弱于水师中的经年老卒。此次来登州,自家大哥便是派了他主掌海事,一路平平安安的来到了登州。
但那位大少爷明显是不喜欢此人。这黑瘦小子是从小在海上长大,性格便直爽了些,也因此在人前显得没规矩了些,虽然被自家大哥指明了将来要交给长子使用,但现在看来,却是不被那位长公子所喜,人前人后的呵斥和厌恶更是每日里未曾间断。
“四老爷!”黑瘦小子一脸的哀求之色,还没说话,中年人便已经猜出他想说些什么来。
“行了,这趟回去,我替你向大帅求情,放你回船上去!”中年人无奈的说道。
黑瘦小子高兴地险些跳起来,连道了几声谢,一脸喜色的跑了出去。
中年人摇摇头,径直进了小楼,还没上楼,便听到由楼上传来的悠扬的琴声。上得二楼,抬眼一看,自家的大少爷朕悠闲的坐在窗边,眺望远处海上的点点白帆,而两位特意请来的歌姬,一个抚琴,另一个则偎依在他的怀中,不时将剥好的水果递进他的嘴里,好不惬意。
听到脚步声,白衣少年并没有回头,“四叔,你一定是答应了施大郎回船上是吗?”
“没错,施大郎精熟海事,其人却倔强憨直,在大公子身边做侍卫,的确是不太适合!”
“我也早有此意,这乡巴佬,毫无尊卑,就连对我也不假辞色,就算是再有才干,这样的人也不能大用!趁早打发去了!”
中年人苦笑着点点头,“锦官,咱们已经来到登州数日,该看的也都看了,该听的也都停了,莫不如……!”
白衣少年哈哈一笑,“这次是我想得多了,还是父亲和四叔老成持重。原本,我也是心中存了些不服气,那朱平安和我年岁相仿,如今却做到正二品的高官。心中想来总是不爽利,如今到了登州一看,此人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而已,听闻便是抱上了路振飞这棵大树,才有如此顺利的仕途,这样的人,的确不足为虑!”
白衣少年想了想,“这样,咱们今日收拾一下,等到明日便启程回福州!”
话音未落,一名侍卫却慌慌张张的跑上楼来,单膝跪倒:“禀告大公子、四老爷!客栈外忽然聚集了数百名兵丁,将客栈围得水泄不通,还递了帖子,说是有客来访,要见郑家大公子!”
白衣少年和中年人齐齐一愣。此时,远处传来的嘈杂声却是越来越响。
……
客栈门前的街巷已被登州新军戒严,将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百姓们挤在街道的两百年,好奇的探着头。朱平安骑坐在一匹全身没有一根杂毛的黑色骏马上,只穿着一身箭衣常服,额头上覆着网巾。身后则是阴世纲和郭追及一众亲卫随侍左右。
客栈老板战战兢兢的赢了出来,迎面看到朱平安,顿时两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马前,“不知大帅驾到,小人有失远迎!”
朱平安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然是看到一个黑瘦少年带着数名佩刀的劲装汉子跑了出来,牢牢的守住了客栈的大门。
“登州都司衙门都指挥使,副总兵朱大人驾到,尔等安敢如此,速速放下兵刃,否则鸡犬不留!”
客栈老板跪在地上,顿时瘫倒成泥,朱平安吩咐王金发将其请到一边,眼睛却盯着全身戒备的施大郎和几名护卫。
曹无伤也不理会他,双手捧着帖子走到面前,也没见到他是如何出手,几名护卫已经惨叫着飞了出去。
曹无伤走到施大郎的面前,微笑着说道:“上次见过面,咱们犯不上再动手了吧。烦请将拜帖交予你家主人!”
施大郎一脸的不可思议,但还是没有将手中的钢刀放下,而是大叫一声挥刀向曹无伤劈来。
曹无伤一皱眉头,向后一撤身,飞起一脚便将施大郎踢了个跟斗。周围的百姓哄堂大笑。
施大郎这下摔得不轻,晃了晃眩晕的脑袋,这才勉强爬了起来,顾不得一脸的尘土,还是横刀挡在大门前,“谁要想从此门入,须得从我施琅的尸身上踏过去!”
曹无伤有些微微动怒,这黑瘦小子身手一般,却着实倔强的很。
曹无伤刚要再出手,朱平安却大喊了一声住手。
翻身下马,朱平安来到了近前,曹无伤唯恐这施大郎发起疯来,伤到朱平安,连忙挡在身前,朱平安却摆手示意不妨事。
“你叫施琅?”朱平安上下打量着施大郎。貌不惊人,除了一腔血气之勇之外,是在看不出这个明末清初杰出的海军将领有什么过人之处。说来也是好笑,现在全力维护郑家的是施琅,之后收复台湾,剿灭郑家势力的竟然也是这个施琅,不得不说,这是历史给施琅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黑瘦的身材,黝黑的面庞,两只眼睛满是执着和倔强。一丝血痕从嘴边渗出,拿着刀的手虽然有些颤抖,却还是不肯后退半步。
朱平安从曹无伤的手中接过拜帖,面对着施琅一字一句的说道:“本官朱平安,听闻郑家大公子光临登州,特来拜望,还请小兄弟通传一声!”
施琅闻言一愣,原以为这朱平安还要一路杀将进去,却没想到这人却是彬彬有礼。施琅虽然犯浑,但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脚步声响,白衣少年和矮个子中年人得到消息,快步走到客栈前堂。白衣少年拱手致意,“小子田锦官,不知朱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却是没有一点要下拜的意思。
曹无伤顿时剑眉倒竖,刚要斥责,朱平安却是呵呵一笑,“大公子来到登州,却是没有知会本官一声,本官唯恐闲杂人等惊扰到贵客,所以只得贸然登门拜访了!”
白衣少年和中年人互相看了一眼,躬身将朱平安一行让进客栈,选了一间雅致的客室分宾主落座。
朱平安看向那中年人,“敢问可是羽公先生当面吗?”
中年人一惊,“大人是如何得知?”
朱平安指指曹无伤,“大公子和先生和我这位兄弟应当是照过面的。当年先生做客唐王府,我这位兄弟便是在旁伺候的!”
中年人有些动容,继而站起身来,重新见礼,“在下郑鸿逵,见过朱大人,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朱平安伸手相扶,继而又将眼光投向那白衣少年,“这位便应该是郑家的大公子了吧!”
白衣少年笑了笑,这才大礼参见,“小子郑森,见过大人!无状之处,请大人见谅!”
朱平安哈哈大笑,“大公子实在是客气了,本官与郑大帅如今可是同殿为官,虽是一南一北,却是共同守卫我大明海疆,如此说来,应当多多亲近才是。此次大公子远道而来,平安理当略尽地主之谊,何来海涵、见谅之说啊!”
三人重新见礼之后,接下来却是一阵沉默,朱平安自顾自的喝着茶,郑森和郑鸿逵却是难捱之极。
万万没想到,朱平安却是直接找上门来,这定好的明日启程回福建的计划显然是落了空。目前还不知道这朱平安的来意是什么。可这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道理两人却是懂得的。
要知道这里可是登州,朱平安万一生出什么念头来,凭着这些个人手可是万万招架不住的。
一抬头看到门口一身尘土的施琅,郑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朱平安上门,他竟然还敢持刀与之对抗,这不是惹祸上门吗?
“来人,把那施大郎给我绑起来,竟敢持械阻拦朱大人大驾,给我重责五十皮鞭,以儆效尤!”
“慢!”朱平安放下茶杯,慢悠悠的喊了一句。将施琅按倒在地正准备的绑缚的几个汉子一愣,齐刷刷的将眼光投向了郑森。
郑森也是一愣。
“这少年忠心护主,倒是很对本官的脾气,既然犯的是无心之失,本官就为他求个情。如果大公子不喜欢,便不妨将他交给本官,看来做个亲兵什么的,倒是颇为称职。就是不知大公子能否割爱呢?”r1152( )
烈明 第五十八章 齐聚登州
朱平安上来便要抢施琅,郑森除了心中有些不舒服之外,到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反倒是郑鸿逵吃了一惊。这施琅今年不过十八岁,却是一家满门都在郑氏的麾下效力,其父施大宣乃是福建晋江的豪族,郑芝龙纵横于海上之时,便举族投效,其弟施显不过十六岁,却骁勇善战,为郑氏水师的一员镇抚。施琅父子在福建的豪强和郑军的中低级军官中人脉甚广,具有相当的影响力。
郑芝龙提拔施琅为郑森的亲兵,一方面施琅本身精通海战,确实值得重用;另一方面便是看重施家,要着意笼络。如今朱平安一见面便要讨要施琅,让其归入登州军麾下,这如何能行?且不说施家父子是郑芝龙着意看重的,单说这施琅便是自小在军中长大,对郑氏水师的编制、战法、器械便无一不精,这样的人如果到了登州,那郑氏水师不就毫无秘密可言了吗!
“朱大人真是说笑了,这施琅不过是我军中一小卒,形貌举止无状,怎堪大人重用呢!”郑鸿逵连忙劝阻。
朱平安轻松一笑。原也没打算郑家会这么轻轻松松的放人。这施琅是不世出的海军将领,但郑家却未必能认识到他的价值,白白使得明珠蒙尘。要不然历史上也不会有郑森杀施琅满门,逼得施琅无路可走,只得投靠清廷的悲剧了。
最重要的是,郑森虽然确实天纵奇才。但其自身却有着不可忽视的性格缺陷,“英迈果断有余,而豁达恢弘不足。一生遇事容易冲动发怒”以及“用法严峻、果于诛杀”。说的白一点,便是火气大,认死理,没有容人之量,苛待他人,喜欢杀戮。
而施琅呢,恰恰是个直性子的汉子。不喜欢藏着掖着。这样两个人凑在一起,如何能相处融洽呢?
所以。今日的事情,只是朱平安在郑森和施琅之间埋下的一个小小伏笔,依照郑森的脾气,一定会对施琅颇受自己青睐而暗暗记恨于心。日后迟早会因为今天的一点点嫌隙,生出不可调和的矛盾来。
郑鸿逵一说婉拒的话,朱平安也没有坚持,当即便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而由于朱平安的求情,最终施琅也躲过了一段鞭笞的责罚。
施琅果然如历史上描述的一般耿直,到得堂上来谢恩的时候,还是一副不服不忿的模样,即使是拜见朱平安这个恩人,依然是没有好脸色。这一点非但没有激怒朱平安,反倒是更让朱平安确定,这个施琅迟早要和郑森这样的人水火不容。
“好一条汉子!”朱平安抚掌大笑。“威武不能屈!”
说着便从腰间解下一柄造型别致的匕首塞到施琅的手中,“本官敬佩你是条汉子,这是我登州军械局特意为军中士卒配备的器械,日常行军时可有多种功能配备,称为‘登州军刀’,如今我登州新军几乎人人一柄。本官平日里敬重的便是心底无私的耿直汉子。这柄匕首权作是初见面的见面礼。”
施琅一愣,刚要拒绝。朱平安却一板面孔,“如果不收下,那便是你瞧不起本官了!”
施琅左右为难,回身看看郑鸿逵和郑森,郑森的脸色有些不虞,但没有说话,郑鸿逵却只能无奈的点点头,示意施琅收下。
当晚,朱平安吩咐酒楼送来了十桌席面,便在这客栈之中宴请郑森和郑鸿逵等人,就连两人的数十名随从,也都分得了席面。郑森和郑鸿逵也知道目前身在登州,就算再注意自身的安全也是没意义的事情,便索性让身边的护卫也都自去吃喝。
在这房间中的,便只剩下郑森叔侄两个,朱平安这边则是郭追和阴世纲相陪。
席间,郑森也解释了自己此次来登州的原因,不过是找了一个东去倭国,途径登州的借口。朱平安心知肚明,也没打算在这方面较真。登州兴旺起来,首先坐不住的便是以海贸起家的郑氏,此行不过是来打探虚实。郑氏是海贼出身,自然不会完全按照官府的那一套来出牌。郑芝龙绝对不会坐看登州做大,舰船进逼东海是迟早的事情。
现在只不过是欲盖弥彰而已。
郑森酒量豪迈,口才也颇为健谈,说起倭国、朝鲜、安南等地的轶事来时眉飞色舞,但自持郑家势大,从内心中来说也是未将登州放在眼里。倒是郑鸿逵,处事说话甚是稳健,滴水不漏。
说起来,郑鸿逵倒是和朱聿键有些交情。朱聿键就任唐王的时候,郑鸿逵,曾经代表归顺朝廷的郑家前往祝贺,与朱聿键一见如故,甚是投缘。说起朱聿键的遭遇,郑鸿逵也甚是惋惜。
郑鸿逵也甚是会来事,席间出去片刻,再回来已是奉上了一份礼单,说是恭贺朱平安成婚之喜的贺礼。并委婉的言明,此次来的仓促,家中郑芝龙又要二人急着赶回,便不能再参加朱平安的婚礼,甚是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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