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睿士
“很奇怪!”阴世纲放下茶盏,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神色。“奉贤堂进入山东的时间并不长,大概是在崇祯三年的时候。目前探听到的消息,只是可以确定奉贤堂乃是宜兴沈氏的旁支,最初发迹是在江南,后来便渐渐式微,在民间并不显眼。据称当年最兴盛的时候,反倒是在京师,只不过好像因为牵扯进天启末年的朝局党争,老家主和当时执掌沈家的一位‘女公子’在一夜之间莫名其妙的身故,这才导致了沈家家道中落,不得不离开京师,星散四方。如今奉贤堂的主事人倒是不知所为何人。学生大胆推测,既然这奉贤堂是王公公一手安排,那会不会……?”
阴世纲的推断让朱平安很是赞同。沈家破败,王承恩接手,这倒也是说得过去,可他不过是一个宦官,他是怎样统领这分散各地的沈家人的呢?又是如何将奉贤堂发展成现如今的模样呢?还有,他为什么要如此不遗余力的扶持自己呢?
“沈家的人中,有一个叫做沈潇的吗?或者沈青荷,有这样两个人吗?”
阴世纲一愣,“大人是如何得知?那沈潇正是当年沈家的老家主啊!”r1152( )
烈明 第五十四章 答案
阴世纲的一句话,将王承恩、沈名先、沈潇、沈青荷以及朱平安的母亲沈青璇以及姚少钦等诸多看似毫无关系的人之间,添上了一条很明显的联系纽带。
朱平安在兴奋之余,却平添了要将这些秘密解开的冲动。不过,仔细想想离京之时王承恩所说的话语,朱平安也知道现在也许还不是揭开这个秘密的最好时机。由此一来,王承恩对自己不遗余力的帮扶也就有了合适的理由,他和那个如同流星一般划过天启末年历史的沈家以及自己的母亲必定有着不可分割的紧密关系。
整整一夜,朱平安都紧握着那块玉牌,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不到五更天,朱平安便索性披衣起床。山东十月早上的天气,已经有些寒冷的意味。朱平安只穿着一身单衣,来到都司衙门后院的练武场,几趟拳打下来,浑身出了一身透汗,早已起床并在门口等候的王金发便将大氅披到了朱平安的肩上。
朱平安笑着拍拍王金发的肩膀,结果他递过来的一壶热茶,美美的喝了一口。
自从凤阳一战之后,王金发归降朱平安,从那时起,其实朱平安对王金发始终是有一份欣赏在,只不过在这欣赏中,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愧疚和不安。
作为一个后世而来的穿越者,虽然强逼着王金发杀了自己的堂兄,但朱平安对自己的这种做法却是不愿回头再想。想一想,的确是太过残酷了。但从岳锦峰等部下的眼光看来,这种事情却着实不是什么大事。朱平安也由这一点发觉。自己内心中确实还保留有残存的后世的那些价值观念。
“金发!”朱平安忽然开口。
“大爷!”
“你恨过我吗?”
王金发顿时一愣,接着便是径直跪到了朱平安面前,“大爷何出此言!莫不是小的做错了什么?”
朱平安微一错愕,单手将王金发扶起来,但王金发执意不起,遂感慨的笑道:“当日逼你杀了你的堂兄,难道你就一点没有记恨于我?”
王金发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请大爷恕小的斗胆,小的堂兄临死之时说的话。大爷可还记得?小的与堂兄原本都是良善乡民,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愿去做那打家劫舍的行当。偏偏这条路是越走越远,虽是每日里大块吃肉、大秤分金。但每当夜深人静,便都会害怕将来会死无葬身之地。堂兄用性命给小的换了一个前程,自此之后,小的性命便不只是自己一人的。是大人给了小的一个机会,一个光宗耀祖,死后可以进入祖坟、进入祠堂,享受世代香火的机会。小的怎会记恨大人?这都是小的的肺腑之言,如有虚假,天打雷劈!”
朱平安静静的听着王金发的话。心中却恍然间顿悟了什么。母亲怀胎十月,将自己带到这尘世间,从那一刻起。自己的生命便不再属于自己一人。朱平安忽然发现自己并不是孤单一人,也许就在这朝阳就要升起的时刻,那天空中若隐若现的群星之中,便有今世的目前的一双眼眸在时刻不停的关注着自己。
手中不停摩挲的玉牌映透出淡淡的光芒,也像一颗明灯一般照亮了朱平安原本被焦灼、好奇掩盖的心头。
就算为了所爱的以及所有爱自己的人们,朱平安也应当将这一次生命活得无比精彩。又何必在意那心中小小的疑问呢?
前行的路上,必定有属于自己的答案!
……
十一月月中的时候。周奎和朱纯臣从京师风尘仆仆的赶到蓬莱。作为皇帝亲口制定的朱平安的大媒和主婚人,两人必然要来登州走这一遭。
但周奎此来显然还有别的使命,皇宫大内因为朱媺娖的离家出走,先写闹得鸡犬不宁。还好鲁王朱以海和木严梓联名的密奏及时传递了到了京师。说明长公主如今是在山东,私下里混进了木严梓的车队中,一路辗转来到了登州。而朱义海作为现在山东品级最高的藩王,是有责任照顾身在山东的朱媺娖的。
崇祯自然是龙颜大怒,连带着周皇后也受到了训斥。但不可否认,这夫妻两人对于朱媺娖还是相当溺爱的,于是,周奎便急匆匆在崇祯皇帝的督促下急匆匆的赶到了登州,目的便是要在朱平安成亲之后将朱媺娖带回京城。
距离十一月二十八,已经不到十天的时间,山东各府官员已经相继赶到登州。早前,山东巡抚颜继祖被免官罢职,新任巡抚李素容则是周延儒的门生,更是江淮大族李氏一族的子弟,李家以盐起家,如今也是江淮之地数得上的盐商大贾。登州贸易区刚一建立,李家便在其中占据了不少的商铺,与朱平安合作多多,朱平安成亲之喜,当然要来聊表心意。于是,李素荣便带领山东各级官员齐聚登州,前来恭贺。
登州城内也是张灯结彩,就连自打朱平安和赵光抃主政登州一来,落到实惠的百姓和军户们也是欢天喜地,登州大小街巷不到一天的时间,便全被打扮的喜气盈门。
今日木语菱要试穿新装,朱平安手下的一干女眷,如阴世纲的夫人曹氏,杨廷麟的夫人钟氏等都便齐齐到了木府前来帮忙。木语菱知道朱平安的心思,还特意将张二狗未过门的妻子,如今张老夫人的义女孙幼娘也请了过来。虽说曾有人言道,孙幼娘毕竟是丧夫之身,但朱平安和木语菱却是不以为意,执意将其请了过来。也是木语菱与其年纪相仿,心中也感念着张二狗舍命相救朱平安的恩德,这才将其当做了自己的姐妹一般,平素里总是邀请独守空房的孙幼娘过府帮忙。一来二去,孙幼娘也渐渐褪去了原先茕茕孑立的模样,慢慢变得开朗起来。
朱媺娖百无聊赖,便找了个空子跑了出来,径直来到曹无伤的小院。不由分说,拉了他便要出去逛逛。
其实曹无伤也知道,说是出去逛逛,其实朱媺娖也只是回去蓬莱的海边。每次看到朱媺娖见到大海时兴奋,之后又变的怅然若失的样子,曹无伤总是没来由的心中一痛。
从京师的初次见面,到登州的再次相逢,朱媺娖给曹无伤留下的印象便是开朗活泼。曹无伤自小在王府中长大,也见过形形色色的千金、郡主之类的天之骄女。但朱媺娖给他的印象则完全不同,或许她有时也会时不时爆发出一些大小姐的脾气,但朱媺娖天性却是极为善良的。曹无伤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心中的那种根深蒂固的尊卑观念,在朱媺娖的身边,好多时候,他竟然觉得她并不像是一位公主,而更是像一个特别聊得来的朋友
这种感觉怪怪的。
每次见到大海,朱媺娖都像一个乡间常见的疯丫头一般,冲着辽阔的海绵大喊大叫,继而便是淡淡的忧伤浮现在脸上。这一点的转变,曹无伤感同身受。
早年在王府,那便像是一个牢笼,曹无伤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要挣脱出去,还好,总算成功了。可面前的朱媺娖,曹无伤很清楚,她的那个牢笼,是谁也无法被打破的。眼下的自有,对于朱媺娖来说,绝对是最宝贵的,之后,也会成为她一生中最宝贵的回忆。
曹无伤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成为她最美回忆中的一个画面,哪怕是一只海鸥、一朵浪花,甚至是一颗沙砾。
看着朱媺娖在海边兴高采烈的捡贝壳,曹无伤的心中忽然一动,快步跑向不远处刚刚归航的几艘渔船。
曹无伤从渔船哪里弄来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接着编到树林中砍伐树枝,不一会,便在海滩上升起了一个火堆,曹无伤打开从渔船那里带来的布袋,从中取出新鲜的海鲜。
曹无伤搭起一个简易的架子,将一块从渔夫手中买来的冲洗的干干净净的铁板摆在架子上,倒上些菜油。不一会,铁板便滚烫无比。曹无伤用匕首将洗剥干净的海螺肉、鱼肉等海鲜放在铁板上面炙烤,顿时滋滋作响,一把渔家特有的酱料和作料撒上去,香味扑鼻。
朱媺娖吸着鼻子跑过来,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小曹,你这是在烤肉吗?”
曹无伤赶忙站起身,“回殿下……!”
朱媺娖一瞪眼睛。
曹无伤嘿嘿笑着摸摸脑袋,“这是我家少爷的发明,名曰‘铁板烧’,炙烤鲜肉和海鲜都是美味无比!”
“铁板烧!”朱媺娖拍手笑道:“听木姐姐提起过,每次一说起来,她都是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今日才有幸尝到,一定要大快朵颐!”
曹无伤笑笑,将一串已经烤好的鱿鱼串交给朱媺娖。
朱媺娖吸着嘴巴,尽管这铁板烧十分的烫,但还是吃的津津有味,不住的点头称赞。
曹无伤也不说话,淡淡的笑容挂在脸上,烤好一串,便递到朱媺娖的手中。
然而就在这默契的沉默中,朱媺娖却忽然说道:“小曹,木姐姐成亲之后,我就要跟随外公回京城了,你,你,你以后……,还会想起我吗?”
曹无伤没来由的心中一颤,随即重重的点头。
朱媺娖接着说道:“长这么大,在登州的这些时日,是我最开心的日子。以前,我只有木姐姐一个朋友,今后,你会把我当做朋友吗?”
面对着朱媺娖两只紧盯着自己的大眼睛,曹无伤心头一酸,还是重重的点头。
此时,旁边的树林中却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好香啊!这乡野间竟有有如此的美味!”(未完待续)
烈明 第五十五章 锦官潜行
不远处,便是曹无伤带来的几名亲卫,早先一手调校出来的阿大等人已经留在了京师,现在的着十余名少年都是曹无伤在登州流民挑选出来的,无父无母、孑然一身,有的只是对于曹无伤的崇拜和副总兵朱平安的忠诚。
树丛中忽然有人说话。让这些少年吃了一惊,一个个瞬间围拢过来,隐隐将曹无伤和朱媺娖围在了中央,曹无伤暗暗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树丛晃动片刻,从后面走出几个人来,居中的是一个穿着月白色衣衫的少年,头戴大帽,露出一张白皙的面庞,眼角上挑,看似文质彬彬,眉目中却隐现刚毅之色。旁边是一个身量不搞,但却极为健硕的中年人。两人的身后是一个黑瘦的少年,看服色是两人的随从,衣衫也算华贵,但如此大冷的天,却是光着一双脚丫子,让人看着别扭异常。其余的四五人都是下人的打扮,但一看便知不是本地人士,倒像是两广、闽粤一带的模样,个子不高,精瘦彪悍。
曹无伤静静的打量着几个人,这些人身上所带着的杀伐气息,仅靠这一身看似像是商贾的衣衫所遮挡不了的。
为首的那个白衣少年却是明显迥异于其他众人,一身雍容的气质看起来就像是某王侯家的贵公子,虽是骤然出现,面前的曹无伤以及一众携带者刀剑兵刃的少年又虎视眈眈,他却是毫不在意。鼻子猛吸了两下,又看看曹无伤架在火堆上的铁板,不由得会心一笑,“想不到在此处还能见到‘铁板烧’,真是令人好生意外啊!”
曹无伤也笑了起来,冲着少年拱拱手,“公子既然知道此为何物,想必是同道之人,不如品尝一下在下的手艺如何?”
蓬莱建港,已成四方商贾云集之地,不远处便是蓬莱最为忙碌和繁华的一个码头,在这里遇到外乡人并不意外。奇怪的是,这些人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却着实有些诡异,曹无伤心中冒出的一个念头便是,“这些人不是行伍出身,便一定是海上的盗匪!”只有那个白衣少年,却似乎与身边的众人格格不入。
少年身边的中年人眉头一皱,对着那少年说道:“锦官,趁着天色不晚,咱们还要早些进城安置,不如……!”这中年人的官话听起来甚是怪异,就好像是口中含了两个核桃一般,听起来含糊不清。
被称作“锦官”的白衣少年微微一笑,“四叔不必急切,蓬莱城近在咫尺,晚些进城也不妨事。相逢即是有缘,既然在此处遇到同道中人,盘桓几句也是无妨啊!”
说着便自顾自的来到火堆旁,也不等曹无伤相让,便大喇喇的盘膝跪坐下来。曹无伤也不介意,又将一些海鲜等物铺在铁板上,片刻之间,炙烤的香味便再度散发出来。
朱媺娖没好气的看向那白衣少年,对这种不请自来,打扰自己清净的不速之客甚是厌恶,但曹无伤在旁,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气鼓鼓的吃着盘中的食物。
“兄台如何称呼?”曹无伤一边翻动着铁板上的海鲜,一边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那白衣少年眼睛紧盯着铁板上的食物,一边心不在焉的回答道:“在下姓田,家人都称我为锦官。”
还没等曹无伤继续探查他的底细,这田锦官却抢先问道:“看兄台的手艺甚是熟练,小弟却是有些不懂了。这铁板烧乃是佛郎机水手在海上航行中无意间所创,现下不过是在倭国九州和朝鲜贵族间流传,像是大明境内还从所未见,不知兄台是如何得知啊?”
曹无伤心思一动,这面前的少年看似一脸的贪吃模样,想不到随口而出的问题确实咄咄逼人,看来也对自己的来历颇感兴趣。
“呵呵,实不相瞒,这是在下的家主所创,在下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一二。不过是略同皮毛而已,鄙家主曾经说过,这铁板烧的做法,多种多样,像眼前这种,不过是图的一个‘鲜’字,要想吃的过瘾,最好还是选取产自于倭国的神户牛肉等,加上朝鲜的牛里脊,配以海鲜蔬菜等物,先行腌制一段时间,这样炙烤出来的食物才称得上美味啊!”
白衣少年的眼珠转动几下,顿时笑起来,“难得难得,贵家主的确是此道高手啊!只是不知道锦官是否有福气吃到贵家主亲手烹调的食物啊?”
曹无伤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一边将烤好的食物选取一些夹到白衣少年田锦官的面前,一面将朱媺娖最爱吃的鱿鱼串亲手交到她的手中。口中却说道:“总有机会的,蓬莱不过弹丸之地,看兄台的模样,应该是来登州贸易区的,只要是在这登州境内,总有机会见到鄙家主的!”
田锦官抚掌大笑,“兄台说的极是,世间诸事,不过是一个缘字,今日既然有缘得见,显见便是有缘人,日后自当有机会再见!”命那身后一脸倔强的黑瘦少年拿过自己的酒壶,递给曹无伤,“这是小弟家乡所产的清酒,请兄台品尝,还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姓曹!”
“曹兄!”田锦官笑容不减,“来来来,为你我有缘相见干上一杯!”
田锦官倒不是没有眼力的家伙,用了些食物,给曹无伤留下两壶所谓的清酒便起身告辞。
看着他们的背影,曹无伤眯着眼睛思索了片刻,叫过一个亲卫来,“跟着他们,看他们在哪里落脚,给军情处那边送个消息,这些人的底细要查一查!”
……
走上官道,眼前的繁华使人眼前一亮,宽阔的官道上人来人往,足可以容纳思量双马的马车并排行驶,尤其是铁青色的路面坚实无比,仔细看来,竟然不是方砖,而像是铺设了一层什么特别坚固的东西。黑瘦少年,用尽全力的跺跺脚,却痛的呲牙咧嘴。
身边经过的人群看看这一行人的样子,都是掩面而笑。田锦官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自己何尝被当做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过,这黑瘦小子真是不给自己争脸。
“施大郎,别再出丑了,快将你的靴子穿上!”田锦官冷冷说道。“要不是看在你熟悉海事的份上,本少爷说什么也不会带你出来!”
黑瘦少年委屈的答应一声,将背囊中的靴子找出来,穿在了脚上。
一旁的茶肆的伙计上来招揽生意,田锦官和便和中年人带着一干随从要了热茶,在茶肆中歇脚。
“诸位都是远道而来的客商吗?这个时辰还是不要入城的好!”茶肆的伙计笑容可掬的说道。
“为何?”田锦官和中年人不解。
伙计指指天上的太阳,“此时,正是贸易区日中休息之时,上午的买卖结束,少不得要有客商回到蓬莱城内,此时正是入城的高峰期,诸位看到那面的牌子没有?”
伙计指指不远处官道旁的一个巨大的木牌子,上面似乎是整个蓬莱的街巷道路示意图。“上面红色的,便是如今正在堵塞的街道,各位要入城,必然要走西门,可各位看看,如今哪个城门处不都是红色吗?”
田锦官仔细一看吗,还真是这么回事。木牌的旁边守着两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大汉,背后还有两个大字,上书“城管”二字。不断有同样服色的大汉骑马过来,告知两人,这两人便再修改地图上的颜色。方便入城的人们清楚如今哪条道路不堵塞,方便行路。
田锦官看了老半天,口中啧啧称奇,而那黑瘦少年的眼神则还是紧紧的盯着旁边官道那一层铁青色的东西,不时深处脚尖轻轻的踩一下。
“施大郎!”田锦官一眼看到黑瘦少年的动作,不由得又是一阵来气。
伙计轻轻笑道:“客官不必着恼,这也是咱们天天都要见到的情景。咱们登州的新鲜事情那就是多,别看咱们的副总兵大人如今还不到二十岁,但那新鲜东西确实层出不穷,偏偏都是咱们百姓还能都得了实惠!”
伙计指指地上的那层铁青色的东西。“这叫做‘水泥’,可是咱登州都司衙门出品如今登州至蓬莱、到贸易区的官道,铺设的全都是这物件。不怕刮风下雨,一年四季,坚硬如初。别说是客官您的脚掌,便是那镶了蹄铁的马蹄还有车轮辗压,都是不妨事的!”
田锦官听了这番话,反倒是沉默下来。那伙计倒是来了兴致,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脸上的自豪感显露无疑。中年人看到田锦官的脸色有些不佳,这才赶忙赏了那伙计一块银子,将他打发了去。
田锦官凑近那中年人,“四叔,看到没有,这朱平安果然不是等闲之辈,他来到登州,不过短短数月时日,这登州城便如同脱胎换骨一般。现在,这自北面而来的商船大半都转移到了登州,就连南面的也来了不少,父亲的担心不是无的放矢啊!”
中年人总鼻子中哼了一声,“不过是些奇技yin巧,登莱水师还是那些个破船老卒,惹恼了咱们,大军一至,让他鸡犬不留!”
田锦官摇摇头,“不可,咱们现如今也是朝廷的官军,比不得当年的快意恩仇。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之所以要来登州,便是我说服了父亲,想来亲眼了解一下咱们的对手!”
田锦官忽然轻声笑了起来,“这朱平安还真是没让我失望,手下一个小小的角色便让我刮目相看!”
中年人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锦官说的莫不是刚刚在海滩上遇到的那个有些阴柔的少年?”
“正是!”
“锦官如何得知他是朱平安的手下?”
田锦官娓娓道来,“不是朱平安的手下,那少年何来如此的见识。那铁板烧虽说是庖厨之物吗,但没有在海上的经历谁能知晓。还有那少年所说的神户牛肉和朝鲜牛里脊,就算是咱们的普通水手,谁又能了解这些。”
“还有那遍布四周的少年,各个身姿矫健、进退有度,俨然便是按照军制来管理的,在这登州境内,除了朱平安麾下,还会有何人有如此精兵?”r1152( )
烈明 第五十六章 不过如此
如今的登州,却是越来越热闹了,朱平安看着曹无伤带回来的两瓶清酒,脑子中顿时生出了这个念头。
莹白色的清酒瓶子上,还留有倭国平户藩肥前国北松浦郡的标记,白衣少年又名锦官,偏偏又用了“田”这个姓氏,还有他的那些明显带有海上生活烙印的手下,那这个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这些人落脚在什么地方?”朱平安问道。
阴世纲回答:“是在北关坊市的一家客栈,应该不是他们的联络点,这家客栈的背景很清楚,只是寻常的商户。”
“大人莫不是猜到了此人的身份?”阴世纲接着问道。
朱平安笑笑,“这个倒也不难。伯济兄(阴世纲字),我来问你,登州贸易区成立,对何人有威胁?”
阴世纲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一为刘泽清,另一为关外鞑子。”
“还有呢?”朱平安问道。
“还有?”阴世纲则被稳住了,凝神思索片刻,还是摇摇头。“学生是在想不起登州还能威胁到何人?”
朱平安站起身,自顾自的踱步到厅中,夕阳慢慢落下,透过正堂的大门向外看去,如同烈火一般的晚霞挂满了整个天空,一群飞鸟排着队列自天际飞过,在这晚** 秋的傍晚显得格外的云淡风轻。
“刘小刀等人浪迹海上,佛郎机人日渐窘迫、早些年荷兰人也试图与之交手,不过却吃了大亏。如此的种种。都是拜这一家所赐,伯济兄,应该知道我指的是谁了吧?”
阴世纲一愣,“大人莫非所说的是福建郑家!”
“没错,正是郑家。郑家家主郑芝龙,的确是闽粤枭雄。不过十数年光景,已经一统东南海域。无论是谁,只要是经过这里,便要向其俯首称臣。如今已经被朝廷封为福建总兵,其势力更是向内陆不断渗透。假以时日必然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