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青梅小道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黑线
“活着,但也和死了没什么区别,”刘进淡淡地道。
“怎么讲?”霍嬗问。
“她打算□□我的阿贤,我便让人用烙铁在她的脸上烫了几个字,她……”刘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道:“她就半疯半傻了。”
阿贤腹诽:“那里是小显勾引我,明明是皇孙突然发了疯,用烙铁在小显的的脸上烙上了贱人二字,小显到底都脱不开这个字,怎么能不被逼的半疯半傻。”
“……”霍嬗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霍绾君听说母亲已经将宅子得了手,一切尘埃落定,喜气洋洋地又和刘髆多玩了半个时辰捉迷藏。
没料到就听见了,不该听到的事。
两人开始只在偏殿里玩,到了后来,霍绾君对合欢殿熟悉了,两人藏的范围就越来越远。
刘髆每次藏得很费心思,想让霍绾君多寻他一会,可这一次,霍绾君到处乱找,也没有找见,因为皇上已经将刘髆抱走了。
霍绾君一直没有找到刘髆,到处乱走,也没有家人子和小黄门拦着,她就知道,皇帝又来了,每当这个时候,家人子和小黄门都涌入了殿中伺候,殿外面倒并没有什么人了。
她不敢大声唤刘髆,也找得累了,就缩在了殿后廊下晒太阳,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哀恳:“卿卿,朕来了这么多次,就算是铁石人也会动心,你怎么忍心不让朕见你一面。”
霍绾君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好在她个子矮小,缩在那里,并没有人留意。
半响方有家人子传话:“夫人说她容貌已衰,久病多日,样貌已经不复从前,陛下不见也罢,只求陛下在夫人过世之后,多多照料小皇子和夫人的兄弟们。”
“朕怀里就抱着我们的髆儿,卿卿你且见我一见,当面嘱咐不是更好吗?”皇上软语相求,那里像是那个在殿中用剑指着自己的人。
霍绾君一阵恶寒,又对这个李夫人好奇的厉害,什么样的女人能够将这样喜怒无常的皇帝化成了绕指柔。
家人子道:“夫人说,妇人不修饰容貌就不能见陛下,如今病的厉害,不能妆扮和修饰,怎么能就这样见陛下呢?”
“每次都是这么几句,夫人若是让朕一见,朕就立即赏赐千金,并且让你的兄弟们都加官晋爵,”刘彻激动地道。
这次殿里传来了哭声,哭的伤心哀绝,家人子为难地传话:“夫人说多谢陛下挂念,陛下做不做,赏不赏全在陛下,不在见此一面,求陛下成全夫人的心意。”
刘彻恼了,甩了袖子就离开。
霍绾君垂着脑袋,深深佩服李夫人不为皇上的许诺所动,而且敢于对着喜怒无常的皇帝摆谱。
接着就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声音中带着遗憾和埋怨:“妹妹,你若是要嘱托皇上照顾皇子和哥哥们,见一见面是极容易的事,为何要这样忤逆触怒陛下呢?”
一个嘶哑的声音,带着苍凉道:“嫂子,我现在连声音都变成了这个样子,面容变得憔悴如此,我出身卑贱,皇上喜爱我不过是因为我的容貌罢了,以色事人,色衰则爱驰,爱驰则恩绝,皇上见了我现在的样子,避之不及,怎么会在我死后照顾皇子和兄弟们呢。”
霍绾君的心被触动了,以色事人,色衰则爱驰,爱驰则恩绝,她痴痴地坐在那里,反复念叨着这两句话。
第二日,李夫人的病情似乎更严重了。
皇上再来的时候,脸上裹着一层寒冰,刘进和霍嬗来找她,都尽量不弄出太大的动静来,只有金大郎,依旧大大咧咧的,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见胖头鱼的神情不振,刘进的眼珠子转了转,道:“表哥,你领着金大郎出去转转,他若还是这般,小心惹得皇祖父厌弃。”
霍嬗也觉得是,便带着金大郎出殿转悠去了。
刘髆叉着一双小手,揪着霍绾君的发髻玩闹,霍绾君不厌不烦,只是将发髻从刘髆的小手里夺回来。乳母们乖觉的很,也不进来,只在外面守着。
刘进在一旁瞧了会子,笑着道:“胖头鱼,小皇叔到挺合你的心意呢。”
霍绾君却从中听到了冷意,连忙道:“我不过是瞧着他可怜罢了,李夫人只怕不好了,却连儿子和夫君都不敢瞧上一瞧……”
刘进立即来了兴趣,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朕的青梅小道姑 第32章 还魂
霍绾君自打听了一次壁脚之后,就觉得李夫人是个奇女子,能说得出这样话语,真是聪慧,又能耐得住皇上的威逼利诱,真是善断。
怨不得能让喜怒无常的皇帝如此惦记,这样的女子,多少年也难出一个。
至于前世李家那样的下场,不外乎是李夫人的两个兄长眼大肚子小。
而这样的女子就要绝气,霍绾君怎能不怅惘。
“李夫人的容貌似乎衰败的厉害,听她的声音苍老嘶哑,想必那个药……”霍绾君惋惜地道:“一代佳人……”
刘进讽刺地笑了笑:“什么佳人,不过是红粉骷髅罢了,亏你也这么当回事。”
霍绾君为心中的神女争执:“人之将死,你又何必如此。”
“你都知道人之将死了,她还紧紧抓住帝王的宠爱不放,最终又能如何?如此贪心不足,李家将来下场又会怎么样?”刘进冷着脸,很不高兴。
胖头鱼真是欠教训,李夫人算什么东西,竟然也能让胖头鱼和自己呛声。她若是真聪明,就该好好让她的兄弟们学会谨慎小心,还真以为谁都能打仗了。
刘髆见他两说的热闹,都不理他,便自个踩着一旁熏香的暖罩,朝案几上爬。
霍绾君想起了前世李家的下场,答不上话来,吞了吞口水,道:“应该不怎么好吧,帝王的宠爱总会换人的,死人再怎么绝色,也比不上活色生香的新夫人。”
说罢偷偷地窥了一眼刘进的脸色。
这些话那里像是两个年幼的孩子说的出来的,但刘进似乎并没有留意到她的不妥,霍绾君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刘进听了这话,知道前世李家也是不得善终,最后得意的躲在皇祖父身后的握拳夫人和她的小儿子了。
不由得就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又看了看他的小叔刘髆,看样子霍绾君喜欢刘髆也不过是因为刘髆之色了。
刘髆此时已经站到了案几之上,见他俩终于将视线转到自个身上,笑嘻嘻地一蹦一蹦地,朝霍绾君的方向蹦了过去。
“我的天哪,”霍绾君吓了一跳,连忙像个老母鸡一样伸开翅膀,将小鸡仔抱在了怀里。
刘髆笑的开心,缩在了霍绾君的怀里,还用那花瓣一样的唇,在霍绾君的胖脸上亲了亲,涂了点口水。
刘进怎么就觉得这个画面这么刺眼,呵斥外面的乳母:“你们怎么照顾我小叔的,由着他到处爬,若不是霍大娘子力气大,就将小叔磕着了。”
几个乳母立即跪了下去。
谁敢和皇长孙别苗头,真是找死,虽然屡屡有不利于卫太子的留言传出,但皇上近来也时不时地当众表示着对卫太子和卫皇后的信任。
刘髆喜欢找霍绾君玩耍,乳母们也知道李夫人的时日不久,都在担心日后的前程,不免有些松懈。
“你们莫不是瞧着主子快要不行了,就跟着懈怠起来,如此不忠的奴才,连个几岁的孩子都看不住,我小叔要是折在你们手里,你们有几族的性命来陪?”
刘进怒气冲冲地将几个碍眼的乳母训斥了一番,这声音有些大,将被拒在殿外,一脸愁苦又舍不得离开的皇帝引了过来。
瞧着六岁大的霍绾君抱着快四岁大的刘髆,旁人不由得就眼角抽了一抽,霍大娘子的确是力气大。
知道事情的原委后,刘彻并未责罚这些乳母,而是立即让人将刘髆交到了卫皇后的椒房殿抚养。
这些乳母们就此就失去了抚养小皇子的资格,至于下场如何,要看中常侍是如何揣摩圣意的。
李夫人还重病着,眼下还不是处罚人的时候。
看样子,皇帝这会子还是信任着卫皇后和卫太子的,那么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皇帝竟然相信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在他身边几个赶车的护卫下,能够比他壮年儿子做的更好呢?
霍绾君皱着眉头,实在是想不通。
看着呆愣愣的霍绾君,刘彻想起来了,这个孩子在这里是做什么用的,他并不抱什么期望地问:“你可有做什么梦?”
“禀陛下,小臣未曾做梦。”
刘彻也知道李夫人就是等日子的事情,背着手,在殿外走了几步。
院子里的树虽然还是光秃秃的,树皮已隐隐地泛了绿色,不久之后,绿色的叶芽将会慢慢地钻出来,迎接春天。
到那时候,院子里,百花盛开,蝴蝶和蜜蜂都会来采蜜。
而他的可人儿就要死了。
这是何等的凄凉。
刘彻无力地挥了挥袖子,让霍绾君下去了。
刘进眼神复杂地站在刘彻的身后,仰着头,迎着光,看着这个高大的男子。
虽然刘彻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但身姿挺拔,发色乌亮,喜怒无常,甚至依旧能够每晚都睡几个女人,那里像是到了暮年之人。
“皇祖父,小叔的年纪还小,只怕几年之后就记不起生母的样子了,”刘进声音有些晦涩,他想起来了那个在幽暗的牢狱之中的孩子,那个孩子,最终皇祖父是不是给了一条生路呢?还是跟着他们一起死了?
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祖父还被冠以谋反的罪名,只怕活也活的艰难吧,刘进的眼中射出了恨意,也有悲凉。
刘彻听到了这句话,回过头来,看着站在廊下的孙子,点点头道:“进儿和你的父亲一般良善,的确,朕应当找人给夫人画像才是。”
刘进的凤眼微微地弯了弯,皇祖父怎么会不准呢?
就连那个管副车的驸马都尉金日禅的母亲,休屠王的妻子,据说很会教养儿子,金日禅也事母极孝,皇祖父非常信任他,金日禅的母亲病死了,皇祖父还在甘泉宫里找人画了一幅画,题名为“休屠王阏氏”,金日禅每次都要去那里跪拜,对着哭泣一阵才离去。
这个提议,不过是正合了皇祖父的心意罢了。
到了晚间,李夫人知道刘髆已经被收到未央宫椒房殿中,心下松了一松,道:“我放心了。”
不久就去了。
刘彻哭的像个孩子。
合欢殿中的家人子严格地遵照李夫人生前的遗愿,迅速地将她装殓了起来,不让任何人来看。
霍绾君在偏殿像个幽灵,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合欢殿的家人子说李夫人甚爱美貌,遗愿便是迅速下葬,不想有任何人来惊扰到她的亡魂。
李家的人也哭着下跪,请求皇上满足妹妹的遗愿,李延年叩首哀恳,“妹妹最不能忍受的便是她的容貌受损,死前并无其他的要求,只求迅速下葬,不让任何人瞧见她衰败的容颜。”
皇帝虽然并没有强求见一见李夫人的遗容,但拒绝了迅速下葬的要求。
之前刘彻让巫医出去寻找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药物,而巫医不辱使命,终于在李夫人咽气三日内,弄到了月氏国的返魂香。
西域月氏国的国宝返魂香,传闻大如燕卵,黑如桑椹,据说燃此香,病者闻之即起,死未三日者,熏之即活。
如今李夫人绝气尚未至三日,这是最好的时机,皇上立即拿着返魂香,要冲进合欢殿,救活心上人。
家人子们和李家的家人拦在门外,可这一次再也没有理由阻拦皇上进殿。
在一众小黄门的护卫之下,刘彻进了合欢殿,自打李夫人病了以来,他便再没有进来过,每次都被拒之于门外。
在这座合欢殿内,他和美娇娘有着难忘的记忆,那样柔媚的女人,聪慧又热情似火,浑身上下散发着幽香,没有一处不迷人,刘彻是个男人,而且是个热情强壮的男人,这个女人让他每一天都痛快欢畅,这个女人还给他生了一个仙童一般的儿子。
他在她的身上像是年轻了几十岁,怎么会让她就这样死去。
霍绾君躲在偏殿里,趴在窗棂上瞧着,她也期望着皇上能够救活她心中的神女,然而,大殿里只响起了猛兽一般的嘶吼声,这叫声带着迷茫、痛苦、不解和深深的愤慨。
霍绾君吓得哆嗦了一阵,这不像是人所能发出的叫声。
“皇上魇住了,”小黄门吓得大叫。
那一夜合欢殿的纷乱,让霍绾君经久难忘。
皇上就此大病了一场,每晚都会从噩梦中惊醒,嚷着“鬼,鬼,快将朕的夫人还给朕。”
李夫人没有活,而返魂香也消失不见。
霍绾君有些垂头丧气,她的女神不但没有再活过来,整个合欢殿也被人视为不详之殿,没有人敢说出那晚上在合欢殿中,在皇上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留在这里不妥当,离开,她也没有这个本事。
合欢殿的一应供给都下降了待遇,家人子们有的已经投缳自尽,有的还瑟瑟地蜷缩在殿中,等着皇上病好,兴许能够留下一条命来。
曾经的风光,早已经烟消云散。
霍绾君无聊的厉害,刘髆去了椒房殿,不会再来找她,院子里的树枝都变绿了,叶芽也有好长,地面上的隐隐的有些绿意。
母亲和弟弟在家里可好?
霍绾君双手支着胖脸蛋儿,趴在窗棂上微微地叹气。
“胖头鱼,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一刻,霍绾君的心颤了一颤,竟是从未有过的开心。
是史皇孙。
朕的青梅小道姑 第33章 笑颜
像是见了亲人一般,霍绾君猛地跳了下来,”咯咯“地笑着扑向了立在门槛上的史皇孙。
史皇孙今日穿的是一身石青色的夹袍,春天来了,穿的衣服颜色就清亮些,衣衫也薄了些。
他不喜欢穿小儿们常穿的短襦,夹袍是按照深衣的样子做成。
春天微微的穿廊风,将史皇孙的衣摆吹了起来,脑后的散发也微微地飘扬,站在门槛上,让他的个头高了一截,竟然还颇有些玉树临风之感。
一张宜喜宜嗔的面孔上带着微微的嘲谑,又带着微微的笑意。
平日里,霍绾君最讨厌他这个样子。
不知道为何,今日竟然觉得异常亲切。
霍绾君猛地扑了过来,史皇孙没有防备,晃了两下,还是从门槛上栽了下去,好在身后有阿贤伺候着,两人倒没有到在地上,但刘进还是觉得丢人。
史皇孙素来在乎自个的容貌仪态,方才站住门槛上对着霍绾君说话,本以为胖头鱼会被他的容色所惑,大哭一场,伏在地上,哭着喊着求他将她带出去。
然后,他就能在胖头鱼心目中树立不可撼动的形象。
没料到,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瞧瞧胖头鱼笑的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连梨涡都出来了。
刘进眯了眯眼睛,的确是梨涡,本以为自个眼花,仔细的瞅了瞅,胖头鱼竟然瘦的连梨涡都有了。
“胖头鱼,你这么高兴做什么?”刘进好笑又好气地问。
“别逗了,皇孙不是接我出去的吗?”霍绾君睁着一双大眼睛,两只小手紧紧地拽住刘进的胳膊。
“本皇孙只是来瞧瞧你,你这个样子那里像是求人的,”刘进不悦地道。
“做人要有始有终,”霍绾君努力地讨好地笑。
她实在是太开心了,在这个小小的偏殿里,许久没有人陪她说话了,她觉得和刘进斗斗嘴也是这么的欢乐。
“你的意思是,本皇孙不带你出去,便是始乱终弃了么?”刘进问。
身后阿贤皱皱眉头,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皇孙,绾君想好了,李夫人以色事人,绾君可以……”霍绾君到底是真的想清楚了。
李夫人出身低微,见识的多,人又聪慧,自然看得清楚。
李夫人有倾国倾城之貌,便以色事人,而她霍绾君能有的不过是前世的经历和这么一把子力气。
前世,她能存活,便是因为她蠢笨,不碍事,能做个联姻的棋子,在上官家,则象征着霍家的关系,等到没有了这个用处,上官安便一碗药要了她的命。
刘进愣了一愣,瞧了瞧霍绾君,胖头鱼倒也长得不错,最近瘦了下来,能依稀仿佛看得出美貌的影子来。
但这要在胖头鱼不再胖回去的前提下。
可是,他会有很多的美人,为何要要一个胖子。
试着挣了挣,还是没有挣开胖头鱼的小手,刘进道:“和你在一处,是本皇孙以色事人,还是你以色事人呢?”
霍绾君这才意识到闹了个大误会,脸红红地放开了刘进的胳膊,皇孙的性子还是那么尖酸不讨喜。
她不悦地道:“谁说要以色事你了?我可是有一把子力气的人。”
“难道本皇孙身边要放上一个女力士?”刘进扶额,那个想都不敢想。
“你就好好做你的神棍吧,”刘进看了看霍绾君垂下的发顶,轻轻地道:“不会太久的,本皇孙保着你。”
这话像是交底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说。
霍绾君磨蹭了半响,道:“绾君谨听皇孙吩咐。”
这是刘进想听到的,点了点头,道:“真乖,跟我走吧。”
说罢转过身,朝殿外走去,一路上许多宫女和小黄门都在叩首哀恳,求皇孙想法子救他们一命。
刘进道:“皇祖父正在病中,对李夫人之事放不下,会亲自询问你们的,是死是活,端的看你们自个,本皇孙也没有什么办法。”
得了这个话,一帮奴婢们都知道该怎么做了,刘进满意地点点头。
搬了李夫人这个障碍,他觉得日后的事便成了三成。
霍绾君静静地跟在身后,不言不语,她已经影影约约地猜到了什么,刘进才八岁多,便有这么多的韬略,她确实比不过。
走出殿门,霍绾君背着小小的包袱,撵上刘进,道:“皇孙,绾君还有话讲。”
刘进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皱着眉头,看着像是从笼子里飞出来的霍绾君。
胖头鱼如此,他还真的不习惯。
“皇孙,你将我带出合欢殿的事,可不能再记账了,本就是你带我进来的,”霍绾君讨价还价。
瞪了胖头鱼一眼,刘进觉得应该在账册上狠狠地记上一笔才是,心太软,总是会吃亏。
“那你母亲和你父亲顺利和离的事情,我就记在帐上好了,”刘进淡淡地丢下一句话。
“那个……”
“你还再说,你母亲嫁妆的事,也再记上一笔好了,”刘进走的更快了。
“……”
霍绾君苦着脸,这样算下去,这账真是还不完了。
阿贤在一旁嘀咕,“霍大娘子,这本来是皇孙说赏给你的好处呀,你偏要和他讨价还价……”
人家手里拿着账本,你想什么呢?
霍绾君呆了。
刘彻的身体一直不见好,巫医建议他去甘泉宫养病,不需要吃药治病,身体自然就会好。
皇上本来就喜欢听方士巫医的话,眼下病成这样,更是相信,就由上官桀、霍光、金日禅等人陪伴着去了甘泉宫,还带走了霍嬗和金大郎作伴。
眼下在宫中,卫皇后最大。
刘进带着霍绾君去了未央宫椒房殿,由家人子带入殿中。
“祖母,进儿来了,”刘进甜甜地道,声音里还带着娇气,霍绾君听了头皮发麻。
一个轻柔的嗓音响起,“进来让祖母瞧瞧。”
霍绾君也跟着上前,偷眼瞧了瞧珠帘背后的卫皇后。
卫皇后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她生了三女一子,频繁的生育让她的姿色减损的厉害,登上皇后之位不久,她便失宠了,在余下的这些岁月,卫皇后谨慎度日,维护着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
在卫皇后的脸上,霍绾君瞧不出半点的沧桑,依旧保养得洁白光滑的皮肤,黑的发亮的头发,细长善睐的美目。
据说卫皇后也是平阳公主府的歌伎,得到了皇帝的宠幸之后被带入宫中,想来当年也是身姿曼妙,温柔可人的。
可是这样的美人,已经再也无法得到皇上的半点眷顾。
李夫人定然是瞧见了这样的境况,才看透了帝王的情爱吧。
霍绾君在心里微微地叹了口气。
“阶下便是你常说的霍家大娘子么?”卫皇后和刘进亲热了一番后,笑着问。
“霍绾君见过皇后娘娘,”霍绾君立即伏在地上。
“抬起头来,”卫皇后的声音温和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霍绾君抬起小脸,微微垂下眼帘,并不敢直视。
这位卫皇后因为替皇上生了儿子,弟弟卫青又是不可多得的大将,便被皇上封为了皇后,所依仗的便是打破了皇上无子的魔咒,拥有卫霍两人的支持,虽然最后,一根白绫结束了性命,但她是在位最久的皇后了。
跟着刘彻这样喜怒无常,身边美人不断的皇帝,这并不容易。
卫皇后看着阶下这个胖乎乎的小娘子,猜测着神仙选她托梦的原因。
皇上自从有了太子之后,便陆陆续续的有个几个儿子,尤其是如今年过半百又有了刘髆。
新来的夫人们个个貌美,懂得讨皇上的欢心,而卫皇后已经一年半载都见不上皇上一面了。
哥哥卫青和外甥霍去病又都逝去。
卫皇后成为了风雨飘摇小船上的掌舵之人,她只能谨慎地保有卫家的优势,慢慢地熬日子,等着刘彻死,儿子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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