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肖若水
天瑶苦笑着摇头,她是了解楚琰的,他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却是个好皇帝。他不会为了她,而拿大翰江山开玩笑。半响后,她微沙哑的开口,“大哥,我只想确认他是不是真的病了,很快就会回来,大哥,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的。”
沈东辰一叹,知道拗不过她的性子。“阿瑶,你是不是很希望这只是一个谎言而已?比起他的安危,你宁愿希望这只是一场骗局!但是,阿瑶,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真的病了,你又要怎么办?回帝都吗?回到他身边?”
“我,我不知道。我没想过这些。”天瑶踉跄的后退,快步向院外而去。
沈东辰看着她仓皇而去的背影,隐在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他一直知道,他留不下她。所以,他娶了惠儿的母亲,生了惠儿。他只有她一个女人,却不曾给她名分。
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第二百零六章 梅雨江南6
青玉发簪,送给最心爱之人,他心里一直有一个人,放了好多年,只是,他不敢说出口,有些话藏在心里,虽然痛着,但至少,还能守在她身边。
“出来吧。”他负手而立,淡声开口。天瑶是关心则乱,才没有发现,角落之中藏着一个身影,他虽极好的隐藏了气息,但他听了太多不该听到的事,难免情绪失控,才被沈东辰察觉。
“都听到了吧。”沈东辰微叹,看着面前月白色的小小身影。
君宁凤眸冰冷,只冷淡问了句,“都是真的吗?”
“嗯。”沈东辰点头,“你娘亲曾是景康帝的贵妃,他们之间……”沈东辰思索着,试图将话说的可以让君宁接受一些。“他们之间经历过太多事,宁儿,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会懂得……”
“我不想懂。”君宁冷冷打断他的话。“既然已经缺席了五年,他就永远都不要出现。我只想和娘亲过平静的日子!什么景康帝,什么大翰江山,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现在就去将她找回来!”君宁话落,大步向外而去。
“宁儿,宁儿,别任性!”沈东辰蹙眉,知道拦不住这对母子,只好向贼公贼婆求助。
另一处,司徒府中。
天瑶坐在桌旁,握着茶杯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着。司徒枫坐在她对面,面色沉冷。“就知道你会沉不住气,只要是有关他的事,你都会失了分寸。”
“你也觉得是一个圈套吗?”天瑶嘲弄一笑,她可不认为自己重要到这种程度,会让楚琰拿江山社稷来做筹码。
司徒枫叹了声,“现在还不好说,宫中的口风很紧,左右都是那些大臣们听风就是雨的,至于皇上是否真的病重,难辨真假。阿瑶,如果这真的是个圈套,你也心甘情愿的往里跳吗?”
天瑶沉默,她现在真的很乱,一门心思的只想了解楚琰的近况。“楚氏后继无人,若他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只怕要动摇国本。哥,我想去一趟帝都。”
司徒枫双手交叠紧握,对于她的话并无任何意外。虽然过了漫长的五年,但她始终放不下。“阿瑶,皇上并非后继无人,即便你不肯承认,君宁依旧是皇室血脉,这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我不会让君宁卷入那个深谙的漩涡!哥,我只想回去看看他,只要他安然无恙,我就会回来。后宫那么多女人,他想要子嗣,很多女人愿意给他生,并不一定非君宁不可。”天瑶突然起身,沉声开口。
“随你。”司徒枫苦笑,他这个妹妹执拗的很,明知拦不住,又何必强求。“天瑶,关心则乱,我希望你现在做出的决定是冷静的。你有没有想过,若这真的是楚琰的圈套,他抓到你就绝不会再放手。五年了,五年他都没有其他子嗣,说明他一直在想着你和君宁。司徒府与沈将军府外那么多的眼线,不就是为了盯着你吗!”
“天瑶,关心则乱,我希望你现在做出的决定是冷静的。你有没有想过,若这真的是楚琰的圈套,他抓到你就绝不会再放手。五年了,五年他都没有其他子嗣,说明他一直在想着你和君宁。司徒府与沈将军府外那么多的眼线,不就是为了盯着你吗!”
天瑶讽刺的笑,她微低了头,一颗冰冷的泪珠无声的打落在白 的手臂上。若他心中真的只有她,就不会在她弥留之际留在另一个女人身边。她承认自己忘不了他,但她要怎么原谅他?五年了,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哥,你想太多了。他就是生性冷漠的男人而已……”天瑶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侍从压低的声音从外传来。“小侯爷,出大事儿了,大批的军队将司徒府围得水泄不通,任何人都不可以离开。”
司徒枫呆愣了片刻,才蹙眉道,“是沈将军的人马?”
“不是,是驻守江南的军队。为首之人面生的很。”侍从还口道。
“江南守军?”司徒枫思索间,身侧却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天瑶嘲弄的笑,痛苦的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无声而落。果真是一个圈套!五年,时过境迁,而她却依旧像一个傻瓜一样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是他来了,动作还真够快的。”
“你是说皇上!”司徒枫一脸不可置信,但很快明白了过来。难怪帝王称病罢朝,原来是来了江南。
“哥,送我离开。”天瑶随意抹掉脸颊的泪。为他而哭,呵,当真是不值得。
司徒府外被重兵团团把手,帝王亲临,司徒烬摔府内众人在院中屈膝跪拜迎接。“老臣司徒烬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琰一身绛紫,负手而立于众人面前,高贵清冷,唇角一丝冷魅的笑。楚煜赤焰与江南守军统领等人紧随其后。“司徒侯请起。”楚琰上前虚浮了他一把,司徒府众人紧随着起身。
“老臣不知皇上驾临江南,未曾远迎还望皇上恕罪。”司徒烬再次躬身说道。
“无碍。”楚琰轻笑,大步向内院而去,而司徒烬却上前阻拦。“皇上,内院简陋,请皇上移驾前堂。”
楚琰唇角笑意不变,凤眸遽然间阴冷。“朕听闻司徒侯爷来到江南之后大兴土木建造别院,想必后园定是风光无限。朕难得来一趟江南,自然不能错过。司徒侯前方带路吧。”
“皇上!”司徒烬躬身俯首,固执的站在原地,挡在楚琰身前。
“司徒烬!”楚琰冷怒,低吼了一声。
司徒烬只觉背脊冷汗直冒,扑通一声屈膝跪地,“老臣该死。”
“你的确是该死。”楚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的几个字。五年,司徒烬这只老狐狸,虚虚实实一直在和他玩儿捉迷藏。原来天瑶就藏在扬州,她一直都在。“司徒烬,今日,朕若找到我想要的,一切既往不咎。否则,朕与你没完。”话音刚落,楚琰一脚踢开身前司徒烬,大步向内院而去。
司徒侯一个踉跄,摔倒在一旁,司徒家侍从手疾眼快的将他从地上扶起。司徒侯脸色异常难看,一甩手怒斥道,“还不快去拦住皇上。”
大批守军已经将后园团团围住,根据暗卫的回报,天瑶就在司徒枫的房内。
房门外,司徒家的侍从跪了一排,阻挡住楚琰的去路。楚琰冷笑着,对身后摆了手,赤焰大步上前,长剑一甩,高声道,“哪个不怕死的活腻味了,连圣驾也敢阻挡。”一剑落下,一个人头已经滚落了下来。
鲜血渐红的院落,一时之间,院落中瞬间沉寂无声。侍从们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楚琰一脚踢开身前的侍从,抬手要去推门,一只白色琼花插在门板之上,阻拦了楚琰的脚步。
一道月白的小小身影随后而至,侧身而过,闪在楚琰面前,挡在了房门之前。君宁冷傲的扬着小脸,直视着楚琰的眼睛。那一弯深邃,竟是莫名的熟悉。
“让开。”楚琰沉冷的吐出一句。
君宁屹立不动,如一尊雕像一般,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宝蓝色利刃,手臂缓缓抬起,几不可闻的颤抖着。他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与他流着相同的血脉,对于‘父亲’这个词汇,他还是陌生的,但终究逃不出血缘的牵引。他并不想与楚琰拔剑相向,只是,身后屋内,有他要守护的人。
“想走进去,除非踏过我的尸体。”君宁面容冷峻,毫不相让。并没有先后,二人几乎同时动手。按常理来说,即便楚琰手中没有兵刃,君宁在他手中也绝过不了十招。但说不清是哪一种情愫,他就是不忍伤害这孩子,以至于两道身影纠缠了数十招,依旧没有结果。
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第二百零七章 梅雨江南7
楚琰显然怒了,多托一分,天瑶就多一分逃走的几率,好不容易才抓住她,他绝不会就此罢手。而这孩子莫名其妙的纠缠上来,当真让他头疼。心急之下,楚琰也有些失了分寸,几招凛冽的招式将君宁逼退,他踉跄的后退,楚琰终于得了机会撞开了房门,楚煜与赤焰等人顺势冲了进去。而君宁好似一头愤怒的小狮子,再次扑了上来。
带着怒火,楚琰反手一掌,隔空落在君宁心口,这一掌在愤怒中已失了分寸,力道不轻,君宁措手不及,小小的身体整个飞了出去,撞在一旁的廊柱之上,然后重重跌落。一口腥红的鲜血,毫无预兆的喷了出来,染在月白的衫子上,刺目的鲜红。
他瘫软在地,挣扎了几下,又再次跌在地上。一双幽深的眸子却直视着楚琰的眼睛,带着浓重得化不开的疼痛与悲凉,还有……恨,莫名的恨。由于重创,君宁心口的衣衫微微敞开,用红色丝线悬挂着的贴身玉佩露出半片,纯白温润的质地,九天盘龙雕刻其上。
楚琰高大的身体瞬间僵硬,而一旁,楚煜与赤焰等人也傻眼了。那孩子心口悬挂的,竟然是――镇龙玉。
众所周知,当年瑶妃怀着身孕失踪。而这孩子年纪不过五岁左右,又出现在司徒府中,镇龙玉是景康帝给瑶妃的定情信物,如今出现在这个孩子身上,那么,他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一时间,楚琰只觉得心口像炸开一般疼痛,眼前都是刺目的血红。他手掌紧捂住心口,踉跄的后退两步,另一只手臂下意识的撑在一旁廊柱之上,身体缓缓的瘫软下滑。难怪君宁的眼神那么熟悉,难怪看着他的时候,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温暖。这个小小而倔强的孩子,是他亲生的骨肉,身体里流着他的血脉。他有孩子了,是天瑶给他生的。而他却伤了他,伤的体无完肤。
“楚琰,你这个畜生!”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贼公贼婆匆匆赶来,贼公大骂着,然后将受伤的君宁从地上抱起,大步向园外而去。
没有人敢阻拦,一时间,院内众人好像都成了雕像一般,众兵将屈膝跪地,连大气都不敢喘。帝王何时这般落魄过!在亲情面前,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普通的父亲而已。
楚煜从房间中走出来,对着楚琰无奈的摇了摇头。天瑶已经不在屋里了,他们冲进去的时候,屋内已经空无一人。
“还是来晚了。”楚琰苦涩一笑。
楚煜拧眉,低沉的开口,“七哥,或许,七嫂根本不在这里……”
“她在,她一定在,我能感觉得到她。”楚琰冷漠的开口,隐在衣袖下的手掌紧握成拳,手背之上道道青筋凸起,已不再是愤怒,而是悔恨。天瑶对他积怨已深,如今,他失手打伤了君宁,只怕她再也不会原谅他了吧。
吉祥赌坊后园,卧房之内点燃着淡淡熏香,宽大柔软的床榻上,君宁安然沉睡,身上盖着轻柔的鹅绒被子。床榻边,楚琰一身淡蓝长衫,安静的坐在他身侧。手掌紧握着君宁冰冷的小手。
“现在知道心疼了!当初抛弃妻子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有今天。”贼婆推门而入,手中端着温热的汤药。
楚琰无声接过,吹冷了,才将瓷勺递到君宁唇边。他还沉睡着,所以想要喂下汤药十分费力,楚琰却十分耐心的,一勺勺,小心翼翼的喂着。喂过了药,又继续守在他身旁,静静的看着床榻上的孩子。
君宁的容貌五分像他,五分像天瑶,又将两者完美的融为了一体。他生的很漂亮,作为男孩子,甚至漂亮的有些过分了。而性情,既有他的坚韧,又有天瑶的倔强,当真让人又气又爱。
贼婆送过了汤药,也在小君宁的床边坐了下来,无奈轻叹。“这孩子像极了你小的时候,深沉冷漠,明明是小小的年纪,却比大人还要懂事精明。真是让人又气又疼的。”
楚琰轻笑,不由得忆起当年。师傅是受了父皇之托,才答应教他武功。那时候,他已经在紫诧山深谷中被训练多年,学的都是嗜杀的手段。当时的南极仙翁对他极是严厉,在他眼中,他好像一无是处一般,动辄打骂,若学不会招式,甚至几天都不许吃饭。这样的日子,直到他将南极仙翁打败,才得以结束。而从始至终,他不曾唤过那老头一句师傅。
“师娘,你们是如何遇上天瑶母子的?”楚琰出声询问,他与南极仙翁虽不和,却对这个师母极为恭敬。
贼婆沉重的叹息,想起当日种种,老婆子竟有些后怕的。“当年我与你师傅从南疆云游回到帝都,在路上巧遇了天瑶。那天啊,下着倾盆大雨,那孩子躺在路中央,手中握着明晃的短刃,正准备剖腹产子。若不是遇上了我们,只怕就是一尸两命了。”
楚琰沉默不语,而隐在衣袖下的拳头,却没有一刻松开过。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老头子手中尚有一颗天香豆蔻,天瑶这才捡回了一条命。君宁也是早产,在母亲体内的时候也侵染了少许寒毒,老头子将一半的功力输入他体内,又寻了许多温补的药方给他养身,才勉强留住这孩子。好在孩子筋骨奇佳,这些年老头子悉心调教,君宁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
楚琰漠然,难怪君宁小小年纪,身手不凡,竟是这个缘故。
贼婆无奈一笑,又继续开口,“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在为当年的事儿耿耿于怀,老头子当年对你是严厉了一些,但你与君宁不同,君宁是我们从小看大,一手调教出来的。而当年你被送到我们身边的时候,功夫路数已经形成,再想改变只怕要花更多的时间,但朝中之事变数太大,你父皇对你的期许又那么高,老头子为了速成,才对你格外的苛刻。若不是真心待你,他又怎么舍得用天香豆蔻来救瑶丫头。为了给那丫头续命,我们曾前往西域盗取白雀泪,老头子不小心被机关射伤了腿,直到现在,阴天下雨的时候,还疼痛的要命。”
楚琰低头沉默,他不是傻瓜,师傅对他的恩情,他比谁都清楚。他们只是都太倔强,想对一个人好,却用错了方式。登基之后,他总是命人寻找师傅的行踪,然后送一些他喜欢的稀奇的东西去。大多都是番邦进贡的至宝,而这些价值连城的东西,他不过是为了哄老头子开心而已。
“这五年里,天瑶母子一直都和你们在一起,为什么不告诉朕?镇龙玉在瑶儿身上,你们应该早就知晓她的身份才是。”
贼婆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半响后才开口道,“我们何尝不想将她送回去,只是,生完君宁以后,她身子一直不好,很长一段时间都用灵药拖着一点气力,每一次,我们试探的提到君宁的父亲,那丫头就默默拭泪。我们那儿还敢再刺激她。后来她身子好了一些,就带着小君宁离开了,这丫头倔强的要命,我们根本拦不住。我和老头子不放心,就一直跟在他们母子身后,看她一路上跌跌撞撞的来到江南,受尽了人间疾苦,后来,我们实在是看不过去了,老头子才借由收君宁为徒,留在了他们母子身边。”
贼婆无奈的轻笑,伸手拍了拍楚琰肩头。“我老婆子不知道当年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瑶丫头骄傲的性子,哪里是能与人共侍一夫的主儿,而你后宫又有那么多的女人……”
楚琰双掌捂住面颊,低头沉默,以至于贼婆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只能听到低沉而暗哑的声音,带着化不开的伤。“朕已经许了她唯一,是她从来都不肯信任我。”他的心本来已经死了,是她偏偏要来招惹他,却又在招惹了之后,一次又一次的想要退缩。
天下聘,暴君的温柔 第二百零八章 爱由天意1
“师娘,这一次,朕绝不能再错过他们母子。答应朕,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插手。”
贼婆无奈的叹,然后起身,“你们之间的事儿,我们两个老的可不想管,不过小君宁我们是舍不得的。”
“师娘放心,每年入冬之后,朕都会将君宁送到你们身边陪伴你们一段时间。”
“嗯。”贼婆赞同的点头。
“宁儿要何时才能醒来?他,伤的是不是很重?”楚琰再次握上君宁的小手,心疼的将他的手背贴在自己脸颊。温柔的磨蹭着。
贼婆白了他一眼,嘲弄道,“你自己下的手又多重,难道自己不清楚!”
这一句,无疑是火上浇油,楚琰剑眉紧蹙,心中更是懊悔。
贼婆子失笑,也不想在逗弄他。“没什么大事,就是呕了一口血,伤得不重。老婆子在他的药里加了些东西,所以一直没有醒过来。”
楚琰拧眉看着她,似乎带了几分不满。
贼婆子又是一笑,心道:真是谁的谁心疼。“若不让他睡着,你想带他回京,只怕不易。你小子心里想什么,别以为老婆子不知道,还不是想利用孩子让遥丫头就范,你们男人啊!”
楚琰失笑,起身向外走去。
前堂,贼公翘着二郎腿,半躺在椅榻上,微眯着眼,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楚琰的脚步很轻,在他身边停住脚步,将手中黑色的檀木盒子放入一旁。然后,在他身侧坐了下来。贼公下意识的将头转到另一侧。
楚琰轻笑,这些年贼公越发的孩子脾气了。“听师母说,这些年你腿疾时常发作,这是黑续膏,可以缓解疼痛。”
“老头子可要不起皇上的东西。”贼公翻身背转过他,带着怒气的嘀咕了句。“少和老头子来这一套,你打伤小君君的事儿,老头子还没和你算账呢。”
楚琰无奈而笑,端起一旁温热的茶杯奉了上去,“师傅,喝口茶消消气吧。”
微愣了半响,贼公才转过身,愣愣的看着楚琰,片刻的僵硬后,竟然又冷冷的哼了一声,“皇上这句师傅,老头子可承受不起,我可不想折寿。”
“朕失手打伤了宁儿,师傅恼火也是应该。明日朕便要带宁儿回宫,师傅可否愿与朕同行?”楚琰温声询问,语气十分恭敬。
贼公哼了一声,顺手接过楚琰手中的茶盏,咕嘟咕嘟的喝了一大口。“你将他带走也好,这些年为了照顾他也没少耗费心力,我老头子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这些年大江南北的转悠,发现还是帝都的雪景最美,冬日的时候回帝都顺带着也能看看小君君。”
贼公贼婆都是明事理之人,君宁是皇家子嗣,总是要认祖归宗的,他们也没有资格阻拦。贼公嘴硬,即便是舍不得,也不肯说出口。
楚琰含笑,淡淡点了下头。“朕会在东宫选一处寂静的殿宇,恭候着师傅与师娘大驾。”
“东宫?”贼公突然严肃起来,蹙眉半响,才暗暗点头。“也好,君宁虽小,却是你唯一的子嗣,那孩子也是块好料子,比你当年可强多了。”
楚琰唇角笑意更深了几分,贼公虽明里暗里的贬低着他,但心里却依旧甜滋滋的。他知道贼公是从来不说谎的,也极少夸奖人,看来君宁真的是块好料子。何况,他与君宁相处的时间虽短,那孩子沉稳睿敏,身上的光芒是如何都掩藏不住的。
翌日,将军府中。
天瑶一身雪纺白纱,柔弱的身影迎立在风中。她微仰着头,阳光穿透树叶,在雪色裙衫上落下斑驳的暗影。细腻的肌肤如丝般莹白,淡淡的光晕,散落一片温暖。只是,表情永远淡淡的,甚至,带着几丝苍凉。
沈东辰站在她身后,沉默不语。
圣旨刚刚传入将军府中,册封沈惠为明珠郡主,皇帝要将她带入宫抚养。旨意已下,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回宫的马车直接将人接走了。
“嫂子呢?”天瑶突然转身,淡声问道。
沈东辰轻叹着摇了摇头,“还在房中抱着惠儿的衣物哭,谁劝都没用。”
片刻的沉默,天瑶咬唇低咕了句,“对不起,大哥,是阿瑶连累了你们。”
“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今后,你有何打算?皇上将惠儿带走,不过是为了控制君宁。而带走君宁的目的……就是要逼你现身。上次险险躲过,若再有下一次,只怕就难以脱身了。”沈东辰语重心长道。
天瑶低敛了眸光,沉思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大哥,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回帝都。”
沈东辰剑眉紧锁,一瞬不瞬的紧盯着他,眸中是让人猜不透的复杂。半响后,他才沉声回了句,“阿瑶可是想好了?皇上就是给你下了个圈套,等着你往里钻。”
天瑶苦涩一笑,淡淡摇头,即便是火坑,是万丈深渊,她也只能闭着眼睛往里跳。她不能失去君宁。“他带走宁儿,就是掐住了我的死穴,宁儿是我的命,我不能失去他。”
天瑶话落,转身向内院而去,只留给沈东辰一个孤冷的背影。他看着她远去,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心口中竟是说不出的闷痛。本以为可以一直这样守护她,而上天却连这样的机会也不肯给他。是命吧,他只能认。从始至终,天瑶从来都不属于他,未来,永远都不属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守望着她的幸福。她幸福了,他才能得到满足。
惠儿的卧房中,丫头奶娘都被轰了出去。赵文慧坐在惠儿的小床上哭,手中还抱着惠儿用过的衣物。将小衣服贴在脸颊上来回的摩擦。脸颊的泪珠就没停止过。
“嫂子。”天瑶轻唤了声,在她身前停住脚步。
赵文慧见到她,慌忙的起身擦掉脸颊残存的泪痕,哑着声音开口,“妹妹来了,坐吧。”
天瑶并未落座,反而半弓了身子,对文慧施礼。“嫂子,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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