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生存手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御井烹香
大太太不禁低眸沉思。
二太太很有些消沉,“眼下孩子们在京里也少人管束,我想着,倒不如让他们回来进家学读书,一来是有名师教导,又有大伯管束,能沉下心来,二来,也能和九哥做个伴!”
大太太就抬了眼,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二太太。
大太太身后的梁妈妈也撩了撩眼皮。
二太太也不顾大太太的保留,又向大太太保证,“几个孩子都是极老实的,断断不会给您添太多麻烦……您看,这事能不能行?”
大太太犹豫了一下,“这事还得先问过老爷。孩子回苏州,已经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恐怕落到有心人眼里,又添麻烦。”
把孩子送回苏州,动机可能很简单,也可能很复杂。至少在有心人眼里就会成为杨家全力收缩的预兆,这道理二太太当然懂得。
她就看了梁妈妈一眼。
大太太笑了笑,吩咐梁妈妈。“问问五娘子,今年秋天打算做几件新衣服。”
梁妈妈就笑着应了是,退出了东次间。
在堂屋倒是和王妈妈打了个照面,两个妈妈面对面问了好,梁妈妈悄声嘱咐王妈妈,“还是别进去了,里头在说事那。”
一边说话,一边竖起耳朵听东次间里的动静。
王妈妈就问,“是那位又来了?”
梁妈妈点了点头,微微一撇嘴,“除了她还有谁?”
也不知道是默契还是巧合,两个妈妈都没有离去。
面对面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又都高高竖起耳朵,听着东次间里隐约传来的对话。
“到底不是亲生……”二太太的声音断断续续传了出来,“就浣纱坞的那件事……您也该为自己打算……”
两个妈妈对视了一眼,王妈妈就撇了撇嘴。
“从来都是这一套老话……”声音里写满轻蔑。
梁妈妈也禁不住叹了一口气,“也算是不容易了,这一年多,竟没有换过一个词……”
谎话说一千遍,也就成了真话。
就算九哥心里没有七娘子,二太太这一年多来孜孜不倦地在大太太耳边叨咕,大太太对九哥又岂能没有一点看法?
两个妈妈就感慨着出了屋子。
梁妈妈同王妈妈道别,“进月来馆传话……”
两人在堂屋前分了手,梁妈妈目送王妈妈进了东偏院,才沉思着去月来馆问话。
五娘子正和六娘子下棋,梁妈妈一时倒不大好当着六娘子的面问五娘子。
毕竟明面上,几个小姐一年也就是若干套新衣,不论嫡庶都没有明显的差别。
当着六娘子的面裸地摆特权,就有些欺人太甚了。
只好笑着和两位小姐拉了几句家常,就退回了正院。
大太太也已经送走了二太太,梁妈妈进了东次间,轻声交代了月来馆里的情况。
大太太又哪里会在意这些,随意点了点头,就又沉吟了起来。
梁妈妈也忍着不敢发问。
有些事,即使贵为大太太的心腹,也最好是不要主动插手。
大太太沉思的面孔,透过残阳望去,就好似一尊雕塑。
窗外传来了稚嫩的笑声,九哥一边同身边的八娘子说话,一边进了主屋。
“娘!”人未到,声已至。
大太太就换上了笑脸,温和地与九哥说了几句话。
吃过晚饭,又把大老爷让到东次间说话。
“二婶想把几个孩子接回苏州……”她的话里有些商量的味道,“说是朝里不大平静,孩子带在身边,也放心一些。”
大老爷就沉吟不语,半晌,才慢慢问,“你怎么看?”
大太太叹了口气,“毕竟是二房的家事,若是我们家可保无事,不回来也罢。若是有可能被牵扯进去,还是回苏州稳一些。”
苏州离京城毕竟很远。
一旦出了什么事,还来得及把孩子们送回老家。
在京城就不一样了,皇上说一声拿你,全家都走脱不了……二老爷想把孩子们送回苏州,也是慈父的一片苦心。
大老爷就笑了笑,“既然这样,那就都接回来吧!”
梁妈妈有些吃惊,不免就仔细端详大老爷。
大太太却没有在意,得了大老爷的准信,也就兀自低头盘算起了这里头的得失。
大老爷一手托腮,饶有兴趣地望着大太太,眼神一片深沉。
梁妈妈不由得就打了个寒颤。
和王妈妈对视了一眼,两人一起,慢慢退出了屋子。
王妈妈同梁妈妈告了别,先出了正院回家去。
梁妈妈站在院门前,出了半晌的神,又看了看灯火通明的东偏院。
一咬牙,她进了通往西偏院的夹道。
“有些事想嘱咐白露一声!”她笑着对守门的妈妈交代,“您招呼一声?”
庶女生存手册 第六十九章 求签
第六十九章 求签
“二房倒也真有脸!”白露向七娘子转述的时候,一片气愤,“多少年前的事了……还当个宝贝似的嚼舌离间!”
“大太太还不就吃这一套?”七娘子俯首端端正正地写完了最后一行字,搁下笔,语调清淡。
白露渐渐气平。
“不要脸!”到底还有些余怒,“好歹也是大家小姐出身……倒没个丫头知廉耻。”
“越是不要脸,就越难对付。”七娘子也不禁叹了一口气,“二婶的心机深着呢……你看这一向她和九哥亲近,可曾赏过他一口茶,一块点心?”
只要二太太放松一点,九哥都会抓住机会来一场腹泻。
两边都有话柄,大太太对二太太也会提高警惕。
谁知道这一年多以来,二太太却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给他们,平时对九哥虽然和气,却从来也不沾手他的吃喝。
还是小看了二太太!
刚进正院的时候那低劣的手段,只是为了迷惑大太太而已。
二太太真正的手段,虽然也说不上多高妙,但因为太不要脸,一时反而很难应对。
七娘子总不能给八娘子下药,来分二太太的心吧?
不要脸的人就是有这样的优势,二太太能成年累月的在大太太耳边说九哥的不是,七娘子却不能如法炮制。
看来还是要在三姨娘的死上做点文章。
七娘子又掀开了一页竹纸,凝神静气,注视着笔尖在纸面游走的轨迹。
娟秀的小字一个接一个跳了出来,渐渐的,七娘子浮动的心绪平静了下来。
等,唯有等,等二太太的疏忽,等更好的机会。
“三姐今年也有十五岁了吧。”她就找了个话题,和白露闲聊,“这几个月倒没有听说有人上门说合。”
“听说都是为庶子来说合的,不要说四姨娘,连老爷都看不上。”白露一边为七娘子磨墨,一边与七娘子说闲话,“说来也是,虽说是咱们杨家的女儿,但到底是货真价实的庶女……”
比不得初娘子、七娘子,还有个正院的名头在。那些想攀龙附凤的小官,自然会把目标放在她们身上。
三娘子不过一个庶女,身份相差不远的官宦人家,自然也只会以庶子来求。
“像王家那样的庶子也难找。”七娘子有几分心不在焉。“四房就没有什么别的话?”
“太太镇着后院,老爷又忙着衙门里的事,四房也闹不出多大的浪。”白露抿唇笑了笑,“心底怎么想的,那就不知道了。那是个聪明人,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闹起来的。”
七娘子就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俯首静静地抄起了佛经。
过了十多天,京中来信,说是几个少爷已经写了一只船启程回乡,恐怕过了重阳节,就能到苏州了。
五娘子有些吃惊,“还以为二婶要上京探堂哥们,不想原来是堂哥们回苏州!”
二太太就笑着说,“现在京里也不太平,与其二婶上京,倒不如把你哥哥们接回家来团聚。”
“十妹妹没有跟着一道回来?”五娘子有些诧异。
二太太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十娘子是香姨娘的第二个女儿,与九娘子一样,极为得宠,据说吃穿用度,倒比几个嫡出的哥哥都强。
“十娘子年纪小,离不开生母,就不回来了。”
五娘子还要再说什么,大太太已是不轻不重地看了她一眼。
她就住了口,望向了七娘子。
七娘子只好笑着说,“香姨娘也有些太舍不得了,以二婶的为人,肯定是不分嫡庶都一视同仁的。不过,毕竟九妹妹早夭……想必香姨娘也是怕十妹妹养不住吧。”
这话明着是捧二太太,其实还是戳九娘子的伤疤。
五娘子胡搅蛮缠,倒是对付二太太最合适的人选。二太太一味拿浣纱坞的事说话,五娘子就永远以九娘子的死做文章。
二太太被搞得很没趣,沉了脸不说话。
大太太看戏看得兴致勃勃,望着七娘子只是笑。
七娘子难免也有几分不好意思。
这几年来,大太太有什么为难的家事,倒也会找她来说说话,两个人的关系虽然不能说极为融洽,却也是日渐一日熟稔起来。
大太太和七娘子之间,也渐渐的多了一份随意。
七娘子就对大太太皱了皱鼻子,露出了小女儿的娇俏。
以七娘子的身份,不管私底下有什么图谋,和二太太不睦当然是很自然的事。
大太太不禁乐出了声,“几位少爷要回家,怎么说都是好事。至少今年过年人就齐全多了。”
二太太也就抛掉了那一点难堪,和大太太说起了重阳节祭祖的事。
几个小女儿们就互相说起了闲话。
现在杨家女儿俨然分了两派,三娘子与四娘子自然是自成一派,每日里叽叽咕咕,有说不完的话。
自从二娘子出嫁,五娘子渐渐也就靠向了六娘子与七娘子,这三姐妹之间若即若离,虽然每日里同进同出,但却比不上三娘子与四娘子的亲近,下了学就很少往来。
今日恰逢休沐,出了正院,六娘子就邀姐妹们去小香雪荡秋千。
“明日去寒山寺上香,你们打算穿什么,”六娘子有些兴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上回李家两位姑娘过来做客,说今年最时新的是绣湘竹的八幅裙,我已是得了一件了,想必你们也都有吧?不若都穿起来,也齐整好看。”
五娘子自顾自地出着神,对六娘子的建议不置可否。
七娘子就笑着点了点头,“好,自从得了这裙子,还一次都没有穿过呢。”
五娘子一路出了神,也不说去不去小香雪,默默跟在两姐妹身后进了梅林,便靠在一株梅树边上想心事。
六娘子就和七娘子咬耳朵,“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从进了九月就是这个样子,时不时就出半日的神,和游魂儿似的,不知道喜怒。”
七娘子也有几分好奇,“平时素来是不信这些神啊佛啊的,从来不和太太去上香……五姐最近怎么大改了性子。”
五娘子就回过神来,瞪了两个妹妹一眼,“嘟嘟囔囔的,编排我什么呢?”
七娘子与六娘子相视一笑,六娘子道,“五姐,树上有虫爬到你衣领了。”
毕竟种了花花草草,虽然屋里常年洒着雄黄粉,燃着香,很少看到虫蚁,但林子里有条把青虫也很正常。
五娘子就吓得跳了起来,仔仔细细地拍过了身上的衣服,才埋怨六娘子,“死丫头,得了闲也只会捉弄人。”
三个小姑娘就轮流荡起了秋千,到了快吃午饭的时候,五娘子和七娘子才告辞离去。
五娘子又是一路的魂不守舍。
七娘子看了奇怪,忍不住就问,“五姐心里到底有什么事儿——不嫌弃的话,说给我听听?”
两个小姑娘虽然很少交心,但毕竟是正院的女儿,五娘子要说心事,也只能找她了。
五娘子就看了看七娘子,想了想,脸上不由得一红,又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天色不早了,吃了午饭就歇着吧!”
才说完,五娘子就加快了脚步,绕进了通向月来馆的小径。
七娘子站在当地望着五娘子的背影,深觉有趣。
大家女眷上香,是最没故事的。
以杨家的身份,寒山寺早早就屏退了闲杂人等,一并寺内只有小沙弥里里外外洒扫,除了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僧外,一应年轻僧人一律回避。
大太太带了几个女儿直进大雄宝殿,众人便各自在蒲团上跪了,先为佛祖上了三炷香,方才起来浏览景色。
大太太是来为二娘子求保胎符并发愿的,自然有一套仪式要走,几个女儿家却是各有各的心事,都各自散开去寻对路的神仙。
七娘子素来不信鬼神,拜完佛祖,又绕到佛像背后看了寒山拾得的石刻,便陪六娘子寻到供奉了观音的小殿内参拜。
六娘子也不过是想出来走走,做做样子拜过了观音,就拉着七娘子出了殿门,嘻嘻哈哈地站在檐下,商议着是去看枫桥夜泊的碑刻,还是去藏经楼里抄几本经书,又或者到枫江第一楼里看看运河的景色。
若是依了七娘子,自然是想到藏经楼里抄几本难得的经书,这一年来她的书法有了进益,正是想找东西抄写的时候。六娘子却眼巴巴地望着七娘子,一张如花的小脸上,写满了恳求。
七娘子也只好妥协,“不如叫上五姐,一道去枫江第一楼看河景吧?”
六娘子灿然一笑,“还是七妹疼我。”
分明是姐姐,六娘子的口吻却是一团娇痴。七娘子亦不由得莞尔,“是你可人疼。”
六娘子就嘟起嘴,作势要亲七娘子,“哪有你可人疼!”
两个人打打闹闹,就进了弘法堂。
五娘子已是参拜了一圈,正和弘法堂里的小沙弥说话,“这一签该怎么解?为什么会是中中签?”
那愣头愣脑的小沙弥便接过签诗看了,与五娘子解释,“施主这一签是姻缘签,看签词的意思,倒不大像是什么好事,您所求的乃是虚无飘渺之物……这桩婚事怕是不成了。”
六娘子禁不住吃吃的笑,五娘子看了她们姐妹一眼,急得跺脚,“哪个求的是姻缘签了?我求的分明是科考!我……我……我想知道大姐夫这一科能不能考中!”
去年的乡试,乃是皇上整寿加开的恩科,今年才是正科,大姑爷也的确已经启程去杭州准备应考。
六娘子倒是止了笑,“这是应当的,我们都该为大姐夫拜一拜,愿他这一科能中!”
小沙弥却坚持,“若是做学签解,就更不通了,南无世界若虚舟,不用张帆任去留,俄闻晓唱丝纶后,月落空垂一钓钩,这签诗意境飘渺,不沾红尘气,所求者多半也是虚无缥缈之物,若求佛缘的,才算是求中了。施主求签时,心意怕是不诚吧?或许是那位尊亲今年出了什么事,不能应考,也是有的。”
五娘子就住了口蹙眉不语。
倒是六娘子有些不悦,“哪有您这样说话的,大姐夫人都到杭州了,哪里会不应考!”
“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计较什么,成与不成,还不是看大姐夫自己。”七娘子只好打圆场,又格外多看了五娘子一眼,“还是去枫江楼看河景要紧。”
五娘子便丢了赏封给那小沙弥,追着两姐妹出了屋。
“看河景看河景!这里的签一点都不准!下回我们到观音山去!”五娘子犹有些不快。
七娘子心中不由一动。
以五娘子的粗疏,又哪里会想得到给大姑爷求签?
再说,未出嫁的女儿为姐夫求签,始终也有几分怪异。
七娘子就想到了封锦。
不过,张先生说封锦年纪太小,这一科还是不会放他出来应考。
七娘子就看着五娘子笑了笑,附和着,“下回去观音山——还没有去过!”
几个小娘子之前到寒山寺来上香,没有不来枫江第一楼看河景的。熟门熟路,撩起湘裙次第上楼。五娘子推了樟木雕八仙的窗子,就与六娘子挤挤挨挨,在向着河边的一扇大窗前抢着看河里来往的行船。
运河这一段已进了苏州,一向极是热闹,河里行了无数小船叫卖小吃杂货,又有远自广州装了洋货来的大船,在小船群中缓缓前行。
船上水手不乏高鼻深目者,六娘子与五娘子看得大呼小叫,嬉笑声传了老远,难得地现出了孩童的天真。
七娘子独立在一扇小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色,不由也会心一笑。
大家女眷,一向很少出门,尤其是她们这样的小娘子,一年能有次把两次出门的机会,已属难得。
更不要说是看着这些最底层的老百姓,忙忙碌碌地挣着自己的生活。
虽然衣衫破旧,蓬头粗服,但毕竟这些人脸上的笑就是笑,懊恼就是懊恼,要行便行,要停便停,当街可以咆哮大喊,也能纵声大笑。
比起这些深宅大院里锦衣玉食的花瓶小娘子,他们要活得简单得多,也更自在得多。
七娘子就不期然有几分悲哀。
纵使今世锦衣玉食,仍与愿难足。
谁叫她身为女儿?又是这样的一个庶女。
七娘子就淡淡地叹了一口气。
不论在哪里,都要好好活下去。又何必一味伤怀已经注定失去的东西?这一世,她也不是没有收获。
她就慢慢地合上小窗,踱到了枫江楼临着寺内的那一面。
寒山寺毕竟是千古名寺,寺内的风景,也称得上优雅,远远有几个小沙弥正担了水往斋堂行去,淡青色的袈裟掩映在山水小径里,远远的就像是一抹烟。
楼下烹茶的几个小沙弥就议论起了今日的水,“到底还是虎丘的石泉水泡茶好吃。”
“到虎丘大半天的路,哪个闲了无事给你担来泡茶?”
“今日阿谁招呼客人?”
“大方丈亲自去萧大人府上诵经,二方丈来招待客人。”
几个小沙弥的声音里都还带了稚嫩,说起大方丈、二方丈,仰慕之情,都快要满出来。
“萧大人上门请了三四次!”也不知在炫耀给谁听。“前朝他家里有鬼作祟,听讲是被打杀的一个小丫鬟,朝朝日日在院子里飘荡,晾出去的衣服,收进来就是一股血腥味!有两三个姨奶奶不在意,穿上去就是一场大病。”
“听大方丈讲,这是极厉害的魇镇,要诵念七七四十九日金刚经方才好得。”小沙弥就笑,“诵经班子又有事做了。”
话锋一转,又开始议论今日的斋饭,“又轮到明净师兄做饭,盐也舍不得多放两颗。”
“明净师兄自己晚上跑出去买五峰斋的猪头肉嚼,斋饭哪里还煮得经心。”
七娘子就关上了窗户,回身倚着板壁出起了神。
眼底波光流转,无限思绪,隐隐露出。
庶女生存手册 第七十章 巧合
第七十章 巧合
杨家的几个少爷是十月底进的苏州。
今年收成不好,年景也差,全年都没有多少雨水,运河不少河段都接近干涸,几个少爷在路上就耽搁得久了些。
到底是自家侄子,前几年也是看着长起来的,不论大太太还是大老爷都很高兴。
两位少爷头天进了翰林府,第二天早上就由二太太领着来给大老爷、大太太请安。
七娘子也就第一次见到了这三个堂兄。
大少爷杨善敏今年十三岁,生得十分高大,已是可以与大老爷比肩了。这几兄弟都生得很像母亲,虽然不算多俊秀,充其量不过端正,但圆脸上似乎天然就带了微微的笑意,并没有富家少爷惯见的傲气。
九哥的一张瓜子脸,比之就有些过于纤巧了。
随着年岁的增长,九哥与七娘子的长相,渐渐也有了明显的差别。七娘子要更纤弱一些,九哥就有了男子汉的样子,可无论如何,这一张瓜子脸是甩不掉的了。
二少爷、三少爷就在大少爷的带领下,给大老爷和大太太行礼。
“多年未曾相见,着实想念。”大老爷呵呵笑,“你们父亲可好?”
“父亲安好。”杨善敏回答得中规中矩,“就是挂念着大伯与大伯母,请小侄转致问候。”
这孩子虽然才十三岁,但应对谈吐,已经有大人的样子了。
就算是李家出名稳重的十郎,比起来都要少了一份大方。
大老爷看着大少爷的眼神里,就多了几分赞赏,“好,看你谈吐有致,举止大方,想来这几年在京城也没有白住。”
大太太却是冲二少爷与三少爷招手,“达哥,弘哥,路上可曾累着?”
二少爷杨善达与三少爷杨善弘就靠到了大太太身边,一派自然的亲昵。“谢过大伯母惦记,路上虽然颠簸,但也不算什么。”
九哥站在大太太身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个堂兄与大太太的天伦景象。
七娘子也并不十分讶异。
在九哥出生前的那段时间里,大太太对两个侄子,肯定是关怀备至。
九哥出生后没有多久,三个堂兄就跟着父亲上京了,对他们来说,大太太当然是最和气,最可亲的伯母。这份印象即使是多年后,也不会淡忘的。
大太太总算还记得九哥。“见过姐妹了没有?这是你们四弟善久,想当年你们上京的时候,他还是个奶娃娃呢!”
三个少爷连忙过来和九哥互相厮见。
九哥就一个个的行礼,礼数周全,举止稳重,“善久见过大哥,二哥,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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