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迟迟开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安染染
木栅茶区里,到处都弥漫着慵懒闲适的风情,不管在露天茶座或是庭园景观,与知己或家人啜饮着浓郁的茶香和田野山风的轻拂,都彷佛到了飘飘然羽化成仙的境界,而尤桐一路狂奔,急促的呼吸与急切的问询,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娇小的身影,在一间又一间茶寮里穿梭,脸上的表情在期待与失望间起起伏伏,可是,她从未放弃。
直到她跑进了最后一间茶寮里,已经有些上了年纪的老板,戴着昏花的眼镜凝望着她,并告诉她他会做茶碗蒸,她才终于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了偌大的笑容,高兴得像个孩子。
茶寮的老板系上了围裙,准备好了鸡蛋,鱼丸,香菇,还有虾仁,青豆,玉米,胡萝卜粒,竹笋粒,还有百合等。
尤桐站在一旁,一边学习,一边打下手,她在大碗里打入了两只鸡蛋,并加入一点盐、味精和白胡椒粉,调匀。
“老板,然后呢?!”她虚心请教道。
“唔……”老板望着她利索的动作不禁挑眉,老态的脸庞上露出欣喜与赞赏,愉悦地指点道,“用过滤网,把调匀的蛋液过滤到茶碗里。”
尤桐照做。
“然后把柴鱼高汤用同样的方法过滤到茶碗里,高汤和蛋液的比率为1比1。”
“好。”尤桐小心翼翼地做着每一步,用筷子轻轻搅拌一下茶碗里的液体,然后放入所有的材料。
老板生了火,盖上茶碗盖,把茶碗放入蒸锅里。
不多时后,茶的清香与食物混合的气息飘逸出来,厨房里,蒸气腾腾,尤桐的一张俏脸模糊着,却是那样的美丽动人。
桐花迟迟开 放心不下
锅里,茶碗蒸慢慢地熟着,尤桐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脸上白白净净,眉眼清清亮亮,一笑起来是那样的灿烂,那笑容比山林间的花朵还要美丽。
坐在计程车上返回台北市区,车子徐徐驶过安山岩和松木栈道,沿途苍松翠柏,虫鸣鸟叫,空气里带着浓得化不开芬多精的因子。
车窗上,倒映出她一张恬静的脸庞,只有眼睛里流露出了急切,时间已经迫近了十点,希望来得及。
她永远也忘不了昨晚在医院时,他抵着她的肩膀情绪低落的样子,也忘不了今早他在回忆妈妈喜欢吃什么食物时的那种无措表情,原来,再强大的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原来,他也不是无所不能。
车轮滚滚,她的也跟着翻滚。
忽然,包里的手机开始叫嚣,尤桐下意识地一颤,生怕是谁打来的不好的消息。
怯怯地掏出电话,在看到来电显示后,缓缓松了口气。
轻轻地按下接听键,柔声地“喂”了一声,“容琛……对不起,我今天有点事,不能去公司了……”
真是糟糕啊,她这可是第一次代表台南分公司回总部处理业务,却在关键时刻缺席……可是,她没有办法,她真的放心不下医院那边,放心不下……他。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容琛温柔地说着,也不追问。
尤桐握着机身的手指微微捏紧,轻轻说了句“再见”后便挂断了电话,心里又是一阵忐忑,不知道容琛是否已经知道顾仪容住院的事情了。
车子在山路上盘旋,朝着台北市区一点点驶去。
电话那端,容琛手里握着被挂断的电话,久久没有放下。一双剑眉下,细长的桃花眼里充满了多情,却有一抹失落一闪而逝。
◎◎◎
十一点二十分,尤桐乘坐的计程车终于抵达了台北市区,车子在台大医院门口平稳地停下。
付了钱,尤桐手里捧着用布袋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茶碗蒸快速下车,一路小跑着奔向了电梯。
可是电梯却暂停了,旁边挂着维修中的牌子。
她扭头望向了另外一部,人好多。
咬了咬牙,快步冲向了拐角的方向,望着那层层的大理石台阶,她安慰自己,9楼而已,她可以的!
深呼吸了口气,她快步冲了上去。
一楼、二楼、三楼……待到七楼的时候,尤桐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都快要跳出来了,可她还是没有停下来,继续跑向更高的楼层,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体力原来可以这样好,好像楼上有着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她,引领着她的双腿不自觉地往上、再往上。
终于,墙壁上那个绿色的9字标识映入眼帘,圆圆的圈,贴在白色的墙壁上,那样翠绿,那样耀眼,给人一种生命的活力感觉。
尤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望着病房白色的门,心脏“砰砰”地跳着。
她抓紧了怀里的布袋,慢慢地移动脚步,伸手去握门把,手刚刚搭上,却发现病房的门没有关紧,虚掩着,有一条细细的缝,隐隐的说话声从病房里传出来。
“别太担心了,阿姨不会有事的。”轻柔的女音好听极了,却让尤桐心里一闷。
透过门缝,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倩影,周亚菲一头如墨的黑发散在身后,银白色的衬衣配上修身的牛仔裤,面容娇美,体态修长,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一只漂亮的镯子,一切的装扮都是那样奢华精致,却让人感觉不出半点多余和累赘,浑身上下都透着优雅。
周亚菲转头望向了一言不发的容尉迟,她的角度,看不到周亚菲的表情了,可是她可以想象的出来,一定是温情脉脉,一定是暖意融融。
忽然,心头流淌过一股酸涩,手里的布袋抓紧更紧了,还带着余热的茶碗蒸微微有些烫手。
手背上,两处烫伤也开始隐隐作痛,跟着老人家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没有觉得疼,可现在怎么……
握着门把的那只手缓缓松开了,受了伤的那只手偷偷地缩到身后。
默默地倒退数步,转身,走向楼梯拐角,一步步下楼,这一次,步伐慢了许多许多。
大概花了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尤桐抵达了一楼,将手里的布袋交给前台的护士,挤出微笑,柔声说道,“麻烦你,请把这个交给9楼特护病房的人。”
“好的,请先填下记录单。”穿着粉色制服的护士递过本子和笔。
尤桐默默接过,填了几行字,落款处的名字却是空着。
“小姐,要签名的,这是规定。”护士轻声提醒着她。
尤桐微怔,说了句“抱歉”,缓缓地在纸上写下,却只有一个“尤”字,不知怎么的,那个“桐”字她不想写了,因为那会让她想到他是如何叫她的,桐桐……桐桐……
办好了手续,尤桐转身离开,自动感应的门徐徐划开,玻璃上倒映过她疲惫的脸庞。
徜徉街头,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医院旁边有许多间花店,她的脚步下意识地走进一间,选了一束清新的康乃馨,配上了满天星。
出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扭头,又望了望医院的方向。
默了默,毅然决然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可是才刚刚走了几步,在人行道的一盏路灯下,男人挺拔的身躯斜靠在那里,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
“你……”尤桐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用力地眨了眨眼,他仍然还在原处,她顿住脚步,粉唇不可思议地微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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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会在这里?!”尤桐瞪圆了眼眸,懦懦地问。
“那你呢?!为什么不进去?!”容尉迟不答反问,将指尖的香烟掐灭,扬手投向远处的环保垃圾桶。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追随,烟蒂呈现抛物线的弧度,在空中做出飞行的姿态,最后正中垃圾桶。
好准!
尤桐不由得在心里惊呼,蓦然想到了从前,那一年他投篮的样子,也是同样的帅气。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追风少年潇洒的风姿。
蓦然,她唇边的笑容淡淡地凝结了,又有些失神。
容尉迟淡淡地瞥她一眼,一言不发,却是牵起了她的手,往医院的方向走去。
“呃?!”尤桐呐呐地呢喃,忽然记起一件事,“阿姨醒来了吗?!”
“嗯。”容尉迟轻轻应声,眼神深邃。
走出大概五米远,他忽然又顿住脚步,侧目望向她,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不放,缓缓地说,“她把那份茶碗蒸全都吃掉了,她说很好吃。”
尤桐的脸颊忽然一热,心跳也跟着加快。
他的大手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她的小手,却意外碰到了她手背上的烫伤,痛得她轻轻一颤。
容尉迟一怔,凝眸望着她的表情,然后低下头,瞧见她白皙的手背上两颗明显的水泡。
不等他开口,尤桐便连忙解释,垂下粉颈,小声地说,“没什么的,不痛的……唔……”她的下颌被他修长的手指抬起,微启的小嘴被他炽热的唇密密封住。
清冽的男性气息夹在风里,他站在人行道上深深地吻她。
尤桐双腿发软,手里的康乃馨花束“咚”的一声掉在地上,连肩膀上的挎包也滑了下来,可怜兮兮地掉落在她的脚边。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大脑里一片空白,浑身的力气彷佛也全都被抽光了,要不是他用结实的手臂环住她的腰,她肯定已经站不住了。
片刻过去,他终于离开她微肿的软唇,粗嘎的鼻息显示出情绪的高涨,她也红了整张脸,比番茄的颜色更娇艳。
“周亚菲不是我叫来的。”他忽然开口,尤桐错楞着,觉得他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这……这算是他对她的解释吗?!
“她想见你。”他又沉声说道,声音里有一丝暗哑。
她?!
尤桐再次怔住,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她”应该是指顾仪容。
“跟我来!”容尉迟捡起地上的包包和花束,然后拉着她的手快步朝着医院的方向跑去。
尤桐瞠目结舌,觑着容尉迟冷峻的侧脸,被他“疯狂”的行径吓了一大跳,在她的印象里,他一向是沉稳寡言,从不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举止。
他是怎么了?!
容尉迟仍旧是沉默,只径自拉着她跑。
而那直视前方的深邃目光,却闪烁着耐人寻味的光芒,让尤桐不禁心跳失常,轻轻战栗。
◎◎◎
天气很好,午后的时光,太阳露出了最热情的脸,暖暖的光线洒在偌大的病房里,窗户开着,外面翠绿的草皮上映出淡淡的光泽,令人感到身心舒畅。
病床之上,顾仪容靠着枕头半躺半坐,双眼微垂,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忽然,房门口传来脚步声,她惊喜地抬头去望,睫毛动了动,眼底的泪光一闪而逝。
容尉迟轻轻推开病房的门,对上顾仪容热忱的双眼,黑眸微微闪烁,只停留了一秒,目光便又离开。
尤桐微微咬着唇,想要从他的掌心里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身体僵硬地被他带入病房,她低垂着头,忽然听见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幽幽响起,向顾仪容介绍自己,“妈妈,这是尤桐,是我喜欢的人。”
容尉迟轻轻的一句话,却惊撼了两个人,顾仪容瞪大了眼睛,泪光闪烁,不敢置信,他……他刚刚竟然真的叫了她……妈妈?!
尤桐也一下子僵在原地,他他他……他刚刚说了什么?!
喜欢的人?!
他竟然对他的妈妈这样介绍她?!
尤桐错楞地抬头,望向了容尉迟,可他却目视前方,她搞不清楚状况,手足无措,表情怔然。
怔了怔,察觉到气氛有些冷场,她深呼吸了口气,努力挤出一抹微笑,抬眸向顾仪容问好,“阿姨好。”
她的声音柔柔地响起,如同清泉一般清澈干净的声音,让人不自觉地就想要接近,可是当顾仪容看清尤桐脸蛋的刹那,却是蓦然一怔,脸上有种复杂的神色,意外、错愕、惊讶。
居然是她?!
顾仪容扬起的唇角微乎其微地僵了僵,但很快控制了情绪。
尤桐保持微笑,把手里的康乃馨送上前去,顾仪容从她手里接过芬芳的花束,嗅了嗅,好香!花味如此清新,花态如此娇美,她怔怔地看着,心中浮动着柔软。
容尉迟半天不动,尤桐便主动对顾仪容说道,“阿姨,我帮您把花插起来,好吗?!”
“当然好。”顾仪容微笑着说道。
尤桐扭头望向了窗台,只见那里摆放着一只宽口的长颈玻璃瓶,她盛了些水,跟着将花束拆开,把康乃馨一只一只地放进去,摆好。
她故意放慢手上的动作,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插完了花之后还可以做什么,背后,顾仪容探究的视线,还有容尉迟灼热的注视,都让她感到紧张,非常非常紧张。
顾仪容凝眸望着她的一举一动,心思起伏,好一个烂漫纯净的女孩子!
“尤桐……尤桐……”顾仪容低声呢喃着她的名字,并紧紧注视着她的眼睛,仿佛是想从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探究着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好像,真的好像!
桐花迟迟开 我需要你
时间在不被期待中悄然飞逝,尤桐将花束插好,双手自然地垂放在身体两侧,眼神茫然。
刚刚他说她是他喜欢的人,好像是做梦一样,这样一点小小、小小的幸福,如此的卑微,却能温暖她的心,不管是不是真的,短暂也好,她知足了。
可是,这样真的够吗?!
其实,她很传统,也很俗气,她渴望爱情,更渴望婚姻,可是这些他能给她吗?!
唉……尤桐,你怎么可以这样贪得无厌?!
微微侧目,偷偷地觑向容尉迟,他墨黑的发丝因为刚刚的狂奔而些许凌乱,看起来有些孩子气,她的心里再次泛出异样的感觉,左心房一阵莫名地颤动,好像被某种力量牵扯着,漫出奇异的热潮。
他和她之间,真的越来越复杂了,尤桐轻轻地叹息了一口气,隐隐约约地有些害怕,害怕去面对现实。
就在尤桐径自陷入纷乱的思绪里,怎么都理不清心中的纠结时,容尉迟高大的身影走近,她疑惑地抬头,待对上他深邃的黑眸时,不禁一怔。
“帮我妈妈削个苹果怎么样?!”他俯视着她,说着让她觉得惊奇的话。
削苹果?!
他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他想干嘛?!
他太教人捉摸不定,总会出其不意地做出一些事、说出一些话,搅得她芳心大乱,不知所措。
尤桐心里面泛着狐疑,但还是轻轻点头,柔声允诺,“好。”
她轻轻走向床头柜,拿了水果刀,还有一个圆圆的苹果,低头认真地削了起来。
容尉迟走近顾仪容,扶着她坐直身子,修长的手指不经意地碰触到她额上的发丝,那原本乌黑的头发已经失去了亮丽的光泽,他眷恋地握了握,心中不禁有些感伤。
默了默,他不愿想太多,缓缓松开了手。
尤桐将削好的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入碗中,然后取来一根牙签,插起一块,递给顾仪容,“阿姨,给。”
“谢谢。”顾仪容微微扬起笑容,顿了顿,“小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不等尤桐回答,容尉迟便接过话来,唇角微挑,“当然可以。”
尤桐微微凝眸,而容尉迟注视着她的目光沉了沉,睨了她傻呼呼的小脸一眼,他在她错愕的目光注视下,缓缓望向了顾仪容,径自说道,“妈妈,我和桐桐已经认识很久了,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我们已经在一起很长时间了……”
“容尉迟!”尤桐顾不得礼貌什么的了,直接出声大叫,瞪圆了双眸,完全不敢相信他竟然这样厚脸皮。
“阿姨,你别听他胡说……”小脸红得有如熟透的番茄,美眸瞪得大大的,亮亮的,“我们没有……没有……”
“没有什么?!”他浓眉一挑,不怀好意。
“什么也没有!”她咬牙说道,脸红了个彻底,却仍是坚持辩道,“我也没有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是吗?!”他坏坏地问道。
“当、当然是了!”可恶!
容尉迟忽然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深邃的眼底浮现出一股宠溺,“好吧,你不承认也没关系,那么就算是我喜欢你好了,喜欢得不得了,连睡觉都想着你,行了吧?!”
尤桐浑身颤抖,“容尉迟,你……”
“我怎样?!”他故意逗着她,“我怎么会这么好,这么浪漫,是吗?!”
“你……你脸皮厚才是真的!”尤桐忍不住想要骂人,可是……他们这样像不像是情侣在打情骂俏?!
尤桐迅速地瞥了他的俊庞一眼,呼吸有些急促,又习惯性地咬咬软唇,就算心里纠结成团,但她还是无法忽视心头那股莫名的甜蜜滋味,试着要抽回自己的手,但他却握得更紧。
“你别闹了!”她用力挣脱他的钳制,抽回自己的手,心跳严重失常,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调整好呼吸,偷偷抬眸,瞥见顾仪容正凝眸笑望着他们。
丢脸死了!
幸好,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巡房的护士轻轻敲开,尤桐连忙退到一旁,暂时不去理会那个搅得她心神大乱的男人。
两名护士带着顾仪容去了科室做检查,而容尉迟到走廊等候,尤桐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趁机离开。
脚步刚刚移开一点,他的长臂却忽然伸了过来,将她整个人圈入怀中。
“你……”粉唇微张,她定定地望着他,心里更乱了。
容尉迟薄唇轻扬,淡淡地问,“你想躲我?!”
“我没有……”
“桐桐,你不适合说谎。”大手的力道稍稍加重,几乎要握痛她的肩膀了。
尤桐身体一颤,心也在剧烈起伏,“容尉迟……我们不可能的……你明明知道的……为什么还要缠着我?!”
他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的东西理不清了,不说别的,就单单是他的身份,就足够让她自惭形秽,若是以前,简而言之他只是容家的三少爷,可现在,他掌控整个容氏,他是容氏的天,是商业圈的王者,是媒体的宠儿……这样的他,她爱不起。
容尉迟按着她肩膀的手忽然松了力道,如鹰隼版锐利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将她忧郁又细柔的神情尽收眼底。
“因为……”他缓缓开口,声音暗哑,“我需要你。”
一瞬间,她仿佛听见了全世界崩溃的声音,他的一句“我需要你”远远比“我爱你”更教人动容。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尤桐一下子潸然泪下,泪水不听使唤地滚落下来,灼烫了脸庞,沸腾了血液,嘴角边却绽放出一朵明媚的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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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轻轻地回抱住他,两个人都像是寂寞的孩子,在荒芜的生命里,寻找着同样欠缺爱的灵魂。
接下来的两天,是周六周日,容尉迟没有去公司,寸步不离地一直守在医院里。
这一天,阳光很好,和风旭日,是难得的好天气。
容尉迟双手推着轮椅,在用彩色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缓缓散步。
“阿迟,停下来休息一下,你已经走了好久了。”坐在轮椅上的顾仪容侧过头来,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眸显得特别黝深。
“我不累。”容尉迟沉声回道。
“可是我想在这晒晒太阳。”
容尉迟默默地停下,顺从母亲的意思,让她自己操控轮椅,自己则绕到她前面,选在一块平整而干净的石头上坐下。
四周是一片碧绿的草地,被照料得极好,阳光温暖,空气宜人。
“阿迟,小桐今天怎么还没来呢?!”顾仪容呢喃着问。
容尉迟抬手看了看腕间的表,眉头也不自觉地蹙起,眼角眉梢隐匿着担心,但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顾仪容扭头望向了他,眼睛里流露出了然,轻声说道,“阿迟,我累了,想回去睡一下。”
“嗯。”容尉迟点了点头,推着轮椅返回病房。
◎◎◎
豪格家园。
尤桐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
容尉迟说他的妈妈喜欢吃鱼,尤其是鳕鱼,所以她今天要做香菇蒸鳕鱼。
鳕鱼肉中的蛋白质含量比三文鱼等都要高,但是脂肪却是三文鱼的1/17、带鱼的1/7,对于生病的人来说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她特意起了个大早去了海鲜市场,选了一条又大又好的鳕鱼,虽然来回折腾了两个小时,累得满身大汗,但是她觉得很值得。
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顾仪容,她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不只是因为她是容尉迟的妈妈,她出于本能似的,就是想对她好。
如果……如果她和容尉迟可以结婚的话,那么……顾仪容也就是她的妈妈了呢。
呃……尤桐,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好羞人!
脸颊蓦地一热,她连忙收回思绪,专注于手上的动作,说不出为什么,心里竟泛出淡淡的悲哀。
这个时候,忽然听到门口处传来声响,她讶然回头,看见容尉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身后,那双邃亮的黑眸与她对视着。
“你不是在医院吗?!怎么会来这里?!”尤桐表情怔然,眉宇间的清愁还未来得及全部散去。
容尉迟皱着眉,把她的小脸略微抬高,“想来就来。”
锐利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手指拂过她颊边的细碎发丝,别于耳后。
尤桐被他亲密的动作弄得有些不自在,心脏狂跳了一下,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我在帮阿姨做鳕鱼,再等一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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