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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狂上加狂
当李璇儿将那船只的图纸画好后呈给孟千机看时,孟千机突然领悟了过来,心道:莫不是这李二要考我不成?
他在多年前,曾经因为船舶改造与李若愚起过争执,只是当时她便冷言讥讽过自己乃是造船的门外汉。
今日倒是要露一手让她知道,他孟千机就算是船舶的技艺也不逞多让。
“这是要若是想要考孟某倒是拿个像样的图纸出来,竟是这般漏洞百出的图纸,这船舷明显的接角明显是是按照货船的样式接缝,虽然吃水较大,可是用在高速行驶的战船上就火因为空载而太飘忽。还有方才我掀开了那木板往下一望,那些个调整船帆定准之用的木料竟然是没有涂抹防水特制的防水清漆,才多久的功夫,就已经有腐烂的迹象了,当然吃不住劲儿了。”
沈如柏的脸色越听越沉,竟是不再去看那李璇儿。李璇儿心里一阵的发慌,有些魂不守舍地说:“不可能的……我都是按照《踏浪舶谱》上记载的去做,又找了熟工的船匠建造的……
孟千机瞪大了眼儿:“按照《踏浪舶谱》?你这是哪门子的李家传人?连我都知道那《踏浪族谱》记载的全是历代李家继承人在监造舟船时犯下的错误设计。而真正合格的李家继承人只有全部找出其中的错误,并加以正确的改造才配得上李家舟船传人的称谓。你竟然按照那书上的,原封不动去建造……可是要害死多少人命?”
此话一出,李璇儿再也站不直了,当下腿软地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几年前曾经央求着二姐给自己看一看那《踏浪舶谱》。
当时的二姐只是紧绷着小脸儿说:“给你看也是无用,若真是喜爱造船,不妨去船坞多看看,跟那些船工们多问多学些。”
那时她听了这话,暗暗恨在心底,自以为李若愚是瞧不起她庶出的身份,只打发了她去跟那些粗鄙的船工厮混,现在才明白原来二姐那话里的深意:李家的真正传人只有深入透彻地通过实践彻底了解造船的每一样关窍所在后,又能举一反三融会贯通,才会有所创新。
也难怪李家每一代传人所造的船只都会有些细节上微妙的不同,这本就是每个人的构思想法不同而产生的。而这种口口相传的基础上,创新的路数,才是李家船舶久久不衰的根本原因。
孟千机说到这,一片怅然:‘我的师傅与李二小姐的父亲乃是生死之交,据说李老爷当年是耗费了十年的功夫才修补全了舶谱里所有的错处,可是李二小姐却是只用了短短二年的时间便全部找出……我问你,你的夫人可是真的……?”
他是想问了褚劲风,李若愚是不是真的傻了。可是不用他回答,便一眼看到原被躲在褚劲风身后的李若愚正坐在桌子吃一块红豆糕饼,因着方才手举厉害了些,摔伤后的后遗症又有些发作,便是抖个不停,竟是掉了一身的豆渣。
孟千机没有再问下去,因为他看到了李若愚那心无旁骛的吃相。他印象里的李二,是个优雅而又矜持的女子,她是绝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这般肆无顾忌地狼狈地吃食的……
想起了那日沈如柏与他说的话,孟千机竟是仰天长叹,略显寥落地道:“看来李家的技艺是要从此断绝了!”
他生平竟是不敌一个弱质女流,引以为憾,总是想着有一日要凭借着真才实学碾压过她,没想到这个夙愿竟是无法实现。
那个举一反三的惊世才女就这么毫无预兆的痴傻了……可惜可惜……
说完再不管那如丧考妣的李璇儿,孟千机便是带着独孤求败的落寞,径直自言自语地离去了。
白传忠绝没有料想到这沈如柏的新婚妻子竟给自己摆出这样一个乌龙出来,而身为自己幕僚的孟千机这是这般尽拆了自家的戏台,平白在褚劲风地面前丢进了颜面。
当下便是皮笑肉不笑地与褚劲风说道:“看来李家的家事,还是不用我们这些个外人参合,既然如何,那在下便先行告辞了……不过李家拖欠了工部船只的事情却是不能这么一笔勾销,具体当是如何解决看来还需要李夫人跟几位女儿一同商量了。”
说玩一拂衣袖,带着魏公公走人了。
而那沈如柏,在那沉默了一会,那一双眼内竟然满是懊恼与厌恶之情:枉费他思虑周全,竟然还是做出了错误的选择,这李璇儿当真是害他不浅,这般下来,白国舅那边竟是一时不好交代,这个该死的女人,当初设计陷害他醉酒,一时情迷与她苟且。竟是一步错步步错!
想到这,他急于在白传忠面前斡旋,竟然不顾那李璇儿,也带着仆役离开了。
这下子,李璇儿再也忍不住热泪,一下子泣不成声。周氏搀扶着自己大肚的女儿,看了看李夫人与摇头叹气的族长,直觉得怪没脸儿的,连忙招呼着丫鬟赶紧搀扶着女儿离开了。
这场船坞之行,以李夫人大获全胜而告终。这些时日来的闷气竟是在心内一扫而空。
若是论功行赏,自然是自家的女婿司马大人拔得头筹。
回到宅院,李夫人在堂中坐下,寻思着要好好犒劳女婿一番,正跟管家掌管厨房的老婆柳氏吩咐这晚饭的菜色,听了管家提起前门新杀了一头黑驴,便嘱咐着他去提了几斤驴肉回来裹饺子,想了想又低声吩咐了几句他屋里的婆娘几句,柳氏连连点头,恭敬地退出屋子。
晚上,李夫人在厅堂摆下一桌,算是给女婿践行。因着第二天,褚劲风便要带着若愚先回舒城再回漠河城了。褚劲风坐下不多时,李府的下人们将菜肴一盘盘送了上来。
李府世代豪富,吃食上却是不甚追求奢华,此番有贵婿盈门,这才讲究地上了些酒楼里买来的精致菜肴,但是带着聊城特色的吃食,还是在一盘盘鱼肉里羞怯地崭露头角。比如一碟子腌脆瓜拌青豆,再比如新掐的小青菜叶沾肉汁,不管大盘小盘倒是摆了满满一桌。
李夫人命人特地将一盅冒着热气的红艳艳的肉羹摆到褚劲风面前,嘱咐他多吃些。
若愚看着这盘菜,一块块的,似肉非肉,淋着红的发亮的酱烧卤,香气扑鼻,高兴地将筷子伸过去:“香香的……要吃!”
李夫人啪的打了一下若愚的手背:“你这孩子,这是专为司马做的,却不是给你吃的。”
若愚瘪了瘪嘴,心里说道娘亲偏心,伸手笨拙地夹起一块清蒸的鹅脯入了口里。
褚劲风问李夫人这是什么菜,李夫人支支吾吾却是未说出什么,只是说这菜极好,劝褚劲风多食些。
褚劲风略通药理嗅闻出这里有淫羊藿、杜仲的味道,应该是给男子补肾益气之用。便伸出筷子夹了一块,放入口中。刚入口时,还是酱烧卤的夹着中药味的咸香味道,待咀嚼几下,却有种淡淡的腥臊臭味。褚劲风略一皱眉,咽到腹内便不准备再食。
李夫人却是眼睛晶亮,却是一个劲地劝他多食些,褚劲风踌躇一下,觉得既然是岳母大人特意准备的,倒是不能扫拂了面子,便勉强就着清酒又食了几块。
若愚在旁边看的很是羡慕,看着他咀嚼的样子,也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吐沫。最后到底软磨硬泡,李夫人才夹了一块给她,可是嘴里却一个劲儿地说:“只食一块便好,你吃了也是浪费!”
若然若愚嚼一嚼便吐了,断了念想便继续快乐无忧地食着烧鸭掌和八宝鸡。
晚宴后,褚劲风回到屋子,总觉得口中似乎还萦绕着一种似有若无的臭味,起身到院内散步。李府的管家和一人在院外经过,在夜晚的微风中传来一句:“看样子今天拿来的那副新鲜的驴儿吊做的羹很对姑爷的胃口啊!”
“那可不!今儿宰杀的可是正经的童子小毛驴,大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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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听此言褚劲风猛地顿住了脚步,隐在了院中的长廊后。
“所以夫人才特意交代我那婆娘专门给姑爷买来啊!不过老夫人这么交代,是不是姑爷的身体有所亏欠啊?”
“的确是补得猛了些……倒像是弥补亏损之症,许是希望姑娘早点怀上吧?”那回答有些迟疑。
待得那声音远了,褚劲风才从隐身之处出来,只是那脸儿已经是万里冰封了。他一早就知自己这岳母是个拎不清的,可是没想到今日竟然异想天开,给自己做这等“大补”之物。
原先还纳闷这为何浑身燥热,此时倒是尽明白了。
现在竟是没有心思去恼那李夫人诓骗自己吃这腌臜物,浑身的血液似乎流转得甚快。
褚劲风焦躁里又走了几圈,想了想,脚儿一拐去了李若愚的院内,此时李若愚也还没睡,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跟幼弟贤儿凑着脸儿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连环画。
虽然二人相差十来岁,可是那眼神而倒是出奇的一致,俱是有些天真烂漫的傻气明澈,就连看到精彩处瞪大眼睛的表情也是一模一样。
苏秀眼尖,一下子便看到了立在院门口的褚劲风,连忙唤道:“司马大人,您来了。”
可惜那姐弟二人却是看得入了迷,虽然听到了苏秀的声音,却连瞟都未瞟过来一眼。只一味的嘿嘿傻笑。
看到这,褚劲风反而觉得心里的焦躁渐渐压抑了下来。她现在就是个稚儿一般,若是强自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必定是要让她对自己心生惧意的,倒是不可以一味图一时的快活,而要细水长流才好。
这么想着,那边的连环画册子也翻到了最后一页,告一段落。
姐妹二人看得意犹未尽,砸吧着嘴儿合上了书页。贤儿这才抬眼看见了姐夫,小身子从椅上蹦下来,肉滚滚地咚咚跑向了褚劲风,伸手便让他抱。
褚劲风也是在入了这李府的宅院后,陡然明白为何他以前认识的那个李二姑娘有时竟是有种超乎年龄睿智沉稳。实在是这府里的人被保护得太好,透着一股子不谙世事的烂漫,不能不叫懂事的二姑娘变得坚强。
这一府里老的如此,小的更是如此。别人看了他的银发冷面都是心生惧意,唯有这李府里的一老一小都是看不出眼色火候,竟然都是自来熟地跟自己一味亲近。
那老的自不必说,竟然异想天开地寻来神物给自己进补得全身精血逆流。
而这小的,自从给了他带了无数京城里奇巧的玩具为贺礼后,竟然也不似初时那般畏惧自己的银发模样了,许是幼年便丧父的缘故,家中又无可以依靠的壮年男子,没由来的跟自己亲近得很,动不动便叫自己抱。倒是要好生教导一番,不然以后怎么撑起李家的门面?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着,却还是抱起了肉滚滚的小舅子:“姐夫,你劲儿大,将贤儿往上抛,贤儿练了轻功,能飞起来!”贤儿从来不怕事儿大,想要效仿刚才书里的大侠来个借力使力,来个旱地拔葱,一飞冲天!
褚劲风掂了掂手里的肥肉,觉得就是生出四副翅膀也带不动这一团,但是看着若愚也跑了过来,眼巴巴地在一旁排队等待,便掐着小儿的腋下,微微一用力将他抛上了天空。然后又稳稳地接住。
贤儿以前跟院子里扫地了六叔也玩过这把戏,可是六叔哪里有姐夫劲儿大,竟然一下子将自己抛甩得老高。等到姐夫稳稳地将接住,那被骤然一吓的刺激都没有消散,便是眼睛晶亮,咯咯笑着说道:“姐夫你可真厉害,再来!再来!”
于是便依样又来了几次,只把小儿逗得咯咯大笑,连呼好玩。惹得一旁的若愚有些急得团团转,恨不得褚劲风手里的是自己才好。
倒是一旁照顾着贤儿的奶娘觉得不妥,这才从褚劲风的手里接过小少爷,带着他回去睡觉去了。
若愚觉得终于是轮到了自己,便是兴奋地直往他的怀里钻,却被男人轻轻地推开了。少女的大侠梦一下有了裂痕,觉得自己被深深地伤害了,竟是不敢相信地有些泪眼相望。
褚劲风本是觉得自己能硬冷到底的。可是看着她的眼神,便是不知觉地抱起了她,然后也抛向了天空,再稳稳接住。
若愚只觉得耳旁生风,身体忽上忽下的,果真如同大侠一般飞起来了呢!一时间竟然是落下来后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也咯咯大笑了起来,浑然不觉自己那迥异于小儿的玲珑身体挨得刚刚大补完的男子实在是太近了。
褚劲风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臂,感受着紧紧帖服着自己的那曲线的玲珑……直觉得都能听到耳中血液,如黄河一般的汹涌浩瀚的滚滚涛声,脑子里闪过的连环画,绝对比贤儿看的那一本要精彩许多。
“呀!司马大人!您出大寒了!”一旁的苏秀忍不住低喊了一声。
岳母的一番心思到底是没有白费,被滋补沸腾的一腔精血最后从褚劲风挺直的鼻子里喷涌了出来……
若愚也是被褚劲风突然流鼻血吓到了,乖乖地在一旁看着苏秀等侍女拿来了棉花,打来了水和药粉,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司马大人的大寒之症。
褚劲风觉得流了些血,这体内的焦躁反而还好了些。待回了北方……要慢慢地教导这少女开解一些人事了,不然自己迟早有一天会精血逆流而亡……
按着自己身上止血的穴位,褚劲风颇为头痛地心想。
李家的姑爷终于要回程了。来时那马车里都是满载着的,走的时候也不能空。李夫人指挥着家丁大包小包地往司马大人带来的马车上抬。
当初成亲时,总是担心着自己着商户人家高攀了大楚的司马,若是嫁妆清减或者不够品格会让姑娘在婆家丢脸,所以准备的嫁妆虽然名贵齐全,却略略少了些烟火之气。
可是这次归宁,李夫人总算是觉得自己找回些做岳母的应有气场,觉得自家的姑爷虽然模样冰冷,其实是个顶孝顺随和的。这次女儿要去北方,也不知过年的时候能不能回来,那吃食一类的东西自然就不能少了。
于是这次搬上马车的东西便朴实而实用了许多。几大坛子的聊城腌脆瓜是少不得的主角,大块的自家熏制的腌肉也带了几块,免得女儿想吃风味却遍寻不到。还有一大坛子的葵花籽的菜油,据说这个最补脑子,是李夫人拜托城西的小磨坊精磨出来的。
至于衣物方面,李夫人本来还赶制了一批婴孩用的鞋帽衣物,可是现在看姑爷的情形,一时间是用不上了,在叹息之余,也稳妥的收好,免得姑爷看了堵心。
当然最最经典的还要数一坛子药酒。竟是那日做肉羹剩下的驴阿物泡制的,管家偷偷嘱咐着司马大人:这酒再泡一个月便能喝了,每次不可多饮,这药酒霸道着呢!
惹得褚劲风带来一干随侍的老部将挤眉弄眼,待得出了城,关霸这才笑着道:“主公,您这岳母也真是体贴周到,竟是连大补的药酒都给您备齐了,看来这小主公也快要有了……”
可是剩下的调侃之言被褚劲风一个冷冷的眼神便瞪了回去。
方才在离开李府时,其实也破费了一番周折,那李若愚这几日在家里呆得极好,每日里与母亲在一起,或者是与幼弟玩耍,简直无忧得很。
哪里想到,褚哥哥竟然又突然要带着自己走,李若愚想起自己又要孤身一人,心里不由得一阵地难受,竟然是说什么也不肯上马车。
最后竟是如同被迫要去上学堂的小儿一般,死死地把住了门框,哭得泪眼婆娑,说什么也不肯上马车,最后好说歹说,终于是被褚劲风抱上了马车。
不过那副被迫离家的小可怜模样,真是让司马大人心里不大是滋味。
不都说痴儿是不记仇的吗?可他的这位娘子却是牢牢记住了被打了手板的事情,临上了马车爬在车窗上向李氏告状,直说要早点接她回家,不然总是会挨打不让见娘亲的……
想到这,就算不用喝那大补之物,褚劲风觉得自己也要被这薄情忘恩的小傻子气得七窍生血了。
等回到舒城时,淮阴郡主亲自来替自己的表弟与弟媳妇接风,看着若愚哭红了眼儿的样子笑着说道:“怎么还眼泪汪汪的,可是劲风欺负你了,待我打他可好?”
若愚倒是会乖巧地摇了摇头说:“他说过几日带若愚,去骑马……还有一大堆的牛羊……”
淮阴郡主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然后问道:“怎么?你这就要走?难道不多留些时日?
褚劲风摇了摇头:“白家本是忌惮着我,若是多留反而易生变,不若早点会漠河城的好。更何况,我还带走了一样要紧的人……”
这么说着,关霸在一旁听了侍卫的禀报后,小声说:“主公,人已经弄到,过两天便可以先行出关了。
褚劲风点了点头。淮阴郡主在一旁听了,却也心知肚明,笑着道:“白家在战船上投下了那么一大笔银子,你却捞了釜底抽薪,连那个人都不给他们留,当真是狡诈得很啊!”
褚劲风冷哼了一声:“若不是想到那大笔的银子也是民脂民膏,便要等他们将战船造好了再揭老底。白国舅的野心不小,北方的战事刚平,便想着建造战船排除异己,总是要给他些挫折,让他收敛些才好!”




愚情 31|12.4
若愚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自顾自地在一旁把玩着手里的小船跟着拢香她们回了房间。这些船儿是昨儿去船坞时,那个里的一位老船工给的。整整一大箱子,本来这老船工是做给自己的孙儿把玩的,结果看李二姑娘见那放在架子上的模型直了眼儿,干脆将这一箱子的船只尽是送给了二姑娘。
他们这些老船工是看着李若愚长大的,虽是主家的姑娘,却平易近人从来不摆架子,刚刚学会走路是便在船坞里跟着李家老爷来玩耍,那时候的她也是这样逮着了小船模型便不撒手……
就在离开船坞时,看着李若愚如同一个孩子一般朝着他们无邪的露齿笑,几个老船工当场老泪纵横,他们一心敬爱的着二姑娘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怎么能不叫人心酸?
若愚却是体会不到别人的心酸,回到了房间,便趴在了新房的地上玩。
苏秀生怕小夫人着了凉,特意命人从郡主的私库里抬来了一卷西域进贡的厚绒地衣,铺在了床榻前的地砖上,让小夫人可以躺着玩儿,拢香又洗了一碗甜李子,生怕小姐囫囵吞了果核,都用小竹刀将果核剜掉,然后拌了些冰糖来吃。
若愚便半躺在软绵绵的地衣,用手抓着李子肉吃,然后将那小船模型拆卸得七零八落。因为总是摆弄着玩具,若愚其实恢复得不错,从刚开始喝水总是拿不住碗,到现在拆卸了小船还可以自己依样画葫芦的组装回去,只是到底偶尔发了抖,竟是将一个桅杆插错了位置,折为两段。
若愚看着再也装不好的船,心内一阵的烦躁,竟是一个用力,将装了一半的船儿用力地扔了出去。
恰好砸在了刚刚入门的褚劲风身上,被他接个正着。
“怎么不如意便摔东西?哪儿学来的规矩?”男人说话的声音低沉,眼睛里也闪烁着摄人的精光。
若愚虽然痴傻,最是会看脸色,当初他打自己手板时也是这样阴沉着脸儿。当下便低了头,将手儿背到了背后。
褚劲风自然将她这小动作看在眼里,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松缓,他看了看这名贵的地衣上已经沾染了糖李子的汁水,踩在鞋底,黏腻腻的,那衣服前襟也是星星点点,狼狈不堪的样子。
若愚是听得懂话的,虽然理解力有限,如幼儿一般,但若是因着她有病便一味姑息将养着,恐怕愈加没有规矩了。
他那岳母也是个娇惯孩子的,以前的若愚能成样子恐怕也是他那去世的岳父会教养女儿有关。现在岳父不在,只李夫人一个带着孩子,竟是将若愚娇宠得跟他那小舅子贤儿一个德行,整日里舞刀弄枪,上树爬墙,恣意妄为得很。
上次虽然是错怪了她,可是心情不顺便出手打人终究是不妥的。昨儿在船坞里也是,也不论是谁拿来的吃食,伸手便抓,吃得满身都是豆渣。
褚劲风虽然觉得这样的吃相其实还算可爱,可是当时白传忠投递过来的眼神里还是透着淡淡的鄙夷。这就让褚劲风心内隐隐的不大舒服了。
虽然对若愚能够康复并不抱着热切的希望,甚至心内隐约希望她一直这样乖乖地呆在自己的身边便好,但是若是她能学会该有的仪态,不至于被人小瞧轻笑,岂不是更好?
这么想着,褚劲风便决心在日常待人接物的小处,好好地板一扳若愚无拘无束的性子。
等回了北地,自然是要给她请个夫子,修文习字都在其次,最主要的学会大家闺秀应有的规矩。收拾了行囊,坐上了大船开始北上时,司马大人也没有放松对自己娘子教养的要求。
若愚本来能坐上大船很是欢心雀跃,她喜欢站在船头,任凭江风扑面而来之感。可是很快她便发现这褚哥哥对待自己竟然是越发的苛刻。
吃饭的时候,绝不了能再上手了,不然会被撤了杯碗。平日里吃果子糕饼,也不许吃的满身都是,要用手帕接着小口小口地往嘴里放。
至于坐到地板上玩耍更是不允许,若是发现了便会被没收玩具,再怎么哭闹也不给。
刚开始若愚还是会乖乖的听话,可是被拘了性子到底不够如意,发了脾气闹着不吃饭后,她发现竟无人搭理自己,就连平时对她最好的拢香被褚劲风冷着脸申斥了一通后,再也不敢靠前了。
这天行驶到了靠近北地的万州,他们坐的大船需要补给食物与水,便是泊船休息半日。
正值七月初七,是七巧节,当地各家店铺囤积了新货,赶着乞巧开市卖个钵满瓢溢。各家的未婚待嫁的闺女都是穿新衣戴着簪花游市,各家的公子青年也是逐花而来,乞巧市上车水马龙、人流如潮,竟比春节灯会还热闹。
褚劲风原本是准备带着若愚上岸好好游玩一番的。可是偏巧若愚闹起了绝食,昨夜就未吃东西,也不理人,就是蔫蔫的萎靡在了床榻上。
褚劲风亲自哄着她吃东西,可是她竟是闭合着眼儿,连看都不看他。
说不心疼是假的。可是他也知道,此时便是关卡,若是一时心软,以后再难给她立下规矩了。就好比训练猎鹰时的熬鹰,若是被那鹰一时半刻闭了眼儿,就不能驯服,算是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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