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墨书白
楚瑜眼中带了怜爱,点了点头道:“既然累了,便赶紧去休息吧。你此番是为了抓捕信使而来,我明日吩咐下去,让他们抓紧为你探听此事。”
“嗯。”卫韫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楚瑜抬头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没说,摆了摆手道:“去吧。”
卫韫弯腰捡起面具,重新粘粘回脸上,又带上白玉面具走了出去。
等卫韫走了,长月晚月进来,楚瑜这才松了口气,她抬手抚住额头,似是有些头疼。
长月小跑到楚瑜面前,蹲下身来,小声道:“夫人,那公孙先生真是小侯爷啊?”
楚瑜撑着额头,点了点头,吩咐道:“一切照旧,别传出去。”
“夫人……”晚月皱着眉头,似乎是想说什么,楚瑜抬眼看向长月道:“你去厨房给我拿碗银耳汤来。”
长月不疑有他,起身出去,晚月到楚瑜身边,犹疑道:“小侯爷方才,同您说什么没有?”
楚瑜没说话,她低着头,片刻后,她抬起头来,盯着晚月。
“你觉得他该同我说什么?”
晚月抿了抿唇,楚瑜目光里全是警告,平静道:“他不会同我说什么,也不能同我说什么。”
“我这一辈子,要么寻到一个合适的人嫁出去,要么一辈子,我都是卫家大夫人。他卫韫一辈子不会有半分污名,你明白?!”
“奴婢明白。”
晚月当即跪了下去,立刻叩首,再次重复道:“大夫人的意思,奴婢明白!”
楚瑜颤抖着闭上眼,没有多说。晚月跪在地上,心中却是惊涛骇浪。她几次想问什么,却都不敢问,等到长月端着银耳汤回来,她才站起来,收拾了表情停在楚瑜身边,不再说话。
长月看着两人,直觉气氛有些不对,端着银耳汤愣了愣,好半天,才道:“汤……端来了。”
楚瑜点点头,敲了敲桌子,平静道:“放过来吧。”
喝了银耳汤后,楚瑜睡了下去。等第二天清晨醒来,她坐在镜子前面瞧着自己。
她如今已经二十了,在她记忆力,正是最好看的年纪。
年纪小的时候脸上带了些肉,可爱有余,但若说美颜,的确还是如今更盛。她盯着镜子里的人,思索着到底是哪里招惹了人。
她想或许是那唇脂艳丽了些,又或是发簪漂亮的些,左思右想,旁边晚月瞧着她思索着,有些犹豫道:“夫人,上妆吗?”
楚瑜沉默了片刻,终于道:“不上了,随意挽个发髻,越素越好。”
长月有些奇怪,正要开口,就被晚月拉住,晚月按着楚瑜的要求给她挽了发髻,随后楚瑜便走了出去,用过早膳,将卫韫叫进了书房。
书房里早已经堆积好了昨日收集来的情报,楚瑜盯着那些情报一条一条看下去,卫韫进来时,楚瑜正看到一件大事。
卫韫站在门口禀报,楚瑜抬起头来,皱眉看着他。
卫韫见她神色郑重,不由得道:“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王贺自立为王了。”
楚瑜开口,神色复杂。卫韫微微一愣,便听楚瑜皱眉道:“王贺如今已经逃到兰州,王芝死在路上,他如今在兰州自封为安兰王。”
“安兰王?”卫韫轻嗤出声:“这是什么称号?”
“兰州本就是王家的地盘,上下全是王家的人,王家并不是直接要讨伐赵月,只是自己称王,也说不出到底是几个意思。”
卫韫没说话,他双手拢在袖中,平静道:“他们此刻不敢举旗。”
“那是自然。”
楚瑜起身走到沙盘面前,皱眉道:“如今白、昆两州在你手里,洛州在我楚家手中,华州在宋世澜手中,除此之外,姚勇的青州、谢家的容州都支持赵月,燕、京二州全是赵月的人,剩下德、徽、琼三州向来是听命于天子,王家如今无论如何,都是不敢直接反的。”
“他如今自立为王……”
说着,楚瑜抬眼看向卫韫,卫韫平静接道:“是在等我们的消息。”
若王贺如今不表态,他逃到兰州,赵月便直接发兵在众人没反应过来时拿下兰州,他整个王家都是死路一条。倒不如如今自立为王,如卫韫这样的人,想反的,自然会联系他。他当靶子,后面其他人借力给他。
卫韫沉思片刻,下了决定:“我去给王贺消息,我会暗中帮他守住兰州。”
楚瑜点点头,应声道:“速去!我修书给我大哥,你再给宋世澜一封信,看看他二人是什么意思。”
卫韫点点头,他抬眼看着楚瑜坚毅的眼神,抿了抿唇,没有多说。
与此同时,消息也传到了宫里。赵月正同顾楚生对弈,顾楚生神色带了几分阴郁,赵月轻笑:“楚生,天下女子何其多,何必挂在卫大夫人一人身上?”
顾楚生轻轻抬眼瞧了赵月一眼:“陛下这话何不对自己说?”
赵月听的这话,倒也不恼,给棋盘上落下棋子,点了点头道:“你说得也是,只是卫大夫人拒绝得如此坚定,不知楚生打算如何?”
顾楚生没说话,他静静看着棋盘。
如何?
他也不知道如何。这一切早已超出他预料,他以为这么几年,捧着哄着,她早该回心转意了。
可是怎么就有人这么倔,说不回头,就不回头。
顾楚生觉得喉间有些涩疼,这时宫人匆匆赶紧来,焦急道:“陛下不好了,兰州……兰州……”
“兰州如何了?”赵月似乎早已猜到了什么,声音平静,毫无波澜。那宫人叩首在地,颤抖声道:“王贺在兰州,自立为安兰王了!”
赵月落子的动作顿了顿,片刻后,他轻笑出声来:“楚生,我同你打个赌吧。”
顾楚生抬眼,赵月将将棋子落到棋盘上,赵月声音平淡:“我们赌,卫韫同王贺结盟的信,几日能到王贺手里?”
顾楚生没说话,他平静将棋子落下,淡道:“陛下不就是想问我,若卫韫与王贺结盟怎么办。”
赵月端起茶杯:“听你这口气,想必是早已想到了?”
“王贺跑出华京,我便想过了,王贺若想保命,必定举事,他之所以举事,不过就是想要同卫韫等人结盟。其实这事也好办,如今陛下圣命无损,本乃国之正统,他们也拿不出什么废帝的理由来,陛下只要稳步走着,谁都不敢反,谁反谁就是逆贼,民心不在,不足为患。”
赵月点点头,恭敬道:“那楚生觉得,王贺一事就这么放着了?”
“不放,”顾楚生端起茶杯,神色淡然:“让卫韫去讨贼就是了。”
山河枕 第101章
第101章
让卫韫去讨王贺, 若卫韫想要和王贺联盟, 或者以王贺之手打赵月, 那必然不会动王贺根本, 这样一来, 便可找到理由发挥, 借机惩治卫韫。
若卫韫动了王贺根本, 那王贺之患,也就不足为惧。
赵月将顾楚生的法子前后一想,抬起头来, 真诚道:“这么多年,也就你忠心耿耿对我了。”
顾楚生面色不动,对赵月的感激不置可否, 他专心致志盯着棋盘, 只是道:“陛下,该你落子了。”
顾楚生与赵月下着棋时, 卫韫将给楚临阳和宋世澜的信都送了出去。如今这两位都在前线抗敌, 怕都在看这华京的热闹, 楚临阳的态度卫韫大概能够揣摩, 但是宋世澜……
这个人近年来稳住了宋家,几乎已经将宋家收入囊中, 虽然还是世子身份, 但却是宋家说一不二的主人。他向来是个笑面虎, 同谁都笑意盈盈,但实际心思难测, 饶是卫韫也说不定这人是怎么个想法,也只能先去探底。
等写完这两人的书信,准备修书给王贺时,卫韫突然顿住了笔墨。
他皱了皱眉,想了片刻,却是放下笔来,只送了两封信出去。
办妥了这些,他回到屋中,楚瑜正在给楚临阳去信,见他过来,有些疑惑道:“这就写完了?”
“给王贺的信,我没写。”
卫韫跪坐下来,平静出声,楚瑜皱起眉头:“为何?”
“如今王贺自立为王,消息必然也传到了宫里,嫂嫂觉得,以赵月的性子,会如何做?”
“你且直说。”
“赵月会怕我和王贺结盟,或者暗中帮助王贺。”
“这是自然。”楚瑜有些摸不透卫韫的意思,卫韫笑了笑:“若我是赵月,王贺我不能不管,卫韫也不能不管,便干脆让卫韫去打王贺,打赢了接触王贺之患,打输了就拿卫韫问罪,也算民心所向,嫂嫂觉得,赵月会不会这样做?”
听到这话,楚瑜露出恍然之色来,她立刻反应过来:“那你若此时给王贺书信,日后又担任主帅,王贺便可拿书信威胁你了?”
“正是如此。”卫韫认真道:“所以此刻我不宜去给王贺书信,我如今只能是拖着,若是拖不过,我就要同赵月要人要马,等打完了兰州,我们便占地不动,当一个不宣告于人的安兰王。”
没想到卫韫竟是如此果断就定了下来,楚瑜反而愣了愣,片刻后,她有些不安道:“你若要反,以何名目来反?”
“这次我过来,找到了苏查给中赵月的信,就可以坐实了赵月通敌的罪名。加上这些年赵月为了给长公主修建行宫,打着军饷之名苛捐重税等事儿抖落出来,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罪名。”
“有了这些罪名,我再让沈无双站出来指认他。”
“指认什么?”
“他不是秦王世子。”
听到这话,楚瑜愣在原地,卫韫平静道:“当年他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沈无双的哥哥给他准备了一个替身,可是他到底是替身,还是真正的秦王世子,谁能说得清呢?”
卫韫喝了口茶,眼里带了几分嘲讽:“有真的罪名,有假的谣言,真真假假混杂在一起,给一个人泼污水,那真是太容易不过。到时我们便以帝君无德,血脉有疑的名义将他换下来。”
楚瑜没说话,她静静看着他。
当年的卫韫会因为自己不上战场愧疚痛哭,如今他却已经能平静又熟练说着这些朝堂上的肮脏手段。
楚瑜看着这样的卫韫,感觉自己的心抽了起来,她没说话,卫韫却从她的眼里看明白了她的意思。
“嫂嫂不必意外,”他垂眸开口:“人都会长大的。”
“我知道……”楚瑜干涩出声,她苦笑起来:“我并没怪你的意思,我知道。”
只是可惜。
楚瑜叹息出声,卫韫听着她的叹息,忍不住捏了拳头。
等到夜间里,楚瑜拆了发髻,听得晚月道:“小侯爷果然是长大了。”
楚瑜应了声,她平静道:“平日里有哪家同小侯爷年纪相仿的好姑娘,你多留意一些。”
话是这么说,可楚瑜却知道,当年卫韫的妻子清平郡主,那是当时不可多得的奇女子。
不仅容貌清丽动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还写得一手好文章,年仅十五就能以一篇论水患的策论震惊大楚。她是神医江流关门弟子,常年在外游历,救济灾民百姓。当年卫韫一直敬重她,哪怕是在婚后,哪里有征战疫情,哪里就有这位郡主出面安抚,也因着如此,卫韫在民间声望一直极高。
那清平郡主就是活菩萨一样的人物,想要找出比清平郡主更好的女子,怕是不容易。
只是她也不知道清平郡主与卫韫要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如何相遇,于是也只是随意去帮忙看看,若是真的遇到更好的,也是一桩美事。
听着楚瑜吩咐,晚月这次没有应声。楚瑜抬头瞧她,有些奇怪:“你怎的不说话?”
“夫人,晚月一直很疑惑,”晚月叹了口气:“您对小侯爷,真的没什么心思吗?”
晚月说完这话,就打量着楚瑜,似是随时准备等着认错。
楚瑜没想到晚月问得这样直接,她愣了愣,看着烛火,想了许久。
“他是我很重要的人。”
她开口,却是再没有其他。
听到这话,晚月也就明白了楚瑜的意思。卫韫之于她,很重要。可是为什么重要,却是谁都不知晓的原由。
若说是爱,她内心早已如枯井,同这正值少年的人谈不起爱。
若说不是爱……
她也未知是什么。或许是感动,或许是亲情,总之人一辈子,除却爱情,还有太多。
只是说完这话,楚瑜竟是有些茫然,等她梳洗睡下,她盯着床顶看了许久,恍恍惚惚,终究才是闭了眼。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朦朦胧胧就梦起四年前,在北狄时灯火节,那天晚上她和卫韫在屋顶看千万灯火升腾而起,那本是很美好的场景,她在梦里睁着眼睛看着,却不知道怎么,少年卫韫就俯下身来,亲吻在她唇上。
那本是蜻蜓点水一样的吻,他太年少,甚至不知道下一步应该要做什么。
于是他就是一下又一下,反反复复亲吻在她唇上。
她在梦里呼吸急促起来,然后场景猛地转换,变成了她十五岁时洞房花烛夜。
那天晚上她和顾楚生在一个破烂的小院里,贴上了喜字,点了红烛,顾楚生执意用了对于当时他们来说的巨款购置了鸳鸯被枕,绣了喜字的红色罗帐。
梦里她像年少时一样,紧张得背对着对方。对方一开始也是没有动弹,许久后,他从背后抱住了她。
他身体很热,胸膛很宽厚,他伸出手,揽过她的腰,然后带着厚茧的手覆在她柔软之上,轻轻拿捏。
不是顾楚生。
在对方动作那一瞬间,楚瑜猛地意识到这一点。
梦里的她没有抗拒,没有动弹,她仿佛是被施了咒一般,静静感受着那人的动作。
她不知道身后人是谁,也不想知道是谁,她感受着巨大的欢愉铺天盖地而来,直到最后一刻,她猛地听到那人的声音。
“嫂嫂……”
也就是那瞬间,她觉得眼前犹如有白光猛地绽开,她从梦境中骤然惊醒,睁开双眼,看着夜色,大口大口喘息。
惶恐将她彻底淹没,她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异样,她在暗夜中缓缓抱住自己。
她疯了。
她想。
她一定是疯了。
怎么会想到这样的事,怎么会梦到这样的事,而梦到最后,那人怎么能……怎么能……
楚瑜颤抖着从床上起身来,焦急唤起了守夜的长月,长月有些疑惑:“夫人怎么了?”
“备水……”
她稳了稳心神,这才发出声来:“我要沐浴。”
长月有些不明白,但楚瑜吩咐下去,她还是去准备了浴桶,给楚瑜净身。
准备好水后,楚瑜让所有人出去,自己坐在浴桶里,感受着水将她彻底包围,清刷过身体所有在梦里留下的痕迹。
她在水里慢慢冷静下来,思索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然而思索许久后,她想。
她大概真的需要一个男人了。
而卫韫在她心里,也不知道从那一刻起,便已经是个男人了。
或许是将卫韫的心思想得太多,梦里都忍不住有了奇怪的念头。
楚瑜抬手将水泼在自己脸上,让自己清醒许多,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想法按了下去。
随意清洗了片刻,她站起身来,正穿着衣服,就听外面传来通报声:“大夫人,顾楚生在外求见。”
听到这话,楚瑜皱起眉头。
“他可说什么事?”
“说是有关王家的要事。”
外面答得规矩,楚瑜想了片刻,终于道:“请他大厅等候。”
说着,她起身来,换了平日穿的正装,这才走了出去。
来到大厅,顾楚生早已候在那里。他正坐着喝酒,神色看上去有些憔悴,楚瑜走进来时,他抬眼看她。
他的目光说不出是喜是悲,就那么静静看着,带了些许绝望颓然。
楚瑜朝他行了礼,随后跪坐下来道:“顾大人这么晚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顾楚生没说话,他看着她,举杯将酒一饮而尽,似是壮胆。
而这个时候,卫韫悄悄来了大厅外,他就站在窗口,靠着墙,听着两人对话。
顾楚生抬眼看着楚瑜,他盯着她,似是在做一个极重要的决定。
楚瑜迎着他的目光,含笑道:“顾大人?”
“我想了很久,”他沙哑出声:“想了很久,我终于还是来了。”
楚瑜笑容不变,顾楚生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到楚瑜身前,蹲了下来,从怀里取出一个盒子。
“阿瑜,”他抬眼看着她:“我想娶你。”
山河枕 第102章
第102章
楚瑜皱了皱眉, 说着, 她看见顾楚生缓缓打开了手中的盒子。
那盒子里放着一个小木坠, 那小木坠用红线穿着, 仔细去看, 就能发现, 是一个小小的楚瑜。
那是当年楚瑜送给顾楚生的信里一起送过去的坠子, 这个坠子,楚瑜刻了三年。
从她十二岁到十五岁,她喜欢他喜欢得小心翼翼, 因为知道他是妹妹的未婚夫,她不敢出声,不敢言语, 藏着自己的心思, 将所有思念和感情都放在这个木坠上,想他了, 就刻一下。
楚瑜看着那木坠, 也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就好像隔了好多好多年, 突然看见了年少的自己。
“我以为上一次, 我说得很清楚。”
楚瑜神色平静,目光从那木坠抬起来, 看着面前这个人, 平静道:“你如今来, 拿这个给我看,又是做什么?”
“没什么, ”顾楚生笑了笑,沙哑道:“我就是想让你看看,你曾经多喜欢我,我怕你忘了。”
听到这话,楚瑜忍不住嘲讽出声来:“怎么,顾大人是觉得失了颜面,特意来找我找回这个颜面?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来同你做个交易。”
顾楚生打断了她,收起了声音里那些情绪,冷静自持,终于恢复了上辈子楚瑜所见的模样。
楚瑜收起心神,抬眼看他:“什么交易?”
顾楚生收起木盒,站起来,跪坐回自己位置:“我来求娶大夫人,这次不是儿戏。”
楚瑜皱起眉头,顾楚生手摩挲着自己的木盒,平静道:“大夫人嫁给我,日后我顾楚生任凭卫家差遣,大夫人觉得如何?”
听到这话,楚瑜忍不住笑了:“顾大人何必如此?您如今乃礼部尚书,陛下身边的红人……”
“我如今乃礼部尚书,日后会入内阁,假以时日,我会成为内阁首辅,这朝堂之上,粮草兵马,官阶品级,卫韫要人打点,他总要找个盟友吧?”
顾楚生抬眼看他:“尤其是,在他欲反之际。”
楚瑜这次没说话了。
“欲反”二字出来,楚瑜就明白,这次顾楚生来,是下了血本。她沉默了片刻,轻笑起来:“若我不答应,你要如何?”
“如今王贺在兰州自立为安兰王,陛下想让卫韫去征讨卫韫。”
“你出的主意。”楚瑜肯定,顾楚生玩弄着木坠的盒子,含笑抬眼:“对,我出了。可是卫小侯爷该谢谢我才是。”
“哦?”
“兰州紧邻京州,小侯爷终于有将兵马直接囤在京州周围的机会,他不该谢谢我吗?”
楚瑜没说话,她知道顾楚生的话绝不会这么简单,顾楚生垂下眼眸,敲着桌子道:“他可以和陛下要兵要粮,直接拿下兰州。可他要做这些的前提是,陛下要给兵给粮,陛下要给他发展机会,我可以给小侯爷讨伐兰州的机会,可小侯爷想什么我清清楚楚,我能给他这些……”
说着,顾楚生抬眼看她,他的话没说出口,楚瑜却清楚知道他的意思。
他能给的东西,他自然能要回来,甚至于不仅是要回来,他还会想尽办法,让卫韫步履维艰。
楚瑜静静看着他,好久后,她轻笑起来:“这么多年,你一点没变。”
顾楚生猛地捏起拳头,他知道她的意思。
这么多年,她说的不仅仅是这一辈子的十二岁到二十岁,而是上一辈子,这一辈子,所有加起来的时光。
她心里,他始终卑劣无耻。
可那又怎样?
他盯着她,慢慢开口:“是你逼我的。”
“我逼你?”楚瑜嘲讽笑开:“我逼你什么了?我不想嫁给你,不想喜欢你,这就是逼你?”
“那你也不该喜欢别人!”
顾楚生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怒气冲冲道:“我捧着你宠着你守着你,你可以不喜欢我,你要我等一辈子都行,可你和公孙澜……”
“那关你什么事?”
楚瑜冷声开口:“我嫁于谁关你什么事?轮得到你多嘴多舌?我与你什么关系?轮到你这样说三道四?”
“是,”顾楚生被她骂得反而冷静下来,他盯着楚瑜,平静道:“我管不了,我没资格管,所以我今天来同你要这个资格!楚瑜,”他神色平稳:“你嫁给谁不是嫁,你以为你这辈子就真的能找一个和你举案齐眉的人了?你当真爱公孙澜?你爱一个人什么样子我清楚,你不爱他,你若嫁他,不过只是因为他是卫家家臣,他能帮着卫家,你嫁给他,就能一直留在卫家。可是我也能。”
楚瑜被这话说得愣了愣,顾楚生盯着她,认真道:“你若愿意嫁我,我可以入赘,以卫韫为主,成为卫家家臣。”
“阿瑜,”顾楚生声音里夹杂了苦涩:“其实你可以试着再喜欢我一次。我不一样了,真的。我年少时候不懂事,伤了你的心,可是我可以慢慢补,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你看在眼里。除了让你走,我什么都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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