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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永世酌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素光同
奕和仙帝闻言,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父王你不知道,清岑他真的很厉害。”宁瑟交握双手,对着她爹诚恳道:“我觉得即便是哥哥,在清岑手下也过不了十招。”
奕和仙帝眉梢一挑,温和地教导她:“这种话,你不要背着你哥哥说,如果他知道你在背地里这样讲他,指不定要伤一下心。”
宁瑟了然点头,虚心受教:“那我以后一定当着哥哥的面说。”
奕和仙帝甚感欣慰,刚准备夸一夸宁瑟,耳边又听到一阵脚步声。
他侧过脸一看,只见庭院门口站了几位白袍仙使,遵从礼法不敢踏进庭内。
虽说他们没有把脚踏进来,灼热的目光却无一例外地放到了清岑身上。
其中一位仙使弯身行礼,极其恭敬道:“殿下,距离大典还有不到一个时辰。”
奕和仙帝一手托腮,看着清岑道:“也罢,你先回去准备典礼吧。”
话音未落,清岑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当着奕和仙帝的面,将那玉佩递到了宁瑟手中。
宁瑟接过以后,紧紧握在手里,端详片刻又出声问道:“这是什么?”
“父亲给我的传家玉佩。”清岑道:“让我交给日后的妻子。”
宁瑟睁大双眼,将它利索地收了起来,一边应话道:“我会妥善保管,以后再传给我们的孩子。”
宁瑟说这话时,已经完全忘了她爹还在旁边。
清岑听她话里那句“我们的孩子”,便觉得心头微热,他其实想低头吻她,但碍于奕和仙帝在场,他只是低声道:“典礼结束后,我再来找你。”
奕和仙帝默默旁观这一切,最后还是忍不住道:“你们两个尚未定下婚约,阿宁收了这玉佩,怕是不合适吧。”
宁瑟生怕她父王让她把玉佩还给清岑,即刻出声道:“父王,他刚才已经把玉佩送给我了,我再还给他岂不是更不合适?”
清岑在一旁搭了一腔:“再还给我,的确有些不合适。”
“对啊。”宁瑟抬头看他,目色盈盈有光,“所以我不会还的。”
清岑没有接话,勾唇笑了一声。
他本就生得俊美,笑起来唇角微挑,眼底还映着她的影子,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
真是好看。
宁瑟完全看愣了。
她找不到词来形容,恍若面对清泉晓月,千林霁空,云端寒江雪,心底除了悸动,但余空茫茫一片。
她想起人界有个亡国的君主,每日不思进取不务正业,却甘愿散去千金,来博取美人一笑。
起初她不是很理解,觉得这位国君实在挥霍无度,然而现在她觉得,自己也愿意一掷千金,来换得清岑一笑。
天外浮云游动,彩霞布满苍穹,隐约可见豪奢銮驾,划过云朵疾驰而来。
那是天帝的銮驾。
站在庭院外的仙使有些着急,再次开口道:“殿下,天帝陛下即将驾临,按照天界礼法,应当前去迎接。”
宁瑟恍然回神,同时催促道:“你先走吧,现在去应该还来得及。”
清岑嗯了一声,同奕和仙帝告辞,
在他临走之际,宁瑟小声道了一句,“我等你今晚来找我啊。”
奕和仙帝愣了一愣,没想到自己坐在这里,宁瑟还能将话说得这么直白。
他不禁陷入沉思,仿佛女儿已经被清岑拐跑了,很长时间都没回过神。
宁瑟她母后到来时,清岑已经走了很久。
宁瑟瞧见她母后,欢快叫了一声:“母后!”
然后又问:“你是不是第一次起这么早?”
她母后闻言清咳一声,面上有些兜不住,还是强行辩解道:“因为睡得迟……自然起床晚。”
“你总算来了。”奕和仙帝插话道:“清岑想娶我们阿宁为妻,方才我问了他几个问题,答得还算可以。”
宁瑟她母后惊了一惊,诧然反问:“要娶我们阿宁为妻?”
奕和仙帝点头,续话道:“依我之见,他的心性挺不错,不过婚姻大事并非儿戏,为了宁瑟的将来考虑,我们还要多观察观察。”
“他是对宁瑟一见钟情吗?”仙后道:“草率求亲,未免有些突然。”
天边朗日高悬,早风吹来竹叶清香,日光也和煦非常。
宁瑟原本在低头把玩玉佩,听见她父王母后的对话,立刻插了一句:“我们在昆仑之巅就认识了。”
她想了想,斟酌着道:“清岑教我法道武学,我酿酒请他品尝,我们一起看过日出,他能把云朵捏成凤凰的样子。”
宁瑟微微抬头,漂亮的眼眸里映着当空日色,“我就是想嫁给这样的人,和他在一起,觉得自己也会变得更好。”
奕和仙帝有些讶异,抬目看向殊月,“你妹妹的事,你知道多少?”
殊月已经沉默了很久,他长身玉立在青竹林边,宽大的华服袖摆挨着竹叶,风起衣袖微动,仿佛临风月仙。
“知道的不多。”殊月笑了一声,缓步走近道:“但我看宁瑟对他用情颇深,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当然是好事。”宁瑟道:“而且他确实讨人喜欢。”
言罢,又摸上手中玉佩。
那玉佩乃是太极灵玉雕成,珍贵到有价无市,触感极其温润,通透如春霖竹露。
奕和仙帝顿了顿,忽而开口问:“看你这样子,是已经拔了一根羽毛送给他了吗?”
宁瑟想也没想,顺口答道:“送过了,我挑了一根最好看的羽毛。”
话音一落,她从座位上站起,转身似乎想跑。
跑了没两步,就听到她母后的声音:“过来,保证不打你。”
宁瑟心下一紧,搓着手道:“母后……”
“你怎么一个字都没透露给我们。”奕和仙帝叹了一口气,想说两句重话。
但见宁瑟眼巴巴地望着他,他心里又软了许多,于是话中一顿,浑身散发出慈父的光芒:“也罢,你长大了,这方面心思藏得深,我们也不便多加干涉。”
宁瑟她母后抬手扶额,若有所思地添了一句:“话说回来,阿宁这幅样子,倒真像当年我追你时……”
奕和仙帝笑道:“毕竟是我们的女儿。”





倾永世酌墨 第27章 晓夜
卯时将至,远山衔红日。
天君继位的盛典即将开始,熙华殿内宾客满堂,觥筹交错人声鼎沸,箜篌仙乐婉转悠长。
天帝陛下身穿一件白衣华袍,举杯端坐于最上位,杯中酒水醇香袭人,他忍着不喝,抬眸看向满殿神仙,目光格外慈蔼温和。
当今天帝的本形乃是一条纯血白龙,年岁百万有余,在整个龙族内,当属他资历最老。
天帝年轻力壮时,尚未登临帝位,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外貌俊朗。
他整日混迹于各大魔窟,也曾和清岑的父亲并肩作战,彼时的魔族十分凶残,天界的神仙也不多。
天帝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猛劲,时常独自一人勇闯魔窟,抡一把大刀和魔族对砍,砍不动了就逃,逃回去休养一段时间,背起大刀重新来战。
魔族不堪骚扰,一度扬言要废了他。
彼时的天帝性子耿直,听了这样的话,就觉得魔族很嚣张,也很欠打,需要好好教训一顿。
第二天一早,他就扛了两把大刀,雄赳赳气昂昂踏上山道,誓要掀了魔怪老巢。
万千魔怪潜伏在山口,等着将他抽筋扒皮,魔族的首领甚至放出话,当晚就能剖出一副完整的龙骨。
天帝那时虽然法力高强,却和法道巅峰有些差距,在万千魔怪的夹击下,一度命悬一线。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挂了的时候,清岑的父亲从天而降,并且没费什么力气,顺手般的救走了他。
后来天帝身披星灿华袍,头顶日月之冕,毫无悬念地登基为帝,成为备受神仙敬仰的天界之主。
他仍然记得清岑他爹的救命之恩,再加上救命恩人本身也是战功煊赫,他心中还有些钦佩和敬仰,于是划出整个天界最好的位置,送给天君殿下做封地。
这块封地,便是如今的陌凉云洲。
受邀参加继位盛典的神仙,多半都觉得很高兴,因为陌凉云洲风景秀丽,临走时还可以顺便游山玩水,稍稍休整两日,实在很贴合他们的心意。
在这场盛典开始时,将由天帝念出祝词,那长达万字的祝词也是天帝本人一笔一划写成,包含诸多对晚辈成材的期盼。
而今,天帝端着酒杯细看清岑,觉得这孩子很有其父当年的风姿,心中更觉得欣慰。
清岑的座位仅次于天帝,身后站了两位礼官,同往常一样,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从宁瑟的位置看,刚好能将他瞧个仔细。
今早她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个时辰,便跟着父王母后颠颠跑来熙华殿,参加这场庆贺天君继位的大典。
“你收敛一下自己的目光。”殊月道:“从我们坐下来开始,你一直眼巴巴地盯着他,到现在还没看够么?”
宁瑟闻言,终于偏过了脸,看向坐在她身侧的殊月。
她没有吭声,就这么静静地将他望着。
殊月抬袖斟酒,与她碰了一下杯,轻笑一声道:“怎么不说话了?”
宁瑟端起酒盏,缓缓道:“我发现除了我之外,还有不少女仙也在看他。”
殊月挑眉,心想他妹妹这是吃醋了吧,不过宁瑟吃的是清岑的醋,合该由清岑来哄才对。
于是他不但没有安抚妹妹,反而火上浇油道:“也不知道这场典礼结束后,有多少女仙芳心暗许,我估摸着那些传情的信鸟,隔几日就会飞到清岑的手上。”
却不料宁瑟竟然点头应道:“在昆仑之巅的时候,也有别的姑娘喜欢清岑,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殊月静了片刻,忽而又是一个笑,“怎么,你一点都不吃醋么?”
“别的姑娘喜欢清岑,都是那些姑娘的事,我没有道理因为她们而不高兴啊。”宁瑟喝了一口酒,接着续话道:“何况清岑答应过我,他不会沾花惹草,我也非常相信他。”
殿内明光通透,帐幔细绣金盏花,桌沿雕刻朱缨翡翠,显得十分幽丽奢华。
殊月低头斟酒,目光扫过那些精致的纹理,唇角挑出不甚明晰的笑意:“清岑什么时候和你保证的,昨天晚上,还是今天早上?”
宁瑟有些吃惊,遂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昨天晚上一夜未归,真以为没人知道么。”殊月放下酒壶,话中不再有半点笑,“你同他整夜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
宁瑟楞然半刻,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权当压惊。
酒壮怂人胆,宁瑟喝完以后,就很有底气地回道:“这是你情我愿的事,而且我是真心喜欢他,所以绝不后悔。”
殊月还想和她争辩,又觉得妹妹已经完全被清岑迷昏,此刻定是听不进自己的奉劝。
于是有些怅然道:“哥哥怕你还没成婚,就有了一只黑龙崽子。”
言罢,又倒了一杯酒,看那酒水映着窗外天色,折出清澈的浅光。
虽然殊月同宁瑟说话的声音很轻,还是让他们的父王母后给听见了。
奕和仙帝很少参加这种天界盛典,只有推不掉的时候才会去,而且一般不会带上女儿,因他觉得女儿年纪小,待在家里定是比出席典礼要舒坦。
今次的天君继位盛典,乃是他头一次携全家出席,坐的位置也是主位之一,可以看到全殿的神仙。
身处这样的座位,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被人瞧见。
虽然明知这一点,奕和仙帝还是不慎打翻了酒杯。
一旁的仙使赶忙收拾残局,为奕和仙帝重添了一套酒盏,没有多说一个字,便恭敬非常地退下了。
打碎的酒杯可以重新换一套,奕和仙帝的心境却难以平复,他沉默半晌后,低声道了一句:“清岑若是负了我们的女儿,我必定要将他打一顿。”
“我看未必。”仙后接话道:“宁瑟的眼光像我当年一样好,也许清岑当真会用心待她。”
宁瑟没有听到她父母的对话,因那酒水实在好喝,与她平日喝惯的味道不同,她便专心致志地品酒,甚至没再打量清岑。
不多时,天帝又开始念祝词,配着绕梁古曲的余音,听得宁瑟昏昏欲睡。
她昨晚几乎没合眼,腰酸腿疼脚步虚浮,此刻全凭意念强撑。
清岑依然端坐在上位,目光却移到了宁瑟身上,见她两颊绯红,眸漾秋水,一手还托上了下巴,似是一副不仅喝醉还很困的样子。
半刻钟后,有仙使走到宁瑟身侧,恭敬地开口问道:“熙华殿的偏殿有间备好的卧房,请问公主可要……”
殊月闻言,侧过脸看了宁瑟一眼,随即替她回话道:“不用了,我带她出门醒一醒神。”
宁瑟当真以为,殊月会带她出门醒神。
却不料踏出熙华殿后,殊月握紧她的手腕,一路腾云将她送回了他们落脚的宫殿。
此时已将近正午,当空朗日高照,庭中一片青竹碧影。
宁瑟的卧房内,两只山雀挨在一起,正在低头啃仙果。
它们两个都没想到,宁瑟会被她哥哥突然扔进房间。
宁瑟愣了半晌,又见殊月在门口加了一道结界,他临走时还不忘提醒一句,躺倒好好睡觉。
殊月走后,宁瑟蹲在地上思考一阵,心想天君继位的典礼要一直持续到晚上,那她先睡一个时辰,再爬起来打破结界,是不是就可以精神抖擞地跑回去了呢。
却不料这一觉,竟然睡到了深夜。
宁瑟起床以后,穿好衣服跑到窗边,拉开纱帘一看,见天外星光璀璨,圆月皎洁如银盘。
她心中甚是懊悔。
窗户即将合上的那一刻,她的手指被人握住。
“手有点凉。”清岑将窗扇拉得更开,顺便握住她的整只手,“你睡觉时,大概踢了被子。”
宁瑟睁大双眼,反握住他的手,两下便爬上窗台,一把跳了下来。
“你等了我很久吗?”她问。
典礼结束后,清岑便来宫殿门口等她,不巧刚好碰上宁瑟她父母,且宁瑟她父王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没等多久。”清岑道:“时间过得很快。”
宁瑟应声点头,随即又起了兴致道:“你要是不困的话,我们一起去散步吧。”
天君宫殿的东南方,有座草木葳蕤景致秀丽的花园,园中央坐落一汪清可见底的湖泊,甚至可以瞧见往来的游鱼。
宁瑟牵着清岑的手,绕着湖畔走了半圈,忽而开口道:“这里风景这么好,不做点别的事,实在有些可惜。”
清岑嗯了一声,不紧不慢地问道:“这样的事么?”
言罢,低头挨近她的唇。
宁瑟没想到他今日如此热情,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她本想说不如我们吟个诗描张画,现下见他越靠越近,准备好的话全然咽了回去,双手环上他的脖颈,即刻被他吻住唇瓣。
深夜万籁俱寂,唯有风声绵长,舌头被勾缠的那一瞬,宁瑟恍然心想着,他在这方面的技巧,似乎越来越高超了。




倾永世酌墨 第28章 浅意
夜色渐深,湖畔烟波浩淼,水浪迎风击岸。
一吻结束后,宁瑟觉得脸颊有些烫,于是面朝水风静立了一会,遥望隔岸巍峨宫城。
她之所以觉得脸烫,倒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激动于清岑如此热情,这点实在让她很喜欢。
宁瑟今夜穿了一条锦色雪缎的长裙,格外合衬她的白润肤色,当空澄澈月华落在她身上,真如美玉生光一般。
那衣裙在腰线的位置收拢许多,也越发凸显她腰肢纤软,仿佛岸边雪色烟柳,暗夜中犹自娉婷生姿。
清岑走到她身侧,就听她出声道:“你伸手抱一抱我啊。”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都被他按进怀里。
宁瑟怔了怔,从他怀中露出半张脸来,脸上似乎有一抹红霞。
他仔细打量她的面容,嗓音低缓道了一句:“很少见你脸红。”
他问:“这样抱你,很高兴么?”
宁瑟自觉被他看穿,哈哈笑了一声,调侃道:“你再抱紧一点,我就更高兴了。”
清岑果然将她抱紧了些。
宁瑟双眼一亮,暗叹他今晚真是百依百顺,讨人喜欢得不行,不做点别的事,委实有些可惜。
把握机会,这四个字可是一门学问。
今日天君继位的典礼上,宁瑟隐约听闻北漠战事告紧,她不像别的神仙那般担心,只是有些怅然地想,清岑或许会提前动身,奔赴战场。
她心不在焉地胡思乱想,偏过脸扫视不远处的琼楼殿宇。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个地方,尽快圆了此刻心愿。
“那栋楼好高啊。”宁瑟伸手指向一座宫楼,似有所想道:“虽然夜晚看不太清,但好像比我们凤凰宫的摘星楼还要漂亮。”
清岑不再搂抱她的腰,脚下却腾起一阵流风,他牵着她的手腕御风而行,话里依然淡定无波:“听闻天外天摘星楼,上可看云霄,下可见泉流。”
“对,这句话是真的。”宁瑟暗想他真是上道,她前脚夸宫楼好看,他后脚就带着她往那里飞,不禁深深拜服于他的贴心。
她的唇角含了笑,话也说得欢喜:“我跟你说啊,摘星楼之景美不胜收,尤其是夕阳落日的时候,站在摘星楼的楼顶,好像伸手就能碰到霞云。”
清岑没有搭话,越过三尺高的栏杆,将她抱入宫楼的最顶层。
宫楼上横悬几盏明灯,夜风携水雾吹来,那灯盏也跟着轻微摇晃。
宁瑟双手按上白玉栏杆,俯视高楼下的夜景,亭台游廊,丹阁水榭,在这一刻尽收眼底。
抬头望天,云雾飘渺如隔远山,千尺星河仿佛近在眼前。
宁瑟恍了一会神,忽而听见清岑问:“你在想什么?”
“此地月色皎洁,星辉明灿,夜风也柔和的很,实在占据了天时地利,只差一个人和了。”宁瑟默了默,诚实道:“我真的很想在这里,把你……”
她松开白玉栏杆,两手捧起他的手,移到胸口的位置,抬头定定将他望着。
清岑挑眉看她,顿了一下又侧过脸,“你若是想,不如让我带你回……”
“回哪里?”宁瑟靠近他几分,打断道:“哪里都没有这里好,而且这里夜景空旷,我也发挥得更好。”
言罢,从乾坤袋中掏出画架,端端正正摆在清岑面前。
半空中浮起两颗通透的夜明珠,她握着一支狼毫制成的毛笔,兴致勃勃道:“你长得这么好看,顶楼的景色又这么美,我真的很想把你画下来啊。”
清岑静了一阵,不知从哪里扯出一张画纸,随手搭在画架上,漫不经心地问:“只是画下来而已么?”
“不然还能做什么?”宁瑟睁大双眼瞧他,因为垂涎于他的美色,心跳怦然加快几分,又猛地明白了他的话。
她左手端着墨砚,右手握着一支毛笔,仰脸冲他莞尔一笑。
光是这样还不够,她忽地想起自己的母后,有次半倚门扉对着她父王念了一首情诗,她父王表面上不动声色,当天下午就写了一本诗集,郑重交到她母后手中。
所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思及此,宁瑟提笔蘸了墨,在画纸左下角写了一首诗,中间空白部分寥寥勾勒几笔,画出一个模糊的剪影。
“等我画完这幅画,我们就回你的寝宫吧。”宁瑟抬头看他,毫不避讳道:“你说的没错,我当然不想仅仅把你画下来啊。”
话中意思很是直白,任谁听了都能领会。
说完这样一番话,宁瑟没觉得半点不好意思,相反还有些期待。
清岑静默片刻,应声道:“等你画完,我送你回你的房间。”
此时楼高风盛,月光也格外幽凉。
他站在栏杆边同她说话,宽大的衣袖迎风微动,月华被栏杆隔成几段,携着云雾匍匐在他的脚下。
宁瑟的目光随云雾飘游,她略微思索片刻后,谨慎而诚恳地问道:“你喜不喜欢昨天晚上的……”
她的话顿在了这里,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词。
是说“颠鸾倒凤”好呢,还是“*欢情”好呢?
这两个词似乎都不够直白,宁瑟思前想后,打算用“床帷之事”一口带过。
“你明日要随父母返回凤凰宫。”清岑大抵明白她的意思,原本想答一声很喜欢,默了半晌还是淡淡道:“今晚安分睡觉吧。”
宁瑟回想他昨晚表现,心中燃火更欲再来一次,但这种秘不可宣的事,总归不能让别人知道,她明日需要早起,今晚只能收敛。
她这样思考一阵,刚准备下笔,挂在笔尖的墨汁儿却滴了下来,落在轻薄的云波宣纸上,晕开一块拇指大的墨痕。
宁瑟愣了一愣,就见清岑绕过画架,从容走到她身侧,与她并排站在一边。
清岑将那副画打量片刻,目光扫过画中人影,落在左下角的情诗上。
宁瑟见他神色如常,摸不清他心里想了什么,抬手将那首诗挡了起来。
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
“薄云弄华月,春生*夜,何不解罗衣,灭烛一相见。”
他平静地把诗读了出来,而后又问:“你写给我的么?”
宁瑟清咳一声,手按画纸捂得更紧,“我就是一时兴起,写了这种露骨的……艳、艳诗,但是你知道,我其实是一个正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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