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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名青鸢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老雅
“陇头流水,流离山下。念吾一身,飘然旷野。朝发欣城,暮宿陇头.”清冷的歌声从她的檀口中流出。
幽谷寂静,碧衫身影笼罩了隐秘的忧伤与茫然。唯有一双眼眸亮晶晶的,恍若浸润在月光里的一颗东珠,一分哀伤,两分清寒,不能让任何人亵渎,也不能让任何人亲近。
身边忽地有窜入鼻尖的草药清香,青鸢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语调带了分不快:“你怎么来了?”
方陵朔在她身边坐下来,青鸢反射性地往旁边一缩。没想到侧头看去,今晚的方陵朔似乎有些不一样。
他没有再靠近青鸢,也没有作势来抱她,只是清清简简的坐在那里。青鸢蹙眉:“被姬渊打出来了?”
方陵朔唇角微微一勾,瞳仁里落入的秋月泛起寸寸涟漪。深邃的双眸线条蕴含着醉人的机密,剑眉如雁阵一线横天,鼻若悬胆,唇似勾画,月光映衬出他大理石般的肌肤,精致无瑕的脸部线条。晚风拂动着他的薄衫,墨般青丝飞舞,宛如谪仙般的男子,千山万壑都做了背景,大魏秋意也黯然失色。
青鸢微微发愣,直到方陵朔往白石上放了个东西,向她推过来。“尝尝。”他今晚的声音,也很是清淡。
一个竹编蒸笼。隐隐还有丝儿热气。青鸢揭开,一方邢窑白瓷碟儿上,碧绿色的粳米卷儿,新鲜的鸡菘香气,兀地往她鼻尖冲。
“荷芽鸡菘卷儿!”青鸢蓦地两眼发光,也不管方陵朔如何,玉指捏住一个就送往嘴里。
满足的笑,溢满她月牙儿似的双眸:“嗯嗯!这个味道像了桓夜做的!没想到还有第二个人能做出来!”
一个荷芽鸡菘卷儿丝毫不能缓解青鸢的馋虫,她的双眼已经盯住了下一个目标。玉指向其中一个伸去,还不忘舔舔方才的指尖,粉红色的舌头像翻飞的蝶翅。
瞧着青鸢孩子般的贪吃样,方陵朔蓦地莞尔。目光一刻也移不开。
“喜欢么,鸢鸢。”
“喜欢!”青鸢狠狠地点头。心想着怎样诓骗方陵朔,下次多做几笼。
“以后,天天做给你吃好不好。”
青鸢刚想应答,却心里一跳。此话有些古怪。她方才只顾着大快朵颐,丝毫没觉得今晚的方陵朔,很是不同。或者说,显得太正经了。
“方陵朔,你怎么了?”青鸢推开蒸笼,语调里带了丝警戒。
面前的方陵朔俊朗如昔,只是瞳仁里清冷的殇痛潺潺流出,为他无双的容颜浸了层寒意。这是青鸢从来没有见过的方陵朔。
不待青鸢反应过来,忽地整个人被狠狠压进一个怀抱。她勃然色变,刚想惊呼,可是檀口已被迅速封住。
湿润的草药清香,盈满了青鸢满口。炙热又温软的触感,让她一丝气都喘不过来。狂热又霸道的男子气息汹涌而来,不容分说的叩问着青鸢心底的冰封。
青鸢脑子里一片空白,浑身上下都瘫软无力,只能完全任方陵朔摆布。
耳畔似乎有一声轻笑,旋即对面的舌尖轻柔的突破了她的牙关,卷起了她的丁香小舌,慢慢轻柔的吸吮。感受到青鸢的僵硬,那只桃花瓣似的舌尖辗转相贴,带动着女子的丁香小舌一点一点地厮磨。好像要磨尽一切的纠缠与缱绻。
青鸢跌坐在白石上,浑身往后仰,可偏偏一双有力的臂膀托住了她的腰肢,让她微微前倾,让她身子以完美的尺度,贴合近男子温润的又灼热的胸膛。她被压制得死死的,浑身动弹不得,只是耳畔传来不规律的呼吸,传递着燥热的温度和暧昧。
脑袋瓜儿一阵迷糊,青鸢觉得自己的双眼都看不清东西了,心底好像有一处火焰像潮水般蔓延开来,让她无力思考,只能任眼前的人把她整个吸进去。唇齿相依,生死不弃。
“鸢鸢,你真是个小妖精,让你身边的人都为你发疯。偏偏还是他,对你起了那样的心思…鸢鸢,我不许的,听明白了么,我不许的…”方陵朔微微离开青鸢的嘴唇,低哑的声音似乎在压抑什么,让青鸢心底一个劲儿发颤。
青鸢再次失去了所有的反抗力,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似乎感到有些些凉薄的指尖,游走在她的肌肤如玉,魅惑开腰间丝带,携带着秋夜凉气,让她在月光下渐渐呈现出的雪肌,开始像火一般被点燃。
兀地,空气陡然静止。
方才还在晚风中簌簌拂动的花纸树丫,全部一瞬间凝滞。深谷中的野豺嚎叫也戛然而止。压抑,难以承受的压抑袭面而来。
方陵朔陡地松开青鸢,电光火石间,长剑在手。他直起身,面容冷峻如霜,宛如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方才如火的暧昧。
青鸢缓过神来,下意识的想把袖中所有的匕首往方陵朔砸去。可她只是僵在那里,因为她也感受到了此刻的不同寻常。
或者说,瞬间变得诡异的山谷。
她握住匕首的指尖都无力的松开,放佛自己卑微得像只蝼蚁,无形的手捏住了她的脖颈,顷刻就会毙命。她靠近方陵朔,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二人一路,总比一个人上黄泉路好。
“方陵朔,很好。”一抹湖蓝色身影从黑乎乎的林间缓缓踱过来。
“姬渊?这是怎么回事?”见到熟人,青鸢些些缓了口气,但又觉得姬渊,不是平日的姬渊。
如琢如磨的脸部线条,双瞳灿若明霞,却冰冷到了极致,容不得一句反抗的凛冽。眉如青山墨画,脸似东珠无尘,却又笼着摄人心魄的傲然,让人不自觉的心里发软。
一席湖蓝色衫子放佛在千里雪原中迤逦而行,姿态优雅又超然于世。每一步仿佛踏在人的心坎上,只能陷进他深邃的眸里,只能把命交给他。他就这么向二人走来,足下没有一片落叶晃动,也没有带起一丝风,放佛云烟岚气,飘忽无痕。
青鸢蓦不自然的向方陵朔靠了靠。察觉到她的动作,方陵朔低头,浅浅一笑:“秋夜更深露重,鸢鸢先回屋,小心着凉。”
青鸢眉梢一挑,扬起小脸道:“不看着你被姬渊教训,我自觉不尽兴。”
方陵朔并没有理睬她言语中的怒气,反而悠悠捡起那竹编蒸笼,道:“顺便把蒸笼带回去,下次再做给鸢鸢吃。回晚了,桓夜会担心的。”
最后一句话让青鸢一滞。虽说他的伤好了七七八八,但还是需要人照看着。便没有异议,接过蒸笼,狠狠地对方陵朔低语:“方才的帐,回去好好算!”
“好。”方陵朔轻声应道,眸底闪过一线宠溺。
“你们二人尽管开打,谷中多野豺,会帮你们收尸的”。言毕,碧衫身影就消失在场中。
见得青鸢离去,姬渊再次向方陵朔踱步过来,语调依然是平静无波的:“你,敢碰她。”
方陵朔些些抬起下颌,斜睨着姬渊,一脸的傲然与不屑:“不巧,我,就是敢。”
姬渊嘴角上翘,依旧不紧不缓的向方陵朔踏来,他没有说话,幽幽的眸色像夜中的磷火。
“青丘九尾狐王,你竟请动了它守护鸢鸢。”方陵朔的声音蓦地沉下去,眼角闪动着嗜血的狠戾。
“好眼力。”姬渊点点头,像西窗煎茶般,随意应道。
晚风呜呜刮过,深秋白霜凝露。崤山,终于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另一边,青鸢走在山道上,迟疑的回头看了眼山头。
姬渊和方陵朔是死对头,斗嘴开打每天上演。她倒也不稀奇,甚至有的时候,二人打得伤痕累累,也乐此不疲。但是今晚未免太宁静了。她甚至一丝儿都听不到,任何打斗的声音。
只有呜呜的风刮过幽谷,山头的疏影黑压压一片。寂静到压抑。
青鸢摇摇头,不想去管两个人的事,她反倒急着早些回屋,为桓夜换药。不经意间回头远望,身后的山路上,有白色的方块,在月下格外醒目。
青鸢俯身用指尖拈了拈,秀眉诧异地上挑:“冰?不过九月初,怎的就凝冰了?稀奇得紧。”
她叹了口气,紧了紧身上的鹿裘,向竹屋走去。今年冬天,似乎来得早些。





吾名青鸢 第25章 赏菊会
翌日清晨。姬渊和方陵朔一夜未归。青鸢也不甚在意,二人都是来去自由,和她这崤山没有多大关联。倒是桓夜在看到青鸢拾回来的“九月冰块”时,神情有些异样,一再告诫青鸢日后离二人远点。青鸢却无心听这些,她正看着手里的一条小纸卷蹙眉。
“赵家劫走了赵宛曜,又用了道家法术,把赵宛曜拘在了赵家。单混头几次都闯不进去,”青鸢想到昨日单混头的失约,原来出了这个岔子,“赵家是八大家,笼络些道士也惯见。”
桓夜躺在榻上,眸色闪了闪,沉声道:“小姐,这是故意在诱你出去。”
青鸢点点头,应道:“我自然知晓。不过单混头回话,赵宛曜对旁人疯疯癫癫,却独独能听明赵鹤紫的话,按照他的意思行事。就好像,两个人之间用什么道法联系了起来。”
桓夜身子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深处有些颤抖:“道家法术。魂仆。非渡过紫气天劫的人无法使得,赵家哪里来的大手笔。”
青鸢不明就里,道家神仙的事她也不甚懂:“单混头说,赵家要在曲江池举办金秋赏菊会。赵鹤紫为了诱我出去,找了这么风雅的事头。本姑娘倒不好缺席了。桓夜好好养伤,我自晓分寸,去几天就回。”
这日。长安。曲江池。位于长安城东南隅,处于芙蓉园西部。
金秋时节好花天。木樨著雨,霜菊千姿和烟。红绡如潮,绿鬓堆云,满苑红枫叶儿阑珊。八大世家之一的赵家,由赵世子赵鹤紫主事,在曲江池举办金秋赏菊会。其余世家贵胄、长安才子俱俱到场。
青鸢一袭秋香色含春罗襦裙,用银线细细的绣出天香月桂图,动摇间隐约可见珠光绰约,尤为不俗,蝉翼髻中仅有一支东珠鎏银木樨流苏钗,还是道上孝静的,由鸽子蛋大小的整个东珠雕刻成的木樨,让人不敢小瞧了去。身形窈窕,步步踏莲,唯独带了顶白罗帷帽,看不清容颜。她鲜来芙蓉园,东西晃悠,在秋菊万盏中迷了路。
“小姐有礼了。敢问小姐郡望何处?京中大家都有单独的区域,奴才敢情引小姐过去。”一位小厮迎上来,打量了眼青鸢衣饰,带着两分谄笑的说道。
青鸢对他客气的点点头,望向远处的高台,似乎有一位女子立在上面,和畅云阁中的赵鹤紫说着话儿。“那是百芳美人台。诸位小姐都可于白罗围成的亭子中献艺,依六艺高下,园中才子赋诗为评。得诗评最多者,可向畅云阁中赵世子提一个要求。八大世家,半步通仙的人,这一诺千金,好让人艳羡。”小厮在旁殷勤的解释道。
青鸢嘴角一翘:“任意提一个要求?有趣。”说罢便莲步轻移,任小厮领了她过去。
虽说已经惊叹于赏菊会之盛,但这中心畅云阁的气派,还是让青鸢倒吸了口凉气。畅云阁由三十几座小阁楼勾连而成,数万盏秋菊芬姿争艳。主楼更是以彩绣百鸟朝凤鱼子缬帷幔围了个结实,以主事者赵家为正中。到场的数百人俱是大魏有头有脸的贵人,熙熙攘攘,但此时诸人皆屏息凝神,注视着台上女子与赵世子赵鹤紫的交谈。
青鸢自然在场中看见了无数熟人。熙德长公主、赵宛月、周鸣海等等。不过她带着白罗帷帽,也没谁能认出她来。她也不想节外生枝,全心意都投向了赵家的方向。
赵鹤紫隔着锦绣帷幔,悠悠笑道:“英儿也是要献舞?本公子自然期待。不过,你跟了本公子数年,本公子换换规矩如何?”
台上女子一袭鹅黄色花树对鹿浮光锦襦裙,抛家髻中两支玳瑁镂菊双股钗,她朗声道:“世子尽管言说,我落英定拿下诗评花魁!”
“好胆识!好姿态!”周围诸人响起一片喝彩,无数惊艳而钦慕的目光。
赵鹤紫轻轻抬了抬手指,场中顿时安静下来,连三品高官也缩了缩肩膀,不敢多嘴一句。
“不愧是本公子的英儿。诗评为冠,我赵鹤紫无条件答应你的一个要求。若无一人诗评,则英儿为本公子通房丫头如何?”
诸人先是一愣。继而发出了窃窃笑声。敢在八大世家前献艺的,多是京中名门小姐,琴棋书画自小练习,总有可观之处。便是为了女子的家世背景,也总有才子赋诗献媚。又怎会“无一人诗评”,于是诸人都将“通房丫头”这无礼而卑贱的要求忽略了去。
“通房丫头”四个字,叫落英的女子脸色由红转白,但旋即她绽放出自信的娇笑:“落英不才,敢请剑舞。”
赵鹤紫莫名的一笑,使了个眼色,便有童仆为落英奉上一柄竹剑。青鸢远远的站在一边,却不由地蹙了蹙眉,那柄竹剑看上去样式古怪,隐约并不像一柄剑。
离得近的人已经看清了竹剑的样子,不由低低的笑出来。落英似乎根本没发觉什么,便要起舞。
青鸢冷声一喝:“姑娘瞧好了剑!可真是这一把?”音调不大不小,刚好让美人台和畅云阁听了清楚。诸人的目光瞬时投过来,落英疑惑的问道:“有何古怪?”
青鸢眉梢一挑,看落英的样子似乎根本就没察觉,否则就是她另有计策。赵鹤紫的目光已经冷冷的锁定了她,而场中诸人的议论更甚。青鸢深深吸了口气,想到自己不便涉水太深,便是摇摇头,示意歌舞起。
笙箫齐鸣,十面埋伏。婀娜身姿如穿云破月寒电,美人如玉剑如虹,描不尽的英气风流。诸如痴如醉,青鸢也心生叹服,一曲毕,落英仗剑而立,鹅黄色的身影妍丽生姿宛如骄阳。
一刻,二刻,三刻。
苑子里一派寂静。没有人喝彩,更没有人上前,赋诗为评。落英有些变了脸色,疑惑的目光扫过苑子,却发现诸人虽眸底含着钦慕,唇角却是似笑非笑的揶揄。
赵鹤紫的声音懒懒传来,带着分邪意:“如何?英儿,诗评花魁亦或无一赋诗?”
“不可能!怎么会无人为我赋诗!你们愣着干嘛!给我赋诗!都哑巴了不成!”落英忽地向苑中诸人大喝起来,娇声带了惊惧而有些嘶哑。
诸人躲闪着目光,畏惧的瞧了几眼赵鹤紫,俱俱往后退了几步。甚至有人开始劝落英“虽然是通房丫头,但跟着赵世子好吃好喝,于姑娘不也是福气么”。
通房丫头,低贱无比。有时就是主家公子哥儿的玩物,大魏女子除非走投无路,宁愿沦落花间,也不愿去作了通房丫头。
“有趣有趣!”,赵鹤紫朗声笑起来,眸底一派阴翳的晦暗,“遵照承诺,你已是本公子通房丫头。赵宛曜!去把她衣服给本公子扒下来!”
“遵命!”一个年轻男子走上台子。眼窝深陷,肌肤惨白,嘴唇干裂,浑浊的眼眸只有看向赵鹤紫时,才有一丝清明。诸人都吓了跳,这样的男子,宛如从地狱里刚捡了条命回来。
落英花容失色,诸人猥琐的目光不善的勾勒着她的曲线,似乎已经在件件扒下她的衣服。这让女子浑身抖得厉害,贝齿把朱唇都咬出了血痕,踉跄着一把跌坐在地砖上。
青鸢深深的瞧了眼赵宛曜,后者已经不能叫个人。好似一个傀儡,线提在赵鹤紫手里。她看向赵鹤紫的目光愈发不善。和赵鹤紫的这一账,她算定了。
“慢着!”一道玲珑身影分身跃上美人台。纵然有白罗帷帽覆面,但这身段气度却好似吸去了满园霜华,让诸人移不开目光。




吾名青鸢 第26章 赏菊会
“放肆!在世子面前,岂容尔放肆!”片刻的凝滞后,周围的侍卫才缓过神来,手执刀戟围上来,狠狠的对青鸢喝道。
“罢了。尔欲如何?”赵鹤紫摆摆手止住喧哗,若有深意的瞧向青鸢,神色间并无意外。
青鸢只是柔柔一福:“见过世子。奴愿代落英姑娘献舞。若幸得世子垂怜,还请世子饶过落英姑娘。”
“落英已为舞,尔不可再为舞。以琴棋书画之琴艺,为方才十面埋伏曲。”赵鹤紫的语调带着世子的霸气和骄矜。
青鸢眉尖轻蹙。十面埋伏的调子她倒是熟,可她于琴艺丝毫不通。苑中诸人窃窃议论起来,这女子虽然衣饰不俗,但身份莫辨,堂堂赵家世子不禁宽恕了她的无礼,还对她的要求轻易同意,让人不由的猜测起女子身份来。
“姑娘莫为我出头。是落英自己技艺不精,一诺千金,万不敢推脱。”落英上前来,对青鸢感激的一福。
青鸢拿过她手中的竹剑。一杆青竹七尺,顶端有竹根雕刻的马头。根本不是剑,而是竹马,是大魏孩童从小就玩的竹马,以此为凛凛剑舞,赵鹤紫从一开始的局,就是要羞辱落英。
“你不认得这个?从小没玩过?”青鸢挑眉问道。她前时出声提醒,也是太过诧异。大魏不论贫贱,蛮夷贵胄,都多少识得竹马。可落英似乎自始自终,都没有察觉到。
落英一怔:“这是什么?我,我打小不在此地长大。”青鸢回味着这句话,只当她出生于西域或者南疆,并没有多想。
“放肆!还不回答赵世子的话!世子给你脸面,贱人还不识趣!”见青鸢自顾和落英说话,苑中诸人愤愤叫嚷起来,同时谄媚的对赵鹤紫作了作揖。
青鸢冷冷的一扫四下,剑般的寒意勃然迸发出来,让诸人不由地骇然噤口。落英眸底也划过一抹异色,默默退后了两步。
“需要何种乐器?”赵鹤紫眉头一挑,语调平静的问道。
青鸢整了整自己的帷帽,将赵鹤紫忽略了去,反而对落英安慰地点点头。诸人又欲叱责,忽见得秋香色倩影一动,没有要求任何乐器,只是却出一柄形制古怪的长剑,赫然起舞来。
青鸢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云袖行云流水,若龙飞凤舞,似笔走丹青;疾转如海浪,飘逸似轻云。惯见的《绿腰》之舞,却舞得风华绝艳,英气磅礴。
最神奇的是莲步之间,金铃声清越可闻。或叮铃或激昂,或潺潺似流水或烈烈如海风。原来那柄长剑镂刻小孔,串联着数十个金花小铃,随着《绿腰》舞步,摇动、碰撞、勾连,旋律如斯,十面埋伏。
忽地,旋律激昂起来,千军万马地动鼙鼓。青鸢翻身跃起,金铃剑连连砍向汉白玉阑干,玉石裂缝,发出刺耳而清脆的声响。恍若金戈铁马刀剑争鸣。忽地,两军对峙陷入僵局。青鸢蓦地踏上阑干边彩绣罗带,金铃剑剑尖划过罗带,却看看没有刺破,罗带拂动放佛战场凝滞的烈风,剑尖压抑的刺向恍若危机隐秘草木皆兵。
所有人都愣愣的,方才还叱骂青鸢的官吏如痴如醉,周围名门小姐早已垂头敛目,带着艳羡的目光瞥向青鸢。主座上的赵鹤紫端着玛瑙镂金瓯,鲜红的葡萄酒却是停滞在半空。一滴酒滴下来,惹脏了紫袍,旁边的侍女也浑然不觉。
青鸢剑舞如风,宫商角徵羽,取自天地之物,浑然天成。佳人腰肢似春柳无痕,顾盼间巧笑盈盈,赵鹤紫的惊艳落入她眼中,带了一丝欲望,灼热裸的魅惑着她的身姿。
古来征战几人回,尽是春闺梦里人。曲调最后,雄壮里含千万柔情,哀伤玉笛关山。青鸢思量着如何取音,忽见得落英折来一朵秋菊,对她若有深意的点点头。
青鸢嘴角轻翘,心下明了。便是身法突然快得看不清,莲步在苑子中轻点,便见金铃剑刷刷刺入一片片秋菊花丛。无数千色菊瓣随风飞舞,如战场尘土埋白骨,菊枝折断似亡魂哀叹喑哑;金铃声声若千里之外春闺寂寥。无数声音混在一起,整个苑子里漫天菊瓣,一曲十面埋伏。
终于所有的声音停下来,秋香色倩影俏生生的回到台子上,仗剑而立,让所有人都在此刻忘言,只是默默的从台子面前排起队来,直到几里外的苑门。赋诗为评,长队壮观。
这是日后名扬长安的“剑曲”,亦是载入了大魏乐律志的盛事。
而那佳人身份更是为坊间津津乐道,甚至有人下了赌局,说她是一宫一阁一轩楼下凡的仙子。白衣才子为之赋诗无数,赏菊会后被辑录成册,名曰《霜华集》。
“妙!妙!”片刻寂静后,落英的拍手声带起了如云的赞叹。若不是赵鹤紫坐镇,只怕当场无数才子官吏就要像青鸢涌上去。
青鸢微微一笑,看向畅云阁中的赵鹤紫,帷幔之后,他的表情有些阴郁,转过头对旁边的赵宛曜说了声什么,转头对青鸢诡异的一笑。
“献丑了。赵世子是否践诺?”青鸢握紧了袖中小剑,向赵鹤紫一福。
忽地,异变陡生。烈烈风声被撕裂的刺向,一柄长剑出现在青鸢眼角余光里。赵宛曜足蹬阑干,手执利剑,飞身向她刺来。
苑中顿时响起一片惊呼之声,也有胆小的想逃走。但瞬间就被赵家侍卫砍了头。没有人敢责问赵鹤紫行为,都带了可怜的目光瞧向青鸢,没有人看好和世家作对的人。
“愚蠢!”青鸢早有预料,冷冷一笑,飞身躲开。赵宛曜刺了个空,可他毫无焦距的眸丝毫不介意,疯狂的举剑向青鸢冲来。刷刷几声,青鸢刺出袖中小剑,只要赵宛曜躲闪,她就能反手夺下剑。
可怕的是赵宛曜,俨然失去了自我意识。任凭那小剑像筛子般刺入肩膀和手臂,他仍然脚步不停。青鸢蹙眉,桓夜说,这是道家魂仆之术。赵鹤紫如何狠心,对同族兄弟使下如此邪术。
“赵宛曜!魂仆之辱,尔可甘心!”青鸢朗朗大喝,赵宛曜身子一颤,速度慢了下来。青鸢趁机一脚踹到他肩头,反手打落他的长剑。
赵宛曜便是噗通一声仰面倒在地上,佳人绣鞋毫不留情的一脚踏在了他胸口,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赵宛曜,堂堂后嗣,魂仆邪术,尔可甘心?还汝自由,掌控赵家,尔可敢信?”青鸢一把抓起赵宛曜的衣襟,逼他抬头对视自己。女子双眸闪着慑人的精光,让他恍若见到了太过刺眼的日光,不由微微眯起。
“条件?”赵宛曜声音嘶哑,身子有些发抖,似乎是在争夺控制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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