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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凝陇
蔺承佑讥诮点点头:“送这样显眼的东西,偏偏又不留名姓,叔叔无法当面询问滕娘,这误会就会一直存下去,若是叔叔碰巧也瞧上了滕娘,有此事做鼓励,早晚会主动求娶,即使叔叔没相中滕娘,我毕竟常郡王府去,次数多了,总有一日会撞见‘滕娘’送礼物给叔叔的一幕。或许那人以为,只要我误会滕娘的意中人是叔叔,就会打消对滕娘的念头了。
上回那盒梨花糕,那人不就差点得逞么。
只是那人千算万算,没算有个毛病——凡事喜欢当面问个明白。
蔺承佑了然笑道:“叔叔早就看出我喜欢滕娘了?送礼这件事让你了疑心,但你既不想损害滕娘的名,也不想让我误会,今晚御前求亲,就是为了激我?”
淳安郡王回视蔺承佑:“早乐道山庄你送滕娘赤焰马一事,我就知道你对的心意了,不只知道这个,我还怀疑你瞧见过‘滕娘’送府里的礼物,上回那盒梨花糕送府里时我就了疑心,本想让刘福查一查,怎知一转头,那漆盒就不见了,当时只有你和阿麒我府里,漆盒是不是你顺走了?”
蔺承佑粲然一笑,算是承认了。
“你啊。”淳安郡王闲闲往上扯动鱼竿,“送礼的这个人手段很高明,一环环套下来,几乎把每个人都拿捏住了,但叔叔不喜欢人当作靶,想来想去,要打破这个局,还得你自己来。前阵我看出你对滕娘的心思,本以为凭你的性很快就会求娶,没想你一直没有动静,今晚我谎称自己有意中人帮你激一激,那人的盘算就彻底落空了。你这一求亲,满长安都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滕娘,叔侄二人绝不可能抢同一个女,往后那人再想扯着我玩这把戏,就显得多余了。”
蔺承佑心里长叹,假如喜欢的是别的女孩,早就求亲了,滕玉意却不同,还没生下来就人下了错勾咒,要想活过十六岁,只有借命一途。
不容易借了命,却又因为体质特殊惹来无穷无尽的邪祟。
想想滕玉意这几月的遭遇,活下来可真不容易。
猜真相之后,心疼还来不及,也因为知道心防重,为了帮多攒功德迟迟没向表明自己的心意。
思及此处,心念一动,话说回来,武绮的案一破,滕玉意似乎就不再像从前那样处处防备了,往日出门巴不得带上几十名护卫,最近几次出门身边只带上一个端福。
上回武绮当众认罪后,滕玉意的表情仿佛像见了不共戴天的仇人。过后狱中当面与武绮对质时,滕玉意的失态更是无法掩饰。
这个疑团,始终横亘心头。
忽听皇叔道:“这件事里头还有一个疑点,我因为怀疑是有人故意仿造滕府之物,曾让人把东西拿出去暗中打探,问遍了长安城能做仿品的作坊,都说近半没接过这种活计,而且一经查验,无论是‘滕府’的漆盒还是舞仙盏,都有头了,假如是诚心仿造,那也得几前就开始仿造。这件事说来很是蹊跷,既然与你和滕娘有关,不如你查一查。”
蔺承佑饶有兴趣拿袍边的舞仙盏:“还有这么回事?心思够毒辣的。”
淳安郡王:“不论那人是冲着滕娘来的,还是冲着你来的,这个局早头几就开始安排了,等你查出真相,务必告诉叔叔一那人是谁,我也想知道这底怎么回事。”
蔺承佑一哂:“行,就冲连皇叔都敢暗算进来,我也得让吃不了兜着走。”
淳安郡王看一眼蔺承佑:“你是不是打算这儿钓一夜的鱼?”
“不钓了。”
与叔叔说了这番话,蔺承佑眉心舒展了不少,拍拍手身说:“皇叔回府么?一道走吧。”
***
宫里的人走后,滕玉意床上翻过来,覆过去,折腾了许久才睡着。
院明日不上学,可以心安得睡懒觉。
上回出了武氏姐妹的事,刘副院长大受打击,说自己身为院长没能及时察觉学生的异状,一急之下心口痛发作了,调养了日不见,院事务又繁忙,皇后为着体恤刘副院长,索性下旨放了十日假。
算来要后日才开学。
正呼呼大睡,忽觉鼻端痒痒的,有人耳边轻笑道:“小懒虫,快床。”
滕玉意皱了皱眉,把头钻进里:“阿姐别吵。”
“来了同窗,你打算一直把们晾外头么?”
滕玉意睡意顿消:“同窗?”
“你忘了么,邓侍中生辰那晚,大伙约了去慈恩寺举办初夏诗会,这日还是你自己定的,邓唯礼、郑霜银、柳四娘们都来了。”
梳妆的时候,滕玉意不时能感觉来自阿姐的亲切注视。
滕玉意自然知道阿姐为何如此。昨晚蔺承佑御前求娶的事,估计早就传遍长安了。
很想装作无事,却架不住阿姐一直盯着瞧:“阿姐?”
杜庭兰耐着性继续等妹妹梳妆,等妹妹拾掇了,这才悄问:“蔺承佑怎么突然就求亲了?”
滕玉意脸蛋一下就红了,嘴里却若无其事:“我、我怎么知道?”
“你真不肯嫁给蔺承佑?”
滕玉意睁大眼睛:“我为何要嫁给?”
“你就一点儿也不喜欢?”
滕玉意耳根发烫,语气却斩钉截铁:“当然。”
说着昂首朝窗边走。
杜庭兰微笑:“不喜欢就不喜欢,你急什么?”
滕玉意脚步稍顿,阿姐这话听上去怎么有点像取笑,但自己心里很明白,现不喜欢蔺承佑是事实,瞧,昨晚拒婚可半点都没犹豫。对来说,恩人是恩人,朋友是朋友,要为蔺承佑肝脑涂,保证绝无二话,但才不要嫁给。
这上的男鲜少有不三心二意的,蔺承佑今日喜欢,没准明日就喜欢别人了。
再说了,可从来没当面说过喜欢。
所以拒婚的事不后悔,一点也不后悔。
察觉阿姐仍注视自己,滕玉意秀眉一挑,打算再强调几句自己的心意,廊下的婢女说:“外头又来了小娘,娘快出去待客吧。”
姐妹俩只打住了话头。
中堂约莫来了十几名同窗,除了领头的邓、郑、柳三娘,还有陈四娘、李淮固等人。
满屋珠翠耀目,邓唯礼穿着新做的夏裳,一贯的笑容可掬,郑霜银身穿鹅黄银丝襦裙,整个人就如霜菊一般清艳,柳四娘等人笑语不断,看着比往日看着欢喜,一众同窗里,唯独李淮固脸色淡淡的,但也着意打扮过了,身上那件浅荷色绣白蝶襦裙分外清丽,把衬托得如同画中人一般。
“您总算出来了。”邓唯礼一看滕玉意就高高兴兴迎过来,“这才巳时初,您不再多睡一会儿?”
滕玉意吩咐下人赶忙上差点,恭恭敬敬说:“最能睡的那位同窗都亲自出门了,我敢再屋里窝着么?”
柳四娘和郑霜银笑着把两人拆开:“你们俩别又打来。走吧走吧,今日日头,可以玩一日。”
或许是知道滕玉意会难为情,没人主动提蔺承佑提亲的事。
了曲江池畔的慈恩寺,早有另一拨同窗候着了。
女孩们结伴入内,先寺内赏花斗诗,中午寺中用素膳,下午便寺外逛戏场、赏江色。
今日是滕玉意做东,为了让同窗们玩得尽兴,让端福和长庚租了几艘画舫,画舫一泊曲江岸边,便有不少女孩相偕下船钓鱼作诗,不爱坐船的也有去处,下人们早岸上设了帷幄铺了茵席,女孩们若是逛得乏累了,可以席上斗草玩耍。
安置这后,滕玉意又带着端福买了吃食,因为走得太远,回来时主仆俩只能从江边一条偏僻的小径绕过来。
路过一处帷幄时,听里头有几个同窗说话:“今日怎么不见彭大娘和彭二娘?”
“别提了。上回彭二娘险卢兆安那小人陷害,当时就气坏了,听说回去后就病倒了,之后无论哪位同窗相邀,都再也没见出来玩过。”
“那彭大娘呢?前日不是说了要同我们出来玩么。”
“啊?你还不知道?”
滕玉意耳朵一竖。
“昨晚御前,彭将军有意为自己的孙女和成王牵线搭桥,万万没想,成王不但当场就回绝了此事,还当着众人的面求娶滕娘,彭家人的脸面都扫尽了,我猜彭大娘因为这事觉得没脸,所以今日死活不肯出门。”
昨晚滕玉意也听说了这件事,当时就觉得怪怪的。
彭思顺一生精明强干,临反而糊涂了么?
身为朝廷重臣,为孙谋取中意的亲事不奇怪,但以彭思顺谋深算的性,御前求旨前,为何不先探探成王府的口风?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出,不但彭家上下碰了一鼻灰,还闹得孙女也没脸。
这不对劲。
彭家能有今日,除了战场上骁勇善战外,朝堂上也有着异乎常人的敏锐和沉稳。
难不成彭思顺病昏头了?就不知彭震不一旁,假如彭震,断乎不会让自己的父犯这样的蠢。
想着想着,滕玉意后颈生出一丝凉意。
有没有可能……彭家是故意这样做的?
上回卢兆安和武绮意图栽赃彭二娘,尽管当场就蔺承佑拆穿了,但彭家本就有反心,回去后一定会反复思量。
当晚席上的人那么多,卢兆安幕后的主家不栽赃旁人,偏要栽赃彭家的孩,琢磨最后,彭家兴许会怀疑自己露出了马脚,怕朝廷提前采取行动,所以有了后头的一系列举动。
那之后,彭二娘称病不再去院。
加上昨晚这一出,连彭大娘也有“闭门不出”了。
但究竟是真正的“因病不出”,还是悄悄离开京城,那就不得而知了。
惟有这样做,才能不露痕迹将彭家女眷秘密送回淮西道。
滕玉意心底开始不安,照这样说,彭家极有可能会提前造反。昨晚蔺承佑也殿上,以敏锐的心性,一定也会对彭家人的表现疑心,但自己能这么快猜彭家的意图,是因为早就知道彭家想造反,蔺承佑究竟知不知道彭家有不轨之心?
不成,得赶快把这件事告诉阿爷和蔺承佑。横竖笔和纸都是现成的,待会就写封急信,让端福亲自送给阿爷。至于蔺承佑那儿——
那几人又道:“哎,说这个,你们可知道滕玉意昨晚回绝了成王。”
“知道。”另一人道,“昨晚殿上的朝臣足有上百人,这事早就传开了。早上我阿娘说,长安城不知多少人想与成王府结亲,成王又是那样的人才,滕玉意为何就没答应呢。”
帐里的几人大约是料定这偏僻的角落不会有人来,说话也就肆无忌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出了这件事,成王断乎不会再求娶滕娘了。”
忽听另一人笑吟吟道:“噢,为何这样说?”
是李淮固。
“三娘你才来长安,不怪不知道成王的脾性。成王打小就踢天弄井,长大了也是倜傥不羁。听说皇室这几个孩,就数挨打挨得最多,虽说最气人,也最是讨人喜欢,清虚道长和圣人疼疼得不得了。打小事事顺心,金玉绮罗堆里长大,这样一个人,怎能受得了这个?除非爱滕娘爱得不得了。”
几人吃吃笑着,显然们看来,这是不可能的。
“是啊,长安仕女如云,成王又没见过滕娘几回,料着也就是心血来潮,绝不会有下文了。”
李淮固心情似是很愉悦,笑道:“哎呀呀,我们别说这个了,你们瞧瞧郑娘写的这首诗,当真是文辞秀逸,不怪盛名外。”
滕玉意心里一哼,负手昂头往前走。
不一会儿,月灯阁前又搭了一座高高的戏台,有几位鹰鼻鹞眼的胡人跃高处变戏法,戏法缤纷绮错,令众人惊叹不已,女孩们纷纷从帐中出来看热闹。
滕玉意拉着阿姐和邓唯礼正要近前观看,身后忽有人道:“滕娘。”
滕玉意高兴回头,绝胜和弃智。
“小道长,你们怎么来了?”
绝圣和弃智圆乎乎的脸蛋上满是汗珠,看滕玉意也很是高兴,抹了把汗道:“可算找滕娘了。我们去滕府找滕娘,程伯说你慈恩寺附近来了,没想今日曲池边有这么多人,差点就没找滕娘。”
滕玉意把们拉一边:“找我有事吗?”
周围都是滕玉意的同窗。
众人看青云观的小道士找滕玉意,都有点惊讶。
绝圣和弃智一本正经说:“有急事。滕娘,你随我们来。”
滕玉意只对杜庭兰说:“我去去就来。”
随着绝圣和弃智往另一边走。端福忙也不不响跟上。
弃智走滕玉意左边,绝圣走滕玉意右边。
弃智无意中一回头,就看人群中有个小娘盯着这边瞧,脸色不大看,目光也很冷淡。
弃智认得,知道叫李三娘,但李三娘那古怪的表情只维持了一瞬,就冲露出恬静的笑容。
绝圣和弃智把滕玉意主仆领岸边,吩咐船夫驶船,划对岸的船坞,上岸七拐八弯走了不知多久,得一个幽静的花墙前,绝圣和弃智就说:“师兄,滕娘来了。”
滕玉意心跳莫名加快,下一瞬,就见蔺承佑从墙后绕出来,蔺承佑上下扫了滕玉意一眼,拽着往后走:“问你几句话。”
绝圣和弃智红着脸吐吐舌头,引着端福远远避开。
滕玉意任蔺承佑拖着自己,嘴里却说:“要是想质问我昨晚的事,我还想反问呢,没头没脑的,为何突然御前求亲?”
蔺承佑脚步一顿,扭头看着:“你说为什么?”
滕玉意呵了一,把头转向一边:“假如是因为昨日水中之事,大可不必如此。我知道当时是为了救我,我不会放心上的。”
蔺承佑脸一热,眼里却浮现一点笑意,盯着滕玉意看了一晌,忽然扬了扬眉:“你以为我是因为这个才突然求娶你?”
“不然呢?”滕玉意振振有词,“昨晚你突然——”
蔺承佑冷不丁打断:“如果我说不是呢。”





攻玉 115、第 115 章
不是?
滕玉意目光漾了漾, 随即满不在乎地一哼:“不是因为这个,还能因为什么?昨日刚从城外回来,晚上突然就——”
“你就瞧不出来我喜欢你?”蔺承佑冷不丁断她,一双眼睛黑如点漆, 就那样专注地看着她。
滕玉意脸上立时一片滚烫, 人也僵了半边。
蔺承佑没比滕玉意好到哪儿去。
此话一出, 他跳快得像战场上的鸣鼓,呼吸更是阵阵发热, 一横心, 索性敞开了说:“还不明白吗?我喜欢你所以才想娶你。”
他如此坦荡,滕玉意浑身血液愈发往脑门上涌,别说答言,连呼吸都停滞了。
“我喜欢你不是一日两日了,若非如此,我能整天在你面前晃荡吗?”
滕玉意耳边和中如同划过电闪雷鸣,张了张嘴, 结结巴巴吐出两个字:“我、你。”
蔺承佑登时屏住呼吸,谁知滕玉意蹦了两个字就没下文了。
“我什么?你什么?”
滕玉意嗓子再次卡住了。
“是不是要我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
滕玉意猛喘一口气, 呼吸是正常了,脑子依旧乱得慌,攥紧手,微微昂起下巴:“好啊,你说,我听着。”
她竭力想装作无事, 然而一开腔,那不大平稳的声调就泄漏了她的底细。
蔺承佑一眼不错地看着滕玉意,看到她呆楞的模样, 才明白她此刻不过是“色厉内荏”,实际上,或许压根没比他好到哪去。
他不由笑了,这一笑,浑身上下那种燥热难安的感觉好了不少。
他笑意微敛:“行,那我就说得更明白些。我教你轻功,是因为我想让你高兴,带你四处怪,是因为我想经常见到你,送你赤焰马和步摇,是因为我想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他清亮的眼波里全是滕玉意的倒影,伴着这异常专注的神情,竟比初夏的阳光还要让人目眩。
“从彩凤楼回来,我里就有你了。”
滕玉意眼睫直颤,情不自禁往后退,不提防绊倒一块石头,身子猛地一个踉跄。
蔺承佑握紧她的手腕帮她站稳:“你躲什么?”
“我没躲。”滕玉意清清嗓子。
蔺承佑本欲说些什么,结果因为握着她的手腕,碰巧触到了她肌肤下的脉博,跳得那样急那样乱……
他脸一热,把头转到一边笑了笑,很快回过头来:“昨日求亲被拒,只能怪我莽撞,眼下你明白我的意了,若是我再求亲,你愿意嫁我吗?”
滕玉意闭了闭眼睛:“不愿意。”
蔺承佑笑容一凝:“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不想嫁人。”
蔺承佑滞了滞,这话怎么与他预想中完全不一样。
“你是——不想嫁给别人,还是不想嫁给我啊?”
“都不愿意。”
蔺承佑哑然,睨了眼她被自己握住的手腕,一点笑意从嘴角流淌出来:“你就一点都不喜欢我?”
滕玉意皱眉点点头。
“我不信。你要是不害臊,为何这样慌? ”
滕玉意顺着蔺承佑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
蔺承佑凝视着她,声音一低:“你跳得比我还快。”
滕玉意一惊之下,忙往后抽手:“还不是被你这些话闹的,乍然听到这些话,我能不慌吗?”
蔺承佑半信半疑。
不管了。
“为何不愿意嫁我?难道我不好吗?”
“我——”
蔺承佑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是不是以为我并非真?那你听好了——”
他朗声道:“滕玉意,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孩。你脾气大,不喜吃亏,智多近妖,睚眦必报,诚气人的时候能把人气死,但你善可爱,护短讲义气,凡是你答应过的事,你样样都放在心上,凡是你在乎的人,你都肯为对方肝脑涂地。你面冷心热,对彩凤楼的妓子都存着仁悯之。昨日我被困在水中,你不懂水性也要跳下来救我,你这样好,比天上的明月还要好。见过你之后,我里眼里都是你,你笑,我跟着开,你生气,我觉得可爱,我蔺承佑——”
他低眉笑了笑:“是这世上最好的郎君,现在我想求娶这世上最好的小娘子,不知她愿否?”
五月是一年中最光辉的季节,远处烟水明媚,近处莺啭蝶舞,微风伴着豆蔻的青嫩香气,把蔺承佑的话声一字一句送入滕玉意耳中,渐渐地,她面前仿佛氤氲开一层清甜的迷雾,只需再往前一步,俨然要沉醉其中,她心中一凛,脱口而出:“我要是嫁给你,日后你会纳妾吗?”
蔺承佑一怔:“纳妾?”
滕玉意也是一愣,但话一出口,瞬间冷静几分,挺了挺胸道:“我的夫君,日后只能有我一人,别说纳妾,若是他敢多看别的女子一眼,我立刻与他恩断义绝,这话是认真的,我绝不是在说笑,你敢保证你以后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人吗?”
“我敢。”蔺承佑毫不犹豫道。
他明白了,原来她在担这个。
“你跟我了这么多回交道,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我要是随便见了个女孩就喜欢,用得着等到今年你来长安?除了你滕玉意,我谁瞧不上。除了你滕玉意,我谁不想娶。”
滕玉意耳朵又开始发烫,默了片刻,哼了哼道:“你敢发誓吗?”
有什么不敢的?蔺承佑以手指天:“若是滕玉意肯嫁我为妻,我绝不三二意,此生只爱她一人,此心只有她一个,敢违此誓,就让雷劈了我。”
话音未落,头顶轰隆隆滚动,伴随着一道锃亮的闪电,当空劈下来一道雷。
蔺承佑眼疾手快,飞快拉着滕玉意掠到一边。
两人都呆住了。
只要慢上一步,蔺承佑就会被雷劈中。
滕玉意愣眼望着那被雷劈中的一处。
蔺承佑则是没好气地抬头看天,存跟他作对是吗,这都第二回了,早不劈雷,晚不劈雷,偏偏在他发誓的时候劈雷。
不知过了多久,滕玉意回过神来,望着那焦黑的地面,烦乱地点点头。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连老天爷都不信男人的话。
她转头瞪向蔺承佑的侧脸,她承认,他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连她都觉得好,别人只会觉得更好。不论他自己愿不愿意,他这一生,注定躲不开莺莺燕燕的诱惑,眼下他敢言之凿凿,可若是有一日他不那么喜欢她了,誓言又有何用?
趁蔺承佑出神之际,滕玉意决然抽出自己的手腕,指了指地面道:“瞧,天意如此,世子的美意我领了,世子对我的大恩大德,我一生不敢忘,世子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往后只需招呼一声就是,但我不想嫁你。今日就说到这吧,我先走了。”
说着提裙就跑,口中道:“端福,我们走。”
天空噼里啪啦下起雨,滕玉意干脆将巾帔挡到头上,埋头猛跑了几步,才觉得里那种闷胀的感觉减缓了些。
蔺承佑追上一步,倏地停住了,把她拽回来又如何,难道再对她发一次誓吗,这该死的雷把人都劈懵了,接下来再说什么她也不会信了,他肚子里窝着火,只恨不知如何纾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为何就是不肯信他。
雨越下越大,滕玉意和端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中,蔺承佑抹了把脸上的雨丝,掉头朝另一边走。
绝圣和弃智早就跑过来了。
蔺承佑面无表情道:“走吧。”
绝圣和弃智看出师兄情极其不好,一时也不敢吱声。
***
滕玉意回到对岸,与同窗们各自回府。
来时路上她与同窗们尽情说笑,回去这一路却几乎没说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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