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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温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林家成
说到这里时,吴争三人脸色都有点不好。他们本来都是良善之人,现在抓人孩子逼迫其父,也是情势所迫。没有想到害得人家死了两个大的外加一胎儿,还疯了一个,好好的家都给散了,一时之间这心里都有点过不去。
柳婧也是一怔,她沉吟了一会后,问道:“阿五知道吗?”
吴争点头,“知道,那天那下河村人说这话时,他就在车里面,只是被我们堵了嘴,只能听不能动不能说。”
柳婧轻叹一声,问道:“他什么反应?”
“从那天起就不吃不喝的,现在人都瘦得脱了形。”
柳婧说道:“我们去见见他吧。”
关押阿五的房间中,显得十分安静。柳婧推门而入时,他正倒在角落里,整个人缩成一团。
柳婧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脸色青白瘦得不成样的阿五,开口唤道:“阿五。”
她这一声叫唤后,阿五慢慢睁开眼来。
柳婧背着光,他直用了一会才看清她,呆了呆后,阿五喃喃问道:“你是?”
“我是柳婧。”柳婧的声音斯文平和。
她这话一出,阿五便睁大眼轻叫道:“小姑?你怎么?”扮成男子了?不过这话没有问完,他便一边咯咯地嘶笑了一会,一边抱着头缩成一团,“小姑,我遭到报应了!我遭到报应了!”他几天没有进食,人气力全无,这么叫了两声后便不停地喘气。
过了一会,阿五才气息稍定,他抬头看着柳婧,喃喃说道:“小姑,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是恨我们忘恩负义,害了大人,你想申冤救出大人吧?我会认罪的,过堂时,我什么都说出来。现在我活着也没意思,把大人换回来也好,省得到了地狱还因背主一事下油锅过刀山。”
他说出这通话,便似用尽了力气,双眼一闭不再动弹。
柳婧低头端详了他良久,抿了抿唇后说道:“给他灌点粥。他喝不下就强灌。”
“是。”
来这里时,柳婧还一肚子怒火,想着怎么痛骂一番,可现在事情成了这样,她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干脆把阿五放了好,还是关下去。想了又想后,她还是想道:等父亲出来后,由他来处理这事吧。
走出院落,柳婧拿出一碇金交给吴争,交待道:“再去租一个小院子,把阿五父子弄进去。”这里毕竟是那些浪荡子经常来的地方,还是避着点好。
吴争应了一声后,看到柳婧上车,跑上前问道:“大郎,你是去见柳二吗?”
柳二?想到那个看着自己眼也不眨一下的疯狂之人,柳婧摇了摇头。在得知那两人谋害自己父亲时,她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可现在,她却觉得在恨着柳二阿五的同时,也有着对他们的怜悯。可能这世间的事就是这样,每个人总有着无奈,谁也不是纯粹的坏人。
坐上牛车,柳婧一边无意识的模仿着邓九郎的笔迹,一边想道:这吴郡不知有没有擅长雕刻的?这么大的城池,有是应该有的,是了,父亲素来喜欢交结各方朋友,我可以去问问他。
她在胡思乱想,牛车也走得不快,于慢慢悠悠中,三月的暖阳透过车帘照了进来。柳婧仰着头看着车厢顶,胡思乱想了一阵后,牛车突然一停,因停得过急,迫得柳婧整个人朝前一晃。
她刚刚稳住身,右侧车帘一掀而开。一只手臂伸出,那手臂牢牢地扣住柳婧的手,就在她要尖叫时,那提起她的歹人身后,传来一个十分熟悉的动听声音,“闭嘴!”
这声音?是顾呈!
柳婧一惊之下,连忙闭了嘴。而这么一会,她已被一个大汉抓着手臂,像抓小鸡一样给抓到了另一辆马车上。
而这时,给她充当驭夫的吴叔在前面转了一圈后,骂骂咧咧地又上了驭座,鞭子一甩牛车再动……竟是没有发现她不在了。
柳婧急急转头,朝着一侧靠着窗口的那人说道:“我交待一下,免得家里人慌神。”也不等他同意,柳婧伸着头叫道:“吴叔吴叔。”
吴叔正驾着车赶路呢,听到自家大郎的声音传来,他回过头便朝后面看去。
见他四下张望,柳婧无奈地叫道:“吴叔,我在这里。”
对上见到她在另一辆车上,目瞪口呆着的吴叔,柳婧斯文地说道:“我与顾家郎君遇上了,你先回去,不用等我。”
吴叔还在呆怔,直到目送着顾呈的马车去得远了,他还呆呆地坐在牛车上昂着头看来。
打发了吴叔后,柳婧定下神来。
她转过头看向坐在马车角落处的顾呈。
顾呈也在看向她。
此时,他就坐在车窗边,一束阳光照进马车。阳光是如此明亮,柳婧还可以清楚地看到其间起起落落的浮尘。
坐在阳光里的顾呈,脸上的茸毛和嘴边剃得青青的胡渣,都可以看清。此刻,那个总是苍白着一张脸,总是以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她的顾呈,一只手放在车窗外,微侧着头,定定地凝视于她。
阳光下,他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他的双眼也被衬得越发的深浓。他眸光深沉地盯着柳婧,也许是阳光太过灿烂,这一刻,柳婧竟觉得,他的眼睛中,似是藏了千言万语。
他真与六年前相差太远了,不仅长得这么俊了,这眼神,明明是无情之人,却总是专注得仿佛多情到了极点。他这般看着她时,那深邃得宛如星空的眸光,仿佛能把所有的阳光和生命都进入其中,神秘得让人难以抵抗。
柳婧暗叹一声,竟是想道:如果六年前,我知道他长大了会这么招人,一定不会招惹他的……她知道自己,六年前,便是她飞扬跋扈,自信至极,却也只想招惹自己能够震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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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温雅 第五十九章 与顾呈的交谈
靠着车窗,顾呈凝视着柳婧,他玉冠高束,眸中含情,双腿交叉,那闲适而又专注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刚刚做出强掳之事的人。
柳婧收回心神,放在腿侧的右手暗暗握紧后,垂眸说道:“不知顾家郎君把我叫来……”刚说到这里,顾呈便打断她的话头,“叫我顾郎!”
柳婧一僵。
过了一会,她顺从地唤道:“顾郎有事找我。”
久久久久,顾呈都没有回话。
不用抬头,柳婧也知道他一直在盯着自己。
又过了一会,在马车的格支格支声中,顾呈低如弦乐的声音缓缓传来,“你与邓九郎……”吐出这几个字,他的唇便抿得死紧。那一日,那两人披着**的长发,一个写字一个磨墨的情景,仿佛又出现在眼前。
直过了一会后,顾呈才继续道:“那日之事,你便无话可说?”声音沉到了极点。
柳婧垂眸寻思了一会,轻声回道:“邓九郎富贵无极,身边什么人没有?他不过以为我是一介儒生柳文景而已……”她想,她与眼前之人毕竟有婚约在身,在没有解去婚约前,自己一个女子与别的男人同处一室,做为自己的未婚夫,是有权利置问的。
她说得很清楚了。
她说,邓九郎不过以为她是男子柳文景。所以,她与邓九郎之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吧?
顾呈盯着柳婧,突然低笑出声。
他的笑声很冷,隐隐中。甚至有着一种怒火。
柳婧不明白自己都这样说了,他为什么发火。不过他发不发火。都与她无干,所以她老实地低着头。专注地看着自己纤手的手指。
在一阵隐怒地笑声后,顾呈见到一脸文静,没有惶恐,也没有歉意,甚至没有多余表情的柳婧,慢慢闭上嘴。
他向后仰了仰。
马车中,又恢复了那种让人窒息的安静。
柳婧坐了一会,感觉有点闷,便没话找话地说道:“那天我遇到阳子远了。”怕他不记得阳子远是谁。柳婧补充道:“就是那个跟在闵三郎身后的年轻商人。闵府现在落了难,他趁势纳了闵小姑为妾。”因他一直不开口,一直只这么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她,柳婧终于有点结巴了,“闵小姑求我,找你,救她。”顿一顿,她轻声补充道:“她现在一点也不好。”
终于,顾呈开口了。他的声音越发冰冷,隐带讥嘲,“因此,你一见我便迫不及待的替她说话?”他蓦地伸手扣住柳婧的手腕。
他扣得她如此之紧。直紧得她手疼。把她重重一扯,逼得她差点跪倒在车厢中后,他声音冰寒至极。“柳氏阿婧,我们还没有解去婚约!如果可能的话。我也许依然还会娶你为妻……这还没有过门,你就这么大方了?”
他的手紧紧地锢着她的手腕。柳婧根本连挣也挣不动。
感觉到他似乎有点生气,她也不敢挣。
直过了一会,在他慢慢放开她的手时,柳婧才飞快地坐回原处,低着头一边小心地揉着手腕,一边悄悄地看向她。
顾呈一直在凝视于她,所以她这么悄悄一望,便是四目相对。
柳婧飞快地垂下了头。
她看着自己的足尖,过了一会才低低地说道:“阿呈。”
她的声音轻细温柔,隐隐带着种痛苦,“我生下来就得到父母一心的宠爱,我又从小就聪明,父亲一直宠我过了头……遇到你时,我成日里听这个说我天才,那个说我神童,好些人都感慨说我因何不是男子。我听多了,一边得意,一边也气不过,我,我那时觉得,男子能做的,我通通能做。恰好遇到了你,你很有趣,生得又好,对我也好,还很可爱,”最后四字一出,柳婧明显地感觉到马车中空气一寒,她缩了缩头,还是继续喃喃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打压你欺负你,或者贬低你抬高自己。我那时把你骗进匪窝再救和骗进陷阱再跳到里面与你一起挨冻,都不是把你当成傻子,不是想着要戏弄你作践你。我就是想,你我这样好,共过难关后,就会更好。那样,你我分开后,你会一直念着我,等以后我们成了婚,你也就不会变心。”
她说到这里,声音突然停顿下来。
睁着眼睛,柳婧失神地看着自己的双足。
直过了许久许久,她才声音沙哑地说道:“我没有想到你知道被骗后,会那么愤怒……那么恨我。阿呈,其实那天你离去的样子,我一直记了很久,有时做梦还梦见了。你前脚走了,后脚父亲便把我关了起来。我那时被你的模样给吓傻了,也知道自己约摸错了,便任由父亲收了很多我喜欢的书,收了棋谱棋盘。”
又过了一会,她双手捂脸,疲惫地说道:“阿呈,我以前犯了错,对不起你,这几年里,我悔也悔了,教训也受了,现在,我父已入狱,我柳府家道中落,我自己,也不敢再有以前的想法了……”这一次,她声音没落,顾呈已冷笑出声。
柳婧不想听他的冷笑,不想受他的话,便继续哑着嗓子,疲惫地说道:“阿呈,幼时的过错,犯都犯了,我虽一心想改正,也无济于事。现在我们都长大了。就,就忘了以前吧。”
她轻轻地说道:“我知道你厌憎于我,可这厌憎,犯不着用我们的终身来消磨。你现在这么出类拔萃,真心爱慕你的人也多,我,我更是与她们比都比不得,就,就解了婚约,好不好?”
这一通话,柳婧已寻思多时。现在说出,她句句诚挚,语气认真。态度也端正到了极点。
柳婧的意思很明白,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她也悔了,不管什么样的错。犯不着用婚约来惩罚彼此。
柳婧说出这话后,马车中又恢复了那种让人窒息的安静。
一直没有听到顾呈说话,柳婧悄悄抬头看向他。
让她完全意外的是,顾呈正微微仰着头,他双眼紧闭,眉头紧蹙,薄唇抿成一线,表情似乎有点痛苦?
没有想到事情过了六年,她提起以前之事。他还是这么羞辱。
柳婧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又过了一会,她沙哑地说道:“我真是对……”
才吐出这几个字,顾呈突然声音一提,厉声喝道:“闭嘴!”
他一直举止高雅斯文,很少有这般失态的时候,这么一喝,柳婧给震得耳朵好久都是嗡嗡直响。她吓了一跳后,马上把嘴闭得紧紧的。
又过了一会。顾呈暗哑的声音传来,“不止是闵氏小姑……另外几女的家族,都是与闵府关系紧密,这次闵府出事。他们都受了牵连。所以,包括闵氏小姑在内,另外的。也都另找对象联姻了。”
另找对象?
柳婧本来聪明,他只这么一说。她马上便明白了。看来那几府出事之时,都找过顾呈。如果顾呈愿意纳她们为妾,愿意援手,他们就不会另做他想。可惜他拒绝了,所以他们只能让女儿另找对象联姻。
想明白这点,柳婧突然想道:不对,他怎么跟我说起这个,他,他这好象是在对我解释那几个女子和他的关系。
不过,这个念头虽然浮出,柳婧却不敢去想。顾呈对她的态度,让她深以为忌,她根本连自作多情的余地也没有。
极致的安静中,顾呈恢复平静的声音传来,“你与邓九郎是怎么相识的?”
“啊?也就是路上识得的。”
听到她这敷衍的回答,顾呈冷着声音煞气弥漫地低喝道:“休要搪塞于我,说清楚!”
柳婧被他喝得反射性坐个笔直,在他紧紧盯来的目光中,她绞着手指,低声说道:“我父亲入狱后,家里欠了很多债……”刚说到这里,顾呈冷漠的问话声便传了过来,“欠了多少债?”
“一千四五百两金。”
这数字一出,顾呈沉默了,过了一会,他放缓了语气,“然后呢?”
“家里欠的债太多,家里唯一的男丁又入了狱,债主打上门来,说要发卖我和小妹。我没办法,便换上男装,假扮成柳文景,应下三个月的还债之期。然后,我赶到历阳,在知道有一批盐货可以下手后,便用调虎离山之计,骗走了那些守卫之人,偷了一船盐。谁知道,我们刚刚把盐藏好,还没有松口气,就遇到了邓九郎,他们正蒙着脸在杀人,我,我给碰了个正着……”
即使是现在提到这事,她还是冷得一阵哆嗦。
就在她冷得缩成一团之际,身前被一阴影罩住,然后猝不及防之下,她被一个怀抱紧紧搂住!
不过那只是一瞬,柳婧还没有反应过来,顾呈便忙不迭的,像是受了惊吓,也像是厌恶了一样,急速把她一放,猛然退后两步。
他重重地落坐回自己的位置,猛然掉头看着车窗外。
直专注地盯了外面一阵后,顾呈优美冷漠的声音才再次传来,“被杀的都是什么人?”
“我不认得。”
“穿着如何?”
柳婧寻思了一会后,把那些死人的衣着胡乱的形容了一下,又道:“我当时吓住了,没有细看。”
“恩,说下去。”
“就这样,当时他拿走了盐,却给了我金,我还了欠债后,又遇上他几次,便这样熟悉了。”
良久良久,顾呈的声音才低低地说道:“事情已过去了。”说了这句似是安慰的话后,他强硬地命令道:“以后不可再与他见面。”这话一出,柳婧却无法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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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温雅 第六十章 此九郎彼九郎
柳婧无法回答,她不能跟顾呈说,她已跟邓九郎签了卖身契。
其实也不是不能,而是这样一说后,她又得向他解释,为什么她会跟他签卖身契,他们是什么时候有这么多纠葛的。现在的她,与现在的顾呈,连普通朋友也算不上,她不想向他交待那么多。
而且,刚才他询问那些被杀之人的衣着,也令得她不乐意再深说下去……这两个人,不管谁有什么来头,都与她无关。她只想救出她的父亲,这节外生枝的事,断断不能做。
柳婧这般低下头什么话也不说,那就是在沉默的抗议了……他让她离那姓邓的远一些,她竟然跟他沉默抗议!
顾呈的双眼越发浓黑,而这么片刻,马车中也变得寒冷之极。
柳婧打了一个寒颤后,突然不想再这么与他呆下去:对她来说,他与她迟早要解去婚约的,到时就算相遇也是陌生人。有了这种想法,柳婧连在他面前维持形像的想法也没有。
当下,她垂着眸轻轻地说道:“我该走了。”她也不看向顾呈,伸出头朝着那驭夫叫了一声‘停下’后,转向顾呈,也没有看向他,只是福了福,低声道:“顾家郎君,我得去牢中见过父亲了。”
她曾经向他求助,请他帮忙救出自己的父亲,却被他所拒绝……这对有婚约在身的人来说,显得相当的冷漠无情。所以,柳婧这话虽然说得平常,却实是挤兑顾呈。让他不好强求于她。
在说出这句话,令得马车停下来后。柳婧低着头便跳下了马车。一下马车,她也不向回看一眼。提着步便挤入了人流中,不一会,便混入滚滚人流,不见踪影。
……果然都是那无情之人。
这一边,柳婧一下马车,还真雇了一辆牛车,转身便向监牢走去。
这阵子吴郡着实有点人心惶惶,她到来时,那几个狱卒也无精打采的。见她来了,只是行了一礼便把她送到了关押柳父的牢房外。
那狱卒走后,柳婧扒着铁栏杆,轻声问道:“父亲,这吴郡可有你识得的精通金石雕刻之人?”
柳行舟这阵子吃好睡好,还长了一斤,看到女儿过来,这个年已三十好远的美男子,温文地转过头来。那双凤眼中,满满都是对女儿的慈爱。
听到女儿的问话,柳父先是一怔后,转眼点头道:“有两个。其中一人就在吴郡城中。与父亲有点交情。”
柳婧闻言双眼一亮,高兴地说道:“还请父亲手书一封,我想求他为师。”说罢。她把从街中购得的一堆纸帛递给了父亲。
柳父在这牢中无事,柳婧每次前来。都会带上笔墨书册之类。现在他这小小的一间还摆了一几一榻,再配有这上等监牢特有的天窗。还真有了书房的感觉。
“好。”柳父也不询问,他温和地朝女儿一笑后,提笔书写起来。一边写,柳父一边交待道:“这位赵公是前朝大族,你小时我带你见过他,你说出自己的名字,他应该会喜欢你。对了,赵公还擅长医道,你让他给你母亲诊诊。”
“是。”
又交待了几句后,柳父捧起那封信,吹干了墨后交到柳婧手中。柳婧把它贴身藏了后,又询问起父亲的衣食住行起来。
父女俩说了一会话后,柳婧看了看时辰,见已不早了,正想着要告辞离去时,柳父突然说道:“阿婧……南阳邓氏一族,无论嫡庶本家分支,是统一排行。”
在柳婧迷惑的回头时,柳父看着她,轻声说道:“南阳邓氏,只有一个邓九郎。”
“什么?”柳婧喃喃轻叫出声。
柳父抚着她的头发,轻轻说道:“你这次遇上的邓九郎,便是你小时候遇到的那一个。当年因为你得罪了他,我们一家还连夜赶路,你记不记得?”
柳婧嘴唇有点木,其实一直以来,她隐隐有那么点感觉,可是,可是,她一直都无暇深思……
见到女儿呆楞楞的,柳父又道:“南阳邓氏,在这整个天下间都是庞然大物。婧儿与那邓九郎相处,记得小心一点。”
柳婧低下头来,半晌,她点了点头。
这时,柳父又说道:“婧儿,你从小就聪慧,于奕棋一道极有天赋。庸人走一步算一步,聪明人走一步算三步,你则是走一步算七步。”他认真地看着柳婧,语气慈爱中透着提点,“为父要早知道今天,断不会让你弃了棋道。不过,你现在还小,拾起来应该不难。不管如何,婧儿,你得永远铭记一句话:君不密失其国,臣不密失其身,凡事走一步想三步,下一着棋,七步之内的变化都了然于心!”
柳婧从小到大,她的父亲只会说她心思过于灵活,而有意压制。这还是第一次,她的父亲对她说,你要学会算计,要步步为营,要处事谨密……
当下,她猛然抬头看向父亲。
对上父亲慈爱中,又似乎了然一切的眼,没有告诉过他,自己与邓阎王签了三年卖身契的柳婧,对父亲的洞彻百感交集。她朝着父亲无声地行了一礼后,这才转身离去。
念着父亲所说的谨慎行事,柳父在见过金石大家的赵公,得到他同意收她为徒后,便提出把他接到家中,给母亲诊病的事。
赵公与柳父乃是君子之交,都对对方心存敬意。在跟着柳婧回了柳府后,才教了她三天雕刻,他便对柳婧的举一反三,记忆超群而欣喜不已。这时的他,成天与这个小徒弟窝在房里玩着那些金石雕刻,哪里还记得回家了?因他淡泊的性格,也对柳婧朝外宣布,说她只是跟自己学医的借口。也浑不在意。
时间在柳婧一心一意学着雕刻印鉴中,飞快地流逝。
转眼二十天过去了。
这二十天中。吴郡城中,一天比一天压抑。柳婧听人说,现在的吴郡城,都是许进不许出。那些豪强官员,更是人人自危。
在这样的气氛中,不管是谁,都变得老实而本份。从那些浪荡子传过来的消息中可以看出,便是喝花酒的官员也变少了。很多红楼还怨声载道呢。
在这样的情况下,柳婧越发的不出房门了。
如此又过了五天,她接到邓九郎的命令。说是让她前去见他。
柳婧爽快地应了后,坐上了马车,不一会便来到了邓九郎所住的府第外。
此时,已是阳春四月,暖暖的太阳铺在身上,湖面上,一股春意流溢而出。柳婧走在林荫道上,前一次来时,还一片浅绿新绿的树木。这时已是枝叶繁茂,抬眼一看,处处繁花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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