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江湖

“咦，汝要弄清楚，现在是吾囚禁汝，而非是汝禁困吾。吾与汝论交情，怎得不配？”
“哼，当初是谁上了神族的当？到现在还不知悔改。”
“非也。当初神族之局，乃是不得不入之。相对神族，汝之魔族吾不得不除。神族渔翁得利，但至少神州浩土能有数千年的喘息之机，变数总会存在。若是让汝魔族得势，便是立时生灵涂炭啊。”
“哼，汝那后人便是汝所说之变数？”
“此其一。其二便是汝父子两人。”
“哼，不知所谓。”
“哈。吾等相伴数千年，汝之心思改变，纵算汝不说，吾又何尝不知。不然汝以为这个连汝都无法脱困的地方，汝儿岂能侥幸逃出？”
“那又如何？汝之后人能否重返归途，变数实在太多。汝要知道，再其没有完全恢复之前所修成的七成天之极元前，若是想起前世，就会化作光阴浮沫，消散天地。那千山暮雪的确神奇，竟然能让他一梦千年，回想起些许过往种种，若是再多喝几杯。哼，还归途，汝便等着吾重出江湖，君临天下吧。哈哈哈。”
“困了这么久，汝记性不好了么。如若吾之后人无法寻至归途，天下间又何人能寻至这里，汝又如何能脱困？”
“哼，那又如何。即便吾永困于此，吾儿亦能解封魔界，君临神州。”
“哎，不知汝是假傻还是被困久了变成了真疯。汝之魔族一脉，单独对上神族，根本毫无胜算。”
“再如何没有胜算，也比把希望放在汝那后人身上要靠谱。单单一杯酒，就差点让其化作浮沫消散，还谈什么归途。”
“哈哈哈。吾总算是听出来了。汝到低还是在担心吾那后人无法重返归途啊。哈哈。”
“哼。”
“放心。那一岁风华也的确不简单，以情为酿，以心入味，不醉人却醉心，千山暮雪，天涯朝暮，风尘之中，真性情也。不过那又如何，单凭一酒就能唤醒前世记忆，汝也未免将吾之族人想得太过不堪了。他虽一醉梦千秋，但醒来时却是什么都无法记得的。”
“如此最好。”
“哎，说到底，数千年来，吾只等汝一句话啊，魔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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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红晚榭。
月华清幽，温柔夜色。
一岁风华坐在木凳上，手中拿着酒杯，靠近嘴边，却是不饮，兀自出神。
一旁剑飘雨神色间亦是少有的正经，褪去了往日玩笑无赖的神色。
许久，剑飘雨轻叹一声：“好一个不醉人却醉心。”
一岁风华回过神来，放下酒杯，淡淡道：“百年千山暮雪，终于让你醉心了吗？”
剑飘雨微微一滞，没有说话，看着身前空空的酒杯，片刻后，却是莫名一声轻叹。
“当初你第一次品尝千山暮雪，人不醉心亦不醉。”一岁风华道，“我只以为你虽是表面看上去温和易与，实在不过是一个极为冷血之人。甚至都有些后悔当初救你。”
“却是不想我还是看错了。”一岁风华轻叹，“非是你无情。而是你之感情藏得太深了。”
“哈，风华，我对你的感情可是没有丝毫藏掩啊。”剑飘雨一扫沉郁神色，恢复原本无赖厚脸皮的面貌来。
一岁风华不予理会，话锋一转道：“只是想不到古战默一醉便是三日。他年纪轻轻，不过双十年纪，能有多少心思，能够一醉梦千秋，失神三日？”
“风华，你好像对那小子也太过上心了吧。那小子都已经离开了，你还念叨他。”剑飘雨换做一脸委屈道。
“无聊。”一岁风华淡淡吐出两字，随即不再理会剑飘雨，转身离去。
剑飘雨看着一岁风华的背影，微微摇头苦笑，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随即又转首看向枫林外，轻声自语道：“也罢，先助你一臂，算是还一点风华的人情吧。”





问江湖 第九十八章 山外山，战神殿
中原东北之向，有群山连绵环绕，一峰接一峰，一峰环一峰，峰峦叠起，碧翠如洗，云深雾渺，名唤山外山。()
论占地面积，山外山并没有绵延万里，横亘九州之势，规模也只是寻常山脉，中规中矩。论高度，除去众山环绕的主峰，也大多只有百丈，远远算不上高绝耸立。
但就是这般寻常山脉，却是人迹罕至，为中原一处险地。究其缘由，乃是因为山外山好似鬼斧天工，群山环绕迷阵天成，加之山林间终年云雾缭绕，迷蒙视野方向，可以说寻常之人入了山外山，无疑入了一座天然的巨大迷宫，困死其中不得出路。
沉寂许久的山外山，几日前却是忽然热闹起来，山界处多了一块石碑，刻有三个遒劲大字，战神界！
称霸荒州的战神殿，一举迁入中原，扎根山外山。原本险地的山外山，更是变成常人不得靠近的宗门禁地。
中原之地向来人才辈出，卧虎藏龙，各方势力盘结交错，看似辽远广阔的中原之地，实则外来势力很难在此觅得立足之地。若是小门小派也就罢了，随便在荒郊野岭建座山庄，或者在城镇内买座庄园，便也是本营所在，大多也不会受到中原本土势力的排挤为难。毕竟中原各派大多都是心高气傲之辈。实力雄厚的宗门懒得放低身段自降身份去管一个新起的不起眼的小势力。而那些三四流的小帮小派大多也没那个实力和功夫去打压一个与自己实力相仿的新起帮派。()毕竟来日方长，新起的小派想要发展，免不了一番江湖厮杀，立威中原，彰显威势，能否在江湖风浪中站住脚跟，还得另说，所以中原本土的小帮小派也不急于一时去找麻烦。
但若是外来大势力想要进入中原扎根，那又得另说。
过江龙小帮小派自然招惹不得，也没那个必要，自己本就在夹缝中求生存，何必又何苦去管那些过江龙呢。但是中原本土的大势力大多会出面干预。小虾小鱼可以放之任之，过江龙若是扎住了根，变成了新的地头蛇，难免会有损中原本土大势力宗门的声望利益。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更遑论中原本土大宗门的这条地头蛇可堪比地头龙，远非一般外来势力能够撼动。是以数百年来，中原外八州的强大势力，从未有过能在中原扎根的先例。中原大门小派的兴衰兴盛，也大多是本土宗门的起起落落。
中原繁盛，人杰地灵，自古便有得中原而得天下的说法，长久以来，也不知有多少外来大宗门想迁移中原发展，鲜有成功。中原势力由此可见一斑。江湖上更有一种说法，孰能一统中原，谁便有号令天下的资格。话虽夸张了些，但多少也有点意思。便是看现今的中原四大巨擘，更是江湖四大巨擘，附属门派遍及江湖九州，与其说这四大巨擘四分中原，不如说这四大巨擘四分天下来得更为贴切。
而战神殿，一个如日冲天的新兴势力，却是能在中原站稳脚跟，开山立宗于山外山，让江湖人讶异之际不免也多了许多好奇。
战神殿兴起于荒州。荒州之地，民风剽悍，全民尚武，争勇好斗，不足百人的小帮小派亦敢叫嚣数千人的大宗门，其民风剽悍程度可见一斑。也正因如此，荒州武林乃是江湖九州纷争最多之地。每一年兴起覆灭的门派没有百余也有数十。是以当初战神殿方甫建立之际，并没有引起江湖人过多的注意，甚至绝大多数荒州本地势力也不知道突然多了这么一个门派。
但就是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仅是一年时间，便威震荒州，成为荒州霸主，一统荒州武林势力。
当人们回过神来时，才猛然发觉，不过一年，当初犹如小鱼小虾的战神殿已成为一个庞然大物，在荒州引起一场极为惨烈的腥风血雨。
降者生，逆者亡。便是这般铁血无情的手段，战神殿一扫荒州武林，如今荒州，已非是原本宗门林立，混乱不休，纷争不断的局面，而是以战神殿为尊，一家独大的新生局面。
可谓战令一出，无有不从，无敢不从。
若说江湖四大巨擘盘踞中原，势力渗透九州，四分天下。那如今的战神殿，便是硬生生从四大巨擘口中将荒州抠了出来，建成了一块铁桶江山。
当战神殿想要将势力渗入中原之时，天下哗然，无一不以为平静许久的中原武林将再掀波澜，将有数大宗门之间的一场恶战上演。然而事实却远非众人所料。
战神殿方甫入中原，四大巨擘之一的拜刀会不仅没有发难，反而率先示好，隐隐透出想与对方结盟的意思。而其余三大巨擘虽没有主动示好，却也没有过多为难，只是各自派出几位高手上门叫阵，却是全部落败。而这三大巨擘不仅没有因为门人落败而怒火中烧，反而只是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后，便再无为难，任其于山外山开门立宗。
目光短浅者大呼失望，只以为四大巨擘怕了战神殿，不敢惹事，丢了中原武林的威名。稍有目光者却是在这其中看出了些许端倪，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总而言之，荒州战神殿已是在极为排外的中原武林出人意外的轻而易举的站稳了脚跟。
此刻，山外山主峰天门峰下，热闹非凡，数千记彪悍的大汉正在忙着搬运物资，将其运到依山而建的殿宇楼台中。尤其是那金碧辉煌的主殿，战神殿，此刻最为热闹。古战熊背负重刀千岳，满头大汗，正在指挥着众人搬运物资。一旁古战八荒、古战血狼、古战风等古战族大将也都指挥忙碌着。
或许是战神殿的高层人物基本都在主殿的缘故，此处忙碌的众人也是格外卖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一年厮杀，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从死海出来的这些年轻高手，俱是脱去了原本的稚嫩，眉宇间，举手投足间，自有杀伐果断的气度。便是原本憨厚呆笨的古战熊，此刻亦是一身历经鲜血洗礼，自然而成的血火杀气。双目闪动间，更是有狠戾之色一闪而过。




问江湖 第九十九章 我自信他
山外山，群山环绕，一山接一山，数百座山峰跌宕起伏，蔚为壮观。()群山中心，有一入云高峰，直有数百丈，破天而去。高峰绝顶，东侧又有两块巨大高耸的山石，陡峭险峻，高达数十丈，犹如利剑，直插云霄。两块高耸大石，相隔十丈，并排离于崖边，云雾环绕，远远观去，犹如剑开天门，雄伟壮观无比。
主峰天门峰，因此得名。
天门峰绝顶乃是一块方圆数里的坦地，西面有一块翠绿竹林，罡风猛烈，竹林摇摆如涛，其间又有云雾飘渺，竹涛雾渺，也算是绝顶奇景，煞为好看。
天门下，有一女子，一袭红艳软甲，贴身而覆，勾勒出英姿飒爽的身段。
古战雪迎风而立，三千青丝随风飞扬，历经战火洗礼，如今尽去女子柔态，目光清冷，神情刚毅。
听到身后的动静，古战雪收回眺望远方的目光，转身看向延绵而上的山路。
山路上，古战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与一向不苟言笑的古战八荒拾阶而上，两人身后，古战血狼依旧一脸冷漠，不紧不慢的跟着。
看着古战熊如此模样。古战雪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浅笑，淡若风云。
那时候，死海复兴岛，这个死胖子每次爬雪上，也正是这般模样。
那般宁静的时光，一去不返，不会再有了吧。
“雪儿姐姐，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古战熊好不容易爬上山巅，喘了口气，开口问道。
“没什么。”古战雪淡淡应了一声，又道，“你们怎么上来了？”
“下面忙得也差不多了。”古战熊道，“左右不见雪儿姐姐你，便猜想你在这边，所以过来了。()”
“你们三人同时过来，想必有事要说吧。”古战雪道。
“嘿嘿，果然什么都瞒不住雪儿姐姐你。”古战熊憨厚一笑，全然没有之前在山下的铁血气势，十足一个人畜无害的大胖子。
“我已经接到大长老的回信。”古战八荒说道，“大长老不准我们前去大商城帮助古战默。”
古战雪闻言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轻声一叹：“大长老如此决断，意料之中。哎。”
“大长老也真是的。”古战熊又开始嘀咕，“那大商城如今黑白两道高手云集，都想着抢默大哥手上的天剑。若是我们不去支援，默大哥双拳难敌四手，怎过的了大商城。”
“在铸剑山庄那些人没办法收服天剑，便想着直接从默大哥手上强抢。哼，什么名门正派，都是道貌岸然的小人。要是以后给我熊爷爷遇上了，非把这些人剁成肉酱不可。”古战熊恶狠狠说道，眸中狠戾之色一闪而过，令人心悸。
“不如我一个人偷偷过去吧。”古战雪微微沉吟，道，“人多目标大，我一个人过去或许未必会引起别人注意。”
“不行！”古战八荒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绝，道，“不管是古战默还是我们战神殿，眼下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不管是我们同去还是你一人独去，都极有可能被发觉。一旦被人察觉到我们战神殿和古战族的关系，我们战神殿必然麻烦不断，除去拜刀会，烽火春秋阁、东皇殿还有浮世轩一定会撕破脸皮，想尽一切办法将我们逐出中原，甚至想退回荒州都不可能，一定会被斩草除根。这三大巨擘俱是有逐鹿天下的意图和资本，一旦知道我们乃是古战族之人，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眼下凭我们战神殿的实力，还远不足以跟这些江湖巨擘相斗。”
“那就任凭小默哥身处险境吗？”古战雪神色一黯，心有不甘道。
古战熊亦目光切切的看向古战八荒，虽说大长老不允，但是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眼下这里古战八荒乃是最高领袖，只要他同意，不说战神殿倾巢而出，至少他们四人可以前去大商城，暗中助古战默一臂之力。
古战血狼则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负手立于崖边，不发一言，一副处身事外的态度。
“大长老之令不可违。”古战八荒扫了一眼众人，断然道，随即话锋一转，叹道，“其实我也很担心古战默。但是我们各自职责不同。我们战神殿征战荒州直至扎根中原，暗地里受到不少大长老暗桩的帮助。眼下古战默之困境，大长老不可能无动于衷，不准我们前去帮忙，却一定会通过其它办法暗中相助的。”
“这一点我同意。所以你们此刻根本无需担心。”一直沉默不言的古战血狼突然开口道。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血狼你竟然会主动开口说话。”古战熊啧啧称奇道。
古战血狼看也未看古战熊一眼，说完一句话便再度沉默不语。
听到古战血狼也这么说，古战雪眼中的担忧总算稍稍缓和了点，古战八荒所说她并非想不到，只是关心则乱而已。
“但愿如此。”古战雪无奈之下亦只能如此说道。
“雪儿姐姐放心好了。”古战熊又出言宽慰道，“小默哥岂非凡人，就算身处险境也一定能化险为夷。纵算打不过，小默哥想走也非难事。想我们一年征战，杀伐无数，才闯下战神殿响亮的名头。小默哥入江湖才多久，便已经名声大起了。”
“沧澜江上冷对中原黑白两道数大门派，浑夕山小谷镇又叫阵幽州异州诸多武林人士，战青衣龙卫，退木妖狼人，斩杀鬼族魉，又在铸剑山庄数千人中脱颖而出收服天器，嘿嘿，哪一件不是轰动武林的大事。”古战熊说着，一边暗中观察古战雪的神色。
“呵，死胖子，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耍心机了？”古战雪微微一笑，对古战熊的小心思了然于胸，“小默哥为人如何，我自信他。他与巫念雅只是朋友。为朋友上刀山下火海，此乃真性情好男儿，我岂会因此怪罪小默哥？你这个死胖子未免也把你雪儿姐姐看得太小家子气了。”
“哈哈，我可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古战熊被戳破心思，挠了挠头，干笑两声，又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憨厚样子，心里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古战默收服天剑，名声大噪，许多事情都被人有心人发掘出来，疯传江湖，成为茶楼酒铺最新最热的谈资。古战熊得知古战默与妖女巫念雅诸多事情后，便暗自担心古战雪会不会因此而吃醋怀疑古战默变心，这才有方才的试探。
“对了，八荒大哥。”古战雪又问道，“小默哥沧澜江上一助龙族，大长老可有怪罪？”
“没有。”古战八荒道，“听大长老的意思，除却交代的任务，古战默完全可以自行行事。”
“那就好。”古战雪暗暗松了一口气。古战族与异族乃生死大敌，当她听闻古战默相助龙族，放过木妖和狼族的人，的确为此暗暗捏了一把汗，生怕古战默触怒了大长老。
“好了，既然此事大家有了共识，那便都静下心来养精蓄锐吧。”古战八荒手一挥，道，“我们接下来的重点是烽火春秋武道大会。”




问江湖 第一百章 吾本无情
铸剑谷品剑台上，一岁风华坐于茶亭间，抬手斟酒。()对面，有一男子，红衣红发红眉，一身如火。
看着如火男子再次一口饮下杯中百年千山暮雪，一岁风华嘴角微微苦笑。
“想不到百年千山暮雪，也醉不了你分毫。寂灭侯，你当真是铁石心肠不成？”
语到最后，渐转幽怨。
“吾之无情，数百年前吾便与汝说过。”被唤作寂灭侯的男子语调低沉，不带丝毫感情波动。
“你若真是无情，当初又岂会救我？”一岁风华反问道。
“当年之事，吾亦是随手而为，算不上有心无心。”寂灭侯缓缓道，“若是当日情形再来一次，吾视之无睹也未必不可能。”
“数百年来的痴等，你当真毫不动心？”一岁风华眸中哀怨。
“吾本无情，何来动心？”
“哈，你之铁石心肠我今日算是真正见识了。”
“如何？”
“果真无情。”
“花费数百年来才承认这点，一岁风华，汝又何苦。”
“哼，你管不着。”一岁风华又随手替寂灭侯斟满酒，笑容苦涩，“虽是无情，好歹你非无义。每隔十年，你也知晓来尝一尝我的千山暮雪。”
“顺路而已。”
“呵，寂灭侯，你用不着总是如此不给情面吧。我于你，当真这般可有可无？”
寂灭侯轻呷一口酒，淡淡道：“非是可有可无。吾既欠汝人情，它日汝若需要，吾自当有所回报。()”
“你我两人毫不相欠。”一岁风华微微摇头道，“当年我虽救了你，但之前你也救过我。也算是你当初无心之举的善报。你我两人恩情两讫，互不相欠。”
“莫要忘了，汝还帮吾重铸战戟。”
一岁风华笑容苦涩，轻叹道：“世人皆以为我一岁风华平生最得意之作乃是天剑，却是不知我最有成就最为心仪的，却是那把为你重铸的战戟，战火。只可惜，战火无情啊。”
寂灭侯站起身，走到品剑台边缘，看着下方那由剑山变为剑坑的深坑，话题忽的一转，问道：“若是有一日，吾要毁汝之铸剑谷，汝当如何？”
一岁风华微微一愣，不明所以道：“为何要毁我铸剑谷？”
寂灭侯沉默不语。
知道寂灭侯不愿多说，一岁风华叹道：“铸剑谷相传数百年之久，我绝不容许有人毁了它。便是你，也不可以。”
“战火无情啊。”寂灭侯没来由的一声轻叹。
“战火无情，我亦可绝情。”一岁风华也并未动怒，只是淡淡道，“若真有那一日，我虽痴情于你，但也可为这铸剑谷斩断情丝，以命相博。”
“哈哈哈。”寂灭侯忽的郎笑数声，“说的好。”
随即寂灭侯话锋一转：“既然汝有此觉悟，吾之无情，有朝一日，汝或许可懂。”
一岁风华神情微愣，不明寂灭侯话中之意，寂灭侯却是又道：“时辰不早，吾该离开了。”
“等等。”一岁风华急忙道。
“嗯？”
“相识数百年，我却只知你名唤魔荒寂灭侯，其它一概不知。”一岁风华目光切切，“如此朋友，也太寒碜了吧。”
“哈。”寂灭侯淡笑一声，迈步离去的身影陡然燃起灼热火焰，身体在那火焰中逐渐消散。
却有低沉而略带叹息的声音，自火光中传出。
“魔本无情，何来朋友。”
“天涯之北，寂寞海，魔荒寂灭侯。”
语落人散，只余铸剑谷静幽幽。
一岁风华看着一地余火，神情落寞，喃喃自语。
“魔。”
“寂寞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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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商城东郊荒野，荒凉古道边，两处篝火，隔着约莫百丈，在古道两侧随风摇曳。
一个中年男子，协同两个稍显年轻的大汉围坐在一处篝火旁。这个中年男子正是从铸剑山庄出来的玄州雄狮帮帮主雄千霸。而那稍显年轻的两个男子多半是其手下，这两人俱是一副精明能干的模样，眼神转动间多有世故圆滑和狠戾之色。他们的帮主雄千霸空有霸气的名字，但是与他这两位手下比较起来，实在不像是个江湖人物，倒是与那耕田种地的平常农夫多有相似。
中年大叔的手下一人拨弄了下篝火，神色间隐隐有些不安，低声道：“老大，你和那小子不过就是一面之缘，犯不着冒这么大危险出来通风报信吧。”
“就是啊老大，这大商城内可都不是善茬啊。”另一个手下也附和道，“随便一个势力，都不是我们雄狮帮找惹得起啊。”
“那又如何？”中年大叔淡淡道，“大丈夫顶天立地，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既然与那小子称兄道弟，纵算无力帮他穿过大商城，提前提醒他一声还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