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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之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梦见稻谷
“才人不必多礼,您是皇上的妃子,按辈分您的母亲是家父的妹妹,臣妾与您是平辈。”杨夫人坐到初初对面。
初初看着这位与自己相差了不少岁数的贵妇,无论如何,此时若是以“姐”唤之则太荒唐了,她不知道对方来意,索性先不说话,由她来说。
杨夫人又环顾这屋子一周,突然问道,“才人幼时是在大夫人膝下长大的吧?”
“不是。夫人缘何会这样问?”
“哦,臣妾见这里的布置,很有点像之前你们家。”杨夫人淡淡道。
初初一怔,再一想还真是,自己刚搬进来时归置屋子,确循了之前家中大夫人起居室的一些旧迹,竟被李氏点中。却越发不解她的来意了。
“很凉快,”杨夫人看着她,“怕用了不少冰吧?”
这又是在说皇帝对她的宠爱,初初索性不再说话,两个人默默饮了一会茶,那杨夫人又道,“听闻才人喜爱书法,臣妾这里有一篇字,也不知道写的好不好,请才人给看看。”
说着让她的侍女打开携带的手袋,取了一篇纸张出来。
初初不动声色接过。只见纸上是临摹的一首诗,那字的笔触甚是稚嫩,似是刚练字不久的孩童所写,诗是:
有侄始六岁,字之为阿龟。
有女生三年,其名曰罗儿。
一始学笑语,一能诵歌诗。
朝戏抱我足,夜眠枕我衣。
只看到这第一句,初初心中突的一震,拿着纸张的手轻颤起来,抬头看向杨夫人,对方还是淡淡的模样,只是眼睛里含着探究。见她看过来,状做随意道,“才人别嫌这字不好,原是臣妾家的一个晚辈,才刚练呢。”
初初掩藏住激动,却把那纸张合上递回给杨夫人,“让夫人见笑了,我哪里算是会书法的。”
气氛一下子冷凝下来,那杨夫人鼻中似乎轻轻哼了一声,几不可闻,唤侍女收回纸张,“才人这屋子……坐久了还真有些凉。臣妾告辞了。”
宫人将杨夫人主仆送出屋外,回来时,看见初初坐在窗前看着外面,恍若一尊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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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夫人回到家中,夫君杨典在书房里等候着她,见她回来了,问,“怎么样?”
杨夫人坐到杨典对面,把手袋放到案上,摇摇头,“别提了,那五小姐全无心肝。”初初在盛府原是行五。
杨典“哦”了一声,仰回到榻上,杨夫人又道,“也难怪,进宫才三四年,小小年纪,本来是在冷宫的,又到了太后殿,又成了六品才人,皇上那么宠爱——别的不说,就今上的性子,哪里是那么好相与的,这五小姐不是凡人哪!”
杨典缓缓道,“不想认就算了。”
杨夫人叹,“老爷就是好心。”
原来数月前杨典的一个族弟赴云南经商,不巧就遇到了被送到那里的盛家遗孤予印和伍师爷主仆。虽然伍师爷是太后兄长门下的幕僚,但主仆二人在那里的日子却很不好过。杨典的那名族弟回来便说起此事,杨典听见了,不由感叹盛家一门的不幸,盛肇毅倒还罢了,主要是大夫人杨氏,其先辈毕竟与杨家有恩,她带着那些个女眷死的又是那般惨烈,死后杨典曾向皇帝祈求拿回杨氏和她的两个嫡女的尸身以安葬,却被皇帝拒绝,只能偷偷地从乱坟岗子里将尸首拣出,避免被野狗刨食。
当下对盛予印生出怜悯之心,便特使人去云南与守着他的伍师爷联络,并予以接济,这般往来已经有几个月。
后来听闻初初蒙恩皇帝垂爱,还以宫人身份封了嫔位,近来益发得宠,杨典便想,莫不如让她姑侄二人相认,以后彼此也有个照应,只是从来没有与初初接触过,不知她性情心意如何,这才让夫人带了予印新近交来的一篇习字的纸张前去试探。
夫妻二人正坐着说话,他的小厮进来禀报,“老爷,神机营沈恭沈大人求见。”
沈恭,他来做什么?杨典与夫人对视一眼,杨、沈两家一向并无什么交情,沈恭两兄弟是皇帝最亲信的人之一,杨典却自恃父亲的光辉并不怎么卖对方面子,他站起身对夫人道,“你回屋去,我去前面看看。”
一出房门,小厮附上对着杨典耳语了几句,他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很快到了会客的外书房,果然不仅沈恭,他身后还跟着两名神机营的副将,杨典都认识,一个姓孙,一个姓姚。沈恭见到他,上前一揖,“杨将军。”
“沈大人,”杨典草草回礼,看向他身后的孙、姚二人,“今日神机营的三位大人驾临本府,却不知有什么见教?”
“不敢,”沈恭不卑不亢,“在下是奉皇上之命,请杨大人去宫中一叙。”
“哦?”杨典眯眼。
“五天前宫宴上陛下遇刺,行刺的刺客就在您的府上……”
“沈恭,你血口喷人!”杨典听到这里,勃然大怒,一巴掌拍碎了一张案子。
“杨将军,皇上命神机营彻查此事,在下的暗卫已经在贵府寻到那刺客阿乌海,不过他已成为一具尸首,就埋在贵府花园里,另有一人,是贵府的花匠,现已被我神机营擒拿,您若是不信,自可以先去查看。”
杨典又惊又怒,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杨将军,请吧。”沈恭后面姓姚的副将开口道。
杨典心乱如麻,虽觉荒唐,但百口莫辩,他知道此去虽说是“请”,但竟是前途未卜。最后,只得托以更衣,一面叫管家进来,吩咐他,“务必护好老太爷,莫惊动了他,看顾好女眷。”便随沈恭等人进宫面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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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典被沈恭带走了!有神机营的兵士出入徐国公府邸。
崇仁坊上有多少达官贵族,更不消说京城里哪有秘密,不消一刻,虽沈恭的人动静不大,这消息还是旋风一般得传到了各级官员的耳中。
事情发生在下午,要到后天上午才有朝会,长安城内的气氛陡然变得奇妙、压抑而紧张。
此不赘言。
晚上,弘德帝驾临甘露殿。
初初接驾,帝妃二人进屋内坐定,皇帝直接问道,“下午杨典的夫人是不是来见过你?”
初初在宫中初立门户,耳目鼻塞,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一怔,度皇帝的神色,她与他也相处了一段时日,对他的性子摸到几分,知这一位聪明自傲,却也有帝王的宽容腹肠,不是心胸狭窄之辈,只一条,最恶人欺骗于他。遂老实道,“是。”
“做什么?”
初初却犹豫起来,她想到杨夫人带来的那张纸,那定是予印书写无疑的了——下午杨夫人突然造访,皇帝偏就问起这个——初初一下子站起来,走到榻前跪下,先低着头不语,然后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仰首颤颤着祈问,“皇上,是不是臣妾的侄儿,予印他出了什么事?”
惊慌加上害怕,美人儿本就如水的含情双眸里晃动不已,燕赜不由倾身握住她的一只手,入手的那一只小手冰凉凉的,声音柔下几分,“你只消告诉朕,她来做什么?”
初初摇头,略微慌乱着道,“臣妾也不知道,以前从来没见过她……杨夫人她,带了一篇孩童书写的纸张来,”说到这里,贝齿碾上朱唇,低低道,“臣妾猜,是臣妾的侄儿予印所书。”
“你没有点破?”
“是。”
“为什么?”
初初不语,她自然不能说是因为自己正计算着要染病出宫,待出去以后彻底脱身再想办法与予印相认不迟,只好默默地垂下头。
被带着扑到对方膝上,皇帝又将她的脸抬起,“朕说过,以后对着朕不许低头。”
他的眼睛太冷太亮,初初不敢与之对视,怕终会泄露自己的思绪。“臣妾害怕,”闭上眼睛低低地道,这话半真半假,燕赜却是放柔软了,将她完全揽入怀中,抚摸她的秀发。初初贴到皇帝胸口上,他蓬勃有力的心跳和胸口那里蟠龙的刺绣硌的她痛,心乱如麻,她一方面慰藉予印并没有出事,另一方面,却为自己谋算着离开,这本就是最大一个谎言,若是不慎被泄露了,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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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典第二日上午便回到家中。
神机营派专人将他送回宅邸,四个大兵在他身后跟着,若不是他也骑着马,真分不清是护送还是押解。府兵、管家、小厮们见到他一拥上前,杨典知道远远的有人在窥探府邸,匆匆下马将缰绳交给小厮,急急地迈进家门。
“父亲,”大儿子就候在内门处,忙上前相迎,“母亲他们……”
杨典顾不得去慰藉妻子儿女,指着一个亲信的小厮道,“去,告诉夫人我没事,”又唤儿子,“你跟我来。”
大儿子知道是要去见祖父,急忙跟上。
杨粟可说是大周朝当下天字第一号老臣了。他一生立功无数,用兵如神,太宗燕承曾赞他,“立夫(杨粟字)能打神仙仗,吾不及也。”
这位戎马一生的老将如今年过六旬,在京城最繁华的地带过着近乎半隐居的生活,已多年称病不朝,或参加宫中大礼。虽如此,每年的春节、皇帝祭天大典等大事,宫中都会有今上燕赜钦赐之物命特使颁至杨府,以示荣恩。
当听说刺客阿乌海的尸身确系在自家的花园里找到,另一人现被关押在神机营大狱内,而后者之所以得以混入杨府,乃是因为几个月前杨典与远在云南的盛予印联络,家人从云南带回了几个花匠,后者便是其一的时候,杨粟默然。
杨典站在下头,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爹,都是我治家不严……”
杨粟止住他,“不用说了。”
“皇上会不会……”
杨粟扬扬手,“你先下去,让我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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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一天早朝时,武官队伍中没有见到杨典的身影,百官不禁腹内猜测。然这一天的议题也并没有涉及行刺案,彼是大事,又事关到徐国公这样的重臣,皇帝不提,臣下没有人主动敢言。
前文叙说过,大周开国建制,中书令邵秉烈虽手握朝政大权,但没有军中支持,他不是没想过寻求可靠的武官结盟,但此举无疑太过凶险,今上燕赜在天佑三年的盛氏一案后对太后、文臣各自的势力打压拉拨,行事益发成熟,没有冒险的必要。此番杨家牵扯到行刺案,此事可大可小,邵秉烈决定先观不动。
而大周庞大的武官群体,虽集体对文官阶层不那么屑,但彼此之间也绝不是铁板一块。
以军功算,徐国公杨粟无疑是武官中的第一人,他也是武官勋贵中为数不多还存活的,但他是先太后谢衡的亲信,与燕氏皇族门下众臣有着天然的隔阂。周野一家不去说了,后继无人,现吴国公任开慎是太后兄长,淮西王贺定兴爵位最高,辽东伯沈恭圣眷最浓,谢苍为首的武官新贵声音最大。通过太宗燕承在位期间,和今上的举措,巧妙的将武官势力做到聚而不合,划而不散。
刺客案被带去问话的人是杨典,但实际上最后的处置却代表着皇帝对杨粟的态度,甚至可能是对武官势力的一次重新洗牌。毕竟,联系着皇帝与杨粟之间的,只不过是一个先太后谢衡而已,而这位懿圣太后,已薨逝多年。
谁敢说这不会是一桩大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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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一天早朝时,武官队伍中没有见到杨典的身影,百官不禁腹内猜测。然这一天的议题也并没有涉及行刺案,彼是大事,又事关到徐国公这样的重臣,皇帝不提,臣下没有人主动敢言。
前文叙说过,大周开国建制,中书令邵秉烈虽手握朝政大权,但没有军中支持,他不是没想过寻求可靠的武官结盟,但此举无疑太过凶险,今上燕赜在天佑三年的盛氏一案后对太后、文臣各自的势力打压拉拨,行事益发成熟,没有冒险的必要。此番杨家牵扯到行刺案,此事可大可小,邵秉烈决定先观不动。
而大周庞大的武官群体,虽集体对文官阶层不那么屑,但彼此之间也绝不是铁板一块。
以军功算,徐国公杨粟无疑是武官中的第一人,他也是武官勋贵中为数不多还存活的,但他是先太后谢衡的亲信,与燕氏皇族门下众臣有着天然的隔阂。周野一家不去说了,后继无人,现吴国公任开慎是太后兄长,淮西王贺定兴爵位最高,辽东伯沈恭圣眷最浓,谢苍为首的武官新贵声音最大。通过太宗燕承在位期间,和今上的举措,巧妙的将武官势力做到聚而不合,划而不散。
刺客案被带去问话的人是杨典,但实际上最后的处置却代表着皇帝对杨粟的态度,甚至可能是对武官势力的一次重新洗牌。毕竟,联系着皇帝与杨粟之间的,只不过是一个先太后谢衡而已,而这位懿圣太后,已薨逝多年。
谁敢说这不会是一桩大案呢?
作者有话要说:v章节修改字数不得少于原更字数,本篇原更6000字,新章5500字,为能更出,最后一小节粘了两遍,欠大家的500字下一章补上。






盛世之初 第19章 惊变(新)
前朝的气氛悄悄地影响到了后宫。
事发前杨典的夫人曾经去甘露殿探视过盛才人,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到了内廷的各个角落。后宫自古是非地,最怕者二:一为旧事重提,一为借机生事,偏偏杨家之所以招来了刺客是与予印相关,再联系到盛、杨两家的关系,一时间多少窃窃私语。
贵妃方氏将此事向皇帝提起,燕赜道,“此事朕已询问过盛才人。”
“皇上!”方贵妃温柔却坚持,“毕竟涉及到行刺大案,盛才人又因示警有功加封一级,还是处置的公允些,对她和其他姐妹都好。”那意思是已有人不仅怀疑杨家恶意容纳刺客,甚至疑心初初事先都与此事有关联。
燕赜觉得匪夷所思,但他亦知道后宫的妇人们,闲来无事便要生非,贵妃方氏却素是严谨公正,便略退一箭,“朕不过对她略好些,罢了,只唤甘露殿几个宫人询问证验一下便是。”
“是。”
弘德帝又道,“她身子有伤,莫太严厉了,那些个无知言语,也不是事事都要听的。”
这话就带了些责备的意思,方贵妃起身肃容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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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典称病休沐在家,这事却远没有完,此案一天不结,皇帝一天不发话,头上便像悬了一把利剑似的。更有那花匠虽然被生擒,但骨头很硬,神机营审讯了三天三夜都没有吐一个字,行刺究竟是谁指使,为什么在宫宴上行动,目的何在,全然无解。
与徐国公府一般深受行刺案困扰头痛的还有大理王子忽蚩。他在当天受了伤,肺部挨了阿乌海一剑,不过幸好有这一剑,否则忽蚩怀疑自己与仆从们是否还能安然地呆在驿馆。
冷寂了两天,三十余名武官联名为杨家具保的奏折递到宫中,过了半天,又有近四十名武官的奏折递到,他们都是各地的中阶将领,有的曾是杨粟部署,有的则根本与他没有半点瓜葛,皇帝皆留中了。尚没有高阶武将的奏折。
向来热衷弹劾的言官们却令人惊讶得集体保持沉默,直到这天下午,从宰相府转来的一篇署名孟显章的奏折,皇帝阅罢,勃然大怒。
奏折没有弹劾杨粟或杨典,相反,历陈杨粟襄助先帝和先太后谢衡、对大周立国的功绩,以及其近十年的低调平和;继而,笔锋一转批评皇帝在处理此事上过于拖沓,有借题发挥之嫌,文章最后甚至对天佑三年的盛家一案都有所影射。
“啪!”皇帝将奏折摔到地上,眉目冷凝,“好一个孟显章,端写的好文章!”
和梨子连忙去讲奏折拾起,只见封皮与书页连接的那里裂了一丝缝隙,“皇上,”他劝,“轻一些,摔坏大臣们的奏折,史官们记下了不美。”
燕赜但觉一阵气闷,直顶到喉头处,天子也不是事事顺意的,被大臣们气的跳脚是常有的事,他沉声问,“拿上来,邵相有没有批注?”
邵秉烈作为宰辅,在大臣们的奏章上批注意见既是他的权力也是他的义务。
和梨子翻了翻,“没有。”把奏折恭敬地递上去。皇帝很少发怒,旦一生气便最好远着他些,他的皮不痒痒,可不想这时候触霉头挨揍。
燕赜冷哼一声,又打开奏折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一次耐着性子平静许多,大殿内的气氛却沉冷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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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贵妃在晚膳前来到长庆殿。燕赜下午阅罢奏折,去兵器库练了一会拳脚,大汗淋漓的,宫娥们奉上冰镇的面巾,他略揩了揩面,问,“贵妃用膳了吗,没有一道。”
帝妃二人用罢晚膳,燕赜问,“说罢,什么事?”
方蕴兮命玉珠将一页纸张拿来,双手呈上,“臣妾已将清溪堂的宫人问了话。”
“哦,怎么说?”皇帝一眉扬起,笑道,“莫不是盛才人真与行刺有关?”
方贵妃摇头,“不是的皇上,”她略顿了顿,“一个宫人说,盛才人与邱太医有私情。”
“哈!”皇帝听完一滞,旋即看向手里的那页纸,“……听见才人与邱太医说话,说服了他的治肠胃的药即生了痰症,果然得到皇上怜惜,效果很好……呵,”他将里面那宫人的供词读出了部分,声音里含着讽刺。抬头看向方蕴兮,“贵妃觉得呢?”
“臣妾已着人去查这宫人的底细。”
皇帝的脸方和缓下来,“唔,朕不希望朕的后宫成为乌烟瘴气之所。这件事有劳爱妃继续处理。”
“是。”方贵妃站起身。
“还有什么事吗?”皇帝看出她有犹豫之色,问道。
“臣妾冒昧。盛才人的位分低,若是殊遇太多,难免会惹人眼红……”
“你是说朕太偏爱了。”
“臣妾不敢。”方贵妃欠身。
弘德帝自幼秉受帝王的教育,对逆耳之言虽与常人一般会感到不舒服,但对有道理的谏言还是能够听进去并接纳的,更不消说这毕竟只是一等小事,遂点点头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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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是问诊的日子,宫人们将太医引入内堂,却不是平素的邱太医,而是一个陌生的人,年逾六旬,花白的头发和胡须,初初之前没见过他。
“老臣周宗良,见过才人。”
初初看他的年纪,忙让免礼,“怎么是你?邱太医呢?”
周太医道,“邱太医有别的事情,今天臣来给才人看诊。”
初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前两天几个宫人被贵妃身边的嬷嬷叫去问话,“只是寻常的问问,才人不用担心。”那嬷嬷说着挺和气,可她们的行事做派一看就是精明老练的,今天一早清溪堂的宫人又更换了两个,初初不蠢,隐约觉到不祥。
状做随意道,“我已好了,就不麻烦周太医了。”
“才人不要让老臣为难,臣回去都要写问诊记录的。”说罢将一本册子在桌上摊开,初初一看正是自己的问诊记录,类似于现代的病例,本由着邱太医单独保管,她心中更惊,虽然邱太医以往看诊肯定不会在记录上留下什么痕迹,但这新太医既然将问诊记录都拿到,今天来多半不是临时顶班了。
“本宫已经好了。”初初坚持,希望能先把今日混过去。
“才人是想让老臣去请皇上来吗?”周太医笑眯眯地问。
只凭这一句话,初初知道这位头发花白的周太医定是皇帝信任之人。她定了定,水润的眸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丝难以辨认的无奈和认命,命宫人们将袖子拉起,将腕子搁到丝帕上。
周太医摸脉摸了许久,一边对照着翻看那本问诊记录,初初全不做声,一会儿他问,“才人今天饮的汤药,能否给老臣一看?”
“已经喝完了。”
周太医便命人将药渣取来,仔细辨认了一下,复命宫人拿走。
初初这时候已经完全平静,坐在那里不做声,周太医收拾完东西,看了她一眼,“才人,老臣告退。”
“送周太医。”初初站起身,头顶上的纱帘在她如玉一般的面颊上罩上一层暗影,让她的脸和表情看起来清晰而模糊,周太医历经了宫中多少事了,略一低头,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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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没有人再来,甘露殿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初初找个理由打发宫人去请穗穗过来,到晚上穗穗虽然来了,却是面带愁色。
“你知道吗,邱太医下了狱,邱侍卫也几天没有来当值了。”穗穗这样告诉她。
虽然已经料到,初初仍难免心中一惊,“出了什么事?”
穗穗摇头,“不知道。”宫里的人都有多聪明,担忧的看着她,“你,怎么样?”
“好穗穗,我没事,”知道发生了什么,心反而定下来,初初看着穗穗,“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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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后,夕阳的余晖将长庆殿染成壮丽的橘红色,屋檐上的狻猊、狎鱼、獬豸等镇兽在夕阳的影里更显得威风凛凛。
宫殿内却是一堂j□j。
邓美人和宋仙儿两人领着十余个宫娥在长庆殿富丽光滑的地板上翩翩起舞,这是邓美人精心排制的荷花舞,舞姬们头顶荷花冠,身穿荷叶裙,手执莲蓬灯,旋转中裙叶翩跹,流光霞影,不尽多少风流。
皇帝一手支颐,斜躺在宝座上,一面观赏下面宫娥们曼妙的舞姿,一面心思想到今早朝上。几日前孟显章的那篇奏折皇帝留中不发,兵部尚书谢苍却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在上午的朝会上公开指责徐国公杨粟、其子杨典和孟显章,指责杨粟纠集串联中下级武官,孟显章阿附杨家,其心可诛。
谢苍是帝党代表人物,此言一出,群臣哗然。
想到这里,燕赜觑了觑眼睛,从接到武官们联名具保杨粟的奏折开始,他就在猜谁会站出来,没有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竟然是谢苍。
后来吴国公、现太后任氏的兄长任开慎具保杨粟的奏折当朝寄到,辽东伯沈薄的遗孀也以太宗亲封的女护国将军的身份单独上书,亦为杨氏父子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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