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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之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梦见稻谷
原是朱提郡的守将姜思恩,虽战事结束仍在朱提据守,半年前途中偶遇的小娘子柳溪溪居然成了皇帝亲封的卫国夫人,姜思恩刚听说时,嘴巴张成了大半个圆,半天没有合拢。后来又听人人都说卫国夫人有绝色,姜思恩不由背地里捂着嘴巴偷笑,暗自嘲笑皇帝虽圣明,将军虽英雄,却是眼界不宽。还不如我婆娘年轻时呢,他想。
姜思恩粗中有细,守在朱提等候二人的时候,想到那柳溪溪上一回从朱提去兰州府时,已然有了身孕,便带着朱提郡最好的接生婆一同出城迎接——这就叫以防万一。没想到这万里逢一的事情,还真让他给碰到了!
却说那接生婆吴氏洗好了手,入得车,先看看产妇下面,听到她杂乱无章的呼吸,道,“夫人,您且不能这样子喘气,一会儿气力就用光啦。”检查了车厢的布置,还算满意,对李医娘道,“这位太太,烦请您出去给熬点儿参汤,米粥。”弯下腰又看看底下,拿手仔细摸了摸她的下腹,笑眯眯对初初道,“慢慢来,孩子的胎位很正,脑袋正凑着往下呢。生孩子不是急活儿,母鸡下蛋还要挣三挣呢,一会儿先吃点东西吧。”
李医娘被吴氏一屁股撅下了马车,姜思恩与沈骥站在远处,漠漠和素素两个人正在烧水,煮粥。
她走过去与姜思恩厮见了,致谢道,“多谢将军了。”
姜思恩摇着蒲扇一样的大手,“哪里哪里。”心里头暗笑:都说老姜粗,老姜一细就有戏!眼睛眯成一条线。
沈骥问,“我要做什么?”
李医娘笑道,“连我都帮不上忙,你又能做什么。”
姜思恩本着绝不听上级私隐的原则,向沈骥一躬身道,“大将军,末将去四周遭巡看巡看。”先行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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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时候,马车里又开始传来初初的呼痛声。
双腿大张,全身已经湿透了的女子靠坐在榻上,她一阵一阵地想要用劲,被吴氏严厉地禁止,“夫人,你宫口刚开,现在还不能用劲,要是把下面撕裂了,以后有的罪遭!受罪就受在这一茬,啊!?”
初初简直是无语凝噎,什么叫要生不能,要死不得,现在真真儿就是!
下腹紧箍儿一样的一缩一缩的坠痛,腰像是要断掉,偏还不能使力,只能咬牙忍着,吴氏又拿牛奶灌她,初初别过头,“喝!”那婆子道,“不然等下哪有力气?”
灌蟋蟀一样地喝下去牛乳,产妇头上又是一层细密的汗水,吴氏赞赏地看着她,这位贵夫人虽年纪小,娇滴滴模样的,却是很能受罪。她帮助她揉弄按摩腰腹和双腿,“这是防止您抽筋,”一面解释道,“您年轻,下面虽然紧,弹性却好,快啦,宫口一开就快了,老身看,上半夜就得!”
真正要生的时候,那种疼痛跟刚才的比起来,刚才的又成了浮云了。
沈骥不知不觉来到车厢旁边,天上的启明星升到中天,车厢里面的珠光如晕,他听见她里面的声音都哑了,“将军,将军!”她一忽儿喊,沈骥那一颗铁血的心肠怆然一痛,过一会儿听见她又喊娘,“娘,小溪想你,小溪好痛啊!”
“夫人,加把劲,孩子的头要出来了!”产婆在旁边道。
李医娘也进去帮忙,产婆小声对她道,“孩子的头有些大呢。”
“那怎么办?”李医娘拿参片给初初含着,让她嚼碎,用那苦劲逼着她不昏睡过去,“你可不准睡啊,睁大了眼再用劲!”
沈骥把心揪着,根本不敢出声,生怕惊扰到里面。
又一阵下坠的剧痛,吴氏和李医娘一起喊,“使劲,推,推,用力拉!”
初初但觉一阵解脱似的空虚,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体里面永远地滑出去了,那一瞬间竟然是那样轻松,好像前面所经受的疼痛都是不必要的似的,脑海里一片虚无,“三郎,三郎!”她轻轻地唤,眼泪从眼角处滑落。
月上中天,沈骥站在外面,揪紧的心瞬间放下,然而不知是苦是甜,竟像是痴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盗号严重,有妹纸已经中招了,大家小心啊,最好更改安全的密码,话说这个也会被盗,真是想不通哇
下一更在周三。






盛世之初 第64章 命分
————————————石阑干外银灯过,照见芙蓉叶上霜—————————————
卫国夫人赴云南祈福途中产子,经卫国夫人亲笔书折上奏皇帝,皇帝命宗正寺将新生的小皇子入牒。
宗正寺乃大周掌管皇族、宗族、外戚的谱牒,守护皇族陵庙的官署,主要职责即是掌天子族亲属籍,以别昭穆。那宗正寺卿接到皇帝旨意,先按日期索查皇帝行幸的记录,却是卫国夫人当时已由才人贬为宫婢,并无皇帝临幸的记载,更仔细核对日期,看到其乃是随后于天佑六年九月十三日嫁与了时任禁卫军副统领的沈骥。老头儿太祖末年时即任到了寺卿一职,一生做事唯认真二字,见此情形,哪敢贸然,便携上各等文书记载,来到祥云殿的御书房见驾。
皇帝宣见进殿时,寺卿老头儿偷偷往上看,只见陛下英俊的面容神色怡然,看上去心情不错。这边厢皇帝停下手中事务,合上书页,让宫人给他看座,眼睛专注地看过来,以示尊老和对老人的重视。
老头儿觉得,要问到皇帝的内帏之事,其间还有卫国夫人曾经外嫁的情节,不禁有些迟疑,又担心触到皇帝陛下的醋意霉头,当下坐在椅上权衡了再三遣词造句,方谨慎提起。
不料皇帝却极其坦然,“哦,”先顿了一下,表示君臣二人现下的对话正式而严肃,“卫国夫人所育是朕的儿子。”
“可是,夫人当时乃是宫婢,没有临幸的记录……”老头儿指出漏洞,这是皇嗣啊,大事哇,缺少关键证据啊!
“是朕身边的宫婢不是吗?”
老头儿脸红了,“陛下那个……有点不太谨慎。”皇帝不语。老头儿则觉得,自己头发胡须都白了还要跟皇帝辩证这个,不禁于心内偷偷骂他一声昏君。
“而且,”他进一步指出疑惑,“卫国夫人九月十三外嫁于内侍卫副统领沈骥……”感觉到上面的眼神有点暗,老头儿噎了一下,不过还是硬着头皮把话说完,“龙血不容有误啊皇上!”站起来跪倒在地。
“朕已着太医前去观看,太医院刚刚回禀。”皇帝命和梨子将文书交给寺卿,循循道,“卫国夫人乃是足月产子,是在皇宫受孕。还是——”那一双冷星一样的眼睛扫过来,“费老怀疑沈骥秽乱内帏?”
“老臣不敢!”老头儿忙伏地叩首。皇帝自己戴绿帽子是一回事,被戴上是另一回事,他老头儿有几个胆子敢胡乱质疑。
“就是朕的子嗣无疑!”皇帝站起身,声音清朗而不容辩驳,想到什么,略微一笑,“这是皇三子,朕已拟好名字,交监星馆勘核无冲,即刻入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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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即出诏书,卫国夫人所出皇三子命名为归,因监星馆卜卦相曰小皇子乃应运而生,需要到西南方向避煞两年,特命小皇子与卫国夫人在西南祈福避煞,两年后回京。
皇帝为初初和襁褓中的三皇子西去云南寻到了体面的说法,到各人耳朵里,自是各一番滋味,此不细表,大都说皇帝爱煞了卫国夫人,也有老成的有不同意见,自古帝王多无情,今天爱煞了你,明天或就爱杀了你,如陈娇、子夫、钩戈夫人,生死荣宠全在武帝一念之间——福祸相倚,两年之后,谁知道是什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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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素素将洁白的细纱从温水里捞出来,拧干,铺平叠好,捧到案前。
帘子掀开,漠漠抱着婴儿从室内出来,“夫人,”她笑着道,“殿下真准时,一到时辰就醒了。”将皇子归交到初初怀中。
小皇子一到母亲怀中,先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看了看初初,然后鼻子即开始在她胸怀那里乱找乱蹭,“三殿下饿了!”素素笑着跪到榻上,帮助初初解开衣衫,拿细纱擦拭胸前。
果然,娘亲的前襟一解开,白嫩的鼓鼓的大玉桃子一跳出来,小皇子眼里再没有别的了,嗷的一声即噙上去,试了几次方卡准,小嘴用力地吮动起来。
看着婴儿贪婪吸|奶的样子,侍女漠漠和素素都不禁捂着嘴吃吃地笑。她们以前都没有带过孩子,加上初初和李医娘四个人,全是生手,看什么都新奇。
就比如说吃奶,本以为母亲哺乳,婴儿吃奶,这当是最天性也最简单的事情,没想到这也是需要训练配合的。
小皇子刚生下来就哭着要奶喝,深夜里二百人护送卫国夫人的软索马车上,就听见新生的婴儿因找不到、咬不住妈妈的奶|头急的大哭的啼声,后世有画证:三郎夜啼入朱提,成为一卷名作。
进到朱提城,才知道那姜思恩不仅产婆,连乳母都定好了,连夜送到驿邸,方解了燃眉之急。
不过后来,初初渐渐有了奶水,小皇子便舍了乳娘的不要,只吸吮她的,初初也逐渐爱上了被小家伙唇齿相依,裹含着自己吸吮的感觉。
“啧啧,等他出了牙,拿你那地方磨牙,把那儿咬破,你就知道疼了。”李医娘进来,也站到一旁观赏,又赞,“这孩子吃的可真有劲。”
初初啐她们道,“做什么都围着我,快都下去。”素素和漠漠两个方捂着小嘴儿退下。
“孩子有了名儿了,”李医娘坐到边上,拿手背轻轻抚着小皇子稀疏的头发。
“是,”初初合上眼睫,一面轻轻拍着包着孩子的红绫抱被。
“小名儿呢?”
“阿龟。”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过一会,外面素素道,“夫人,沈将军来了。”
“快请他进来。”
皇子归吃完了奶,将母亲的乳|头吐出来,开始想玩。他已经出了月子,白天有了精神头儿,开始兴致勃勃地学着用眼睛探索这个世界。
初初整理好衣衫,从朱提来到楚雄府已经两天,她是在朱提做的月子,出了月子才来到楚雄,沈骥和巫神则先于他们到达楚雄,算起来,自小皇子出生后,两个人便没见过面。
外面传来军靴的脚步声,不一会,一道挺拔雄健的身影站在珠帘外面。
这屋子厅堂分内外两间,许多贵妇人的厅堂都这么布置。中间一道珠帘,若是再有避讳,还可以在珠帘外架起一座屏风。不过大周风气开放,许多贵妇公然有情夫,或是豢养面首,这些规矩儿,权当做一讲罢了。
如今,沈骥站在外厅,一道珠帘将他们隔开。
小皇子在母亲的怀里手舞足蹈,不时发出奶奶的嗯啊声,初初对侍女素素道,“把孩子抱出去见见将军。”
“是。”素素起身进来,帘子挑开的瞬间,沈骥看见身穿绯色襦裙的女子,乌云简单地堆在脸庞一侧,侍女从她怀中将孩子抱了出来。
沈骥小心地接过皇子,孩子已褪去刚出生时的红彤和胎脂,显示出最初的相貌来。他一双眼睛很大,亮亮的,眉目清秀,除了眼睛肖似皇帝,眉眼轮廓竟是与父母都不大一样。也是到回京后,皇帝看着自己的三儿子对初初道,“若是父皇在世,见到阿龟一定很欢喜。”
小皇子到了沈骥怀里,先是略微不大适应,只因男子笨拙的手法和坚硬的怀抱,比起从前大相同,便开始好奇地看向他。其实这个月份的孩子视力尚不大好,只能勉强看到眼前的距离,两个人对视了一会,珠帘响动,初初走了出来。
李医娘和素素把孩子抱了出去,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初初问,“将军在这里还顺利吗?”
沈骥从一进来便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将眼睛从她身上调转开,“还好。”
“姜将军呢?他在这里可好?”在朱提时,姜思恩做了自己人生中一个重大的决定,即脱离自己原先岭南道五品中镇将的职务,转入到沈骥麾下效力,一起前往原大理辖地驻守。
“他很好,帮得上忙。”沈骥回道,终是抬起眼睛看向初初,“我今日来是要辞行,接下来三个月我将去各地巡军,不在楚雄,你若有事,便找大营找姜思恩。”看她也不说话,便低低道,“我走了。”
沈骥像一阵风一样,踏着坚实的步伐离开。初初缓缓地坐到榻上,过一会儿,她将手揉到胸口那里,这一颗心里真真是难受死了,好像做什么也是错的,不做什么也是不对的,她忽然站起身,拾起架子上的斗篷,裹在手上走了出去。
“怎么?夫人,您要出门吗?”漠漠小碎步地跟着初初,从内堂一直走到二门处。
“是,让外面备车。”
“可是……”漠漠左右张望着,既没看见李医娘,也没看见素素跟随,她守在内堂门口等着吩咐,没想到一会儿功夫,沈骥就匆匆地出来,再一会儿,自家夫人也出来了,身上还穿着家常的襦裙,手里裹着个斗篷。
“毛师傅在外面,漠漠,吩咐侍卫们备车,你陪我出去。”初初吩咐道。
漠漠看她虽是匆忙,语气神色还算平静,哦了一声,小跑着出去。
不一会儿毛皂领着侍卫们驾车来了,初初系上斗篷,“去大营。”





盛世之初 第65章 摧心
————————————燕鸿过后莺归去,细算浮生千万绪————————————
马车在集市上穿行。楚雄府原是大理威楚,曾做两国交战之地,大理成为大周属国之后,打仗时出逃至山中避祸的富户渐渐回城,城内逐渐恢复往日的热闹。
几间铺面已经开张,卖人的景象时常可以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站在街道旁哭泣,几个看热闹的人围着她,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忽而后面两个男子在人群中寻寻看看的像是要找什么人,看见女孩,朝她这边走过来。小女孩也看见他们,又急又慌,便要逃走,这时候她旁边一个男子拽住她,往马路当央一指,那女孩先是一愣,无奈后面追她的两个男子越走越近,她把心一横,冲到马路上,向着正在行驶的黑色马车闯去。
马车边上的一个持戈侍卫,冷不防一个小女孩从街道上冲出来,忙一手抓住女孩的细胳膊,喝道,“你是什么人,赶闯卫国夫人的马车?”便要将她推到边上。
那小女孩两手反紧紧抱住侍卫的胳膊,大声哭喊道,“圣女,圣女大人,求您救救我阿娘,救救我阿爸!”
马车里正是追赶着沈骥匆匆出府的初初。彼时她正心烦意乱,怔怔地坐在车里,冷不丁这样一声哭泣的童音响起,初初像是被惊醒了一般,下意识命,“停车。”
马车停下的时候,那两个追赶着小女孩的男人也到了近前,上来就要从侍卫手中把她拽过去,“这是我们家的逃奴,”他们对侍卫道,侍卫哪里听他们这些,将矛头对准他们,喝道,“退下。”其中一个男子不服,“我们是阿金老爷家的下人,你们不能随便带走我们的奴隶。”
这时候周围已经聚拢了一些人,听到阿金老爷这四个字,人群顿时静下来,那男子煞是自得。
“他们说谎!”小女孩悲愤地道,“我不是他们家的奴隶,是他们要抢我们的田地!”向着车厢里大喊,“圣女,圣女,都说您是最慈悲的,您救救我们!”
“小西爨(注:白蛮)崽子,休要乱说,阿金老爷乃是奉郡守大人之命盘整土地,谁曾经抢过你们什么,是你阿爸伤了卫兵,犯了法,才成了我家奴隶!”另一个男子开口抢白。
透过车帘缝隙,初初注意到这两个追赶女孩的男子头上缠的是黑色头巾,小女孩却是缠着白色,那小女孩哪里是男子的对手,登时说不上话,小脸胀得通红,只是摇头。
侍卫仍拎着小女孩的胳膊,只等着初初发话。
“把孩子带上来。”娇糯悦耳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带着铃铛般的磁音。
“可是……”一个男子还想上前,侍卫把戈一横,喝道,“夫人有令,谁敢阻拦?”那人只得停住,眼睁睁看着女孩被抱入车厢,马车继续前行。
留下的人群中人们议论纷纷,西南一地自来乌蛮势大,白蛮势弱,因此虽然常有譬如阿金老爷这样的乌蛮借机抢夺白蛮土地的事情发生,大家却司空见惯,不以为什么。卫国夫人代表着长安,将孩子带走,明显就是不理会刚才两个男子的说辞,他们对视了一眼,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走,告诉阿金老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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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一进入马车,即连忙跪到地毯上,她闻到车厢里面一股好闻的气息,暖暖的,软软的,不知怎么的竟令她想到母亲,两只眼睛里顿时盛满了泪水。
“起来吧。”那个娇糯温柔的声音又道。
不不不,小女孩慌乱摇头,哪里敢抬头直视圣女。
“你叫什么名字?再这样不敢说话,我们可能就救不了你的阿爸阿妈了。”
小女孩这才颤颤地把头抬起,看见自己面前坐着的年轻的、宛若仙子般的女子,她是那么漂亮,直让孩子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又是那样温柔,憋在眼眶里的泪水唰的流下来,唤道,“圣女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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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告诉初初,她的名字叫做阿秀,住在楚雄府周边的秤平村,“阿金老爷的人来,说官府要重新丈量土地,交一笔税款才可以重新耕种,我们交不起,他们便把我们的房子拆了,阿爸气不过,拿锄头伤了一个人,就被他们带走了……呜呜……”
再往细,她就说不清楚了。
因路上偶遇阿秀,初初命马车调转马头,回到自己的官邸。一面命毛皂领人去秤平村打听阿秀家的具体情况,没想到毛皂等人尚未回来,下人来报说,乌蛮阿金却是来了。
阿金是楚雄郡最大的地主,他的儿子曾是大理治下本地的官吏,大理降顺,双方交接顺利,以往的势力得以保存,阿金的儿子虽不再任职,但他们家仍是本地最大的豪族,阿金老爷自己出山,初初听说现任郡守吴得力许多民政都交给他去办理。
初初命管家接待——这管家倒也不是别人,就是兰州府杜家的管家宋七,因在兰州府上下里外打理的好,初初回京时问他是否愿意跟随,宋七想,既然老主子夫妇都已仙逝,少主人也已前往平江,自己不如跟了卫国夫人去,好赚一个前程,便应下了。这也造成几年后平江水难,杜景阳回云南苦于无得力之人,家业难以重振,以至于耽误了寻找恋人等种种后来事,不再细表。
不一时宋七回来,还跟了一个汉子,正是阿秀的父亲。原那阿金老爷在本地经营数代,是个十分圆通之人,一听说小女孩阿秀被卫国夫人带上了马车,即刻便带上了早先被抓的阿秀的父亲,亲自送到官邸——
“阿金老爷说,这件事他办的急躁了,既然那女孩儿阿秀有缘遇到夫人,那便是天意护佑他们一家,他愿意赠送银两,帮助阿秀一家赎地。”宋七恭敬地告诉初初。
“征收税款是怎么回事?”皇帝明明免除了战地三年的粮税,为什么还会向本地农民征收量地重置的税费?
宋七道,“阿金老爷说,夫人若想要知道税款的事,最好去问大将军和郡守大人。”
沈骥?初初细眉微蹙。她了解沈骥,皇帝有命令,以沈骥的忠诚和治军之严明,定然不会向百姓征收税款。可是按照阿金的说法,又不像是完全不知情。
“乌蛮一直是这样欺压白蛮吗?”
宋七答道,“乌蛮本是皇族,尚武,白蛮农耕者居多。此地乌蛮者三四,却占据着八成以上的土地和财富,白蛮者六七,但敢怒不敢言。”
“知道了,”初初点头,吩咐他,“先将阿秀父女送回去,确保他们的安全。”
“是。”宋七应承着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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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毛皂回来了,查明的情况和阿秀、宋七说的情况一样,确实是阿金的人去丈量土地,命令百姓缴纳税款后方可领会土地继续耕种。那秤平村一个村子几乎都是白蛮,见到有周人侍卫来问阿秀家的事,先是后退着不敢言,后来几个年轻后生连气带愤的说了,才弄清楚情况。
初初闻罢,命毛皂再次备车,“去军营。”
“哎。”毛皂没有一句废话,转身就去准备,望着这个一路默默陪伴着自己走过来的中年汉子,他一直话不多,大多数时候甚至没有存在感,但尽心职守,像一头牛一样,初初眼圈不禁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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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国夫人的马车驶入大营的时候,有一些士兵偷偷地想过来围观。曾经的大将军夫人,皇帝陛下倾慕的女子,是个什么样子?大兵们不禁好奇。
姜思恩带人赶过来,“去去去,”他轰小鸡一样地把大兵们撵走,领着毛皂将马车驾到沈骥所在的营房。
“大将军点哨去了,请夫人在此间先等一等。”亲兵将初初带到屋内,自守到门外。
这是一厅两室的一处房屋,布置的简单甚至有些枯燥。
厅堂内的一面墙挂着本地和西南全境的堪图,下面是一处沙盘,将山岭道路都标注显示。据说有战神之称的杨粟在作战前期曾经能一个人对着地图和沙盘推演数百次,三天三夜不出屋、不睡觉。古今名将作战风格多有不同,但相同的是超出凡人的执着和决心,凝聚成不可阻挡的士气和杀意。
简单的长榻上是一条简单的长条案,上面一盏油灯,初初跪坐到上面,只见案上摞着几大本兵书,还有沈骥自己书写的纸张,一盘已经干掉了的砚台,毛笔随意搁在台上。
高大的身影将门口的光线一晃,初初转过身,两个人的视线碰到一处。
沈骥将铠甲脱掉,露出里面的布衣军装,初初看着纸张问他道,“将军这是要将自己的作战经历都写出来吗?”
沈骥道,“不能跟前辈圣人比,但总会有自己可以总结、别人可以借鉴的地方。”
初初看着他认真道,“将军,你是个了不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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